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空调被的广告词
江湖救急
麻烦大家想想
买价25元。
清凉一夏
25元
让你度过春天般的夏天。
这个空调被,你值得拥有~
哪里可以找到<<风华正茂或轮廓苍老>>这篇文章
轮廓苍老抑货或风华正茂 我相信我刚从娘肚子里出来的时候是不丑的。
泛黄发旧的相册放在红木书柜的底层抽屉,静静地,已十多年。
里面的几张黑白老照片即是明证。
那是一个有着琥珀色瞳仁的婴孩,他散发香香的味道,身上穿着奶奶缝制的虎头棉鞋和花布衣裳,神采炯炯,可人儿的模样。
我时常拂去照片上积蓄的些许尘土,与镜中的自己反复比较。
已经有很多次了,我无法将他们统一为一个人: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我十九岁,头发泛着零星白霜,皱褶也蚯蚓一般爬了满脸。
不堪入眼。
其实这个让我尴尬的差距早已形成。
我相信人是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要跟着改变的。
最真实的例子莫过于我的姑父。
他叫平利,和我邻村,长我五岁。
他小时候是给生产队养过几年猪的。
和猪们呆的时间长了,他的嘴巴竟长得向前噘着,走路时口中也会含糊不清地哼哼唧唧。
姑父当时的变化无疑让其父母吃了不小的一惊。
当下里给生产队长掂去两瓶红星二锅头,辞掉了喂猪的差事。
这已是很久很远的事,我的姑父也把它尘封在过往的日子里缓缓消弭,不复被人知晓。
就我自己来说,却是在黄土高坡上耗去了生命的初始年岁。
那些日子里,我坐在塬上看着太阳蛋黄黄地从东山爬上来,又泛着橘红掉落在村西的河,留下天空里大片大片的墨黑深沉,眸子里是黄土、窑洞、嚼草料的驴子和垦荒的牛。
掌灯的时候,家家户户炊烟袅袅,鸡们飞身树梢准备睡觉,老鼠从洞中出来闪晃着贼贼的眉眼,不小心从梁上掉落,砸了蜷在灶火旁打盹的猫。
山沟里的房屋错落有致地被镀成金黄,这种强烈的色彩刀刻一般存留在我的记忆,它从不曾出现在我居住着的城市。
还有村西的河。
河中间有一块长着一株老迈桃树的沙地,小时候那是我无限美丽的风景。
很多年后,我的记忆里总会不时浮现那株开在水中央的桃树,花儿灼灼怒放,水面上的红色涟漪一圈一圈地漾…… 我出生在这样一个豫西南的小山村里,在那里长大。
我认定一辈子也割不断与它的血脉关联。
它童山濯濯并不养眼,河流曲曲弯弯也不清澈,但它是生我养我的地儿,是我生命的初始景观,走得越遥远就越发留恋。
如果单单是这些,我可能还不至于出落成这般模样。
娘那时让我坐在鸭群中吃饭,把粗瓷碗里的玉米糊糊煮洋芋分给鸭们哄着它们吃食。
我有时不肯,大就解下头上的白羊肚手巾佯装抽打,然后轻轻落下……我相信这是我公鸭嗓音的由来了。
高中时班里开圣诞晚会,我第一次上台唱歌时曾郑重地说:“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我的嗓子不是一般的差……”同学们也大多报以善意的微笑,但在我唱完歌后,却发现他们中已有几个佯装闹肚子而逃离了教室。
更可怕的还有风沙,我的成长见证了黄土高坡上生态恶化的全过程。
我粉莹莹的小脸裸露在干燥且凶狠如刀的沙尘天气里,肉色随着高原上的水和土同步急剧流失。
日复一日。
月复一月。
年复一年。
最终造成了不可修复的毁灭性后果。
那天正是我应该改称平利为“姑父”而不再是“哥”的日子。
我钻进姑姑的房间里看她被妆成美艳如狐的模样,又看见了一面镜子。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镜子。
我是听姑姑说过镜中的那个人就是自己的——但我还是被自己吓坏了。
我看见自己黑瘦如鬼,鼻涕爬过了嘴唇有抻向下巴——我马上将其撸去,想让自己变成一个干净的孩子。
又拿了姑父给姑姑买的洗面面奶狠命往脸上涂。
接下来我悲哀地发现,这基本上是不凑效的——我哭了。
我的哭喊响彻堂屋,成为他们婚礼中不和谐的音符,这一点我至今惭愧。
姑父闻声赶到,他的脸面被胸前红艳硕大的花映得亮堂堂,一脸漫溢的幸福。
这个闹剧以他和我半小时的陪伴与谈心而告结束,后来我每每想及,也觉得自己太幼稚。
只是从那以后,我觉得平利姑父更是了我贴心坎儿的人。
说“更”是因为,我和他从小就是一块儿玩大的伙伴。
对于姑父和姑姑的结合,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曾认为是姑姑馋嘴的结果。
她从八岁起开始每天挑了泔水喂猪,肩膀上的茧结得老厚。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姑姑的个头窜到了一百七十几公分,长成一个美丽的姑娘。
她有一个与生俱来的嗜好:爱吃羊肉。
她听见羊叫唤是要流哈喇子的。
于是我总觉着姑姑是由于姑父家里的三十一只羊才嫁过去的。
我去问大,大说你净瞎掰。
但姑父的羊后来卖掉了。
这是后话。
很多年后我明白,小时候躺在草坡上曲肱而枕,能够听羊们发出动听的“咩咩”,也听鸟鼓翼而过时洒下的脆亮亮的叫声流入耳中,看着天上开满棉花胎般的云朵,是一生中的好日子。
我把这想法讲给姑父听,他听了两句半之后却已陷入沙发里发出雷霆一般的鼾声,啤酒肚随之不住起伏。
他现在吃过饭总要呷一口XO,打个盹的。
而且他刚从新加坡旅游回来,疲惫不堪。
我一个人坐在他家那宽阔的客厅里发呆,回想起了过往的年岁。
我那时还管姑父叫平利哥。
平利哥的娘十五年前在河边洗衣时滑入水中溺死,他大因为救她也没有从河中再露出头来。
从那时他开始一个人面对世界,伴随着他的,是他的二十五只羊和我。
我和他最常做的事是把羊群赶到草坡上,羊们站在那里啃青或者抵架,我俩躺在草地上,看。
羊的嗅觉是很灵敏的,每次他都不忘了从地里刨了生姜在羊的鼻子上蹭几下,于是羊们就会拼上浑身气力抵上大半天……羊的数量在两年后发展到三十一只。
不放羊的日子,他会挎了一竹篮煮鸡蛋去火车站叫卖。
每一次收毕卖鸡蛋的钱,他都会掉头疯跑。
因为鸡蛋是臭的。
于是十多年前他瘦弱的背影总在火车快起步的时候出现在车窗口。
鸡蛋啦
喷香的煮鸡蛋啦…… 我的任务是当他万一跑不及的时候,就抱住追他的人的腿,说可怜可怜我吧,我饿……于是我整天把自己的衣服搞得破破残残,要像一个乞丐才行。
我的酬劳是一次一只不臭的煮鸡蛋。
如果他仍被人追着打,我的煮鸡蛋便不会得到。
那时的平利哥时常会为了一只玉米棒子而把眼瞪得牛一般鼓胀,然后争吵或者动手。
他坚韧得近乎刻薄,我想我能够理解他。
因为他要活下去,一个人。
那些日子我俩都还小。
过了那些日子,我仍幼小,他慢慢长大。
姑父曾对我说过:鸽子啊,人一辈子本就是吃几布袋的盐——如果我现在背几袋子的盐放你面前,说这就是你的一生,你又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头
我觉得还是要有点醋啊,胡椒啊什么的,否则未免单调——所以要斗
要争
他向我灌输这番言论时的身份是B酒厂的销售员。
买来的职务。
代价是三十一只羊的统统出卖。
当然,从现在看来,值得。
我觉得姑父应该是属于那一类被称之为“先富起来的人们”。
香车洋房一样不缺,家里养的那条黑贝的狗粮要二百来块一包。
客厅里也有一柜的书被灰尘厚实地蒙盖,他是不识字的,但他所在分公司的销酒量占到了B酒厂全年销售量的七分之一成。
平日开工作会议也会把唾沫星子喷在手下的大学生、研究生们低垂的脑袋上。
记得有一次他喝得高了些,把我喊了过去,嚷嚷:喊姑父
喊了给你钱
我怯怯地叫了一声:姑父…… 他从包中抓起一张老人头重重拍在我的手里。
生疼生疼。
我低头去看,毛主席在我手里冲我绽放微笑。
那天我大概喊了有十七声。
不幸的是,我得到的钞票第二天被娘悉数搜刮。
姑父从销售员做到副厂长的位置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销售任务的超额完成诚然是一个重要原因,更让他声名远播的却是那一次B酒厂高层会议上的打人事件。
被打人是刘某,挂职副厂长,脾气火爆。
刘某平日工作出力而不出业绩,又是个散漫之人,报表、帐目做得一塌糊涂,于是一直有传闻说他做黑帐。
开会时姑父恰巧坐在他的身旁。
刘某大概是残酒未醒,一开始就头脑昏沉地躺倒在姑父的肩膀。
而姑父一直在认真听厂长做今年的工作报告,由于不识字,一切的帐目是要全凭脑袋算计的,不免分神。
他终竟是年轻人的脾性,口中嘟囔了一句:刚开会就睡,怎么光长岁数,不长能耐
…… 然后刘某暴跳如雷,揪住了姑父的衣领与头发。
再就是姑父双手把刘某举起,摔在会议桌上。
拳脚相随。
我听姑父说这些的时候忍不住打断了他:他毕竟是副厂长哩,你咋敢有胆打他呢
厂长不让我下手,我敢么
囟娃子……姑父笑了。
哈哈哈哈。
眼睛是一条缝。
隔了两日,他取代刘某的职位。
在这之后,他的腰包与肚皮都日渐挺起。
只是有时他遇上不识的字问及他的女儿莹子时,莹子总会不屑地说:这么简单的字都不知道,还当厂长呢
…… 他听见后尴尬地挠着头笑。
嘿嘿。
姑父由于工作业绩突出,今夏被公派去新马泰玩了一星期。
我在接到高考录取通知的时候也知道了他刚出国回来的消息,想起这半年来忙于高考,已很少见他,就去他家里看看。
姑父听到我考上大学的消息后,我是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激动的。
他说,鸽子啊,你可是咱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哩
然后掏出了一个新款的诺基亚手机硬塞进我的口袋,说是礼物。
经历了高考,我明白自己的轮廓会更显苍老,我知道自己的脸上又多了沧桑。
这总让我想起在生养我的小山村里度过的岁月,他们无限美好。
前几天回去,山水仍是我梦里亲切的样子,只是老人们的脸上又添了几道皱巴巴的纹路。
而我的老太爷,年前我还曾捎了几斤饼糕去看他的,现在却已是了那块青石板上刻得齐整的几行阴文。
见到姑父,我也向他说起了村里新近发生的事。
他把屁股深深陷入沙发,提不起兴致。
我说姑父你还记得咱俩以前吃长了白醭的馍的日子么
你还记得看羊们抵架的日子么
我觉得能躺在地上看着天上飘着一朵一朵的云,听着像银铃碰银铃一样好听的鸟叫,真是好日子哩…… 可是姑父却已发出了如雷的鼾声。
啤酒肚是一口倒扣的锅,一起一伏。
我家的猪快下崽的时候我背起行囊踏上了念大学的路。
我走在人潮汹涌的城市里,迷茫如一只困在鸡笼里的麻雀。
僵硬的柏油路毫无感情,我的脚被咯得扎骨头疼,我穿着锃亮的大头皮鞋行走在城市里的旮旮旯旯,泪珠子刷刷地往下咕噜。
皮鞋使我和泥土失去了肌肤的亲近,我憎恶着他们对我不留情面的禁锢。
我也呼吸着终年污浊不堪的空气,这些空气和毒药没什么区别。
我站在摩天大楼的巨大阴影里,两手空空像粒尘土,我张大了嘴巴想呼吸田野里充满泥土清香的湿潮的温润,可我知道这不可能。
我滑稽的模样引来城里一拨又一拨人的讥嘲,我立在那里动弹不得,如一只站在岸上的鱼。
我很喜欢的一个作家写过这样的话:生活本就是堆积在一起的一些日子,日子整齐地过去,烦恼无序地来。
我在日子里摸爬滚打,只换得一身尘土与满脸令人唏嘘的沧桑。
我在把自己改变成一个城市里的人,身在此山中,这是没法子的事。
我越来越感觉到,这城市是我家后院里歪脖柳树上的大马蜂窝。
人们拥有同样的死寂五官,用同样的腔调说话做事,人们都谴责小布什,而欣赏萨达姆和麦当娜。
人们浮躁如马蜂,整日里嗡嗡地在报纸电视上谈论美女作家和试管婴儿。
对于这些,我从根子上是不习惯的。
我喜欢的还是黄土高坡上泛着巨大晕圈的太阳的慢慢落下,还有山头上正垦荒的被镶上一道金边的老牛。
老牛“哞”了一声,又“哞”一声,它唱的歌一荡一荡,漾向远山……也许历史就是这样耕出来的。
我在田地里会感觉到深深的沁入骨髓的惬意。
我听见野花开放时它们羞涩的成长的歌,也听见笋子在地皮上争抢着探出脑袋时浑厚结实的号子。
我热爱生养我的善良的土地,土性早已浇铸在我的灵魂之中,我无法割舍与她的血脉关联,我爱她。
虽然我的轮廓苍老。
但是我现在却在感觉到我与她距离的遥远。
这让我无比痛苦。
我无法做到像姑父那样快乐而安心地忘记过去。
我也觉得现在的姑父不会再是以前我喜欢的平利哥了。
我有时会想,那些有着轻淡的云和风的日子或许真的已经远去,我曾经的平利哥已经长大而且风华正茂着,而我,还没有来得及长大,却已苍老了轮廓。
就是这样子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