骆驼祥子中虎妞骂四爷的经典台词
你要找的是不是这个段(把我眼都找花了,《骆驼祥子》是很久之前才看的):朋友们还没走净,虎妞为顾全大家的面子,想拦拦父亲的撒野。
可是,一看大家都注意手中的牌,似乎并没理会老头子叨唠什么,她不便于开口,省得反把事儿弄明了。
由他叨唠去吧,都给他个过去了。
哪知道,老头子说着说着绕到她身上来。
她决定不吃这一套
他办寿,她跟着忙乱了好几天,反倒没落出好儿来,她不能容让
六十九,七十九也不行,也得讲理
她马上还了回去:“你自己要花钱办事,碍着我什么啦
”老头子遇到了反攻,精神猛然一振。
“碍着你什么了
简直的就跟你
你当我的眼睛不管闲事哪
”“你看见什么啦
我受了一天的累,临完拿我杀气呀,先等等
说吧,你看见了什么
”虎姑娘的疲乏也解了,嘴非常的灵便。
“你甭看着我办事,你眼儿热
看见
我早就全看见了,哼
”“我干吗眼儿热呀
”她摇晃着头说。
“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那不是
”刘四往棚里一指——祥子正弯着腰扫地呢。
“他呀
”虎妞心里哆嗦了一下,没想到老头的眼睛会这么尖。
“哼
他怎样
”“不用揣着明白的,说胡涂的
”老头子立了起来。
“要他没我,要我没他,干脆的告诉你得了。
我是你爸爸
我应当管
”虎妞没想到事情破的这么快,自己的计划才使了不到一半,而老头子已经点破了题
怎办呢
她的脸红起来,黑红,加上半残的粉,与青亮的灯光,好象一块煮老了的猪肝,颜色复杂而难看。
她有点疲乏;被这一激,又发着肝火,想不出主意,心中很乱。
她不能就这么窝回去,心中乱也得马上有办法。
顶不妥当的主意也比没主意好,她向来不在任何人面前服软
好吧,爽性来干脆的吧,好坏都凭这一锤子了
“今儿个都说清了也好,就打算是这么笔账儿吧,你怎样呢
我倒要听听
这可是你自己找病,别说我有心气你
”打牌的人们似乎听见他们父女吵嘴,可是舍不得分心看别的,为抵抗他们的声音,大家把牌更摔得响了一些,而且嘴里叫唤着红的,碰……祥子把事儿已听明白,照旧低着头扫地,他心中有了底;说翻了,揍
“你简直的是气我吗
”老头子的眼已瞪得极圆。
“把我气死,你好去倒贴儿
甭打算,我还得活些年呢
”“甭摆闲盘,你怎办吧
”虎妞心里噗通,嘴里可很硬。
“我怎办
不是说过了,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我不能都便宜了个臭拉车的
”祥子把笤帚扔了,直起腰来,看准了刘四,问:“说谁呢
”刘四狂笑起来:“哈哈,你这小子要造反吗
说你哪,说谁
你给我马上滚
看着你不错,赏你脸,你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是干什么的,你也不打听打听
滚
永远别再教我瞧见你,上他妈的这儿找便宜来啦,啊
”老头子的声音过大了,招出几个车夫来看热闹。
打牌的人们以为刘四爷又和个车夫吵闹,依旧不肯抬头看看。
祥子没有个便利的嘴,想要说的话很多,可是一句也不到舌头上来。
他呆呆的立在那里,直着脖子咽吐沫。
“给我滚
快滚
上这儿来找便宜
我往外掏坏的时候还没有你呢,哼
”老头子有点纯为唬吓祥子而唬吓了,他心中恨祥子并不象恨女儿那么厉害,就是生着气还觉得祥子的确是个老实人。
“好了,我走
”祥子没话可说,只好赶紧离开这里;无论如何,斗嘴他是斗不过他们的。
车夫们本来是看热闹,看见刘四爷骂祥子,大家还记着早晨那一场,觉得很痛快。
及至听到老头子往外赶祥子,他们又向着他了——祥子受了那么多的累,过河拆桥,老头子翻脸不认人,他们替祥子不平。
有的赶过来问:“怎么了,祥子
”祥子摇了摇头。
“祥子你等等走
”虎妞心中打了个闪似的,看清楚:自己的计划是没多大用处了,急不如快,得赶紧抓住祥子,别鸡也飞蛋也打了
“咱们俩的事,一条绳拴着两蚂蚱,谁也跑不了
你等等,等我说明白了
”她转过头来,冲着老头子:“干脆说了吧,我已经有了,祥子的
他上哪儿我也上哪儿
你是把我给他呢
还是把我们俩一齐赶出去
听你一句话
”虎妞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快,把最后的一招这么早就拿出来。
刘四爷更没想到事情会弄到了这步天地。
但是,事已至此,他不能服软,特别是在大家面前。
“你真有脸往外说,我这个老脸都替你发烧
”他打了自己个嘴巴。
“呸
好不要脸
”打牌的人们把手停住了,觉出点不大是味来,可是胡里胡涂,不知是怎回事,搭不上嘴;有的立起来,有的呆呆的看着自己的牌。
话都说出来,虎妞反倒痛快了:“我不要脸
别教我往外说你的事儿,你什么屎没拉过
我这才是头一回,还都是你的错儿:男大当娶,女大当聘,你六十九了,白活
这不是当着大众,”她向四下里一指,“咱们弄清楚了顶好,心明眼亮
就着这个喜棚,你再办一通儿事得了
”“我
”刘四爷的脸由红而白,把当年的光棍劲儿全拿了出来:“我放把火把棚烧了,也不能给你用
”“好
”虎妞的嘴唇哆嗦上了,声音非常的难听,“我卷起铺盖一走,你给我多少钱
”“钱是我的,我爱给谁才给
”老头子听女儿说要走,心中有些难过,但是为斗这口气,他狠了心。
“你的钱
我帮你这些年了;没我,你想想,你的钱要不都填给野娘们才怪,咱们凭良心吧
”她的眼又找到祥子,“你说吧
”
骆驼祥子里虎妞独白
告诉您,老爷子,可别尽往歪地儿想
大姑娘家怎么着
上梁不正下梁歪
上了七十岁的老头子了,还在外面没个正经的
什么
什么
没人要我
我也不嫁
我要是想嫁人呐
可谁也拦不住
老爷子,好好的日子您可别找不顺心
我可没着谁惹谁,凭什么没人要
做女儿的,哪点儿离格儿啦
成天里里外外忙上忙下,说话别亏心
不是我呀,您开车场子,您乘那六十辆车,您也配
您老爷子,成天正事儿不管,闲心不操,听书,溜鸟,还灌两盅猫尿……自己倒是自在了,还说什么男人不吃虎胆不敢要我
可您也替别人想想,坐定了寻思寻思
别存心挤兑我
哑巴也会说话,真金不怕火
做女儿的没有哪点儿对不起您这当爹的
您这碗饭呐,我早就吃腻了
(假嗔地)妈……妈死得早……没娘的孩子,就是没人疼
这,我还活个什么劲儿啊
骆驼祥子中虎妞骂刘四爷的台词
哪知道,老头子说着说着绕到她身上来。
她决定不吃这一套
他办寿,她跟着忙乱了好几天,反倒没落出好儿来,她不能容让
六十九,七十九也不行,也得讲理
她马上还了回去: “你自己要花钱办事,碍着我什么啦
” 老头子遇到了反攻,精神猛然一振。
“碍着你什么了
简直的就跟你
你当我的眼睛不管闲事哪
” “你看见什么啦
我受了一天的累,临完拿我杀气呀,先等等
说吧,你看见了什么
”虎姑娘的疲乏也解了,嘴非常的灵便。
“你甭看着我办事,你眼儿热
看见
我早就全看见了,哼
” “我干吗眼儿热呀
”她摇晃着头说。
“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 “那不是
”刘四往棚里一指——正弯着腰扫地呢。
“他呀
”心里哆嗦了一下,没想到老头的眼睛会这么尖。
“哼
他怎样
” “不用揣着明白的,说胡涂的
”老头子立了起来。
“要他没我,要我没他,干脆的告诉你得了。
我是你爸爸
我应当管
” 没想到事情破的这么快,自己的计划才使了不到一半,而老头子已经点破了题
怎办呢
她的脸红起来,黑红,加上半残的粉,与青亮的灯光,好象一块煮老了的猪肝,颜色复杂而难看。
她有点疲乏;被这一激,又发着肝火,想不出主意,心中很乱。
她不能就这么窝回去,心中乱也得马上有办法。
顶不妥当的主意也比没主意好,她向来不在任何人面前服软
好吧,爽性来干脆的吧,好坏都凭这一锤子了
“今儿个都说清了也好,就打算是这么笔账儿吧,你怎样呢
我倒要听听
这可是你自己找病,别说我有心气你
” 打牌的人们似乎听见他们父女吵嘴,可是舍不得分心看别的,为抵抗他们的声音,大家把牌更摔得响了一些,而且嘴里叫唤着红的,碰…… 把事儿已听明白,照旧低着头扫地,他心中有了底;说翻了,揍
“你简直的是气我吗
”老头子的眼已瞪得极圆。
“把我气死,你好去倒贴儿
甭打算,我还得活些年呢
” “甭摆闲盘,你怎办吧
”心里噗通,嘴里可很硬。
“我怎办
不是说过了,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我不能都便宜了个臭拉车的
” 把笤帚扔了,直起腰来,看准了刘四,问:“说谁呢
” 刘四狂笑起来:“哈哈,你这小子要造反吗
说你哪,说谁
你给我马上滚
看着你不错,赏你脸,你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是干什么的,你也不打听打听
滚
永远别再教我瞧见你,上他妈的这儿找便宜来啦,啊
” 老头子的声音过大了,招出几个车夫来看热闹。
打牌的人们以为又和个车夫吵闹,依旧不肯抬头看看。
祥子没有个便利的嘴,想要说的话很多,可是一句也不到舌头上来。
他呆呆的立在那里,直着脖子咽吐沫。
“给我滚
快滚
上这儿来找便宜
我往外掏坏的时候还没有你呢,哼
”老头子有点纯为唬吓祥子而唬吓了,他心中恨祥子并不象恨女儿那么厉害,就是生着气还觉得祥子的确是个老实人。
“好了,我走
”祥子没话可说,只好赶紧离开这里;无论如何,斗嘴他是斗不过他们的。
车夫们本来是看热闹,看见骂祥子,大家还记着早晨那一场,觉得很痛快。
及至听到老头子往外赶祥子,他们又向着他了——祥子受了那么多的累,过河拆桥,老头子翻脸不认人,他们替祥子不平。
有的赶过来问:“怎么了,祥子
”祥子摇了摇头。
“祥子你等等走
”虎妞心中打了个闪似的,看清楚:自己的计划是没多大用处了,急不如快,得赶紧抓住祥子,别鸡也飞蛋也打了
“咱们俩的事,一条绳拴着两蚂蚱,谁也跑不了
你等等,等我说明白了
”她转过头来,冲着老头子: “干脆说了吧,我已经有了,祥子的
他上哪儿我也上哪儿
你是把我给他呢
还是把我们俩一齐赶出去
听你一句话
” 虎妞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快,把最后的一招这么早就拿出来。
更没想到事情会弄到了这步天地。
但是,事已至此,他不能服软,特别是在大家面前。
“你真有脸往外说,我这个老脸都替你发烧
”他打了自己个嘴巴。
“呸
好不要脸
” 打牌的人们把手停住了,觉出点不大是味来,可是胡里胡涂,不知是怎回事,搭不上嘴;有的立起来,有的呆呆的看着自己的牌。
话都说出来,虎妞反倒痛快了:“我不要脸
别教我往外说你的事儿,你什么屎没拉过
我这才是头一回,还都是你的错儿:男大当娶,女大当聘,你六十九了,白活
这不是当着大众,”她向四下里一指,“咱们弄清楚了顶好,心明眼亮
就着这个喜棚,你再办一通儿事得了
” “我
”刘四爷的脸由红而白,把当年的光棍劲儿全拿了出来:“我放把火把棚烧了,也不能给你用
” “好
”虎妞的嘴唇哆嗦上了,声音非常的难听,“我卷起铺盖一走,你给我多少钱
” “钱是我的,我爱给谁才给
”老头子听女儿说要走,心中有些难过,但是为斗这口气,他狠了心。
“你的钱
我帮你这些年了;没我,你想想,你的钱要不都填给野娘们才怪,咱们凭良心吧
”她的眼又找到祥子,“你说吧
” 祥子直挺挺的立在那里,没有一句话可说。
①咚咚嚓,娶亲时鼓乐声,隐喻娶亲。
②家伙座儿,即成套的桌椅食具。
十五 讲动武,祥子不能打个老人,也不能打个姑娘。
他的力量没地方用。
耍无赖,只能想想,耍不出。
论虎妞这个人,他满可以跺脚一跑。
为目前这一场,她既然和父亲闹翻,而且愿意跟他走;骨子里的事没人晓得,表面上她是为祥子而牺牲;当着大家面前,他没法不拿出点英雄气儿来。
他没话可说,只能立在那里,等个水落石出;至少他得作到这个,才能象个男子汉。
刘家父女只剩了彼此瞪着,已无话可讲;祥子是闭口无言。
车夫们,不管向着谁吧,似乎很难插嘴。
打牌的人们不能不说话了,静默得已经很难堪。
不过,大家只能浮面皮的敷衍几句,劝双方不必太挂火,慢慢的说,事情没有过不去的。
他们只能说这些,不能解决什么,也不想解决什么。
见两方面都不肯让步,那么,清官难断家务事,有机会便溜了吧。
没等大家都溜净,虎姑娘抓住了天顺煤厂的冯先生:“冯先生,你们铺子里不是有地方吗
先让祥子住两天。
我们的事说办就快,不能长占住你们的地方。
祥子你跟冯先生去,明天见,商量商量咱们的事。
告诉你,我出回门子,还是非坐花轿不出这个门
冯先生,我可把他交给你了,明天跟你要人
” 冯先生直吸气,不愿负这个责任。
祥子急于离开这里,说了句:“我跑不了
” 虎姑娘瞪了老头子一眼,回到自己屋中,钟 ①着嗓子哭起来,把屋门从里面锁上。
冯先生们把谑刘四爷也劝进去,老头子把外场劲儿又拿出来,请大家别走,还得喝几盅:“诸位放心,从此她是她,我是我,再也不吵嘴。
走她的,只当我没有过这么个丫头。
我外场一辈子,脸教她给丢净
倒退二十年,我把她们俩全活劈了
现在,随她去;打算跟我要一个小铜钱,万难
一个子儿不给
不给
看她怎么活着
教她尝尝,她就晓得了,到底是爸爸好,还是野汉子好
别走,再喝一盅
” 大家敷衍了几句,都急于躲避是非。
骆驼祥子里描写虎妞有心机的句子,要原句
被作者用主人公祥子的名字来命名,可见这是一个以描写男性为中心的车夫世界的小说。
然而就在这样一个男性的血与汗筑成的坚城中,一个的女性如一张鲜艳的旗帜一般飘扬在这坚城顶上。
这个女性就是虎妞。
在谈虎妞之前,先提一下中国男人传统的男女观:“阴阳殊性,男女异行。
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
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
”()但虎妞在那个破产进行时的社会中,也用自己鲜明的个性撕破了这个传统男女观的标签:她不讲仁义,粗俗凶悍。
很显然,虎妞是一个反传统的女性。
但她的反传统不是出于她本身的自觉,而是环境改造了她。
她从小在当中长大,有一个地痞爹。
这样的环境,你叫她怎么遵从传统中国女性的三从四德,又怎么要求她以温柔、体贴的形象出现呢
如果是那样,她早就这那个野蛮的社会底层夭折了,又怎么能从下层社会混出体面呢
一个野蛮的底层社会孕育出了一个不同于传统的女性。
但因为她的反传统,尽管她凶悍,但也不得不夭折在这个男性世界里,夭折在的笔下:首先,从人物命名来说。
虎在人们眼中是凶残的野兽,充满了霸性,和十足的野性。
他用“虎妞”这个名字给这个女性命名,就代表了他对这个女性的一个基本看法:野蛮,粗俗,霸道,自私。
在人物对描写时,这些个基本看法也指挥着手下的笔,“她也是既旧又新的一个什么奇怪的东西,是姑娘,也是娘们;像女的,又像男的;像人,又像什么凶恶的走兽
”用走兽来形容一个女性,可见这个女性在心中不仅不美,还可怕。
其实,虎妞的丑和可怕在小说中都用兽化的喻体来体现。
试看两个描写:“眼中带出些渴望看到他的光儿;嘴可是张着点,露出点儿冷笑;鼻子纵起些纹缕,折叠着些不屑与急切;眉棱棱着,在一脸的怪粉上显出妖媚而霸道。
” “她的脸红起来,黑红,加上半残的粉,与青亮的灯光,好象一块煮老了的猪肝,颜色复杂而难看。
” 虎妞在第一个描写是一只尖嘴的狐狸,在第二个描写中,她是一块煮老了的猪肝。
这两个喻体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厌恶。
“厌恶”这个词不仅表达了祥子等男人们对她的态度,也折射出了虎妞最终的命运。
其次,从审美角度讲,给虎妞的画像是:“她象个大黑塔
怪怕人的”,。
又老又丑,又粗又大,很有蛮力,而且性格粗俗,出口伤人,更增加其丑陋的外表。
在这部小说里,老舍还塑造另外一个女性形象——:“长得不难看。
虽然原先很瘦小,可是自从跟了那个军官以后,很长了些肉,个子也高了些。
圆脸,眉眼长得很匀调,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地方,可是结结实实的并不难看。
上唇很短,无论是要生气,还是要笑,就先张了唇,露出些很白而齐整的牙来。
那个军官就是特别爱她这些牙。
露出这些牙,她显出一些呆傻没主意的样子,同时也仿佛有点娇憨。
这点神气使她——正如一切贫而不难看的姑娘——象花草似的,只要稍微有点香气或颜色,就被人挑到市上去卖掉。
”这个形象可以说是老舍对理想女性的寄托。
老舍的寄托是通过这部小说的两个主人公对她的态度完成的。
那就是祥子和虎妞。
先说祥子,祥子是喜欢的,又瘦又小,。
这样的女人是任何一个传统的男性都追求的理想。
即使他已经有了家室。
这一点在虎妞难产而死之前,小说并没有明说。
但却通过了一个女人的嫉妒表现了出来,这个女人就是虎妞。
虽然这个女人很“粗”但一个在怎么“粗”的女性都是对丈夫的情感倾向都是敏感的。
“在他第一次病中,小福子时常过来看看。
祥子的嘴一向干不过虎妞,而心中又是那么憋闷,所以有时候就和小福子说几句。
就这样,招翻了虎妞。
祥子不在家,小福子是好朋友;祥子在家,小福子就成了情敌:“来吊棒②
好不要脸
”而在虎妞死后,除掉了拦路虎,老舍的笔就更直接地将祥子对小福子的爱表露了出来,当然这个爱也是老舍对小福子的:“人间的真话本来不多,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片话;连祥子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在他的眼里,她是个最美的女子,美在骨头里,就是她满身都长了疮,把皮肉都烂掉,在他心中她依然很美。
她美,她年轻,她要强,她勤俭。
假若祥子想再娶,她是个理想的人。
他并不想马上就续娶,他顾不得想任何的事。
可是她既然愿意,而且是因为生活的压迫不能不马上提出来,他似乎没有法子拒绝。
她本人是那么好,而且帮了他这么多的忙,他只能点头,他真想过去抱住她,痛痛快快的哭一场,把委屈都哭净,而后与她努力同心的再往下苦奔。
在她身上,他看见了一个男人从女子所能得的与所应得的安慰。
他的口不大爱说话,见了她,他愿意随便的说;有她听着,他的话才不至于白说;她的一点头,或一笑,都是最美满的回答,使他觉得真是成了‘家’。
”再来看虎妞。
虎妞“一向不答理院中的人们,可是把小福子看成了朋友。
小福子第一是长得有点模样,第二是还有件花洋布的长袍,第三是虎妞以为她既嫁过了军官。
”虎妞对小福子的态度是羡慕的,当然这个羡慕之中也有嫉妒的成分。
而这个嫉妒后来也发展到了前面所说的生气。
即使这个羡慕中有嫉妒,我们也不能否认虎妞是喜欢小福子的。
为什么呢
先从虎妞的身份来说,她是一个车厂老板的女儿,虽然也是下层人物,但比起大杂院里其他人来说,她也是高人一等的。
小福子跟过将军,所以她见过世面,也比大杂院里的其他人高出一等,虎妞自然会把小福子看成朋友。
正是因为小福子跟过将军,所以“小福子虽然是那么穷,那么可怜,可是在她眼中是个享过福,见过阵式的,就是马上死了也不冤。
在她看来,小福子就足以代表女人所应有的享受。
”虎妞是在一个男人世界里长大的女人,她自然知道自己“灯塔似”的长相是不符合男人的审美标准的;其次,从虎妞主动出借场地以偷窥他们的性动作,然后学了与祥子模仿看出,虎妞缺乏性知识,从没有享受过真正的性爱。
虎妞缺乏的都是小福子拥有的,所以你怎么能叫虎妞不喜欢,不羡慕,不嫉妒
其三,在老舍设置的的关系中,旧市民文学中的色戒意识占了主要的位置。
在祥子的命运中,虎妞是他的灾星,且是一张无法摆脱的命运之网:“他对她,对自己,对现在与将来,都没办法,仿佛事碰在蛛网上的一个小虫,想挣扎已来不及了。
”。
祥子正值青春年少,气盛精旺,可老舍始终把祥子写成一个性禁忌者,对虎妞给予的性爱充满了恐惧。
在祥子第一次与虎妞发生关系后,祥子是后悔的:“她丑,老,厉害,不要脸
她把他由乡间带来的那点清凉劲儿毁尽了,他现在成了个偷娘们的人
”他的这种恐惧和嫌弃在婚后愈加严重“他第一得先伺候老婆,那个红袄虎牙的东西;吸人精血的东西;他已不是人,而只是一块肉。
他没了自己,只在她的牙中挣扎着,象被猫叼住的一个小鼠。
”两性间的寻欢作乐在老舍笔下成了旧道德小说里对遭遇妖精的贪色者的恐吓。
总之,老舍在描写这个命运之网时,将祥子堕落的责任推向虎妞,是她设下了圈套,勾引祥子,最终导致了祥子的堕落。
第四,老舍对虎妞的贬低,是通过抬高和歌颂男子表现的。
他一开始就讲祥子的肩膀那么宽,人那么粗壮,顶天立地,这是一个理想中的男人,而这也引出了一个跟这样一幅身材、理气相吻合的道德观念,就是说男人应该是一个顶梁柱,而女人应该就像小福子那样,靠男人养着,但当男人有难时,却挺身而出,即使做妓女也帮助男人。
这是一个男人自尊心的满足。
尽管老舍笔下的虎妞是丑的,但却是血肉分明,活力四射的女性形象。
她的魅力在于她有着敢于主动爱男人的勇气,虎妞对别人说不上好的,但她对祥子却可以实在地说是真的,是好的。
而相比之下祥子却反显虚伪和冷酷。
他一边在虎妞身上讨到便宜,一边却又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婚后的一次吵架,虎妞说出了祥子娶她的心理:“你不是娶媳妇呢,是娶这点钱。
”这句话切中了祥子的要害,也伤了他的自尊,祥子甚至恨到想把虎妞掐死。
祥子身上,背着沉重的现实包袱,都市中过于现实的计算和过于沉重的劳作使他的人性发生了异化,在他的心里钱是上帝。
而相比之下,虎妞把信仰和渴望丈夫的爱当作生命的重点。
任何人都是有缺点的,所以你不能奢望任何人都完美理想。
爱吵架,自私,有欲望,是虎妞的缺点。
但这种缺点却使她真实到在任何一个社会角落都能看到。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她的缺点的真实暴露,恰是几千年来中国女性被男权社会压制的发泄。
在男权社会里,虎妞不是男人理想当中的女人,不是男人欲望当中的女人,但她的正面加负面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的标本。
在以男人为中心的社会里,一个反传统的女性是被排斥的。
在一个男权作家的笔下,一个不合传统规则的女人是被压制的。
然而,有压制就有反抗,尽管虎妞的反抗是无声的,也是非自觉的,但是她的形象却在反抗中鲜明和生动起来
摘抄关于骆驼祥子中虎妞的10个情节
1.更喜欢这个傻大个儿,她说什么,老用心听着,不和她争辩;别的车夫,因为受尽苦楚,说话总是横着来;她一点不怕他们,可是也不愿多搭理他们;她的话,所以,都留给祥子听。
当去拉包月的时候,刘家父女都仿佛失去一个朋友。
“你要是还没吃了的话,一块儿吧
”仿佛是招待个好朋友。
“过来先吃碗饭
毒不死你
两碗管什么事
”一把将他扯过去,好象老嫂子疼爱小叔那样。
2.虎姑娘已经嘱咐他几回了:“你这家伙要是这么干,吐了血可是你自己的事
”他很明白这是好话,可是因为事不顺心,身体又欠保养,他有点肝火盛。
稍微棱棱着点眼:“不这么奔,几儿能买上车呢
”要是别人这么一棱棱眼睛,虎妞至少得骂半天街;对,她真是一百一的客气,爱护。
她只撇了撇嘴:“买车也得悠停着来,当是你是铁作的哪
你应当好好的歇三天
”看祥子听不进去这个:“好吧,你有你的老主意,死了可别怨我
”3.大概有十一点多了,祥子看见了人和厂那盏极明而怪孤单的灯。
柜房和东间没有灯光,西间可是还亮着。
他知道虎姑娘还没睡。
他想轻手蹑脚的进去,别教虎姑娘看见;正因为她平日很看得起他,所以不愿头一个就被她看见他的失败。
他刚把车拉到她的窗下,虎妞由车门里出来了:“哟,祥子
怎——”她刚要往下问,一看祥子垂头丧气的样子,车上拉着铺盖卷,把话咽了回去。
怕什么有什么,祥子心里的惭愧与气闷凝成一团,登时立住了脚,呆在了那里。
说不出话来,他傻看着虎姑娘。
她今天也异样,不知是电灯照的,还是擦了粉,脸上比平日白了许多;脸上白了些,就掩去好多她的凶气,嘴唇上的确是抹着点胭脂,使虎妞也带出些媚气祥子看到这里,觉得非常的奇怪,心中更加慌乱,因为平日没拿她当过女人看待,骤然看到这红唇,心中忽然感到点不好意思。
她上身穿着件浅绿的绸子小夹袄,下面一条青洋绉肥腿的单裤。
绿袄在电灯下闪出些柔软而微带凄惨的丝光,因为短小,还露出一点点白裤腰来,使绿色更加明显素净。
下面的肥黑裤被小风吹得微动,象一些什么阴森的气儿,想要摆脱开那贼亮的灯光,而与黑夜联成一气。
祥子不敢再看了,茫然的低下头去,心中还存着个小小的带光的绿袄。
虎姑娘一向,他晓得,不这样打扮。
以刘家的财力说,她满可以天天穿着绸缎,可是终日与车夫们打交待,她总是布衣布裤,即使有些花色,在布上也就不惹眼。
祥子好似看见一个非常新异的东西,既熟识,又新异,所以心中有点发乱。
心中原本苦恼,又在极强的灯光下遇见这新异的活东西,他没有了主意。
自己既不肯动,他倒希望虎姑娘快快进屋去,或是命令他干点什么,简直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一种什么也不象而非常难过的折磨。
“嗨
”她往前凑了一步,声音不高的说:“别楞着
去,把车放下,赶紧回来,有话跟你说。
屋里见。
”平日帮她办惯了事,他只好服从。
但是今天她和往日不同,他很想要思索一下;楞在那里去想,又怪僵得慌;他没主意,把车拉了进去。
看看南屋,没有灯光,大概是都睡了;或者还有没收车的。
把车放好,他折回到她的门前。
忽然,他的心跳起来。
“进来呀,有话跟你说
”她探出头来,半笑半恼的说。
他慢慢走了进去。
桌上有几个还不甚熟的白梨,皮儿还发青。
一把酒壶,三个白磁酒盅。
一个头号大盘子,摆着半只酱鸡,和些熏肝酱肚之类的吃食。
“你瞧,”虎姑娘指给他一个椅子,看他坐下了,才说:“你瞧,我今天吃犒劳,你也吃点
”说着,她给他斟上一杯酒;白干酒的辣味,混合上熏酱肉味,显着特别的浓厚沉重。
“喝吧,吃了这个鸡;我已早吃过了,不必让
我刚才用骨牌打了一卦,准知道你回来,灵不灵
”“我不喝酒
”祥子看着酒盅出神。
“不喝就滚出去;好心好意,不领情是怎着
你个傻骆驼
辣不死你
连我还能喝四两呢。
不信,你看看
”她把酒盅端起来,灌了多半盅,一闭眼,哈了一声。
举着盅儿:“你喝
要不我揪耳朵灌你
”祥子一肚子的怨气,无处发泄;遇到这种戏弄,真想和她瞪眼。
可是他知道,虎姑娘一向对他不错,而且她对谁都是那么直爽,他不应当得罪她。
既然不肯得罪她,再一想,就爽性和她诉诉委屈吧。
自己素来不大爱说话,可是今天似乎有千言万语在心中憋闷着,非说说不痛快。
这么一想,他觉得虎姑娘不是戏弄他,而是坦白的爱护他。
他把酒盅接过来,喝干。
一股辣气慢慢的,准确的,有力的,往下走,他伸长了脖子,挺直了胸,打了两个不十分便利的嗝儿。
虎妞笑起来。
他好容易把这口酒调动下去,听到这个笑声,赶紧向东间那边看了看。
“没人,”她把笑声收了,脸上可还留着笑容。
“老头子给姑妈作寿去了,得有两三天的耽误呢;姑妈在南苑住。
”一边说,一边又给他倒满了盅。
听到这个,他心中转了个弯,觉出在哪儿似乎有些不对的地方。
同时,他又舍不得出去;她的脸是离他那么近,她的衣裳是那么干净光滑,她的唇是那么红,都使他觉到一种新的刺激。
她还是那么老丑,可是比往常添加了一些活力,好似她忽然变成另一个人,还是她,但多了一些什么。
他不敢对这点新的什么去详细的思索,一时又不敢随便的接受,可也不忍得拒绝。
他的脸红起来。
好象为是壮壮自己的胆气,他又喝了口酒。
刚才他想对她诉诉委屈,此刻又忘了。
红着脸,他不由的多看了她几眼。
越看,他心中越乱;她越来越显出他所不明白的那点儿什么,越来越有一点什么热辣辣的力量传递过来,渐渐地她变成一个抽象的什么东西。
4.他不明白虎姑娘是怎么回事。
她已早不是处女,祥子在几点钟前才知道。
他一向很敬重她,而且没有听说过她有什么不规矩的地方;虽然她对大家很随便爽快,可是大家没在背地里讲论过她;即使车夫中有说她坏话的,也是说她厉害,没有别的。
5.虎姑娘屋中的灯还亮着呢。
一见这个灯亮,祥子猛的木在那里。
立了好久,他决定进去见她;告诉她他又找到了包月;把这两天的车份儿交上;要出他的储蓄;从此一刀两断——这自然不便明说,她总会明白的。
他进去先把车放好,而后回来大着胆叫了声刘姑娘。
“进来
”他推开门,她正在床上斜着呢,穿着平常的衣裤,赤着脚。
依旧斜着身,她说:“怎样
吃出甜头来了是怎着
”祥子的脸红得象生小孩时送人的鸡蛋。
楞了半天,他迟迟顿顿的说:“我又找好了事,后天上工。
人家自己有车……”她把话接了过来:“你这小子不懂好歹
”她坐起来,半笑半恼的指着他:“这儿有你的吃,有你的穿;非去出臭汗不过瘾是怎着
老头子管不了我,我不能守一辈女儿寡
就是老头子真犯牛脖子,我手里也有俩体己,咱俩也能弄上两三辆车,一天进个块儿八毛的,不比你成天满街跑臭腿去强
我哪点不好
除了我比你大一点,也大不了多少
我可是能护着你,疼你呢
”“我愿意去拉车
”祥子找不到别的辩驳。
“地道脑袋
你先坐下,咬不着你
”她说完,笑了笑,露出一对虎牙。
祥子青筋蹦跳的坐下。
“我那点钱呢
”“老头子手里呢;丢不了,甭害怕;你还别跟他要,你知道他的脾气
够买车的数儿,你再要,一个小子儿也短不了你的;现在要,他要不骂出你的魂来才怪
他对你不错
丢不了,短一个我赔你俩
你个乡下脑颏
别让我损你啦
”祥子又没的说了,低着头掏了半天,把两天的车租掏出来,放在桌上:“两天的。
”临时想起来:“今儿个就算交车,明儿个我歇一天。
”他心中一点也不想歇息一天;不过,这样显着干脆;交了车,以后再也不住人和厂。
虎姑娘过来,把钱抓在手中,往他的衣袋里塞:“这两天连车带人都白送了
你这小子有点运气
别忘恩负义就得了
”说完,她一转身把门倒锁上。
6.虎妞脸上的神情很复杂:眼中带出些渴望看到他的光儿;嘴可是张着点,露出点儿冷笑;鼻子纵起些纹缕,折叠着些不屑与急切;眉棱棱着,在一脸的怪粉上显出妖媚而霸道。
看见祥子出来,她的嘴唇撇了几撇,脸上的各种神情一时找不到个适当的归束。
她咽了口吐沫,把复杂的神气与情感似乎镇压下去,拿出点由得来的外场劲儿,半恼半笑,假装不甚在乎的样子打了句哈哈:“你可倒好
,一去不回头啊
”她的嗓门很高,和平日在车厂与车夫们吵嘴时一样。
说出这两句来,她脸上的笑意一点也没有了,忽然的仿佛感到一种羞愧与下贱,她咬上了嘴唇。
“别嚷
”祥子似乎把全身的力量都放在唇上,爆裂出这两个字,音很小,可是极有力。
“哼
我才怕呢
”她恶意的笑了,可是不由她自己似的把声音稍放低了些。
“怨不得你躲着我呢,敢情这儿有个小妖精似的小老妈儿;我早就知道你不是玩艺,别看的,鞑子拔烟袋,不傻假充傻
”她的声音又高了起去。
“别嚷
”祥子唯恐怕高妈在门里偷着听话儿。
“别嚷
这边来
”他一边说一边往马路上走。
“上哪边我也不怕呀,我就是这么大嗓儿
”嘴里反抗着,她可是跟了过来。
过了马路,来到东便道上,贴着公园的红墙,祥子——还没忘了在乡间的习惯——蹲下了。
“你干吗来了
”“我
哼,事儿可多了
”她左手插在腰间,肚子努出些来。
低头看了他一眼,想了会儿,仿佛是发了些善心,可怜他了:“祥子
我找你有事,要紧的事
”这声低柔的“祥子”把他的怒气打散了好些,他抬起头来,看着她,她还是没有什么可爱的地方,可是那声“祥子”在他心中还微微的响着,带着温柔亲切,似乎在哪儿曾经听见过,唤起些无可否认的,欲断难断的,情分。
他还是低声的,但是温和了些:“什么事
”“祥子
”她往近凑了凑:“我有啦
”“有了什么
”他一时蒙住了。
“这个
”她指了指肚子。
“你打主意吧
‘’7.我给你个好主意,”虎姑娘立住了,面对面的对他说:“你看,你要是托个媒人去说,老头子一定不答应。
他是拴车的,你是拉车的,他不肯往下走亲戚。
我不论,我喜欢你,喜欢就得了吗,管它娘的别的干什么
谁给我说媒也不行,一去提亲,老头子就当是算计着他那几十辆车呢;比你高着一等的人物都不行。
这个事非我自己办不可,我就挑上了你,咱们是先斩后奏;反正我已经有了,咱们俩谁也跑不了啦
可是,咱们就这么直入公堂的去说,还是不行。
老头子越老越胡涂,咱俩一露风声,他会去娶个小媳妇,把我硬撵出来。
老头子棒之呢,别看快七十岁了,真要娶个小媳妇,多了不敢说,我敢保还能弄出两三个小孩来,你爱信不信
”“就在这儿说,谁管得了
”她顺着祥子的眼光也看见了那个巡警:“你又没拉着车,怕他干吗
他还能无因白故的把谁的××咬下来
那才透着邪行呢
咱们说咱们的
你看,我这么想:赶二十七老头子生日那天,你去给他磕三个头。
等一转过年来,你再去拜个年,讨他个喜欢。
我看他一喜欢,就弄点酒什么的,让他喝个痛快。
看他喝到七八成了,就热儿打铁,你干脆认他作干爹。
日后,我再慢慢的教他知道我身子不方便了。
他必审问我,我给他个‘徐庶入曹营——一语不发’。
等他真急了的时候,我才说出个人来,就说是新近死了的那个乔二——咱们东边杠房的二掌柜的。
他无亲无故的,已经埋在了东直门外义地里,老头子由哪儿究根儿去
老头子没了主意,咱们再慢慢的吹风儿,顶好把我给了你,本来是干儿子,再作女婿,反正差不很多;顺水推舟,省得大家出丑。
你说我想的好不好
”8.婚夕,祥子才明白:虎妞并没有怀了孕。
象变戏法的,她解释给他听:“要不这么冤你一下,你怎会死心踏地的点头呢
我在裤腰上塞了个枕头
哈哈,哈哈
”她笑得流出泪来:“你个
甭提了,反正我对得起你;你是怎个人,我是怎个人
我楞和爸爸吵了,跟着你来,你还不
”9.“带我出去玩玩
上
不,晚点了;街上蹓跶去
”她要充分的享受新婚的快乐。
虽然结婚不成个样子,可是这么无拘无束的也倒好,正好和丈夫多在一块儿,痛痛快快的玩几天。
在娘家,她不缺吃,不缺穿,不缺零钱;只是没有个知心的男子。
现在,她要捞回来这点缺欠,要大摇大摆的在街上,在庙会上,同着祥子去玩。
10.祥子照常去拉车,她独自在屋中走来走去,几次三番的要穿好衣服找爸爸去,心想到而手懒得动。
她为了难。
为自己的舒服快乐,非回去不可;为自己的体面,以不去为是。
假若老头子消了气呢,她只要把祥子拉到人和厂去,自然会教他有事作,不必再拉车,而且稳稳当当的能把爸爸的事业拿过来。
她心中一亮。
假若老头子硬到底呢
她丢了脸,不,不但丢了脸,而且就得认头作个车夫的老婆了;她,哼
和杂院里那群妇女没有任何分别了。
她心中忽然漆黑。
她几乎后悔嫁了祥子,不管他多么要强,爸爸不点头,他一辈子是个拉车的。
想到这里,她甚至想独自回娘家,跟祥子一刀两断,不能为他而失去自己的一切。
继而一想,跟着祥子的快活,又不是言语所能形容的。
她坐在炕头上,呆呆的,渺茫的,追想婚后的快乐;全身象一朵大的红花似的,香暖的在阳光下开开。
不,舍不得祥子。
任凭他去拉车,他去要饭,也得永远跟着他。
看,看院里那些妇女,她们要是能受,她也就能受。
散了,她不想到刘家去了。
11.听到这个,她马上看清楚了自己的将来——完了
什么全完了
自己只好作一辈子车夫的老婆了
她永远逃不出这个大杂院去
她想到爸爸会再娶上一个老婆,而决没想到会这么抖手一走。
假若老头子真娶上个小老婆,虎妞会去争财产,说不定还许联络好了继母,而自己得点好处……主意有的是,只要老头子老开着车厂子。
决没想到老头子会这么坚决,这么毒辣,把财产都变成现钱,偷偷的藏起去
原先跟他闹翻,她以为不过是一种手段,必会不久便言归于好,她晓得人和厂非有她不行;谁能想到老头子会撒手了车厂子呢
12.哭完,她抹着泪对祥子说:“好,你豪横1都得随着你了
我这一宝押错了地方。
嫁鸡随鸡,什么也甭说了。
给你一百块钱,你买车拉吧
”在这里,她留了个心眼:原本想买两辆车,一辆让祥子自拉,一辆赁出去。
现在她改了主意,只买一辆,教祥子去拉;其余的钱还是在自己手中拿着。
钱在自己的手中,势力才也在自己身上,她不肯都掏出来;万一祥子——在把钱都买了车之后——变了心呢
这不能不防备
再说呢,刘老头子这样一走,使她感到什么也不可靠,明天的事谁也不能准知道,顶好是得乐且乐,手里得有俩钱,爱吃口什么就吃口,她一向是吃惯了零嘴的。
拿祥子挣来的——他是头等的车夫——过日子,再有自己的那点钱垫补着自己零花,且先顾眼前欢吧。
钱有花完的那一天,人可是也不会永远活着
嫁个拉车的——虽然是不得已——已经是委屈了自己,不能再天天手背朝下跟他要钱,而自己袋中没一个铜子。
这个决定使她又快乐了点,虽然明知将来是不得了,可是目前总不会立刻就头朝了下;仿佛是走到日落的时候,远处已然暗淡,眼前可是还有些亮儿,就趁着亮儿多走几步吧。
13.虎妞,一向不答理院中的人们,可是把小福子看成了朋友。
小福子第一是长得有点模样,第二是还有件花洋布的长袍,第三是虎妞以为她既嫁过了军官,总得算见过了世面,所以肯和她来往。
妇女们不容易交朋友,可是要交往就很快;没有几天,她俩已成了密友。
虎妞爱吃零食,每逢弄点瓜子儿之类的东西,总把小福子喊过来,一边说笑,一边吃着。
在说笑之中,小福子愚傻的露出白牙,告诉好多虎妞所没听过的事。
随着军官,她并没享福,可是军官高了兴,也带她吃回饭馆,看看戏,所以她很有些事情说,说出来教虎妞羡慕。
她还有许多说不出口的事:在她,这是蹂躏;在虎妞,这是些享受。
虎妞央告着她说,她不好意思讲,可是又不好意思拒绝。
她看过春宫,虎妞就没看见过。
诸如此类的事,虎妞听了一遍,还爱听第二遍。
她把小福子看成个最可爱,最可羡慕,也值得嫉妒的人。
听完那些,再看自己的模样,年岁,与丈夫,她觉得这一辈子太委屈。
她没有过青春,而将来也没有什么希望,现在呢,样子又是那么死砖头似的一块东西
越不满意祥子,她就越爱小福子,小福子虽然是那么穷,那么可怜,可是在她眼中是个享过福,见过阵式的,就是马上死了也不冤。
在她看,小福子就足代表女人所应有的享受。
小福子的困苦,虎妞好象没有看见。
小福子什么也没有带回来,她可是得——无论爸爸是怎样的不要强——顾着两个兄弟。
她哪儿去弄钱给他俩预备饭呢
14.虎妞不但不安慰小福子,反倒愿意帮她的忙:虎妞愿意拿出点资本,教她打扮齐整,挣来钱再还给她。
虎妞愿意借给她地方,因为她自己的屋子太脏,而虎妞的多少有个样子,况且是两间,大家都有个转身的地方。
祥子白天既不会回来,虎妞乐得的帮忙朋友,而且可以多看些,多明白些,自己所缺乏的,想作也作不到的事。
每次小福子用房间,虎妞提出个条件,须给她两毛钱。
朋友是朋友,事情是事情,为小福子的事,她得把屋子收拾得好好的,既须劳作,也得多花些钱,难道置买笤帚簸箕什么的不得花钱么
两毛钱绝不算多,因为彼此是朋友,所以才能这样见情面。
小福子露出些牙来,泪落在肚子里。
祥子什么也不知道,可是他又睡不好觉了。
虎妞“成全”了小福子,也要在祥子身上找到失去了的青春。
15.灯节左右,虎妞决定教祥子去请收生婆,她已支持不住。
收生婆来到,告诉她还不到时候,并且说了些要临盆时的征象。
她忍了两天,就又闹腾起来。
把收生婆又请了来,还是不到时候。
她哭着喊着要去寻死,不能再受这个折磨。
祥子一点办法没有,为表明自己尽心,只好依了她的要求,暂不去拉车。
一直闹到月底,连祥子也看出来,这是真到了时候,她已经不象人样了。
收生婆又来到,给祥子一点暗示,恐怕要难产。
虎妞的岁数,这又是头胎,平日缺乏运动,而胎又很大,因为孕期里贪吃油腻;这几项合起来,打算顺顺当当的生产是希望不到的。
况且一向没经过医生检查过,胎的部位并没有矫正过;收生婆没有这份手术,可是会说:就怕是横生逆产呀
在这杂院里,小孩的生与母亲的死已被大家习惯的并为一谈。
可是虎妞比别人都更多着些危险,别个妇人都是一直到临盆那一天还操作活动,而且吃得不足,胎不会很大,所以倒能容易产生。
她们的危险是在产后的失调,而虎妞却与她们正相反。
她的优越正是她的祸患。
祥子,小福子,收生婆,连着守了她三天三夜。
她把一切的神佛都喊到了,并且许下多少誓愿,都没有用。
最后,她嗓子已哑,只低唤着“妈哟
妈哟
”收生婆没办法,大家都没办法,还是她自己出的主意,教祥子到德胜门外去请陈二奶奶——顶着一位虾蟆大仙。
陈二奶奶非五块钱不来,虎妞拿出最后的七八块钱来:“好祥子,快快去吧
花钱不要紧
等我好了,我乖乖的跟你过日子
快去吧
”陈二奶奶带着“童儿”——四十来岁的一位黄脸大汉——快到掌灯的时候才来到。
她有五十来岁,穿着蓝绸子袄,头上戴着红石榴花,和全份的镀金首饰。
眼睛直勾勾的,进门先净了手,而后上了香;她自己先磕了头,然后坐在香案后面,呆呆的看着香苗。
忽然连身子都一摇动,打了个极大的冷战,垂下头,闭上眼,半天没动静。
屋中连落个针都可以听到,虎妞也咬上牙不敢出声。
慢慢的,陈二奶奶抬起头来,点着头看了看大家;“童儿”扯了扯祥子,教他赶紧磕头。
祥子不知道自己信神不信,只觉得磕头总不会出错儿。
迷迷忽忽的,他不晓得磕了几个头。
立起来,他看着那对直勾勾的“神”眼,和那烧透了的红亮香苗,闻着香烟的味道,心中渺茫的希望着这个阵式里会有些好处,呆呆的,他手心上出着凉汗。
虾蟆大仙说话老声老气的,而且有些结巴:“不,不,不要紧
画道催,催,催生符
”“童儿”急忙递过黄绵纸,大仙在香苗上抓了几抓,而后沾着吐沫在纸上画。
画完符,她又结结巴巴的说了几句:大概的意思是虎妞前世里欠这孩子的债,所以得受些折磨。
祥子晕头打脑的没甚听明白,可是有些害怕。
陈二奶奶打了个长大的哈欠,闭目楞了会儿,仿佛是大梦初醒的祥子睁开了眼。
“童儿”赶紧报告大仙的言语。
她似乎很喜欢:“今天大仙高兴,爱说话
”然后她指导着祥子怎样教虎妞喝下那道神符,并且给她一丸药,和神符一同服下去。
陈二奶奶热心的等着看看神符的效验,所以祥子得给她预备点饭。
祥子把这个托付给小福子去办。
小福子给买来热芝麻酱烧饼和酱肘子;陈二奶奶还嫌没有盅酒吃。
虎妞服下去神符,陈二奶奶与“童儿”吃过了东西,虎妞还是翻滚的闹。
直闹了一点多钟,她的眼珠已慢慢往上翻。
陈二奶奶还有主意,不慌不忙的教祥子跪一股高香。
祥子对陈二奶奶的信心已经剩不多了,但是既花了五块钱,爽性就把她的方法都试验试验吧;既不肯打她一顿,那么就依着她的主意办好了,万一有些灵验呢
直挺挺的跪在高香前面,他不晓得求的是什么神,可是他心中想要虔诚。
看着香火的跳动,他假装在火苗上看见了一些什么形影,心中便祷告着。
香越烧越矮,火苗当中露出些黑道来,他把头低下去,手扶在地上,迷迷胡胡的有些发困,他已两三天没得好好的睡了。
脖子忽然一软,他唬了一跳,再看,香已烧得剩了不多。
他没管到了该立起来的时候没有,拄着地就慢慢立起来,腿已有些发木。
陈二奶奶和“童儿”已经偷偷的溜了。
祥子没顾得恨她,而急忙过去看虎妞,他知道事情到了极不好办的时候。
虎妞只剩了大口的咽气,已经不会出声。
收生婆告诉他,想法子到医院去吧,她的方法已经用尽。
祥子心中仿佛忽然的裂了,张着大嘴哭起来。
小福子也落着泪,可是处在帮忙的地位,她到底心里还清楚一点。
“祥哥
先别哭
我去上医院问问吧
”没管祥子听见了没有,她抹着泪跑出去。
她去了有一点钟。
跑回来,她已喘得说不上来话。
扶着桌子,她干嗽了半天才说出来:医生来一趟是十块钱,只是看看,并不管接生。
接生是二十块。
要是难产的话,得到医院去,那就得几十块了。
“祥哥
你看怎办呢
”祥子没办法,只好等着该死的就死吧
愚蠢与残忍是这里的一些现象;所以愚蠢,所以残忍,却另有原因。
虎妞在夜里十二点,带着个死孩子,断了气。
你自己选吧,可以摘抄,不过还是要了解一下关于虎妞的内容,希望能帮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