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靠近成都三环路的一座民房二楼小屋里,我一住就是一年多。从搬来的第一天到因即将拆迁不得不搬离的现在,一年多的光阴刹那间就流过了我的生命。
我是一个表面重感情的人,在一个地方住久了,对身边熟悉的一切就会产生一定的感情,熟悉的面孔,熟悉的房间摆设,熟悉的老旧大门,熟悉的逼仄楼道,这一切,似乎都在我记忆里生了根,发了芽。
以前随爸妈也曾搬过几个住址,住过房间的条件都很简陋,但农村出身的我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爸妈是节俭的人,什么东西都舍不得扔,房间里堆的东西越来越多,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搬家。
记得在簇桥租住时,那时我刚高中毕业上成都,一家几口人挤在一间二十来平方大的出租屋里。那时我睡在靠窗的一张小床上,一睡就是一两年。如果白天,拉上窗帘,屋里漆黑一片。有段时间,爸妈上班,哥哥在郫县的一家电子厂上班,我一个人就躺在床上无所事事。那时的我整日无所事事,有种与社会脱节的感觉,大多数的时候,我都把自己关在屋里。那种无望的心灵孤独,我想大多数的人都曾有过。过了一段时间我在爸妈的陪同下到华阳的一所自考大学报名,在一年等同混时间的学习后,我决定辍学,进入社会。
我清晰的记得,房东老板娘是一位伶牙俐齿的中年妇女,身体有些发胖,常穿一件黑色外套。至今我也不能忘的是,住在附近的大堂姐来这里洗衣服,房东老板娘看见后在屋外念叨了大半天。躺在光线昏暗的出租屋里看书的我里暗自发笑。
那时一有空我就会跑到菜市场附近的那条小巷,小巷两边林立着各种店铺,小巷尽头是两棵高耸的梧桐树,而在梧桐树附近的旧书店就是我的目的地。远远地我就能看见摆在书店门前空地上的那些书。旧书店的老板是一个六十多岁的瘦削老头,每次看见我都是爱理不理,但只要见我掏钱买书,他的眼睛就立马放光。那时我还在念别人眼里所谓的大学,爸妈给的钱除了生活费,基本所剩无几,也就没有多少闲钱买书看。一旦身上有钱,我买书也是很阔气的,每次都会买上好几本。
旧书店也不尽是旧书,老板也卖些盗版书籍,有名人英雄传记,有名家文集,还有一些杂书,书摊靠边处甚至还有一些色情书籍。不过我每次买的都是名家文集。那时的我并不喜欢写,只是买些书打发时间而已。后来这些书我都用一个袋子装着。
实际上我并不是一个真正喜欢看书的人,我是个性格急躁的人,很难平静持久地做一件事,因而,有小半购买的书我都不曾看过。至于其它那些看过的书,也看得并不认真仔细,都是粗略地在脑海中默念了一遍而已。现在想起那些在簇桥出租屋里度过的日子,有时我会觉得更加麻木。
由于爸妈工作原因,后来搬去了新都,我也跟着去那儿住过一段时间,后来我去了青白江,一呆就是近一年的时间,工作就是跟着卡车司机一起去仓库里装运货物,一般都是晚上去装货,装货看着简单,实际上是个仔细活,首先你得确保库管员是否给足了货物,货物是否有损坏,其次你还得客客气气地让搬运工把货物码好,不然一大把单子的货物有装不完的风险。每次装好货物基本上都是深夜了,如果装货不顺利,甚至要装一通宵。每次深夜回家路上,总能看见路边几个人老珠黄的失足妇女向你招手,叫你进去坐坐。
在青白江上班的时候,实际上我住在一表叔家里,诸多细节也就省略不说。
后来,爸妈又搬到了太平园,实际上在我初中毕业时,爸妈就在太平园住过几年,具体多久,我也不得而知。在这里,我们住了两年多,在这里的记忆也最为清晰。(夜已深,为了节省时间,我就跳过此处。)
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我独自住了一年多的那间小屋。首先我想说说那间小屋,小屋实际上是在一个庭院里,推开大门,走十几米后,再上楼梯,然后转弯,走到楼道尽头就是我住的那间。房间木门上的红漆由于年深久远,开始脱落。门上是一把牛头牌锁。打开门,东北角落是一个黄色的衣柜,靠北面窗的是一张发旧的席梦思床。床头紧靠的是一个梳妆台,梳妆台上的那面镜子沾着灰。其它地方则是散乱的放着几张椅子,这些椅子我几乎从来没坐过。房间有十七八个平方左右,对于我一个人而言,也不算小了。
搬来的第一晚,我记得是去年的五月十九日,房间里的蚊子似乎不怎么欢迎我的入住。我几乎一整晚都没睡着。第二天。我在床头自制了一个串联的灯,电线上有两个灯,都是只有几瓦的led灯。电线中间部分会安一个开关,电线的最后会接一个插头,就这样,一个简单的灯就完成了。光线虽然不是很亮,但足够照明,但看书光线有些欠缺。
在出租屋里的头几天,我真的很不习惯,每天都是吃方便面,虽然有电饭煲,电磁炉,炒菜锅等用具,但我还是没有买菜做饭,主要是自己做饭技术连我自己也不敢恭维。在这一年多,我很少自己做饭吃,大多数都是在外面小餐馆胡乱吃些填肚子。上班的时候,吃的更随便,几乎不挑食,只要填饱肚子就行。
一到休假,我就会一个人窝在屋里,睡懒觉睡到下午两三点,然后懒洋洋的起来吃些水果,再打开电脑玩会儿游戏,或者用手机看会儿电影,累了,又继续睡。睡到天黑了的时候,心情好的时候会骑着自行车去菜市场买一大堆菜回来,随便炒一个菜,吃饱肚子。然后看一眼泡在水桶里的脏衣服说:“待会儿再洗”,接着又开始昏沉沉的躺在床上玩手机。待到晚上十点左右,这已经到了洗衣服的最后期限,我才不得不提着脏衣服去洗。如果换做是休假,我会推到第二天才洗,就算洗,大多数是第二天晚上了。
其实在这里住过的一年多时间里,生活非常单调乏味,每天就是八点多起床上班,晚上十一点左右下班,回到屋里洗澡后,都会习惯性的熬夜到两三点。就这样循环往复,一遍又一遍。眨眼间,一年多时间就这样从我眼前消失不见了。
得知出租屋要拆的消息是在八月份中旬,一天晚上我照常下班回家,推开大门看到墙上写了一个拆字,当时我并没在意。过了两天,遇见住在隔壁的大爷,他问我知不知道房子要拆的消息。听后,我心里咯噔一响,原先我计划在这里住到年底,然后再做打算。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经常询问房东老板娘拆迁的具体时间。看着住在庭院里的人家都在纷纷搬家时,我的心有些慌了。我开始担心无家可归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晚上有个住宿的地方我就心满意足了。
每次路过看到周围房屋的墙上都写着猩红的拆字后,心里都有些慌乱。直到九月底,庭院只剩下我和隔壁大爷几户了。晚上庭院里比以前更加安静,对面楼房里几乎看不到一丝光亮。整个庭院,估计我的房间每天都是最后熄灯的那间,几乎没有例外。
其实我非常喜欢庭院里的夜,非常安静,适合一个人胡思乱想或者写些什么?遗憾的是,在那一年多的时间里,我都没写下多少文字?粗略估计也就二十万字左右。
住在那里,我会习惯性的到菜市场固定摊位买菜,买菜的是一对年过四十的中年夫妻,阿姨很热情,偶尔会免费给我一些小葱,小葱不值钱,但那份心意我很看重。每次买菜都会给我算便宜一些,这也是我只在他们摊位买菜的原因。由于每天下班回家都是接近十一点,因此每次买菜都会买很多。可惜我太懒了,大部分菜实际上都是烂掉扔了。就拿土豆来说,买来放在墙角,一放就是三个月,直到搬家前夕,我才发现它们,把它们扔了。
我喜欢吃瓜子,我经常光顾的是菜市场出口转角处的那家糖果店,这家店铺的老板是为老大爷,偶尔能看见老大爷的媳妇看店。每次我都会习惯买五元的瓜子,偶尔会买一两斤以山楂为原料制成的.甜品,偶尔会买一两斤饼干之类的食品。老大爷并不善言谈,每次我去都是说几句相同的话。这家店的斜对面其实就有一家更大的糖果店,但我更偏爱这家店。至于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大概是一种习惯吧!
另一处我习惯去的地方就是出租屋附近的那家包子店铺,只要上班,几乎每天早上我都会买几元钱的包子,为了节省时间,每次我都会花一分钟喝两小碗稀饭,然后把包子挂在自行车车把上去上班。开店铺的是一对年轻夫妻,三十多岁,夫妻俩个子都不高,男老板的不苟言笑,女老板的常常笑脸迎人。
记得前几个月的一天早上,下着雨,街上的人很少,我正准备骑自行车离去,不小心把装油条的框子碰落在地。当时我很愧疚,表示愿意赔偿。看见一大堆油条散落在地上,女老板楞在那里,等男老板提醒女老板捡的时候,女老板才回过神。不到一分钟,两夫妻把油条都捡了起来。被老板拒绝赔偿后,我再次掏钱包表示赔钱。男老板说:你又不是故意的,不用陪。我当时心里一暖,依然很自责。当时店里没有其它顾客,也只有我们三人看见油条掉到了地上。我看了一眼放回原处的那堆油条,然后沮丧的骑自行车离开了。
就算现在,搬了家的我,每天上班都会拐进包子铺买早餐,估计这也成了我的一个习惯了吧!
现在所住的的房间,是间只有几个平方的小房间,放置东西都必须合理的规划。其实我真的不喜欢的是这里的光线不好,就算白天,也得开灯。
找到这间房也是靠一位环卫工大爷的指点,休假五天的我,在出租屋里轻易的就混过了三天假,到了第四天下午,我才勉强骑着自行车出来转悠,转了一大圈后,失望而归。途中,见一环卫工大爷,就询问他哪里租房方便?在他指点下,我骑车往一小巷骑了几分钟,看见路口房屋的墙上写着房屋出租,我先打第一个电话,房间在四楼,我嫌弃有些高,不方便放自行车。回到原处,我又拨打了第二个电话号码。等了十多分钟,一老大爷过来,我简单的看了一下房间就定了下来。其实我是想找更好一点的房间的,但我真的有些急,也就草草的把房租费交了。
当天晚上我就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妥当。原先打算叫住在隔壁的大爷用电动三轮车帮忙搬运一下的,其实我早就跟他提过,但是第二天才知道隔壁大爷回家了。我只好第二天早上去去路边叫一辆。三轮车不是那种载人的,是拖运货物的,可用脚蹬,也可用电力带动。
第二天早上运气不错,一出路口就看见一辆三轮车。我领着师傅到出租屋楼下,然后在没有谈定价钱的情况下,我就急匆匆的把行李一袋袋的往上搬,等行李装到一半后,我才想起没有谈价钱。但为时已晚,估计老师傅看我是年轻人,不懂行情,一口价一百元。路程其实不远,估计两三里路,我停顿了一下,心想算了,一百就一百。
看着满满的一车,我还是有些惊讶,平时散放在房间各处,看不出有这么多。其实除了那个行李箱和一大袋衣物棉被,其它的我都可以扔了,但一想扔了以后还得再买,况且距离也不远,也就没舍得扔。估计这也是受爸妈影响吧!
等货物都扔进房间后,我付了钱就一个人开始布置。刚开始有些乱,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到了后面才慢慢有了条理。一个多小时候后,我才搞定。
直到今天,在这里住了七八天的我依然有些不习惯。我想,随着年龄的增大,我会越来越不喜欢搬家的。
容易满足的人是幸福的。也就是人们经常所说的“因为简单,所以快乐”。但这乐观的说法却忽略了它自身的一个问题:时间的限制。
二十几岁的年纪,初入职场,做着勤杂工一样的工作。给鱼缸换水、订酒店、找领导签字等等,她对于两千多块的月薪,怀着感激的心情。这是自己亲手赚来的钱,从此便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
她是学新闻的,为什么到这来做这些杂七杂八的工作呢?这也是认识她的人经常问起的问题。她总是笑笑说:毕业的时候赶上金融危机,工作不好找,恰好自己已经不太喜欢新闻了。“也是,现在能找个与专业对口的工作已经很少了”——这是大多数人给她的安慰话。
工作中,她既像是雷锋又像是来自工会的人。因为她的工作既抽象又具体,没有主旋律,有的话也就是雷锋式的旋律。她的工作总是能成就年会上那些上台领奖的优秀员工,她的工作也是为了员工而向领导请示到底的工作。
一年下来,她对工作已经有点手到擒来的感觉了。她一直很忙,但是别人一问到她是做什么工作的,她又会吞吞吐吐的,一下子也说不上来。年会的时候,她的直线领导突然问到:“你喜欢你现在的工作吗?觉得有成就感吗?”她愣了一下,笑笑说:“不知道”。
她每天躺在床上就能马上睡着,唯一能禁止自己马上入睡的就是下一天的工作,而且还是领导重复交待、嘱咐不能出错的工作。她一定会简单的虑出个头绪后再进入梦乡。她吃的也不少,没有骄人的身材,脸上还肉嘟嘟的,可同学说她这是旺夫的相。
第二年了,她却不再那么笑了,相反的,开始流泪了。身材呢,虽天生就谈不上骄人,但是她开始控制自己的食量了。
她开始意识到:杜拉拉是幸运的,也是优秀的。她不但没有杜拉拉式的命,还受尽了杜拉拉式的委屈。
公司搬家的时候,被市场部的一个女人当众责备;精心组织的年会,被新领导的一句费用超标而闭口不提;工作中涉及的人事、财务方面的工作,不被领导理解,却被新领导问了一句:你到底或是主要负责哪方面的.工作?读着自己的
工作的内容越来越多。公司政策:最近一段时间公司不再进人。所以也就死了再招一个助手的心。可是,没过几天,却霹雳扑腾来了三四个,却没有一个人分担她的工作。来的人都是大爷儿,每天就是等时间,而她呢,却忙的四脚朝天。而且,在形式上还降了职,站到了前台了。她自嘲自己是被“集结号”了。
阴差阳错,因工作原因,她无意间看到了员工的工资。这天晚上,她流泪了,她也失眠了。她意识到:自己的工资原来是全公司里最低的,付出的与回报的却是成反方向发展。而那些所谓的悠闲人,拿到的工资却是自己的两倍。
现在,她还在她的岗位,依然坚守那个旋律的工作,可是却是在等待离开这里了。
容易满足的人得到的幸福与实际意义上的幸福并不等价,那是一种被蒙在谷里的幸福,更像是一种自我欺骗式的幸福。梦一旦醒来,会比那些不幸的人还要痛苦。而工作第一年的“这样也好,能者多劳”式的工作内容,也仅仅需要一年就够了,一旦超过一年的时间,剩下的唯有重复的枯燥与抱怨的重复。
她累了,厌倦了,她也成长了,她要学着做个优秀的且幸运的人了!
“靓妹,来画个肖像画吗?”一个声音从街上的某个角落传来。
一位正值芳龄的漂亮的女孩听到了声音后,用眼睛四处搜寻了一下,目光最后落到了一个石柱旁,一位街头艺人在那里作画。一旁摆有一些寻常男女的肖像画,以及他的主打力作——对《泰坦尼克号》的精彩素描——船头的栏杆上,杰克托着罗丝伸展的双手,想像如鸟一样自由地翱翔。
女孩没有走近他,而只是停下来片刻,看了看他旁边画好的肖像画,随即离开,与自己的男伴。
艺人在继续招揽生意。这是步行街,人流很多,失去一个不怕。
艺人是个年轻小伙子,看起来二十出头三十不到的样子。头发很长,凌乱,似乎有几个月没剪了。面庞还算英俊,只是不修边幅,糟蹋了天意。加上衣服破旧,皮肤黝黑,为经久阳光所晒,给人失魂落魄的印象。随身行头里除了绘画用的材料,再也没有别的值得一提的东西。朴素到了寒酸的地步。
“爸爸,我要画一张自画像。”一个小男孩对自己的父亲说。
男子并没有直接回应,而是带着妻子还有儿子一起走到了艺人跟前。
“你的肖像画多少前一张?”男子问道。
“连画框在内,二十元全包,很公道的。在别的地方,你找不到这么好的价格,还有这么好的画作。”
男子犹豫了片刻,最后点头同意:“给我儿子来一张。”
艺人娴熟地准备起材料来,他用笔富有节奏地在纸上舞动着,不久男孩清辙的面庞就在纸上浮现了出来。众人围在旁边看着他,欣赏着他绘画的手艺。
“你的画好了!”艺人将画递给男子。男子给了他二十元,然后带着妻子和幸福洋溢的儿子走了。
接下来是一个开朗的妙龄女孩,她同自己的两个朋友来玩。其中一个朋友不以为意,说:“现在都是相机拍摄的年代了,哪还用得着绘画?”
女孩则对自己的这个朋友说:“你这就不懂了,这叫艺术!”
另一个朋友附和道:“你看玉多有艺术气息,哪像你这么老土!”
于是艺人就给女孩绘了一张。
傍晚的时候,人潮渐渐增多,但由于天色渐黑,不好绘画,艺术准备离去。
在艺人开始收拾行头的时候,一个中年男子从街上路过,注意到了他手上的画作。中年男子凝神了一下,突然叫艺人停下。好像在那些画笔简单的素描作品里,他发现了什么。
中年男子开始同艺人攀谈了起来,他问艺人:“你在这街上呆有多长时间了?”
艺人本不想理会,但看对方可能有买的意思,不能错失生意,就回答他:“已经有三个来月。”
中年男子再问艺人:“你一个月收入有多少钱?”
这话问得让艺人有些痛心。
艺人自小喜欢绘画,想成为达芬奇那样的人物,父母也朝那个方向培养他。艺人从上小学开始,就陆续得过不少绘画方面的奖项,后来更从中央美术学院毕业,这些都来之不易。不幸的是,在中国毕业往往意味着失业,拿着一个美术的文凭,要找工作并不容易。同时艺人也不想进入职场从事普通的工作,他仍梦想成为一名画家,因此他选择了从事个体绘画。在这里摆摊之前,艺人已经陆续在不同地方呆了六年多。
其实除了绘画的成本,一幅画作,艺人只能赚个十元。这样算来,艺人每天画个十幅,全月不休,也基本只能图个温饱。
但艺人可是个有梦想的人,且些许有点自负,他认为自己是被埋没了的天才,因此对于中年男子的提问,他多少有些愤怒。“你是来买画的,还是来探消息的?”艺人不客气地反问。
但中年男子并没有因此而吓倒,他左手托住腮帮,微笑着,看起来兴趣不减。
“你很有艺术天分。”中年男子说完后就走了,留下艺人愣在一旁感到莫名奇妙。
一个多星期后的周四下午,有人来找艺人。来人对艺人说:“我们老板想见你,希望你能够跟我走一下。”
“想见我什么?”艺人感到吃惊,问道。
来人说:“我们老板对你的画作很有兴趣,想谈下这方面的合作。”
艺人听到这,难掩激动的心情。“好的,我这就随你去。”于是跟随来人快步走出了步行街。
停车场里有辆进口的黑色劳斯莱斯,极具质感的外观,与旁边的国产车相比,显得鹤立鸡群,同时又霸气十足。
来人进了那辆劳斯莱斯,艺人则在一旁惊呆着,不敢相信自己今天能坐上这车。
来人摇下车窗,皱了皱眉头,向艺人问道:“你还在等什么?”
艺人赶紧进入车内。这辆劳斯莱斯很快消失在了鱼水马龙的大街上。
劳斯莱斯从步行街旁边的马路,驶向了市郊的一个高级别墅区。一路上,旁边的车辆毕恭毕让,生怕擦伤了这辆名车,赔不起。
劳斯莱斯驶入了其中一座豪宅。豪宅里修有泳池,建有一座假山,还做了一座小桥,整个布局非常奢侈。
来人带艺人来到了书房,里面有人在那里翻着书。那人转过身来,令艺人大吃一惊,竟然就是上次一直向自己发问的那个中年男子。
“没有想到是我吧?”中年男子微微一笑。与此同时,来人离开了书房。
“是有些出乎我意料之外,但不知道你找我来,有什么事?”艺人回答道。
中年男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觉得自己的艺术才能怎么样?”
“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艺人不解。
“我想知道自己对面这个人,值不值得赞助。”中年男子回答。
艺人知道下面自己的回答,可能关乎命运的转折。对方有提供帮助的意思,但他会开出一些条件。艺人必须要有出色的表现,才能够增加自身的谈判筹码。
“虽然我现在只是一个浪迹街头的素描者,但我自小就参加过许多美术类比赛,并总是能够从中脱颖而出,位居三甲。而且进入过中央美术学院,并以优等的成绩毕业。”艺人对自己的回答不太满意,但他已经尽力说得最好。
“那有没有因绘画赚过什么钱?”中年男子再问。
“大钱没有,不足挂齿的小钱倒有一些。”艺人回答。
“我这里有笔买卖,不知你肯不肯做?”中年男子问。
“什么买卖?”艺人好奇。
“是这样的,我决定资助你五年,用于油画创作。刚开始三年,每年给你八万,后两年,每年给你十二万。有没有兴趣考虑一下?”中年男子微笑道。
艺人有些惊讶,怎么会有人无端地资助自己,就好似天上掉馅饼那般。但看中年男子一脸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有什么条件?”艺人问中年男子。
“条件不多,那就是这五年内,你每年得给我创作出三十幅油画来。我这边会有专人提供给你绘画用的材料,还会包装你的产品,通过巡展的方式,来提升你的名气,并出售你的画作。所得收益,你三我七,也就是说你不只可以得到我五年资助给你的四十八万,还可以得到从出售画作获得的三分收益。”中年男子接着说:“你有天分,浪费不只可惜,而且可耻。”
三七开,艺人觉得不够公平,凭什么自个呕心沥血出的'画作,只能够拿个三成。但想想对方要筹办展览,这本身都要花费不少资金与心力,而且非常诱人的是平均每年给出的近十万的资助,比自己在街上摆摊要好得多。在街上摆摊,卖点肖像画,风吹日晒的一个月也只有三千多点,一年四五万的样子。而现在不只可以不用出去丢人现眼,还能够专心从事艺术创作,圆自己艺术家的梦想。想想自己出来已经有六年,人模人样都没有混出,而对方给自己开出的合约,五年内就可以让自己名利双收,三七开又怎么了!
艺人刚准备开口同意,但中年男子先看艺人迟迟没有说话,就告诉艺人:“那你先回去想一想,等想清楚了再跟我说。”“这是我的名片”,他将名片递给艺人。
艺人连忙答应过来,说:“我刚才还在考虑之中,现在考虑清楚了,承蒙你这么抬举,我当然乐意合作。”
“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签合约?”艺人赶紧问,怕中年男子反悔,不再认可自己的能力。
“很快,很快,我这边会叫秘书起草一下,然后再看下有什么问题。你留个电话吧,到时我的秘书会打电话联系你。”中年男子沉稳地说,并递了笔和便签纸给艺人。
艺人将自己的名字和手机号码写到纸上,交回给了中年男子。
“白河,好名字,有气魄。”中年男子说。“那就这样吧,你先回去,等我消息。我叫人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回去,不劳烦你了。”艺人赶紧说。
艺人打了个的,回到租房。一般时候,艺人是只坐公交而不打的的,他想既然已经发了,就不必在乎这点小钱。
艺人不再摆他的摊了,他决定让自己好好放松一下,毕竟已经奔波了这么多年。他现在租的房子很简陋,他早就想搬走了。而现在房租马上就要到期,如果交了下个月的房租,他又不想再住的话,就是浪费钱。一旦与中年男子的协议签署完成,他就成了一个中产阶级,住在小区里的开销,他负担得起,而不是再住在集体出租房里。搬家是迟早的,晚搬不如早搬。
因此艺人决定退房。
艺人找到房东,说:“阿姨,这次房子到期后,我不租了。”
“准备去哪里发展?”房东很自然地回答。
“我在与一个大公司的老板签约,我负责绘画,他负责销路。”艺人答道。
“那你以后每个月应当能拿到很多钱吧?”房东问。
“比现在多一点。”艺人谦虚地说。
艺人就这样搬离了原来的住所,住进了一个小区。
新住所的房租不算太贵,八百每月,但比起之前的三百每月,仍高出了不少。住所里面有不少家电,电视、空调、网线、热水器都有,但好像还差了些什么。对,差了冰箱与洗衣机。冰箱可不能少,没有冰箱怎么保鲜蔬果和鱼肉,难道每天跑去市场买菜不成?洗衣机同样不能少,否则厚厚的被单怎么洗。艺人就从网上下单,买下了冰箱与洗衣机。新家可花了艺人不少钱。
终于在新家安顿了下来,艺人非常高兴。艺人决定,一个星期内不再作画,要犒劳一下自己,
放松一下身心,然后再全情投入到绘画的终极事业里去。艺人逛遍了温州市的各个旅游景点,心想着将这些风景名胜收录进自己未来的画作中。
艺人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等中年男子那边将合约起草完成,然后双方签字,自己再留下一份。
艺人就这样等啊等,一个星期过去了,两个星期过去了,还是没有接到中年男子的电话。艺人想可能中年男子这一做大老板的,忙得很,需要把紧要的事先处理好,再弄合约的事,就没有放在心上。
但很快三个星期过去了,还是连个动静都没有。艺人急了,不会中年男子把这事忘记了吧?
“怎么可能,这又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一天忘记了正常,两天也很正常,现在三个星期都过去了,不可能不记得。”艺人在同自己做心理斗争。
“会不会是他反悔了呢?觉得我的作品没有价值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也该同我说一下,让我知情。并且他也应该为自己的反悔以及我的久等赔偿一下,几百一千的对他这样的大老板而言,不是什么问题。”艺人再想。
“会不会是他出了什么事,比如说出了车祸什么的?或者因为别的什么事故躺在医院?如果是这样,我就应该去医院看一看他,这样他就会感激我,最后兑现与我签约的承诺。”艺人尽力尝试往好的方面想。
“我得打个电话给他,这样我至少可以知情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他悔约还是别的什么事出有因?”虽然心感不安,但艺人还是决定迈出这步。他打了中年男子的手机号。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手机里传出这样的语音提示。
“怎么回事?难道他真的是出了什么事吗?不行,我一定要去他家看看!”艺人心想。
于是艺人就坐车往中年男子家去。到达中年男子家豪华的别墅门前,他下了车,看到了一个大大的“封”字贴住大门,上面还有法院的盖章。
艺人就跑去法院打探,法院的人告诉艺人:“他涉嫌非法集资,欠别人一大屁股债,还不起,就跑路了。现在他的所有资产已被查封,用来支付欠供应商的货款,以及工人的工资。”
艺人瞬间感觉天塌了,他三个星期不工作,还搬到小区里住,竟等来这种结果。艺人既怨恨中年男子,也怨恨上天,唯独不怨恨自己。
这个故事,就有点像我们听音乐时,听到不喜欢的歌,想要按“下一首”跳过。但当这首歌已经进入尾声,我们就会坐着不动,并期待接下来放的,能够是我们喜欢的。结果呢?十有八九叫我们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