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妈,你怎么没出去溜达啊?”夏天,母亲总要在晚饭后出去溜达溜达的,虽然不过是几十分钟,却是母亲的习惯。
“腰疼。”母亲说。
母亲一向要强,她既然说疼,那就已经是很疼了。否则她是断断不肯说疼的。母亲一向都是,我们也习惯了母亲的坚强,习惯的坚强。只是母亲终归已是六十六,已退休十一年的女人了。母亲有点憔悴,有点疲倦。
“那就去医院花一百多元做个X光,看看什么原因。”我说。
“不去,我吃点药就不疼了。”母亲惯例地说。
“你又吃什么药了。是不是又是什么止痛药的?”我不满地说。
“双氯灭痛。”母亲说。
一听到这双氯灭痛我就很不高兴,三番五次我明文禁止的药,母亲总是服用,我说:“你怎么又吃那去痛片。那只能缓解痛点,并不能去掉病灶。会掩盖病情的。”我提高了声音。
“没事,吃了就不疼了。以前疼了不就吃点药嘛。”母亲辩解。
我非常恼火,恨铁不成钢的我,继续说:“就因为掩盖了病痛,而疏忽了病灶的发展。”我又提高了声音。这个年纪的人,怎么就不知道保养爱惜自己的身体,只一味地累,一味地奉献。也透支自己的身体。
“双氯灭痛都是老药,吃点没事。”老古董,不可理喻。母亲理所当然地辩解。
“拍个X光,百十块钱,又有医保。拍一个没事,心一宽,病就好了,这些药钱也省了。”既然讳医,就是怕花无谓的钱。这代人,给自己花一分钱都要算计再算计的,但凡为了儿孙花钱,就是两三万也是理所当然的。我因为离婚,我的儿子母亲的外孙也一直由着父母养育。念的私立高中,也是由母亲拿的三万元钱的学费。如今就不肯就医。
“我医保卡里有二千多元,你用我卡里的钱。”我说。
母亲到底是在我催促下,去了医院。
“疼多久了。”医生问。
“有一个礼拜了。”母亲回答。
“有十多天了。”我在旁补充着。
“腿疼吗!”医生继续问。
“不疼。”母亲继续回答。
“那就先拍一个X光吧。”。
“你多大,这医保卡的人不是四十岁嘛。”医生追问。
“卡是我的,我母亲卡里没钱了。”我如实回答。
“那不行的,必须本人,否则检查做不了。”医生遵守医保的规定。
拿着X光,又一次来到诊室。“骨质疏松太厉害了。还是照个磁共振吧,看地更清楚,有可能是骨折。”医生说。
“骨折,怎么会骨折,也没跌也没被碰到,怎么能骨折。”母亲不解。
“骨质疏松严重,打个喷嚏都会骨折。”医生面无表情。
“那天我在一个停着的车后面走,车动了一下,但是也没感觉疼啊!”母亲努力回忆着。
“你上检查台上,我看看。”医生说。
母亲脸朝下,医生双手叠加按在母亲后背上,突然母亲弹起来更伴着一声声的疼。
第二天做磁共振,果然是骨折。母亲突然很不甘心,懊恼伴着那疼,疼又伴着牢骚。母亲总是经常双手负重地提东西。不知道疼惜自己的母亲,这次是终于疼了。看着母亲的无助,我也无助。母亲做的饭,挣的钱,我自然会分享。只是这痛,我一点点也不能分享,母亲步伐缓慢,不似以往的风风火火。母亲一向心胜要强,这次的`疼。母亲终于投降了自己不顾日渐衰老的事实。不肯再负重提东西了,也不能在负重提东西了。
虽每日和母亲拌嘴,讨厌母亲的唠叨。母亲这一疼,先败下的倒是我了。我陪着母亲躺在床上,母亲低低地说:“你那腰也别太累了。”
我没接话,也不能接话,也不想接话。我是女儿,是母亲忍了痛操劳四十年的心的女儿。如今她痛了,却念念不忘女儿的腰。“你也别用手洗衣服了,就用洗衣机。也补点钙片吧。”我无动于衷听着母亲的唠叨。
回到家,我还是哭了。虽不能替母亲痛,总是要分担一些才好。只是我不能。不过就是虚伪的论调。
无论如何母亲都要强壮起来,都要好起来。你还有女儿们需要母亲的保护。
女儿们的命是母亲给予的。母亲的命也是女儿要依赖的……
时间在快快地过,母亲的痛也快快地去吧……
母亲的安好,对于女儿就是一切安好……母亲永远都是女儿的保护伞。又大又漂亮的伞……
母亲快快好起来,女儿还会和你拌嘴。拌嘴的母女臭嘴不臭心……
三年前,母亲无缘无故的腰疼难忍,到医院一检查,腰椎骨折了,必须住院。那是母亲第一次住院,我们姐弟三人如临大敌,紧张而惶恐。在医院做了腰部微创手术,手术室五个小时,监护室又是一晚上的各种仪器缠身,住院半个月,卧床一个月,花费了四万多医药费,母亲终于结束了病痛。那时我多傻啊!母亲做饭时我问她腰疼不疼,母亲说不疼了,于是我和母亲都很开心地笑了,为着她的恢复,我多傻啊!母亲为一家人操持家务,替弟弟带孩子,每天忙得不能歇息,儿女们“注意身体”的殷切言语,只是临别时的一句客套话,多少人把它落到了实处?
2014年的年底,母亲因为骨质疏松加上劳累过度,腰椎又骨折了,且是两处,看着躺在床上的母亲,我们几个子女才如梦初醒,我们多么傻啊,我们以为母亲的腰从此好了,不再有问题,哪里知道这时会再犯,早知道别让母亲那么辛苦,那么劳累,腰是人的大梁啊!
母亲的再次住院,使我父亲方寸大乱,他像无人管理的士兵一样不知所措,母亲只是躺在床上偶尔呻吟。医生看着母亲的磁共振报告单,告诉我最坏的结果是瘫痪。那份报告是我取的,上面写着:腰一、三椎体骨折;腰二、胸十二椎体异常;腰2-3,3-4,4-5椎间盘变形;腰椎侧弯畸形;骨质增生;结节,母亲的腰,伤痕累累。由于母亲年近七十,骨质疏松,医生不建议再次手术,让母亲回家保守治疗,绝对卧床三个月静养,吃喝拉撒都要在床上。要强的母亲一直照顾一家老小,她不愿意过被人伺候的日子,我握着母亲的手,对母亲说:“您一辈子伺候了多少回病号了,也该我们好好尽尽心了。”母亲照顾了姐姐和我还有弟媳的每次住院生孩子。侄子住院,姥姥生病,姨夫住院……母亲带大了姐姐弟弟的三个孩子,母亲为我们操碎了心。
春节假期,我一直住在娘家照顾母亲,给母亲梳头时看见的是根根白发,为母亲洗脚时摸到的是枯瘦干瘪,母亲老了许多,而我,以前陪母亲的时间是那样少,每次回家总是来去匆匆,不肯在母亲枕边过一夜。
母亲怕自己会卧床不起,我也着实担心。母亲年轻时日夜劳作,父亲在外上班,只有一米五的母亲带着三个孩子在农村生活,母亲每日天不亮就起床下地,生产队时,母亲干着和男人一样重的活,而且很多时候吃不饱。
记得有一次,我的一个小学同学父亲病了,没人管她,我带同学回家吃饭,母亲把她的一碗面条端给同学吃,母亲那天吃了什么,我不知道。小时候我们家每天烙一个大锅盔,姐姐总是把锅盔分成一样大小的三份,我们吵闹着每人拿去一份,没有母亲的.。后来包产到户,农民过上了丰衣足食的日子,母亲从此一直感念小平同志,见不得别人说他一句不是。母亲说如今吃饭天天不重样,衣服多得满柜装,说着说着母亲就哽咽了,絮叨着她初嫁时家里的穷苦,分油没有瓶子,下地没有锄头,冬天没有棉裤……有时说得父亲急了,父亲就生气地说以前家家如此,不要总提以前的事,母亲背过父亲还是说。
她躺在床上,每天晚上睡不着,就把她出生到结婚,到我们三个出生的事情挨个给我讲了一遍,我躺在母亲旁边,听到伤心处不敢出声地流泪。我们家后来租赁建材,院子里一堆钢模板,母亲一块块地给它刷漆,然后把它们整齐地摞在墙角,钢模板一块五十斤,母亲那是体重还不到一百斤,这样的重活她一干就是一下午。靠着母亲的辛劳,我们家过上了全村人都羡慕的好日子。母亲说:“记得你小时候穿的那件红格格衣裳不?你姐姐穿了你穿,洗薄了,化了,我晚上在灯下补,补好了这边那边又烂,就跟我的腰一样,朽了,补不好了。”母亲的腰,实在该休息了。
春节假期到了,母亲不让我向单位请一天假,拍着床沿让我去上班。在单位看着别人说说笑笑地谈论春节趣闻,我度过了漫长的五天,父母生病的孩子没有节日。终于捱到周末,我下班直奔娘家。见到母亲好好地躺在床上,心才安了下来。母亲在我走后用湿巾擦手,用吸管喝稀饭,把面条扎成小段侧着脸用勺子吃。她除了吃药几乎不喝水,母亲枕边放着梳子、药、遥控,床边凳子上放着便盆,她自己取来用,弟弟弟媳带着两个孩子,母亲不愿给他们添麻烦,我看着这一切,心酸得无以形容,然而母亲很安然,她每天听广播里讲《路遥转》。
两个月后恢复不错的母亲得到医生的允许,可以带着支架早晚活动十五分钟,母亲像得到特赦令一样高兴,她用这早晚的十五分钟刷牙洗脸上厕所,做到了生活上的完全自理。
三个月后我扶着母亲又一次出门复查,初春的阳光照在母亲桔黄色的硬壳支架上,无比艳丽,母亲就像一个出征的铠甲勇士一样。那一刻,我禁不住想跪倒在地上,感恩上天能让母亲重新站起来,感谢冥冥之中赐予母亲健康的那股神力。
家庭会议商量好了以后的事务安排,弟媳辞职,母亲从此交出厨房,母亲没有意见,她为自己不卧床,能在生活上自理感到庆幸,我稍许安慰。七十岁的母亲们,真是都应该正式“退休”了。
小时候有一次在游乐园里玩耍不小心从上面的设施中摔了下来,头直接磕到了地面......
有一天,我的头突然疼了起来,在床上直打滚儿。妈妈给老师请了假,急忙带我去医院。
医生说要做磁共振,做磁共振的原因是确定头部疼痛是否与以前的撞击有关。“磁共振?磁共振是什么?”我疑惑的问。医生说:“就是躺在一个机器里,躺几分钟不疼也不痒就是声音有点大。”
我进去后发现那个机器是一个疑似太空舱的东西,上面有密密麻麻、奇形怪状的按钮,根本就看不过来,看着都害怕,我根本就不敢躺上去。妈妈给我讲:“不用害怕,不疼的。”可是我还是不敢躺上去。我坐在机器上握紧拳头深呼吸心里想:没事的,医生都讲了不疼的,就躺上去几分钟而已,加油!我勇敢的`躺了下去,却又迅速地坐了起来。我的内心还是对这个机器充满了恐惧,额头上布满了细细的汗珠。这个时候妈妈跑过来跟我讲:“不要害怕,男子汉要坚强勇敢一些,做完了给你买一个冰淇淋。”医生阿姨连忙说:“对对对,男子汉要学会勇敢,躺上去几分钟就结束了。”最后,我战胜了内心的恐惧,做了几个深呼吸,握紧拳头勇敢地躺了下去。这时候机器开始运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特别刺耳。经过几分钟的检查,我从磁共振室里走了出来。妈妈跑过来一下子抱住了我,说:“你真棒!”
突然间我明白了,做什么事情都不要害怕,要勇于尝试,不能退缩。
这真是与众不同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