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熙凤
第三回 贾雨村夤缘复旧职 林黛玉抛父进京都 ……
一语未了, 只听后院中有人笑声,说:"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黛玉纳罕道:" 这些人个个皆敛声屏气,恭肃严整如此,这来者系谁,这样放诞无礼?"心下想时,只见一群媳妇丫鬟围拥着一个人从后房门进来. 这个人打扮与众姑娘不同,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 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Ё袄, 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 身量苗条, 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起笑先闻.……
【人物赏析】首先,从人物的气质着手,叹凤姐“恍若神妃仙子”,再以穿着充实“神妃仙子”——“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Ё袄, 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如此,由这些服饰,读者心中已经大致描绘出了这神妃仙子的外表雏形;接下来,进一步细化,用“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这两个最具人物性格的特征,继续刻画雏形的五官、相貌。然后,简略的从人物整体形象“身量苗条, 体格风骚”来使读者心中映现出一个完整的人物形象。“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起笑先闻.”两句看似无用,却实在给这神妃仙子的形象注如入了性格活力——含威夹媚、精明圆滑。
然后,楼主如果有兴趣,去读一下偶摘抄这一段的后半段,无处不从侧面刻画出凤姐的含威夹媚、精明圆滑。
对贾宝玉的描写,是偶觉得小说中最经典的`:
●贾宝玉
第三回 贾雨村夤缘复旧职 林黛玉抛父进京都 ……
心中想着,忽见丫鬟话未报完,已进来了一位年轻的公子: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 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 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 视而有情.项上金螭璎珞,又有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黛玉一见,便吃一大惊,心下想道:"好生奇怪, 倒象在那里见过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只见这宝玉向贾母请了安,贾母便命:"去见你娘来. "宝玉即转身去了.一时回来,再看,已换了冠带:头上周围一转的短发,都结成小辫,红丝结束,共攒至顶中胎发,总编一根大辫,黑亮如漆,从顶至梢,一串四颗大珠,用金八宝坠角,身上穿着银红撒花半旧大袄,仍旧带着项圈,宝玉,寄名锁,护身符等物, 下面半露松花撒花绫裤腿,锦边弹墨袜,厚底大红鞋.越显得面如敷粉,唇若施脂, 转盼多情,语言常笑.天然一段风骚,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看其外貌最是极好,却难知其底细……
【人物赏析】其实,宝玉的描写和凤姐的描写手法雷同,花重笔墨刻画出了宝玉富贵公子形象,又借“西江月”批词——
”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
富贵不知乐业, 贫穷难耐凄凉.可怜辜负好韶光,于国于家无望.天下无能第一, 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э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
似贬实褒地告诉读者其人物性格——平等待人,尊重个性,主张观念自由;憎恶封建礼教的束缚,蔑视虚伪、丑恶和腐朽无能的封建贵族社会,尊重受封建社会压迫了几千年的女性。与黛玉的相爱,便是其对个性自由追求的集中表现。黛玉憎恨繁文缛节、蔑视功名权贵,和宝玉有著共同理想和志趣。故作者在描写宝玉的时候,从侧面借黛玉心理“好生奇怪, 倒象在那里见过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来表现了宝黛的志趣相投并映衬“木石前盟”的铺垫
《红楼梦》
《红楼梦》是一部伟大的现实主义巨著,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时代的悲剧、文化的悲剧、人生的悲剧融为一炉,显示出小说内容的博大精深和主题思想的多元意蕴。具体说来,《红楼梦》的悲剧意识主要体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一、爱情悲剧和婚姻悲剧。贾宝玉和林黛玉的爱情悲剧及他和薛宝钗的婚姻悲剧,是《红楼梦》的情节主线,也是作品的灵魂,以至作者称小说为“悲金悼玉的《红楼梦》”。宝黛爱情是一种经过长期共同生活的相互了解,建立在叛逆思想一致的基础上的新型爱情,正包含了强烈的反对封建礼教和习俗,追求个性解放和平等自由的民主性精华,因此木石前盟的悲剧是双重的悲剧,是腐朽的传统礼法所不能容许的爱情的悲剧和专横的封建势力所不能容许的叛逆者的悲剧。相比而言,金玉良缘更合乎贾府的家族利益,更合乎封建家长改造宝玉的意愿,“德言工容”俱佳的宝钗理所当然地成为宝二奶奶的理想人选,象征着知己知心的木石前盟被象征着富贵结合的金玉良缘所取代。但宝玉的悬崖撒手,使得宝钗在得到有名分而无实质的婚姻之后不久就变为弃妇,她同样不是胜利者却反而成了封建婚姻制度的殉葬品,无疑也是一场悲剧。
二、女子悲剧。作者在书中虚构了一个与污浊现实有所疏离的大观园,它实际上是与“须眉浊物”相对立的众女儿的精神乐园与理想世界,但发生绣春囊事件之后,大观园也迅速走向毁灭。生活于此的女儿们尽管出身地位各有差异,性格品德和思想意识也不一致,但她们都充溢着青春之美和生命之光。作品形象地展示出这些“异样女子”在各自不同的遭际中被摧残、被扭曲、被蹂躏、被吞噬的悲剧命运,以及殊途同归于“薄命司”的苦难历程,无论贵者贱者强者弱者叛逆者卫道者,她们处于封建末世的男权社会,都无力把握自己的命运,最后都无可挽回地一起走向“千红一窟(哭)”“万艳同杯(悲)”的终极归宿。大观园的女儿悲剧是青春、美、爱和一切有价值的生命被毁灭的悲剧,这表明这个社会的腐烂和不合理已经到了被整体否定的程度了。
三、家族悲剧和社会悲剧。《红楼梦》以贾府的衰落过程作为一条重要的副线,贯穿起史、王、薛等各大家族的没落,描绘了上至皇宫、下至乡村的广阔历史画面,广泛而深刻地反映了封建末世尖锐复杂的矛盾冲突,从而客观上显示了封建社会必然走向没落的历史趋势。荣宁二府功名奕世、赫赫扬扬历经百年,却由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走向“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之衰,表演了一出“树倒猢狲散”的家族悲剧。小说揭示出这一家族必然崩溃的深刻原因:物质生活上穷奢极侈,导致坐吃山空;精神生活上腐化堕落,导致后继无人;家族内部矛盾重重,勾心斗角;再加上安富尊荣者多,运筹谋划者少,即使没有抄家之类的外来冲击,它也难以维持下去。贾府的由盛而衰具有高度的典型概括意义,实际上就是它所寄生的封建社会的缩影,因此《红楼梦》又是一出巨大的社会悲剧。生于康乾盛世的曹雪芹,能透过表面的繁荣,看到封建末世不可逆转的衰亡之势,反映了他对时代脉搏的深切感受。
四、人生悲剧。贾宝玉是《红楼梦》中的核心人物,最引人注目之处是他突出的叛逆性格,以及他身上透露出来的追求民主和个性解放的反封建意识和人道主义思想。他生长在功名富贵之家,却极为鄙视功名富贵。他生活在科举是正途出身的时代,却极端鄙弃科举制度。他处在封建伦理观念巩固等级制度森严的环境里,却痛斥八股文为“饵名钓禄”的工具,讥讽“文死谏,武死战”的所谓忠臣,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因此,在正统者和卫道者眼中,他自然是不折不扣的“似傻如狂”的“混世魔王”。他身为大观园里的“金凤凰”,从小在女儿国中长大,他不但对众女儿不加以轻视和玩弄,反而格外同情和尊重,以至于为她们“爱博而心劳”。其“水泥骨肉论”更是对男尊女卑的传统观念的公开挑战,是对封建礼教的一个有力冲击,这种态度实际上反映了他对现实社会的否定。他虽然与封建秩序格格不入,但又对周围环境无可奈何,他虽然满怀希望寻求新的出路,但又无路可走,所以他的人生备感痛苦、困惑。当他目睹了发生在身边的一幕幕丑剧和悲剧后,对人生和尘世有了更多的独特感悟,产生了浓厚的失落感和幻灭情绪,出家就成为他唯一的归宿,正如鲁迅所说:“悲凉之雾,遍被华林,然呼吸而领会之者,独宝玉而已。”
说不尽的《红楼梦》 不表英雄话常人
《红楼梦》是中国文学和中国文化的永恒话题。西方有“说不尽的莎士比亚”的说法,据说原是歌德的话。在中国,《红楼梦》也是说不尽的,已经说了二百多年,今后还要说下去。中国古典小说有所谓“四大名著”,实际上这4部著作的成书过程以及在类型和内涵上,均存在很大差异,价值也不相等,应该辨明。准确地说,《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是经几个朝代、许许多多人的集体创作,罗贯中、施耐庵、吴承恩只是最后完成者。《红楼梦》则完全不同,它一无依傍,完全是平地起高楼,是曹雪芹一个人的、独出心裁的天才创作。鲁迅先生说过:“总之自有《红楼梦》出来以后,传统的思想和写法都打破了。”据我思考,《红楼梦》至少有如下3个方面的大突破。
第一,由追求曲折跌宕的故事情节,到描绘真实生活情态的突破。《三国演义》大到“赤壁鏖兵”,写得大开大合;小到“蒋干盗书”,写得绵密入微。《水浒传》大到“三打祝家庄”,写得机关迭出;小到“宋江杀惜”,写得曲折有致。《西游记》写妖魔鬼怪,磨难百出,吸引着任何年龄的读者。人们读这些小说,无不被其故事情节所吸引,为“欲知后事如何”而废寝忘食。
在《红楼梦》里,情形就完全不一样了,这里没有什么曲折离奇的情节,大如“秦可卿出丧”、“贾元妃省亲”之类,小如“良宵花解语”、“静日玉生香”之类,生活是什么样就写成什么样,恰如作者说的“追踪蹑迹,不敢稍加穿凿”,完全以生活的本然情趣取胜。
第二,由彰显社会伦理教化,到展示人的天然性情的突破。中国传统文化从其形成伊始,就是伦理政治型文化,因此道德教化无所不在。以《三国演义》来说,刘备的“仁”,关羽的“义”,赵云的“勇”,孔明的“智”等等,都在为社会树立“典型”;甚至曹操的“奸诈”,周瑜的“褊狭”,刘禅的“懦弱”等,也都有“反面教员”的意味。
《红楼梦》则正如空空道人所说,“并无大贤大忠理朝廷治风俗的善政,其中只不过几个异样女子,或情或痴,或小才微善,亦无班姑、蔡女之德能。”这些异样女子即是大观园群芳,她们或贵或贱,或刚或柔,或傲或谦,或敏或讷,都禀性善良,天真烂漫,整日簪花斗草,吟诗作赋,对即将到来的家族败落的厄运毫无觉察,保持着人的生活的“原生态”。
第三,由演绎类型化模式,到塑造个性化典型的突破。《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叙述的是英雄传奇故事,着意刻画的是横空出世的传奇英雄。如关羽是忠义的化身,不能有任何错误和缺陷,“汉封侯,宋封王,清封大帝”,是和“文圣”孔子并列的“武圣”,无比崇高。诸葛亮是智慧的化身,“借东风”之类的情节已经使他成为呼风唤雨的神人,读者对他须仰视才可见。武松、鲁达都是除暴安良的非同小可的英雄,几乎完美无缺,和普通人有距离,因而可敬而不可亲。美猴王上天入地,除妖灭怪,威风凛凛一路杀往西天,当然更是英雄。
相反,读《红楼梦》时,我们就像回到现实世界。养尊处优的史老太君自然高贵,但宽容和善,喜欢刘姥姥,和这个农村穷老太婆很谈得来,并不相距十万八千里。王熙凤这个桀骜不驯、有权有势、令荣宁二府下人望而生畏的年轻贵妇,我们似乎也不陌生,仿佛在哪里见过。钗、黛、湘等贵族小姐自然有身份,但个个性情鲜明,在读者眼中仍是常人。至于像焦大那样喝大酒、吹大牛,以当奴才骄人的下等人,在生活中随便都可找出来,令人可喜的是曹雪芹把着墨不多的他都写得那么活灵活现。正如鲁迅所说:“至于说到《红楼梦》的价值,可是在中国底小说中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其要点在敢于如实描写,并无讳饰,和从前的.小说叙好人完全是好,坏人完全是坏的,大不相同,所以其中所叙的人物,都是真的人物。(《中国小说的历史的变迁》)”鲁迅的“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评价,是对《红楼梦》为中国小说创作开创之新局面的准确肯定。
《红楼梦》叙述的是中国社会的真故事,刻画的是现实生活中的真人物。凤姐、宝钗一流的人物,在我们日常生活里是可以遇见的,但赵云、武松一类的典型在普通生活中到哪里去找?
《红楼梦》的最动人之处就在于这些日常人物的遭际和命运。作曲家王立平在为87版《红楼梦》电视连续剧谱写完《葬花词》的曲子后,感慨深沉地说:“一首《葬花词》就是一首《天问》。”我忝列这一版电视剧的编剧之一,当即接上说:“岂止是《葬花词》,整个一部《红楼梦》都是《天问》,是一部关于人的命运的《天问》!”
值得注意的是,在第一回里空空道人在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一块大石上,从头到尾读完《石头记》,发现“朝代年纪、地舆邦国却反失落无考”,窃以为这里大有深意。空空道人和石头对话时又提出:“据我看来,第一件,无朝代年纪可考”,石头笑答道:“我师何太痴耶?若云无朝代年纪可考,今我师竟假借汉唐等年纪添缀,又有何难?但我想,历来野史皆蹈一辙,莫如我这不借此套者,反倒新奇别致,不过只取其事体情理罢了,又何必拘拘于朝代年纪哉!”
作者有意隐去朝代年纪、地舆邦国,因为书中蕴含的主旨和审美对象,即“事体情理”,无代无之,无地无之,超越时间,也超越空间,是永恒的存在。这个主旨不容易领会到,所以作者才有“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的喟叹。《三国演义》《水浒传》的作者是不会有这样的担心的。《三国演义》开头有“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的感慨,同类的感喟在历代咏史诗中并不少见,词虽然精彩,但不算新鲜。
曹雪芹的担心并不多余,现在还有某些所谓“揭秘”式的《红楼》研究,不但要限定其时空,还有把它限定在某些人或某些事上,那实在是对《红楼梦》艺术生命的扼杀。
《一人一个红楼梦》:把重心放回《红楼梦》
在新版电视剧《红楼梦》因剧情、演员等问题成为争论焦点时,大型人物系列纪录片《一人一个红楼梦》却以自己独特的视角、深刻的思考和宽广的外延让很多人重新把关注的重心放回到《红楼梦》这部作品本身上。
《红楼梦》是一部经典文学名著, 古今中外几代人熟读它、热爱它。《红楼梦》成为一种文化,它的根基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直在民间慢慢延伸。《一人一个红楼梦》把目光对准了这些散落在民间的红楼痴梦人,是一次从民间视角对“红楼”文化的解读,而不再是红学家们眼中的红楼梦。“一人一个红楼梦”,相同的一部作品,却因不同的人读出了完全不同的感受。在已经播出的这部电视系列片中,几位不同行业、不同年龄的“红楼迷”展示出的不同的人生观,令人诧异。
本身就是一个传奇的、年纪最大的“黛玉”陈爱莲,一直梦想给曹雪芹西山故事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曹雪芹纪念馆馆长李明新,在婚礼上装扮成黛玉模样的红楼学者曹立波,著名学者、大观园的筹建人黄宗汉,来自韩国从未想过能与《红楼梦》发生联系的造型师李嘉子,担任了20年大观园导游的马雪丽……《红楼梦》丰富了他们的人生,也改变了他们的人生。
《红楼梦》是一部百科全书,但它的价值并不仅仅在于内容的丰富,而在于它对人的命运、人生意义的描述。一本书能够如此吸引人、改变人,让如此多的人不惜放弃生活中的很多东西终其一生关注它,这正是《红楼梦》能够成为经典的原因。
这部60集的大型人物系列片讲述了60个“红楼”痴梦人对《红楼梦》的热爱、他们与《红楼梦》之间的传奇故事、他们与《红楼梦》的不解情缘。这60位主人公来自社会的各个领域,他们的特殊经历把这部系列片构筑成一个立体的透视“红楼文化”在华人世界所产生深刻影响的舞台,从而展现出当代人对《红楼梦》这一旷世巨著的挚爱与珍惜,同时也带动更多观众对经典文化的关注。
揭秘《红楼梦》隐写文人的铁证
《红楼梦》问世之后,成为文人竞相阅读和研究的对象。对于《红楼梦》的解读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并形成“红学”。“红学”学派主体可分为索引派和考证派(自传派或可称家事派)。 《红楼梦》并非自传,但也非以下几种观点:与清宫有联系的贵族家事说;顺治与董小宛的故事;康熙政治说;刺杀雍正说等。而是隐写明清之际文人。
证据如下:
一、第一回明言 “曾历过一番梦幻之后,故将真事隐去,而借通灵说此《石头记》一书也,故曰“甄士隐”云云。”。“但书中所记何事何人?自己又云:“今风尘碌碌,一事无成,忽念及当日所有之女子”则书中女子是隐写真人。士的一个意思指读书人。而甄士隐本是一读书人。
二、《红楼梦》又言“我虽不学无文,又何妨用假语村言敷演出来?亦可使闺阁昭传...故曰“贾雨村”云云”。则贾雨村的话是是闺阁昭传的钥匙。贾雨村言当指第二回贾雨村对冷子兴的话。其中“若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若生于诗书清贫之族,则为逸士高人。”一句情痴情种与逸士高人并称。说明作者以情痴情种象征逸士高人。
三、曹雪芹把女子与高蟾《下第后上永崇高侍郎》诗相关联是《红楼梦》隐写文人的铁证。
《下第后上永崇高侍郎》
天上碧桃和露种, 日边红杏倚云栽。
芙蓉生在秋江上, 不向东风怨未开。
高蟾此诗中以碧桃、红杏象征以功名为目标的文人。芙蓉象征洁身自好的文人。碧桃、红杏借帝王而扬名,芙蓉生不逢时,但并不改变自身,以求功名。总之碧桃、红杏与芙蓉在高蟾诗中是指两种类型的文人。
《红楼梦》多处直接、间接把女子与高蟾诗之碧桃,红杏,芙蓉联系在一起:
《红楼梦十二曲——虚花悟》“说什么天上夭桃盛,云中杏蕊多,到头来谁见把秋捱过?”。
李纨所居稻香村(浣葛山庄)“有几百株杏花,如喷火蒸霞一般”(十七回)。林黛玉居室潇湘馆“这个院子里头有没有个桃杏树”。六十三回“除了他(黛玉),别人不配做芙蓉”。六十三回探春所得签“日边红杏倚云栽”;四十回湘云道“日边红杏倚云栽”。
高蟾《下第后上永崇高侍郎》一诗碧桃、红杏、芙蓉写文人这是曹雪芹必然所的,而《红楼梦》把女子与高诗关联,所以红楼梦隐写文人是必然的。
四、木石前盟与金玉良缘暗示《红楼梦》隐写文人
木石前盟之木指柳,木石前盟即石柳之恋。石柳暗喻杨朱,这源于《孔雀东南飞》(见《<孔雀东南飞>主题创作时代作者》一文)。木石之盟表示对自我、人的尊重。金玉良缘:金锁为财富的象征,玉模拟秦始皇传国宝玺,是权力的象征。金玉之缘象征对权力与财富的追求。
五、绛纱帐的引用和强调贾宝玉居室悬着红绡帐。红绡帐又名扶风帐,本为庄学思想家马融居室或学堂之帐。
二十六回写贾宝玉怡红院内“只见小小一张填漆床上,悬着大红销金撒花帐子”。
好了歌“红绡帐里卧鸳鸯”。
七十八回耒文中“自为红绡帐里,公子情深”。
七十九回黛玉道:“原稿在那里?倒要细细一读。长篇大论,不知说的是什么,只听见中间两句,什么‘红绡帐里,公子多情,黄土垄中,女儿薄命。’这一联意思却好,只是‘红绡帐里’未免熟滥些”。这里“‘红绡帐里’未免熟滥些”是点睛之笔。说明耒文红绡帐原型为扶风帐。
《后汉书.马融传》:“马融字季长,扶风茂陵人也。常坐高堂,施绛纱帐,前授生徒,后列女乐”。这是绛帐、绛纱帐的出处。后人命名当年马融讲学处为绛帐,即纪念此事。
“未免熟滥些”是指多篇诗、曲引用了绛帐,扶风帐。《孔雀东南飞》“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元代《同窗记.山伯千里期约》楼台会“绣屏锦缛销金帐”;元李好古《沙门岛张生煮海》“似鸳鸯并宿在销金帐”。尤其是明汤显祖《牡丹亭》中多处言及扶风帐、绛纱。
《红楼梦》借黛玉之口对红绡帐的强调暗示用的是本意:庄学文人的居室,学堂。因此说明《红楼梦》隐写文人。
六、七十八回贾宝玉作《芙蓉女儿诔》和其前的话
七十八回“如今若学那世俗之奠礼,断然不可;竟也还别开生面,另立排场,风流奇异,于世无涉,方不负我二人之为人。况且古人有云:“潢污行潦,蘋蘩蕴藻之贱,可以羞王公,荐鬼神。’原不在物之贵贱,全在心之诚敬而已。此其一也。二则诔文挽词也须另出己见,自放手眼,亦不可蹈袭前人的套头,填写几字搪塞耳目之文,亦必须洒泪泣血,一字一咽,一句一啼,宁使文不足悲有余,万不可尚文藻而反失悲戚。况且古人多有微词,非自我今作俑也。奈今人全惑于功名二字,尚古之风一洗皆尽,恐不合时宜,于功名有碍之故。我又不希罕那功名,不为世人观阅称赞,何必不远师楚人之《大言》、《招魂》、《离骚》、《九辩》、《枯树》、《问难》、《秋水》、《大人先生传》等法,或杂参单句,或偶成短联,或用实典,或设譬寓,随意所之,信笔而去,喜则以文为戏,悲则以言志痛,辞达意尽为止,何必若世俗之拘拘于方寸之间哉。”
文中言耒文“远师楚人之《大言》、《招魂》、《离骚》、《九辩》、《枯树》、《问难》、《秋水》、《大人先生传》等法,或杂参单句,或偶成短联,或用实典,或设譬寓,随意所之,信笔而去”。但《芙蓉女儿诔》文体与所列文目之文没有关系,因此当为师其内在内容。而所列之文都是写文人的,因此耒文实际是祭奠文人。因此《红楼梦》隐写写文人。
《芙蓉女儿诔》文体拟写《滕王阁序并诗》,只不过把七言律诗换做楚辞形式。而《滕王阁序并诗》本是文人感怀。说明《红楼梦》隐写写文人。
《红楼梦》又名《风月宝鉴》,风月在《西游记》为清风明月。《红楼梦》开头拟写《西游记》,则对清风明月连称了然于胸。所以说《红楼梦》写明清之际文人。
(杨军康 原题:红楼梦说 一 《红楼梦》隐写文人的铁证)
细品《红楼梦》中人:沉醉湘云
《红楼梦》对主要的女性角色都有关于相貌的描写,很奇怪就是史湘云没有。张爱玲猜测是作者改稿时删了,没有在合适的地方补上,这多少有点道理。不过幸亏还有一句比拟之辞,“蜂腰猿背、鹤势螂形”,让人略可推想。她的样子大概是腰细腿长,肩宽臀丰---居然是现代模特的身材!
史湘云应该是健康状况很不错吧。她爱笑爱闹,慷慨豪爽,这和身体好是有关的。她又贪吃肉,说“腥膻大吃大嚼”,做起诗来才能“锦心绣口”,这也是生命力旺盛的表现。贵族小姐大多娇娇怯怯,含羞带涩,史湘云与众不同,格外招人喜爱。
《红楼梦》里写过一些唯美的场面,经常入画的,一是黛玉葬花,一是湘云醉卧芍药圃。葬花的场景凄凄切切,是林妹妹常有的调子,湘云和花在一起,却是热烈明畅。
那是62回,她喝醉了酒,自顾在假山后头一块青石板凳上睡着了。众人去看她,只见她“业经香梦沉酣,四面芍药花飞了一身,满头脸衣襟上皆是红香散乱。手中的扇子在地下,也半被落花埋了,一群蜜蜂蝴蝶闹嚷嚷的围着。又用鲛帕包了一包芍药花瓣枕着”。众人将她推唤搀扶起来,她还在睡梦嘟嘟嚷嚷说酒令,“泉香酒冽,醉扶归”什么的。
还有一处写到湘云的睡态,是贾宝玉在黛玉房中所见,也是两人对照:那黛玉是“严严密密裹着一幅杏子红绫被”,湘云呢,“却一把青丝,托于枕畔;一幅桃红绸被,只齐胸盖着,着那一弯雪白的膀子,撂在被外,上面明显着两个金镯子”。
古代诗词向来喜欢写美丽的女性的睡态,这时女性之美成为一种赏玩的对象,漂亮的文辞中总是有程度不等的性暗示的内容,它给予作者、读者以心理的满足。《红楼梦》这些情节毫无疑问是从诗词的传统中转化过来的。但作者写史湘云是那样一个明媚鲜丽的女子,她就像春天的花朵一样纯任天然地绽放,令人不能生出亵渎的意念。这实在是《红楼梦》里特别动人的文笔。如果这些画面并非纯为虚构而和曹雪芹对往事故人的回忆有关,他在那一刻应该格外顾恋人生。
读书粗糙的人会想当然地认为,史湘云明快的性格源于其优越的生活条件,其实情形不是如此。她倒确实是生于“金陵世勋”史侯家,祖父是贾母的哥哥。但史湘云还在襁褓之中,父母就去世了,她是由袭封侯爵的叔叔抚养的。贾母因为怜惜她,常把她接到贾府来住。
史家的情况在故事展开时到底怎么样,小说里没说,但无论如何不是很败落。然而湘云的二婶婶却是个苛薄的女人,为了省钱,她让湘云在家里做针线活,时常会做到三更。对她的用度,那位婶婶也扣得很紧。37回写湘云想要在大观园诗社做东,薛宝钗就劝她:“一个月统共那几串钱,你还不够盘缠呢!你婶子听见了,越发抱怨你了。”
还有个细节很有趣:31回写史湘云到贾府来,天热,却穿着很厚重的衣服。王夫人说: “也没见穿上这些作什么?”史湘云回答:“都是二婶婶叫穿的,谁愿意穿这些。”这是二婶婶为了在贾府那里充面子,表明史家对湘云是好的,不管天气怎样,也要让她穿给贾母她们看。而对湘云来说,这不是累赘的问题,它表明了她的生存状态有多么可笑。“富贵又何为?”湘云的判词劈头就这样写。那个富贵的家庭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跟幼年丧母的林黛玉相比,湘云从来就没有感受过父母之爱;作为大观园的“外来人”,她和贾母的关系也比不上黛玉亲近。可是当黛玉在那里敏感地哀叹“风刀霜剑严相逼”时,湘云却神采飞扬,废话连篇,自顾作乐。这并非是愚钝,而是既然无奈,莫若忘怀。
湘云的结局,大致是曾经有一场美满的婚姻,却很快守寡。作为预言的曲词说:“这是尘寰中消长数应当,何必枉悲伤?”我们可以将这视为湘云本人的语气:生命处在不可知的“运数”之中,幸福是抓不住的东西,悲伤没有任何意义。因此,她宁可做一个快乐的宿命论者。
(骆玉明:复旦大学中文系古代文学专业教授、博导,兼任《辞海》编委、古代文学分科主编。)
《红楼梦》柳絮词的谶语艺术
《红楼梦》中诗词曲赋,往往暗示着人物未来的命运。在第七十回中,湘云见柳花飘舞,偶成小令,宝钗、黛玉看了,都觉新鲜,请来众人趁兴填词,以柳絮为题,限各色小调,拈阄决定。
湘云写的是《如梦令》:“岂是绣绒残吐,卷起半帘香雾,纤手自拈来,空使鹃啼燕妒。且住,且住!莫使春光别去。”此词以拈来柳絮借喻占得春光,实为对湘云未来的暗示。湘云后来嫁给卫若兰,新婚美满。但此词从占春一转而为惜春、留春,情绪上是那样无可奈何,预示着她所谓的美满婚姻好景不长。
探春拈到《南柯子》,只写了半首:“空挂纤纤缕,徒垂络络丝,也难绾系也难羁,一任东西南北各分离。”宝玉拈到《蝶恋花》,写不出来想认输,读了探春这半首,续道:“落去君休惜,飞来我自知。莺愁蝶倦晚芳时,纵是明春再见,隔年期!”探春只写半首,原因之一是,“探春后来远嫁不归”的意思已在前半阙四句中说完,原因之二是,“空挂”、“难羁”也可预示宝黛将来生离死别,即使宝玉填出词来,别离内容难免重复,“落去”正可喻黛玉逝去,“莺愁蝶倦晚芳时”就是说“红颜老死”,“隔年期”说得隐曲,是说要与柳絮再见,除非它重生,要与人再见,除非是来世。 黛玉拈到《唐多令》,写的是:“粉堕百花洲,香残燕子楼。一团团逐对成逑。漂泊亦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叹今生谁舍谁收?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这首词寄寓着黛玉对自己不幸身世的深切哀愁,以柳絮之白比人因悲愁而青春老死,隐含黛玉对爱情理想行将破灭而发自内心的悲愤呼声。
宝钗拈到《临江仙》,写的是:“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蜂团蝶阵乱纷纷。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宝钗一向高洁,在欢娱之词中以“解舞”、“均匀”自诩,她的处世、她的思想性格与黛玉不同,黛玉死后,客观上必然造成“金玉良缘”的机会而使宝钗青云直上,但宝钗最终不免被弃,词中“本无根”即寓此意。
写柳絮,其实在写人,隐约之间描绘出作词者各自遭遇,暗示着人物的未来命运。从这种谶语式的表现手法,可以看出曹雪芹每写一人一事,都是胸中有全局,目光贯始终。
《红楼梦》是我国古典小说中一部最优秀的现实主义文学巨著,是作者曹雪芹“呕心沥血,披阅十载,增删五次”长期艰辛劳动才给子孙后世留传下来的一件宝贵的艺术珍品。
《红楼梦》,又名《石头记》,是中国古典长篇章回小说,中国古代四大名著(《三国演义》《水浒传》 《西游记》《红楼梦》 )中唯一成书于清朝中叶者。
《红楼梦》书内提及的书名还有《情僧录》、《风月宝鉴》 、《金陵十二钗》 。乾隆四十九年甲辰(1784年)梦觉主人序本题为《红楼梦》,在第一次活字印刷后,《红楼梦》便取代《石头记》而成为通行的书名。
长久以来,一般认为前八十回为曹雪芹所作,后四十回由高鹗所补,有人认为程伟元也参与了撰写。
一般认为,曹雪芹把自己的家族命运投射在《红楼梦》一书中。
《红楼梦》被评为中国最具文学成就的古典小说及章回小说的巅峰之作,以至于以一部作品构成了一门学术性的独立研究学科——红学,这在文学史上是极为罕见的。
一贾宝玉
要评说《红楼梦》中的人物,首要的当数男主人公贾宝玉了,作为贯穿全书始终的人物,作者曹雪芹在其身上着力最多,寄托也最深 ,他其成为中国小说史上塑造得最为成功的艺术典型之一,甚至人人还说这一形象所影射的就是曹雪芹本人。但据我看来,这一典型形象绝非作者的实灵自作,而是作者根据现实生活中同类型的人物加以概括,并揉合了自己的想象,经过艺术加工而创造出来的完美艺术形象。
在第三回《贾雨村夤缘复旧职 林黛玉抛父进京都》中有两首《西江月》,是这样描写宝玉的:
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
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可怜辜负好韶光,于国于家无望。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绔与膏梁:莫效此儿形状!
有些读者在读了这两首《西江月》后,就此认定了宝玉是一个不求上进,只爱脂粉的孽根祸胎。但其实不然,这两首《西江月》是从封建统治者的思想出发,所反映的是封建大家长对宝玉盼着他中举,扬名以继承地主阶级事业的“良苦用心”。而作者正是借《西江月》寓褒于贬,充分概括了在宝玉身上最突出的闪亮点---叛逆性格。
词中说他:“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其实就是说他不肯“留意于孔孟之间,委身于经济之道”,不愿走封建家长为他规定的读书应举,结交官场,遵从礼法,经帮济世的人生道路,而是鄙视功名利禄,厌闻“仕途经济”的学问。他甚至认为那些和朱理学之类的儒家著述,“都是前人无故生事”是“杜撰”出来的。至于八股时文更是:“后人饵名钓禄之阶”,是“拿安诓功名混饭吃的”。他把封建统治者奉若神明的儒家道学批评的一文不值。基于此种想法,他“杂学帝搜”,宁肯去读《西厢记》《杜丹亭》这类被封建卫道者视为邪书的“小说淫词”,也不去读《四书》、讲八股、听“仕途经济”的“混帐话”。
他对读书上进、为官做宦的世俗男子,有着强烈的憎恶和轻蔑。
不仅如此,在红楼梦第三十二回中,史湘云劝他:“也该常常的会会这些为官做宰的人们,谈谈讲讲些仕途经济的学问,也好将来应酬世务”。宝玉听了十分逆耳,忙说:“姑娘请别的妹妹屋里坐坐,我这里仔细污了你知经济学问的。”
贾玉玉的叛逆精神不仅表现在他坚决不肯走封建主义人生道路,还表现在他对“男尊女卑”的封建传统观念大胆地提出了挑战。当然,在他的性格当中,给人印象最深的也就是对于世俗男性的憎恶轻蔑以及与之相反的对于女孩子的特殊亲爱和尊重。在第二回中,他发表了自己离经逆道的独到见解:“原来天生人为万物之灵,凡山川日月之精秀只钟于女儿,须眉男子不过是些渣滓浊沫而已。”“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为骨肉。我见了女儿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得浊臭逼人。”后来随着宝玉逐渐长大,他的思想也日趋成熟,他又发现“女儿”也是不断变化的,所以又有女儿由出嫁前的“无价宝珠”到出嫁以后变成“死珠”再最后竟变成“鱼眼睛”的看法。这表明,他在成和或逐渐认识到在封建社会中受压迫最深的就是女孩。因此,他在行动上才表现出了对女儿不同一般的温柔体贴。
再有,样宝玉极其轻视尊卑有序、贵贱有别的封建等级制度。贾环既是他弟弟,又是庶出,“他家规矩,凡做兄弟的都怕哥哥”,“须要为子弟之表率”,但宝玉却是“不要人怕我”,所以贾环他们并不甚怕他,甚至得寸进尺还想割害死他和凤姐。即使被贾环有意用滚烫的蜡油烫伤,他还在为贾环打掩护。他还对仆人没有主奴界限,直接破坏封建秩序。对茗烟“没有没下,大家乱玩一阵,”“撕扇子千金一笑”使晴雯转恼为笑;金钏受辱身死,宝玉念念不忘,不顾给凤姐过生日这等大事,偷偷跑到郊外冷清之处洒泪祭奠。
还有,就连宝玉追求的爱情婚姻也是建立在这种反叛思想的基础上的。他早已将追求婚姻自主和个性解放的思想昭然明世,他在梦中叫骂“和尚道士的话如何信得?什么‘金玉良缘’?我偏说‘木石姻缘’”。甚至拉着袭人的手把对黛玉的满腔情都倾诉了出来。
因此,也有人说贾宝玉这个形象所体现的是初步民主平等思想。但毕竟,他的思想还是有一点狭碍的。例如,他不敢与封建制度彻底的决裂;他从来不敢和封建家长正面发生冲突,对抗比较消极;还有当他苦于找不到思想出路时,就产生了想死,想“化烟化灰”的虚无空幻的思想。
二林黛玉
林黛玉这个人物在读者心中的影响与贾宝玉几乎是等同的。她是作者精心塑造的另一封建贵族阶级的叛逆者,每次读完《红楼梦》,她都能引起我的深深思考,她用她的敏感多疑,用她的反抗,她的痛苦和眼泪,甚至用她的爱情来反抗统治阶级的压迫。但同时在她身上又存在不少弱点。
因为林黛玉的家世、出身,她在最根本点上所表现的是一个贵族阶级的小组。在探春理家之后,黛玉评论说:“要这样才好。咱们家里也太花费了。我虽不管事,心里每常闲了替算著,出的多,进的少,如今若不省俭,必致后手不接。”O六十二回)可见她对于自己是属于贵族阶级,对于与自己休戚相关的贾家贵族的命运也是异常关心的。当湘云等人说一个扮小旦的伶人模样很象林黛玉时,她是很气恼的。“黛玉冷笑道....我原是给你们取笑儿的,拿着我比戏子,给众人取笑!”(二十二回)这里不仅是由于她使“小性儿”,而更重要的是在于:她在自己和社会地位低贱的人们----例如伶人--- 之间划下了一道深深的鸿沟。从而认为把自己与这类人相比,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这里,她的阶级优越感表现的很突出。
另一方面,她的性格中虽然存在着叛逆因素,但也并不是说她就一味地与封建阶级抗争。在宝玉的叛逆思想与封建传统观念冲突,矛盾最激化的时候----宝玉挨打时,黛玉却在宝玉被打后劝她:“你从此可都改了罢!”(三十四)在这里,黛玉劝宝玉时所凭借的是怎样的一种想法呢?还有,她偶而说了两句《牡丹亭》和《西厢记》的曲文,被宝钗听到了,宝钗就对她作了长篇封建论教的说教。黛玉对此不但没有反感,而且“心下暗服”(四十二回)从此变得眼宝钗非常亲密。那么这里黛玉又是凭借怎样的一种思想来对等待宝钗的劝告呢?显然,在黛玉性格中,封建传统观念是与叛逆因素并存的。
林黛玉的性格与她所生长的环境有着很密切的关系。由于她出身在贵族世家,自幼受父母的痛爱,因此养成了她贵族小姐的性格也就不足为怪了。不过,在她性格中最突出的一点也就是她对封建礼教的叛逆。
林黛玉出身于世袭侯爵的“清贵之家”。由于生活在思想最先到达的,思想环境比较开放的南方,加之父母钟爱,把她当作男孩来培养教育,使得她的思想比较开放,才华横溢。后由父母早丧,她寄居到每日每时都发生仇恨、倾轧、争夺、欺诈的“本也难站”的贾府内。“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一家子亲骨肉,一个个象乌眼鸡似的,奶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在这样一种险恶的环境下,黛玉得不到一点欢乐幸福。但同时,险恶的环境也培育了她的叛逆性格。她永远也学不会薛宝钗的处事圆滑,也学不会讨好封建统治大家长。她眼里揉不得沙子,心里装不下尖埃。无视“温柔郭厚”的封建规范的存在。她用她那“比刀子还厉害”的言语对贵族家庭中种种黑暗和丑行揭露和嘲讽。我们常说,黛玉是任性、多疑、敏感、小心眼的。但其实我们应该看到,她正是用她这种独特的方式来反抗封建礼教的束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