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关于空之境界剧场版第六章忘却录音的问题
动画和原著小说不同是正常的。
小说有小说的优劣,动画有动画的优劣,怎么按照原著小说适当地修改情节并做成动画则是制作方的事了。
原著小说中的某些情节可能并不适合做成动画上映,这是制作方要考虑的(成本,受众群体,情节带来的影响等等因素),改情节是正常的。
就像 哈利波特 系列,基本上没有一部电影和原著是一摸一样的,当然影迷也会抱怨,可是我们还是会知道,最后一步 死亡圣器 的电影肯定与原著有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这个道理~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也是希望动画能和原著一摸一样的,当然这个太乌托邦~话说鲜花不也挺萌的嘛~~以上~
空之境界里的经典语句
★所谓的【记录】,指的是连自己都无法影响到的灵魂核心,这才是真正能保留到永远的东西,因为它就存放在我们的身体里,而且跟所有本性与自我全部融合为一。
有了这些东西,就算全世界都消失,它仍然残留在你的自性当中,在这名为自我的世界消失前,它都会一直跟着你。
然后,一直保留下来。
然后,绝对不会改变。
—— ★虽然确实没有自身的意志,但他却有足以衡量事物善恶的知性,当他拥有这样的知性,但却把善恶定位为等价值的瞬间,就不能称呼自己是无害的。
★人之所以会自己去忘记记忆,绝不是因为那是不必要的事,而是因为记得那些事会相当危险。
我们刻意去忘掉过去所犯下的种种过错。
忘掉那些若是记得就会让自我崩溃的记忆。
靠着这么做——我们才能守护自己现在健全无辜的幻象。
★...如果没有干也,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就像野兽知道火的温暖后再也无法回去一样,我已经无法回到以前那个空洞的自己了。
★因为我喜欢你。
因为我想一直喜欢你。
因为我希望你能够幸福。
只是不希望你再受伤害而已。
★这结果,仅限是你一个人的结局。
因为被害者是你,我认为只有你有悲伤的权利。
★......就在夏天结束的时候,我对第一次露出笑容的你发誓—— 我要替你背负罪过。
所以 ————我会杀你。
到你死为止,到你死去那刻为止,都绝不让你孤单一人。
★就算是很遥远,让人感觉会迷失的道路,也有人握着自己的手同行。
★无论是谁都会去幻想一些禁忌的事情,因为人拥有着以想象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为乐的这种了不起的自慰能力。
★因为天空,是没有边际的。
我想如果去到任何地方,向着任何地方飞行的话,总会找到我所不讨厌的世界吧。
★走在无人的街上,是因为自己想要独处。
还是因为 想让自己以为自己在独处呢.……无论哪一种都是没有意义的自问。
明明无论怎么想我现在都是在独处。
—— ★人,只能表现出自己拥有的感情。
★小时候害怕的是鬼怪。
但是现在害怕的是人。
—— ★伤不是要你去忍耐的东西。
痛是要说出来的。
—— ★但是,所谓人生就是这样。
没有必要的东西重叠在一起,总会生出某些新的东西。
★境界是无法断定的,订定的虽然是自己,可作出决定的却是外界。
这样一来从最初就不存在着境界。
世界的一切,不过是一个空虚的境界。
所以分别异常与正常的障壁并不存在于社会之中——作出障壁来的无疑是我们自己。
★不存在无法治疗的伤。
无法治疗的伤不是伤而应该被称为死。
★所谓的罚,我想是其本人自行选择去背负的东西。
★如果接受一切的话,就不会受伤。
不适合自己的事情。
自己厌恶的事情。
以及无法认可的事情。
毫不推拒地接受,就不会受伤。
如果拒绝一切的话,就只有受伤。
适合于自己的事情。
自己中意的事情。
以及能够认可的事情。
毫不同意地拒绝,就只有受伤。
两颗心中空无一物。
只有肯定与否定的两极存在 在那之中,什么都不存在。
在那之中,只有我存在。
★纵然一直、一直凝视着远方,却什么也看不到。
纵然一直、一直等待着什么,却什么也看不到。
★明明独自一人存在比什么都安全,为什么人类不能忍受独自一个人生活呢。
★蔷薇就是作为蔷薇而存在。
只是改变培育的土和水是不会开出别的花来的。
★伽蓝之洞可是要用很多东西去填补的。
★二百个不间断的重复,只是让我看到了人的命运无法改变这一事实而已。
★无正是你的混沌冲动,即起源——看看那黑暗。
然后忆起己之名吧。
荒耶宗莲 ★偶然这个词便是神秘的隐语,为了隐藏无法知道的法则,而创出偶然性这个词。
★明明为了完成而生存,却为了生存而拒绝完成。
人的起源,就是这种矛盾开始的。
★“嗯,我知道了,我不是想杀你,只是受不了‘有’你的存在而已。
” ★我想,这真是什么都没有留下的人生啊
但有某个人却坚定的说,人生就是为了不遗留任何东西。
★“回忆明明就可以像影片般被记录下来,为什么还能够把它遗忘呢。
” “因为大家都随意遗忘记忆啊
” “你一定还记得,只不过想不起来了而已,根无法记录的我不同,人们的记忆是不会丧失的。
” “如果想不起来,就等于是失去了。
” 所谓的忘记乃是记忆劣化而已。
回忆是不会失去、只会日渐褪色的废弃物。
你不觉得可惜吗
人们竟然让永恒的东西生了锈。
” “不是永恒这回事,就是一种永恒。
” “不回归永恒是不行的,因为感叹会再度重生。
就算你能彻底忘记,记录还是确实刻在你的身上。
” “永恒这种东西,是谁决定的
” “我不知道,所以我才一直在寻找它。
” ★污秽由污秽自己解决是最好的作法,因为不管是什么人,想要清除污秽就一定会被污秽沾染,这个不祥的循环,我们把它称为‘诅咒’。
★终究得回归永远,重现那个叹息。
就算打算忘记,记录还是确实刻画在你身上。
★忘却是无法意识到的缺陷,人不可能不忘记任何事。
★一种是设想所有状况,然后平等地一个个评价后找出唯一解答的凡人;另一种是把灵光一现当成事实,认定那是正确的方向并提出解答的天才。
★人的心无法保持不变。
明明物体本身没有任何改变,但我们的心却让物体本身的价值起了变化。
★性格这种东西是不需要的,既然性格只是在自己曾存在的历史中展现自我的一种证据,那就算性格曾创造出什么东西,那种东西也不会永恒不变。
只要观测者变成被观测的对象,观测的物品就不会变,当然被观测的对象也不会改变。
★我认为,为了什么事而哭泣是非常特别的行为,那是会替周围带来阴影的悲伤表现。
即使自己再怎样悲伤,也不会因为什么而落泪,如果落泪的话,他就等于成为某人的特别之人。
★————死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 不管何时,我都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
★为何只因为逝去,就认为它没有永远呢
即使消失、即使被遗忘,事物的存在依旧不会改变,会改变的东西,只是自身用以接受事物存在的心而已。
★人一辈子只能杀一个人。
如果你杀害了他人而用掉自己的死,将永远没办法杀死自己,也无法作为—个人而死去。
★我回想起他心底的愿望,并将它遗忘。
★想活下去的心,污染了活下去的祈祷。
★成为大人这种事情,就是用所谓的明智来取代幻想。
一时的勇气,与不得不持续到永久的勇气,哪一边比较痛苦很明显吧。
双脚没有踏在实地上的自己,连停下来的自由也没有。
因为心无形, 所以----已经留下的伤痕, 是无法治愈的。
★理所当然般地活着,理所当然般地死去。
啊,那真是——多么的,孤独—— ★我们不是因为背负的罪来选择道路,而是应背负起所选择道路上的罪…… ★逃避有两种:我们把有目的的逃避叫做飞翔,把没有目的的逃避叫做漂浮。
——《俯瞰风景》苍崎橙子 ★人是在箱子中生活的生物,又是只能生活在箱子里的生物。
★世间万物莫不有其破绽。
不仅是人类,空气也好意志也好,就连时间也是,存在着开始的话也必然会存在着结束。
★只要是活着的东西,就算是神我也会杀给你看。
——《痛觉残留》两仪式 ★死者已经死了,不可能再次被杀死。
★我管它是死了还是怎么了,那不是具活着的尸体吗
那么无论是什么,我都杀给你看
★这里非常漂亮。
明明如此幸福,而人类却感觉如此寂寞。
★奔驰的时间非常快,连抓都抓不住。
但我很感谢那有如谎言般的幸福。
★向对方抱有的情感超出自己的容许量时,自己能承受的感情量是一定的,有容量大的人,也有容量很小的人,不管是爱恋或是憎恶,当那种感情超过自己的容量,超过的份就会转变成痛苦,这样一来,就无法忍受对方的存在。
无法忍受时该怎么做呢?只有用某种方法把它消除掉而已。
不管忘记或是离开,总之要让它远离自己的内心。
当那个方法到达极端时就是杀人了,为了保护自己而失去道德,来取得虚伪的正当性。
★只有人拿自己的尊严和过去比较,让其中一个消失时才叫杀人,并背负杀人这种意义与罪孽。
杀戮不一样,虽然被杀的一方是人,但杀人的一方没有身为人类的尊严,也没有之后的意义与罪孽,像事故,并不会背负着罪孽吧?” ★事件从人迹罕至的地方渐渐逼近繁华街道,这种禁忌之事本应该避人耳目,但如今善良群众的生活圈正孕育着更加深沉的黑暗.不知道新的邻居何时会变成被害者或加害者.随着城市越来越明亮,光线照不到的地方会变得更加黑暗,这是理所当然的吗?城市的黑暗变得越深,人心的黑暗就变得更深.虽然不知道在寻觅着什么,不过光靠自己却无法点亮自己的心灵啊。
★将精神和灵魂这些生命的观念全部去除掉的话,所有的事物都会轮回转世前世的前世,再前世,回溯这无次序的法则,密切地关联着的存在之线,被称为『你』的灵魂原点,被称为『你』的存在所起源的地方,确实是有的. 但是那个地方没有生命,有的只是起始之『因』,只有决定着事物的方向性,然后这种混沌冲动就被称为起源,单纯点说就是本质吧.但是起源只是因,并不是支配人的东西,只要没有因为什么事情而觉醒,也就是说觉醒的话就会败给这方向性,也就只能不断重复自己最为原始的冲动. ★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虽然是非常模糊不清危险的东西,但有的时候也只能依靠它了. 我依靠的东西,也不象自己想象中的那样糟糕,这真的让我有一点开心了,真的只有一点点. ——《痛觉残留》两仪式 谢谢。
但是,对不起。
我知道会失去一切,即使如此,我还是无法原谅杀死你的这个人. ★只要有你在,只要你微笑,那就是幸福。
明明感到不安,却能够安心。
只要有你在,光是并肩走路,我都觉得高兴。
只是短短的时间。
因为林缝间的阳光似乎很暖和而停下脚步。
你笑着说,总有一天我们能站在同样的地方。
……我一直希望,有某人能这样跟我说。
——那真的是…有如做梦般,日复一日的依恋。
★人不应该根据背负的罪孽而选择道路,而是应当在选择的道路上背负罪孽。
★你说“我,绝不原谅你
”谢谢,但是 对不起。
★何等...幸福的男人.
空之境界黑桐干也说他为什么不流泪的台词
我认为,为了什么事而哭泣是非常特别的行为,那是会替周围带来阴影的悲伤表现。
即使自己再怎样悲伤,也不会因为什么而落泪,如果落泪的话,他就等于成为某人的特别之人。
第六章 忘却录音 对黑桐鲜花说的,在爸爸的葬礼后
好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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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首歌 女生的独白 没有背景音乐 就一个人说的 说的很伤心 还边说边哭 然后开始唱歌 那段对白很长很长的
推荐几个比较出名的楼主需要的第一个曾经爱过你 -傻傻的想了很久 却依然想不出分开的理由 你走的时候用沉默代替了分手 是你太残忍还是我太认真 如果爱情可以瞬间忘记 我又何苦那么的爱你 冰冷的空气 穿透我的身体冰冻我的心 你能看到我留在屏幕上的字 却看不到我滴在键盘上的泪 眼泪的滋味好像苦水 我会记着你的好一辈子 为你落下最后一滴泪不再哭泣 也许某天还会笑着想起你 写下的日记 都是回忆 只希望你可以在你的心里 留--下--我--的--身--影 源.... 你的短信我收到了 知道你对我好 可感情是不能因为这些而勉强的 ---谢-谢-你---对---我-的-爱--- 我会记住你对我的好 一辈子 如果爱情可以瞬间忘记 我又何苦那么的爱你 冰冷的空气 穿透我的身体冰冻我的心 你能看到我留在屏幕上的字 却看不到我滴在键盘上的泪 眼泪的滋味好像苦水 我会记着你的好一辈子 为你落下最后一滴泪不再哭泣 也许某天还会笑着想起你 写下的日记都是回忆 只希望你可以在你的心里 你能看到我留在屏幕上的字 却看不到我落下的眼泪 它的滋味好像苦水 我会记着你的好一辈子 为你落下最后一滴泪不再哭泣 也许某天还会想起 你 落下的泪滴是为了你 也为了证明我曾经真的 ----爱----过----你---- 第二个当我再爱你的时候(对白版) 第一段 (电话声响起,有人接听。
) 男:柔,是我,你还好吗
女:好 男:我试了,但做不到,我用一年的时间来忘却, 用工作来困顿自己,用香烟来迷幻自己,用酒精来麻醉自己, 甚至想用死亡来威胁自己,我用尽办法, 可你依然死死地被刻在我心里, 柔,让我再爱你吧 女:秋,我已经有爱人了,你别再做傻事了,放弃吧 男:柔,看见我的袜子了吗 女:就这样,约个时间再说,byebye(急忙挂断,传来嘟嘟嘟的电话空鸣声) music music就让我停留这一刻 music让你让你让你让你走 music当我再爱你的时候 music却被一次一次被你冷落 music一切不知当时的我 music被你刺痛的不再是我 第二段 男:柔,还记得这个我们初次相见的咖啡馆吗 女:秋,你真的很傻,我们是曾经彼此相爱,那是段快乐惬意的日子。
可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坚贞也最不可靠的东西。
时间过了,爱情淡了,相爱的人也就散了。
若是缘尽也硬要牵扯,原本的美好,就会变成种束缚, 变成个你我都困在其中的牢笼,我会无法呼吸, 你舍得看到我不自由吗
男:我明白了。
那你自己保重,关节疼别总是吃止疼药, 让他帮你揉揉, 平时多吃点,你就是太瘦,其他没什么,就是放心不下你的身体。
他欺负你,记得告诉我。
女:你也一样,也要照顾好自己, 不希望看到曾经爱过的人不好,知道吗
男:最后,能让我再吻你一下吗 女:恩 music music当我再爱你的时候 music却一次一次被你冷落 再见 music当我再爱你的时候 music心中有着多少失落和伤痛 music就让我停留这一刻 music在次回首爱你的时候 music就让我停留这一刻 music只想只想对你说 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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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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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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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白:爱恨消失前 用手温暖你的脸 为了证明我真心爱过你 第三段 (电话声响起,有人接听) 男:柔,别这是我最后一个电话。
他对你还好吗 女:为什么这么问 男:我要走了 女:去哪里 男:我不知道,那个地方我也很陌生 柔,记得有人说,通往心脏的血脉是在无名指上, 你知道我多想在今生,倾尽所有, 牢牢地栓住你的无名指呀 女:秋,你是个好人, 是个好恋人, 更是个好男人 可是,造物弄人,离开你,我真的不知道 是幸福的开始还是终结 也许 我太在意自己的感觉了吧。
男:柔,你记得那次你高烧不退 我送你去医院吗 永远忘不了你靠在我的肩头 眼泪簌簌地流下来伤心地说 这生都会要我陪着你。
女:怎么会忘呢 还记得我怕自己就这样死掉 你吻去我的眼泪 抚摩着我的头发说 如果我死,你也一样不活 然后我们讨论怎么死法 最后,你还傻得说用割腕呢。
男:柔,真的对不起 有些事情我已经做了 但不会后悔,有些承诺 也只能等待下辈子来履行了。
女:秋,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男:今生,天注定,我爱得很苦 但愿来世,我会做个洒脱的诗人 女:秋,你别吓我,你不会真做傻事吧 男:柔,答应我,下辈子,别改名字,那样,我找你容易些。
女: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这么傻 男:别哭,我最爱的人 女: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这么傻......(柔的哭声渐渐远去) 男:我发现自己变得很轻 离开那地面漂荡在空中 我飞到她的窗前 她在 她竟然冲着我笑 她的笑脸依然灿烂美丽 我挥手 但是她却无查觉 我踏上了奈河桥 手捧着那碗孟婆汤 在就要忘记前世的情书时 我心里默默地说: 柔,好好地活,在这个时空我为你祝福
《来吧,甜蜜的死亡》是谁唱的
“我真傻,真的,”祥林嫂抬起她没有神采的眼睛来,接着说。
“知道下雪的时候野兽在山坳里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我不知道春天也会有。
我一清早起来就开了门,拿小篮盛了一篮豆,叫我们的阿毛坐在门槛上剥豆去。
他是很听话的,我的话句句听;他出去了。
我就在屋后劈柴,掏米,米下了锅,要蒸豆。
我叫阿毛,没有应,出去口看,只见豆撒得一地,没有我们的阿毛了。
他是不到别家去玩的;各处去一问,果然没有。
我急了,央人出去寻。
直到下半天,寻来寻去寻到山坳里,看见刺柴上桂着一只他的小鞋。
大家都说,糟了,怕是遭了狼了。
再进去;他果然躺在草窠里,肚里的五脏已经都给吃空了,手上还紧紧的捏着那只小篮呢。
……” 她接着但是呜咽,说不出成句的话来。
以下为原文,作者鲁迅:旧历的年底毕竟最像年底,村镇上不必说,就在天空中也显出将到新年的气象来。
灰白色的沉重的晚云中间时时发出闪光,接着一声钝响,是送灶的爆竹;近处燃放的可就更强烈了,震耳的大音还没有息,空气里已经散满了幽微的火药香。
我是正在这一夜回到我的故乡鲁镇的。
虽说故乡,然而已没有家,所以只得暂寓在鲁四老爷的宅子里。
他是我的本家,比我长一辈,应该称之曰“四叔”,是一个讲理学的老监生。
他比先前并没有什么大改变,单是老了些,但也还末留胡子,一见面是寒暄,寒暄之后说我“胖了”,说我“胖了”之后即大骂其新党。
但我知道,这并非借题在骂我:因为他所骂的还是康有为。
但是,谈话是总不投机的了,于是不多久,我便一个人剩在书房里。
第二天我起得很迟,午饭之后,出去看了几个本家和朋友;第三天也照样。
他们也都没有什么大改变,单是老了些;家中却一律忙,都在准备着“祝福”。
这是鲁镇年终的大典,致敬尽礼,迎接福神,拜求来年一年中的好运气的。
杀鸡,宰鹅,买猪肉,用心细细的洗,女人的臂膊都在水里浸得通红,有的还带着绞丝银镯子。
煮熟之后,横七竖八的插些筷子在这类东西上,可就称为“福礼”了,五更天陈列起来,并且点上香烛,恭请福神们来享用,拜的却只限于男人,拜完自然仍然是放爆竹。
年年如此,家家如此,——只要买得起福礼和爆竹之类的——今年自然也如此。
天色愈阴暗了,下午竟下起雪来,雪花大的有梅花那么大,满天飞舞,夹着烟霭和忙碌的气色,将鲁镇乱成一团糟。
我回到四叔的书房里时,瓦楞上已经雪白,房里也映得较光明,极分明的显出壁上挂着的朱拓的大“寿”字,陈抟老祖写的,一边的对联已经脱落,松松的卷了放在长桌上,一边的还在,道是“事理通达心气和平”。
我又无聊赖的到窗下的案头去一翻,只见一堆似乎未必完全的《康熙字典》,一部《近思录集注》和一部《四书衬》。
无论如何、我明天决计要走了。
况且,一直到昨天遇见祥林嫂的事,也就使我不能安住。
那是下午,我到镇的东头访过一个朋友,走出来,就在河边遇见她;而且见她瞪着的眼睛的视线,就知道明明是向我走来的。
我这回在鲁镇所见的人们中,改变之大,可以说无过于她的了:五年前的花白的头发,即今已经全白,会不像四十上下的人;脸上瘦削丕堪,黄中带黑,而且消尽了先前悲哀的神色,仿佛是木刻似的;只有那眼珠间或一轮,还可以表示她是一个活物。
她一手提着竹篮。
内中一个破碗,空的;一手技着一支比她更长的竹竿,下端开了裂:她分明已经纯乎是一个乞丐了。
我就站住,豫备她来讨钱。
“你回来了
”她先这样问。
“是的。
” “这正好。
你是识字的,又是出门人,见识得多。
我正要问你一件事——”她那没有精采的眼睛忽然发光了。
我万料不到她却说出这样的话来,诧异的站着。
“就是——”她走近两步,放低了声音,极秘密似的切切的说,“一个人死了之后,究竟有没有魂灵的
” 我很悚然,一见她的眼钉着我的,背上也就遭了芒刺一般,比在学校里遇到不及豫防的临时考,教师又偏是站在身旁的时候,惶急得多了。
对于魂灵的有无,我自己是向来毫不介意的;但在此刻,怎样回答她好呢
我在极短期的踌躇中,想,这里的人照例相信鬼,“然而她,却疑惑了,——或者不如说希望:希望其有,又希望其无……,人何必增添末路的人的苦恼,一为她起见,不如说有罢。
“也许有罢,——我想。
”我于是吞吞吐虹的说。
“那么,也就有地狱了
” “啊
地狱
”我很吃惊,只得支吾者,“地狱
——论理,就该也有。
—— 然而也未必,……谁来管这等事……。
” “那么,死掉的一家的人,都能见面的
” “唉唉,见面不见面呢
……”这时我已知道自己也还是完全一个愚人,什么踌躇,什么计画,都挡不住三句问,我即刻胆怯起来了,便想全翻过先前的话来, “那是,……实在,我说不清……。
其实,究竟有没有魂灵,我也说不清。
” 我乘她不再紧接的问,迈开步便走,勿勿的逃回四叔的家中,心里很觉得不安逸。
自己想,我这答话怕于她有些危险。
她大约因为在别人的祝福时候,感到自身的寂寞了,然而会不会含有别的什么意思的呢
——或者是有了什么豫感了
倘有别的意思,又因此发生别的事,则我的答活委实该负若干的责任……。
但随后也就自笑,觉得偶尔的事,本没有什么深意义,而我偏要细细推敲,正无怪教育家要说是生着神经病;而况明明说过“说不清”,已经推翻了答话的全局,即使发生什么事,于我也毫无关系了。
“说不清”是一句极有用的话。
不更事的勇敢的少年,往往敢于给人解决疑问,选定医生,万一结果不佳,大抵反成了怨府,然而一用这说不清来作结束,便事事逍遥自在了。
我在这时,更感到这一句话的必要,即使和讨饭的女人说话,也是万不可省的。
但是我总觉得不安,过了一夜,也仍然时时记忆起来,仿佛怀着什么不祥的豫感,在阴沉的雪天里,在无聊的书房里,这不安愈加强烈了。
不如走罢,明天进城去。
福兴楼的请墩鱼翅,一元一大盘,价廉物美,现在不知增价了否
往日同游的朋友,虽然已经云散,然而鱼翅是不可不吃的,即使只有我一个……。
无论如何,我明天决计要走了。
我因为常见些但愿不如所料,以为未毕竟如所料的事,却每每恰如所料的起来,所以很恐怕这事也一律。
果然,特别的情形开始了。
傍晚,我竟听到有些人聚在内室里谈话,仿佛议论什么事似的,但不一会,说话声也就止了,只有四叔且走而且高声的说: “不早不迟,偏偏要在这时候——这就可见是一个谬种
” 我先是诧异,接着是很不安,似乎这话于我有关系。
试望门外,谁也没有。
好容易待到晚饭前他们的短工来冲茶,我才得了打听消息的机会。
“刚才,四老爷和谁生气呢
”我问。
“还不是和样林嫂
”那短工简捷的说。
“祥林嫂
怎么了
”我又赶紧的问。
“老了。
” “死了
”我的心突然紧缩,几乎跳起来,脸上大约也变了色,但他始终没有抬头,所以全不觉。
我也就镇定了自己,接着问: “什么时候死的
” “什么时候
——昨天夜里,或者就是今天罢。
——我说不清。
” “怎么死的
” “怎么死的
——还不是穷死的
”他淡然的回答,仍然没有抬头向我看,出去了。
然而我的惊惶却不过暂时的事,随着就觉得要来的事,已经过去,并不必仰仗我自己的“说不清”和他之所谓“穷死的”的宽慰,心地已经渐渐轻松;不过偶然之间,还似乎有些负疚。
晚饭摆出来了,四叔俨然的陪着。
我也还想打听些关于祥林嫂的消息,但知道他虽然读过“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也”,而忌讳仍然极多,当临近祝福时候,是万不可提起死亡疾病之类的话的,倘不得已,就该用一种替代的隐语,可惜我又不知道,因此屡次想问,而终于中止了。
我从他俨然的脸色上,又忽而疑他正以为我不早不迟,偏要在这时候来打搅他,也是一个谬种,便立刻告诉他明天要离开鲁镇,进城去,趁早放宽了他的心。
他也不很留。
这佯闷闷的吃完了一餐饭。
冬季日短,又是雪天,夜色早已笼罩了全市镇。
人们都在灯下匆忙,但窗外很寂静。
雪花落在积得厚厚的雪褥上面,听去似乎瑟瑟有声,使人更加感得沉寂。
我独坐在发出黄光的莱油灯下,想,这百无聊赖的祥林嫂,被人们弃在尘芥堆中的,看得厌倦了的陈旧的玩物,先前还将形骸露在尘芥里,从活得有趣的人们看来,恐怕要怪讶她何以还要存在,现在总算被无常打扫得于干净净了。
魂灵的有无,我不知道;然而在现世,则无聊生者不生,即使厌见者不见,为人为己,也还都不错。
我静听着窗外似乎瑟瑟作响的雪花声,一面想,反而渐渐的舒畅起来。
然而先前所见所闻的她的半生事迹的断片,至此也联成一片了。
她不是鲁镇人。
有一年的冬初,四叔家里要换女工,做中人的卫老婆子带她进来了,头上扎着白头绳,乌裙,蓝夹袄,月白背心,年纪大约二十六七,脸色青黄,但两颊却还是红的。
卫老婆子叫她祥林嫂,说是自己母家的邻舍,死了当家人,所以出来做工了。
四叔皱了皱眉,四婶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是在讨厌她是一个寡妇。
但是她模样还周正,手脚都壮大,又只是顺着限,不开一句口,很像一个安分耐劳的人,便不管四叔的皱眉,将她留下了。
试工期内,她整天的做,似乎闲着就无聊,又有力,简直抵得过一个男子,所以第三天就定局,每月工钱五百文。
大家都叫她祥林嫂;没问她姓什么,但中人是卫家山人,既说是邻居,那大概也就姓卫了。
她不很爱说话,别人问了才回答,答的也不多。
直到十几天之后,这才陆续的知道她家里还有严厉的婆婆,一个小叔子,十多岁,能打柴了;她是春天没了丈夫的;他本来也打柴为生,比她小十岁:大家所知道的就只是这一点。
日子很快的过去了,她的做工却毫没有懈,食物不论,力气是不惜的。
人们都说鲁四老爷家里雇着了女工,实在比勤快的男人还勤快。
到年底,扫尘,洗地,杀鸡,宰鹅,彻夜的煮福礼,全是一人担当,竟没有添短工。
然而她反满足,口角边渐渐的有了笑影,脸上也白胖了。
新年才过,她从河边掏米回来时,忽而失了色,说刚才远远地看见几个男人在对岸徘徊,很像夫家的堂伯,恐怕是正在寻她而来的。
四婶很惊疑,打听底细,她又不说。
四叔一知道,就皱一皱眉,道: “这不好。
恐怕她是逃出来的。
” 她诚然是逃出来的,不多久,这推想就证实了。
此后大约十几天,大家正已渐渐忘却了先前的事,卫老婆子忽而带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进来了,说那是详林嫂的婆婆。
那女人虽是山里人模样,然而应酬很从容,说话也能干,寒暄之后,就赔罪,说她特来叫她的儿媳回家去,因为开春事务忙,而家中只有老的和小的,人手不够了。
“既是她的婆婆要她回去,那有什么话可说呢。
”四叔说。
于是算清了工钱,一共一千七百五十文,她全存在主人家,一文也还没有用,便都交给她的婆婆。
那女人又取了衣服,道过谢,出去了。
其时已经是正午。
“阿呀,米呢
祥林嫂不是去淘米的么
……”好一会,四婶这才惊叫起来。
她大约有些饿,记得午饭了。
于是大家分头寻淘箩。
她先到厨下,次到堂前,后到卧房,全不见掏箩的影子。
四叔踱出门外,也不见,一直到河边,才见平平正正的放在岸上,旁边还有一株菜。
看见的人报告说,河里面上午就泊了一只白篷船,篷是全盖起来的,不知道什么人在里面,但事前也没有人去理会他。
待到祥林嫂出来掏米,刚刚要跪下去,那船里便突然跳出两个男人来,像是山里人,一个抱住她,一个帮着,拖进船去了。
样林嫂还哭喊了几声,此后便再没有什么声息,大约给用什么堵住了罢。
接着就走上两个女人来,一个不认识,一个就是卫婆于。
窥探舱里,不很分明,她像是捆了躺在船板上。
“可恶
然而……。
”四叔说。
这一天是四婶自己煮中饭;他们的儿子阿牛烧火。
午饭之后,卫老婆子又来了。
“可恶
”四叔说。
“你是什么意思
亏你还会再来见我们。
”四婶洗着碗,一见面就愤愤的说, “你自己荐她来,又合伙劫她去,闹得沸反盈天的,大家看了成个什么样子
你拿我们家里开玩笑么
” “阿呀阿呀,我真上当。
我这回,就是为此特地来说说清楚的。
她来求我荐地方,我那里料得到是瞒着她的婆婆的呢。
对不起,四老爷,四太太。
总是我老发昏不小心,对不起主顾。
幸而府上是向来宽洪大量,不肯和小人计较的。
这回我一定荐一个好的来折罪……。
” “然而……。
”四叔说。
于是祥林嫂事件便告终结,不久也就忘却了。
只有四嫂,因为后来雇用的女工,大抵非懒即馋,或者馋而且懒,左右不如意,所以也还提起祥林嫂。
每当这些时候,她往往自言自语的说,“她现在不知道怎么佯了
”意思是希望她再来。
但到第二年的新正,她也就绝了望。
新正将尽,卫老婆子来拜年了,已经喝得醉醺醺的,自说因为回了一趟卫家山的娘家,住下几天,所以来得迟了。
她们问答之间,自然就谈到祥林嫂。
“她么
”卫若婆子高兴的说,“现在是交了好运了。
她婆婆来抓她回去的时候,是早已许给了贺家坳的贸老六的,所以回家之后不几天,也就装在花轿里抬去了。
” “阿呀,这样的婆婆
……”四婶惊奇的说。
“阿呀,我的太太
你真是大户人家的太太的话。
我们山里人,小户人家,这算得什么
她有小叔子,也得娶老婆。
不嫁了她,那有这一注钱来做聘礼
他的婆婆倒是精明强干的女人呵,很有打算,所以就将地嫁到里山去。
倘许给本村人,财礼就不多;惟独肯嫁进深山野坳里去的女人少,所以她就到手了八十千。
现在第二个儿子的媳妇也娶进了,财礼花了五十,除去办喜事的费用,还剩十多千。
吓,你看,这多么好打算
……” “祥林嫂竟肯依
……” “这有什么依不依。
——闹是谁也总要闹一闹的,只要用绳子一捆,塞在花轿里,抬到男家,捺上花冠,拜堂,关上房门,就完事了。
可是详林嫂真出格,听说那时实在闹得利害,大家还都说大约因为在念书人家做过事,所以与众不同呢。
太太,我们见得多了:回头人出嫁,哭喊的也有,说要寻死觅活的也有,抬到男家闹得拜不成天地的也有,连花烛都砸了的也有。
样林嫂可是异乎寻常,他们说她一路只是嚎,骂,抬到贺家坳,喉咙已经全哑了。
拉出轿来,两个男人和她的小叔子使劲的捺住她也还拜不成夭地。
他们一不小心,一松手,阿呀,阿弥陀佛,她就一头撞在香案角上,头上碰了一个大窟窿,鲜血直流,用了两把香灰,包上两块红布还止不住血呢。
直到七手八脚的将她和男人反关在新房里,还是骂,阿呀呀,这真是……。
” 她摇一摇头,顺下眼睛,不说了。
“后来怎么样呢
”四婢还问。
“听说第二天也没有起来。
”她抬起眼来说。
“后来呢
” “后来
——起来了。
她到年底就生了一个孩子,男的,新年就两岁了。
我在娘家这几天,就有人到贺家坳去,回来说看见他们娘儿俩,母亲也胖,儿子也胖;上头又没有婆婆,男人所有的是力气,会做活;房子是自家的。
——唉唉,她真是交了好运了。
” 从此之后,四婶也就不再提起祥林嫂。
但有一年的秋季,大约是得到祥林嫂好运的消息之后的又过了两个新年,她竟又站在四叔家的堂前了。
桌上放着一个荸荠式的圆篮,檐下一个小铺盖。
她仍然头上扎着白头绳,乌裙,蓝夹祆,月白背心,脸色青黄,只是两颊上已经消失了血色,顺着眼,眼角上带些泪痕,眼光也没有先前那样精神了。
而且仍然是卫老婆子领着,显出慈悲模样,絮絮的对四婶说: “……这实在是叫作‘天有不测风云’,她的男人是坚实人,谁知道年纪青青,就会断送在伤寒上
本来已经好了的,吃了一碗冷饭,复发了。
幸亏有儿子;她又能做,打柴摘茶养蚕都来得,本来还可以守着,谁知道那孩子又会给狼衔去的呢
春天快完了,村上倒反来了狼,谁料到
现在她只剩了一个光身了。
大伯来收屋,又赶她。
她真是走投无路了,只好来求老主人。
好在她现在已经再没有什么牵挂,太太家里又凄巧要换人,所以我就领她来。
——我想,熟门熟路,比生手实在好得多……。
” “我真傻,真的,”祥林嫂抬起她没有神采的眼睛来,接着说。
“我单知道下雪的时候野兽在山坳里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我不知道春天也会有。
我一清早起来就开了门,拿小篮盛了一篮豆,叫我们的阿毛坐在门槛上剥豆去。
他是很听话的,我的话句句听;他出去了。
我就在屋后劈柴,掏米,米下了锅,要蒸豆。
我叫阿毛,没有应,出去口看,只见豆撒得一地,没有我们的阿毛了。
他是不到别家去玩的;各处去一问,果然没有。
我急了,央人出去寻。
直到下半天,寻来寻去寻到山坳里,看见刺柴上桂着一只他的小鞋。
大家都说,糟了,怕是遭了狼了。
再进去;他果然躺在草窠里,肚里的五脏已经都给吃空了,手上还紧紧的捏着那只小篮呢。
……” 她接着但是呜咽,说不出成句的话来。
四婶起刻还踌踌,待到听完她自己的话,眼圈就有些红了。
她想了一想,便教拿圆篮和铺盖到下房去。
卫老婆子仿佛卸了一肩重相似的嘘一口气,祥林嫂比初来时候神气舒畅些,不待指引,自己驯熟的安放了铺盖。
她从此又在鲁镇做女工了。
大家仍然叫她祥林嫂。
然而这一回,她的境遇却改变得非常大。
上工之后的两三天,主人们就觉得她手脚已没有先前一样灵活,记性也坏得多,死尸似的脸上又整日没有笑影,四婶的口气上,已颇有些不满了。
当她初到的时候,四叔虽然照例皱过眉,但鉴于向来雇用女工之难,也就并不大反对,只是暗暗地告诫四姑说,这种人虽然似乎很可怜,但是败坏风俗的,用她帮忙还可以,祭祀时候可用不着她沾手,一切饭莱,只好自已做,否则,不干不净,祖宗是不吃的。
四叔家里最重大的事件是祭祀,祥林嫂先前最忙的时候也就是祭祀,这回她却清闲了。
桌子放在堂中央,系上桌帏,她还记得照旧的去分配酒杯和筷子。
“祥林嫂,你放着罢
我来摆。
”四婶慌忙的说。
她讪讪的缩了手,又去取烛台。
“祥林嫂,你放着罢
我来拿。
”四婶又慌忙的说。
她转了几个圆圈,终于没有事情做,只得疑惑的走开。
她在这一天可做的事是不过坐在灶下烧火。
镇上的人们也仍然叫她祥林嫂,但音调和先前很不同;也还和她讲话,但笑容却冷冷的了。
她全不理会那些事,只是直着眼睛,和大家讲她自己日夜不忘的故事: “我真傻,真的,”她说,“我单知道雪天是野兽在深山里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我不知道春天也会有。
我一大早起来就开了门,拿小篮盛了一篮豆,叫我们的阿毛坐在门槛上剥豆去。
他是很听话的孩子,我的话句句听;他就出去了。
我就在屋后劈柴,淘米,米下了锅,打算蒸豆。
我叫,‘阿毛
’没有应。
出去一看,只见豆撒得满地,没有我们的阿毛了。
各处去一向,都没有。
我急了,央人去寻去。
直到下半天,几个人寻到山坳里,看见刺柴上挂着一只他的小鞋。
大家都说,完了,怕是遭了狼了;再进去;果然,他躺在草窠里,肚里的五脏已经都给吃空了,可怜他手里还紧紧的捏着那只小篮呢。
……”她于是淌下眼泪来,声音也呜咽了。
这故事倒颇有效,男人听到这里,往往敛起笑容,没趣的走了开去;女人们却不独宽恕了她似的,脸上立刻改换了鄙薄的神气,还要陪出许多眼泪来。
有些老女人没有在街头听到她的话,便特意寻来,要听她这一段悲惨的故事。
直到她说到呜咽,她们也就一齐流下那停在眼角上的眼泪,叹息一番,满足的去了,一面还纷纷的评论着。
她就只是反复的向人说她悲惨的故事,常常引住了三五个人来听她。
但不久,大家也都听得纯熟了,便是最慈悲的念佛的老太太们,眼里也再不见有一点泪的痕迹。
后来全镇的人们几乎都能背诵她的话,一听到就烦厌得头痛。
“我真傻,真的,”她开首说。
“是的,你是单知道雪天野兽在深山里没有食吃,才会到村里来的。
”他们立即打断她的话,走开去了。
她张着口怔怔的站着,直着眼睛看他们,接着也就走了,似乎自己也觉得没趣。
但她还妄想,希图从别的事,如小篮,豆,别人的孩子上,引出她的阿毛的故事来。
倘一看见两三岁的小孩子,她就说: “唉唉,我们的阿毛如果还在,也就有这么大了……” 孩子看见她的眼光就吃惊,牵着母亲的衣襟催她走。
于是又只剩下她一个,终于没趣的也走了,后来大家又都知道了她的脾气,只要有孩子在眼前,便似笑非笑的先问她,道: “祥林嫂,你们的阿毛如果还在,不是也就有这么大了么
” 她未必知道她的悲哀经大家咀嚼赏鉴了许多天,早已成为渣滓,只值得烦厌和唾弃;但从人们的笑影上,也仿佛觉得这又冷又尖,自己再没有开口的必要了。
她单是一瞥他们,并不回答一句话。
鲁镇永远是过新年,腊月二十以后就火起来了。
四叔家里这回须雇男短工,还是忙不过来,另叫柳妈做帮手,杀鸡,宰鹅;然而柳妈是善女人,吃素,不杀生的,只肯洗器皿。
祥林嫂除烧火之外,没有别的事,却闲着了,坐着只看柳妈洗器皿。
微雪点点的下来了。
“唉唉,我真傻,”祥林嫂看了天空,叹息着,独语似的说。
“祥林嫂,你又来了。
”柳妈不耐烦的看着她的脸,说。
“我问你:你额角上的伤痕,不就是那时撞坏的么
” “晤晤。
”她含胡的回答。
“我问你:你那时怎么后来竟依了呢
” “我么
……”, “你呀。
我想:这总是你自己愿意了,不然……。
” “阿阿,你不知道他力气多么大呀。
” “我不信。
我不信你这么大的力气,真会拗他不过。
你后来一定是自己肯了,倒推说他力气大。
” “阿阿,你……你倒自己试试着。
”她笑了。
柳妈的打皱的脸也笑起来,使她蹙缩得像一个核桃,干枯的小眼睛一看祥林嫂的额角,又钉住她的眼。
祥林嫂似很局促了,立刻敛了笑容,旋转眼光,自去看雪花。
“祥林嫂,你实在不合算。
”柳妈诡秘的说。
“再一强,或者索性撞一个死,就好了。
现在呢,你和你的第二个男人过活不到两年,倒落了一件大罪名。
你想,你将来到阴司去,那两个死鬼的男人还要争,你给了谁好呢
阎罗大王只好把你锯开来,分给他们。
我想,这真是……” 她脸上就显出恐怖的神色来,这是在山村里所未曾知道的。
“我想,你不如及早抵当。
你到土地庙里去捐一条门槛,当作你的替身,给千人踏,万人跨,赎了这一世的罪名,免得死了去受苦。
” 她当时并不回答什么话,但大约非常苦闷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两眼上便都围着大黑圈。
早饭之后,她便到镇的西头的土地庙里去求捐门槛,庙祝起初执意不允许,直到她急得流泪,才勉强答应了。
价目是大钱十二千。
她久已不和人们交口,因为阿毛的故事是早被大家厌弃了的;但自从和柳妈谈了天,似乎又即传扬开去,许多人都发生了新趣味,又来逗她说话了。
至于题目,那自然是换了一个新样,专在她额上的伤疤。
“祥林嫂,我问你:你那时怎么竟肯了
”一个说。
“唉,可惜,白撞了这-下。
”一个看着她的疤,应和道。
她大约从他们的笑容和声调上,也知道是在嘲笑她,所以总是瞪着眼睛,不说一句话,后来连头也不回了。
她整日紧闭了嘴唇,头上带着大家以为耻辱的记号的那伤痕,默默的跑街,扫地,洗莱,淘米。
快够一年,她才从四婶手里支取了历来积存的工钱,换算了十二元鹰洋,请假到镇的西头去。
但不到一顿饭时候,她便回来,神气很舒畅,眼光也分外有神,高兴似的对四婶说,自己已经在土地庙捐了门槛了。
冬至的祭祖时节,她做得更出力,看四婶装好祭品,和阿牛将桌子抬到堂屋中央,她便坦然的去拿酒杯和筷子。
“你放着罢,祥林嫂
”四婶慌忙大声说。
她像是受了炮烙似的缩手,脸色同时变作灰黑,也不再去取烛台,只是失神的站着。
直到四叔上香的时候,教她走开,她才走开。
这一回她的变化非常大,第二天,不但眼睛窈陷下去,连精神也更不济了。
而且很胆怯,不独怕暗夜,怕黑影,即使看见人,虽是自己的主人,也总惴惴的,有如在白天出穴游行的小鼠,否则呆坐着,直是一个木偶人。
不半年,头发也花白起来了,记性尤其坏,甚而至于常常忘却了去掏米。
“祥林嫂怎么这样了
倒不如那时不留她。
”四婶有时当面就这样说,似乎是警告她。
然而她总如此,全不见有伶俐起来的希望。
他们于是想打发她走了,教她回到卫老婆于那里去。
但当我还在鲁镇的时候,不过单是这样说;看现在的情状,可见后来终于实行了。
然而她是从四叔家出去就成了乞丐的呢,还是先到卫老婆子家然后再成乞丐的呢
那我可不知道。
我给那些因为在近旁而极响的爆竹声惊醒,看见豆一般大的黄色的灯火光,接着又听得毕毕剥剥的鞭炮,是四叔家正在“祝福”了;知道已是五更将近时候。
我在蒙胧中,又隐约听到远处的爆竹声联绵不断,似乎合成一天音响的浓云,夹着团团飞舞的雪花,拥抱了全市镇。
我在这繁响的拥抱中,也懒散而且舒适,从白天以至初夜的疑虑,全给祝福的空气一扫而空了,只觉得天地圣众歆享了牲醴和香烟,都醉醺醺的在空中蹒跚,豫备给鲁镇的人们以无限的幸福。
一九二四年二月七日
空之境界
叛逆的鲁鲁修可以吗
可以请告诉我 ,我的好多啊,大概三个显示屏的长度
空之境界小说和动漫的区别
其实个人感觉空境改成动画还是不错的,较大改动的是忘却录音这一章而第五章在非原作读者看来或许会很莫名其妙,第七章也只改了结局,而剧场版的人物台词和原作基本一样基本上空之境界已经很好的显现了月世界的世界观.式和干也的孩子是未来福音里面的,那个是后来原作者补上的算是后日谈之类的文章相比起几年前的月姬和FATE的动画来说.空镜的动画化已经改变了作品动画化就是渣这种观念LZ如果喜欢空之境界这一作品,建议看下原作更能明白男孩遇到女孩这一一直在写的主题的含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