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朱自清《背影》
我说道,爸爸,你走吧。他往车外看了看,说,我买几个桔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看那边月台的栅栏外有几个卖东西的等着顾客。走到那边月台,须穿过铁道,须跳下去又爬上去。父亲是一个胖子,走过去自然要费事些。我本来要去的,他不肯,只好让他去。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难。可是他穿过铁道,要爬上那边月台,就不容易了。他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这时我看见他的背影,我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我赶紧拭干了泪,怕他看见,也怕别人看见。我再向外看时,他已抱了朱红的桔子往回走了。过铁道时,他先将桔子散放在地上,自己慢慢爬下,再抱起桔子走。到这边时,我赶紧去搀他。他和我走到车上,将桔子一股脑儿放在我的皮大衣上。于是扑扑衣上的泥土,心里很轻松似的,过一会说,我走了,到那边来信!我望着他走出去。他走了几步,回过头看见我,说,进去吧,里边没人。等他的背影混入来来往往的人里,再找不着了,我便进来坐下,我的眼泪又来了。
2、常说,父爱是一座山,高大威严;父爱是一汪水,深藏不露;父爱更是一双手,抚摸着我们走过春夏秋冬;而父爱更是一滴泪,一滴饱含温度的泪水。
小时侯,父亲是一种严厉的象征,父亲像一把斧头把我的恶习统统改改掉,父亲常说:你就是一棵树,树会乱长枝干,现在就要把你的毛病统统去除,养成良好的习惯。父亲从不关注我的学业,父亲坚信有了良好的习惯就有了一切。就是这个信念,伴着我走到了现在。父亲这个坚强的信念与神情,一直浮现在眼前。没错,父亲是坚强的。
即将踏上旅程的我,在车窗口作别父母。母亲拉着我的手,哽咽不语。我了解母爱的绵延和柔情。而父亲只是站在远出,以固有的坚强支撑他的威严。他就那样的看着这列车,看着这个车窗,看着我,然后微笑,微微扬起嘴角。是一种自豪,还是一种说不出的苦涩。而后他静默,微微低下头,紧握一下拳头,再抬头。我看见父亲眼里的湿润晶莹的东西,震颤着我的心弦。父亲见我望着他,转过身去,用那双手擦拭着泪水。那饱含着思念的泪水,冲毁了他坚强的伟岸,是他对我的思念汇成了一滴泪。
父爱没有延长的`柔水,没有体贴的温馨的话语,不是随时可以带在身边的一丝祝福,也不是日日夜夜陪你度过的温度,父爱是一滴泪,概括了全部的语言。
3、父亲的笔名
惭愧得很,我是父亲四十岁上才得的一个老幺儿,父亲当年是如何的匠心独运妙手着文章的风采,我竟是无从得见。但我却知道父亲曾经有过一个丹科的笔名,虽从未见过父亲的文章,我却对父亲的这个笔名有番见解。
先介绍我对父亲这个笔名获知的情况。由于近年来我常在一些报纸、刊物的边边角角镶上一些出于自己的豆腐块块,因而对于写作竟是越发地有了几分追求。接下来嘛,很自然地就想到和公文打了几十年交道的父亲,(此时尚不知父亲曾发表过文章)写出的稿子请他帮忙校对,进而又与父切磋,甚至于斗室内辩上几回合。言谈中才知父亲过去也曾着文,并且他所认识的一位老报人就是我现在的一位忘年交。父亲平日里是一个不多语的人,但每每与我机上论文(我的稿子一般敲在电脑上,直接把手提电脑抱给他看,然后讨论,故为机上论文)时,滔滔不绝,可以把平时几天才说得完的话,在那一时全说出来。父亲偶尔提及自己的文章,常有几分自得,但他写过什么从不提及,只说我的忘年交——也就是那位老报人当年对他的稿子也是曾有几分赞誉的。甚至有一回,老报人见了父亲的稿,把划好版待印的报纸撤下一条稿,把父亲的稿子放进去。对此,我也曾问过我那老朋友,他承认,进而我再想知道那是什么内容的稿子。无奈,似水流年,古稀之年的他哪里还记得起当年那文海中的一朵浪花。记得住的就是丹科这笔名。问父亲当年写了什么,不知他是怕打击我的积极性呢还是什么,只说不值一提。而他发过的稿子没留过底,那年月自没电脑来存,现在的我想见也是无缘,也只记得了丹科二字。
父亲的笔名外人自然难解其意,而我们家里人却是不言自明的。我有一兄,单名一个丹字,读者诸君,想必读到这里也对父亲的笔名知道点了吧。不错,父亲的笔名就是我兄弟二人名字的组合。
父亲笔名的来历他说过一回,说是最初单位约他写一稿发往报社,稿成后,因愿署本名,再者也不想对一笔名花费过多心神,于是乎,信手拈来,是为丹科。
虽说父亲当时是信手拈来,不过我猜想那时的父亲还是在潜意识里对我兄弟二人有些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感情。有了两个儿子,在那物质贫困的年月说不清是幸福还是责任,总之我理解父亲用这样的笔名却有三层含义,其一是提醒着自己,是两个儿子的父亲;其二是对两个儿子的寄望;其三父亲本是一个淡泊之人,有了前两层含意,这一层就更能说明他为何用这个笔名。
回望行板如歌的风月,我也是快奔而立的人了,但愿此生能不负老父的寄望,就算再往后我对我的后代也要有个交待吧。
湛蓝的天空,像玻璃一般明净,如大海一般蔚蓝,水汪汪的,似乎要滴下水来,几朵祥和的白云飘浮在天空,一切都是那么明朗。初秋的风迎面吹来,像母亲湿润而又柔婉的手从脸上滑过,爽快温馨极了,真是天凉好个秋哇!
祖国是什么?最简单的回答就是,它是与你有血缘关系的一片土地以及生活在其中的人。然而,当苏轼放言“大江东去”的时候,当岳飞吟诵“八千里路云和月”的时候,当文天祥慨叹“伶仃洋里叹伶仃”的时候,当毛爷爷高歌“江山如此多娇”的时候,当于佑任悲鸣“山之上,国有殇”的时候,“祖国是什么”的答案还会这么简单吗?
用不着把一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千古绝唱反复品味出苦涩而徒自悲伤。我生命的指针处在八九点钟,正是旭日东升的美好时刻,只要我努力地前行,世界的各个角落都会看到我的身影。这个世界,我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儿寒冷,但我愿用自己微薄的力量,送给每个感到凉意的朋友一份温暖一缕光明。
天又快黑了,这座忙碌的城市又将入睡,让这劳累的“身躯”暂别白日的辛勤,让它入睡,陪伴着城市中的人们进入梦乡。当空的弯月正深情地注视着这座城市与城市中的人们,看着家家户户的灯渐渐熄灭,它在床头悄悄奏响“明月曲”……
有一句话说:“失败是成功之母。”罗曼罗兰也曾说过:“要化悲痛为力量。”的确,当我们面对失败时,一定不能一蹶不振,要学会微笑面对失败。不要把失败当成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而去狠它,因为狠你的敌人会影响判断力。我们应该把失败看得轻一点,只有这样,才能战胜它,胜败乃兵家常事嘛。
有时完成一件事,我们并不注意快慢,但一定注重质量。他们用自己的所有精力和人生去实现他们追求的。他们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我们能够将一件事做好,其实已经实现了自己的价值。而我们现在所应该做的,就是做好一件小事,在小事中认真,才能去完成那些关乎一生的大事。
王维,在世俗的官场中,他选择了舍,他懂得自己想要的生活。人生短暂,与其尔虞我诈,不如享受人生。于是,王维观“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山中习静观朝槿,松下清斋折露葵。”怡然自得。懂得舍,王维得以活得更自我,过上了它所喜爱的悠然闲适的田园生活。
桑桑的母亲知道桑桑有了下落,心里的火顿时又起来了。对阿恕的母亲说,让桑桑回来睡觉。但当她将桑桑从阿恕的床上叫醒,让他与她一起走出阿恕家,仅仅才两块地远之后,就用手死死揪住了桑桑的耳朵,直揪得桑桑呲牙咧嘴地乱叫。
当时,那纯洁的白色将孩子们全都镇住了。加上秃鹤一副自信的样子,孩子们别无心思,只是一味默默地注视着。但在仅仅过了两天之后,他们就不再愿意恭敬地看秃鹤了,心里老有将那顶帽子摘下来看一看和摘下那顶帽子再看一看秃鹤的脑袋的欲望。几天看不见秃鹤的脑袋,他们还有点不习惯,觉得那是他们日子里的一个不可缺少的点。
那雨是潮湿的精灵,水的精魂。只是它让多少动人的故事都化作了泥土,连芬芳都在泥土中隐匿着。那散发到空气中的清香,或许是故事的寄托,或许是我可怜的遐想。我的泪水附和着雨水落下,分不清哪是雨,那是泪,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水的精魂。
亲情是一把结实的伞,为你遮风挡雨;亲情是一件厚厚的棉衣,为你抵御严寒;亲情是一张柔软的床,你累了,让你忘记疲惫;亲情是一条干爽的毛巾,你哭了,为你拂去心中的泪水;亲情是一杯甜甜的冰红茶,你笑了,让你从嘴里甜到心里…
只要望见一顶白纸的高帽子和他手里的破芭蕉扇的影子,大家就都有些紧张,而且高兴起来了。人民之于鬼物,惟独与他最为稔熟,也最为亲密,平时也常常可以遇见他。死无常黑脸黑衣,谁也不爱看。在“阴死间”里也有的,胸口靠着墙壁,阴森森地站着;那才真真是“碰壁”。
当你身临暖风拂面,鸟语花香,青山绿水,良田万顷的春景时,一定会陶醉其中;当你面对如金似银,硕果累累的金秋季节时,一定会欣喜不已。你可曾想过,那盎然的春色却是历经严寒洗礼后的英姿,那金秋的美景却是接受酷暑熔炼后的结晶……
和爸爸一起散步,快乐总是很多.他会讲起他的.读书时代,讲起他的学生们,讲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每当我乐得忘乎所以时,他又会忽然很正经地指着路边的一株植物,告诉我那是什么花,或者是树.和爸爸一起散步,感悟总是很多.和他一起散步,让我渐渐从幼稚走向成熟.和爸爸一起散步,真好!
我又让自己浸沉在种种空想中了。现在要停止这些空想,因为,在我看来,时间已经把这些空想变成为可怕的现实。我再说一次,当时对于这件怪事的性质有这一种意见,就是大家都一致承认有一种神奇东西的存在,而这种东西和怪诞的大海蛇并没有丝毫共同之点 我们一进去,上面狭小的盖板立即关上了,四周是漆黑的一团。从光亮的地方,突然进入黑暗中,我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我感到我的光脚是紧紧地踩在一架铁梯上。尼德,兰和康塞尔,被人们抓得紧紧的,跟在我后面。铁梯下面一扇门打开了,我们走进去以后,门就立即关上,发出很响亮的声音。
桑桑把信揣到怀里。桑桑走出树林时,忽然觉得自己是电影里的地下工作者了。他有一种神秘感神圣感,还外加一种让他战战兢兢的紧张感。他上路时,还探头探脑,四下张望了一下。这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周围根本无人,即便有人,谁会去注意他呢。
陌路尽头,撒去一抨惨淡暗白的骨灰,有多少淡漠的人情能够留得住厚养薄葬的遗憾,在悲郁的挽歌的尾音上,给这尊尊沉默的青碑下孤孑的魂灵叩首,而在这朝生暮死之间,有多少尸骨未寒的魂灵遁入空寂,却在人世中再也捞不起一丝纪念。
伽利略牛顿爱迪生是人不是神,其缺点错误在所难免,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成为“巨人”。试问,有谁能否认物理学中的落体定律惯性定律抛物体运动规律摆振动的等时性现象是伽利略建立或发现的呢?有谁能否定牛顿作为经典物理学创立者的地位呢?有谁能否定爱迪生是对人类物质文明有重大贡献的大发明家呢?
微笑,能化解人们之间的矛盾,能激起人们前进的火花,能拥抱明天的太阳,笑对人生,能战胜与自己对抗的一切。微笑的人,显得那么可爱,那么和蔼,那么风趣,那么坚强,它传递着人们的感情,因为,微笑是人世间最美的符号!
生命是一条美丽而曲折的幽径,路旁有妍花的丽蝶,累累的美果,但我们很少去停留观赏,或咀嚼它,只一心一意地渴望赶到我们幻想中更加美丽的豁然开朗的大道。然而在前进的程途中,却逐渐树影凄凉,花蝶匿迹,果实无存,最后终于发觉到达一个荒漠。
爱情赐予万事万物的魅力,其实决不应该是人生中短暂现象,这一道绚烂的生命的光芒,不应该仅仅照耀着探求和渴慕时期,这个时期其实只应该相当于一天的黎明,黎明虽然可爱,美丽,但在接踵而至的白天,那光和热却比黎明时分更大得多。
有一种借口叫年青,能够不珍爱时间,不爱护爱,不珍惜所有来之不易的货色。有一种情感叫错过,错过爱,错过可以相守的人,错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情。有一种寂寞叫想念,惦念一个人,一段旧事,一场相遇。安静的夜里,深深切切的想念,于是深深切切地寂寞……
既然我们选择了峰顶,就要努力登攀;既然我们投身钟爱的事业,就要尽力而为;既然我们抛弃了幻想,就要脚踏实地;既然我们来到了世上,就要好好的生活。工作要像红色那样热烈,邻里需要蓝色那样温馨,爱情要像粉色那样迷人,做人要像白色那样纯洁,环境要像绿色那样环保,生活要像彩云那样多姿,生命要像花朵那样绚烂。
灯,带有一种明亮的光,每当深夜来临,是它陪伴着你,如此默默无闻。它是平凡的,外表华丽与否,那都是一样的。珍珠点缀水晶加饰的灯,它只能用以装饰,来满足人们的虚荣心。比起这,普普通通的日光灯是幸运的,因为它照明的本性没有改变,如同生活中的一部分人平平凡凡却实实在在。
翻开早已发黄的页张,试着寻找过去留下的点点滴滴的足迹。多年前的好友似乎已变得陌生,匆忙之间,让这维持了多年的友谊变淡,找不出什么亲切感。只是偶尔遇上,淡淡地微笑。如今也只能在这发黄的页张中找寻那一段让人难忘的岁月,幸好我还可以握住这仅剩下一段的“丝线头”……
一切皆可以变,唯有我们的理想不能变;一切都可以长,唯有我们的傲气不可以长;一切都可以老,唯有我们年轻的心不能老;一切都可以退,唯有我们前进的脚步不能退。有了执着,生命旅程上的寂寞可以铺成一片蓝天;有了执着,孤单可以演绎成一排鸿雁;有了执着,欢乐可以绽放成满圆的鲜花.
有时候感情是一剂善变的药,溶在爱人的酒杯中,苦涩里也终能品出甘润;有时候,感情是一把双刃的剑,握在敌人的手里,纵轻轻挥下也觉伤痕累累。朋友,铁血的男儿也有情,沙场的将士也有泪。感情支配着心灵,左右着灵魂。可是,小心啊,切勿让其变幻了你评判的目光。
也曾在浅阅读的潮流里随性,但面对那一幅幅装帧精美的图集时,仍不住叹息,怀念那蝉鸣蛙声里的往昔流年。浅阅读的简单轻松,实用有趣吸引着人们忙碌的心,让人们在浅浅的阅读中完成了自己的心灵之旅,再融入到快节奏的生活中,而我更喜欢那散发着淡淡馨香的深阅读,更喜欢在深层次的阅读中净化自己的心灵。
走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不能过分的羡慕别人的一切,不能一味仿效别人的路,而要坚定自己,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唯有这样,才能够实现心中的理想,到达梦想的彼岸。唯有这样,才能实现人与人之间的和谐相处,共建我们的和谐家园。
朱自清散文的主题主要表现在五个方面,其一,言志表意;其二,览胜记游;其三,书怀抒情;其四,感悟觉世;其五,指摘时弊。下面是朱自清优美散文集摘抄,欢迎阅读参考!
朱自清优美散文集摘抄1
匆匆
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是有人偷了他们罢:那是谁?又藏在何处呢?是他们自己逃走了罢:现在又到了哪里呢?
我不知道他们给了我多少日子;但我的手确乎是渐渐空虚了。在默默里算着,八千多日子已经从我手中溜去;像针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我的日子滴在时间的流里,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我不禁头涔涔而泪潸潸了。
去的尽管去了,来的尽管来着;去来的中间,又怎样地匆匆呢?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小屋里射进两三方斜斜的太阳。太阳他有脚啊,轻轻悄悄地挪移了;我也茫茫然跟着旋转。于是--洗手的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我觉察他去的匆匆了,伸出手遮挽时,他又从遮挽着的手边过去,天黑时,我躺在床上,他便伶伶俐俐地从我身上跨过,从我脚边飞去了。等我睁开眼和太阳再见,这算又溜走了一日。我掩着面叹息。但是新来的日子的影儿又开始在叹息里闪过了。
在逃去如飞的日子里,在千门万户的世界里的我能做些什么呢?只有徘徊罢了,只有匆匆罢了;在八千多日的匆匆里,除徘徊外,又剩些什么呢?过去的日子如轻烟,被微风吹散了,如薄雾,被初阳蒸融了;我留着些什么痕迹呢?我何曾留着像游丝样的痕迹呢?我赤裸裸来到这世界,转眼间也将赤裸裸的回去罢?但不能平的,为什么偏要白白走这一遭啊?
你聪明的,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
朱自清优美散文集摘抄2
歌声
昨晚中西音乐歌舞大会里中西丝竹和唱的三曲清歌,真令我神迷心醉了。
仿佛一个暮春的早晨,霏霏的毛雨默然洒在我脸上,引起润泽,轻松的感觉。新鲜的微风吹动我的衣袂,像爱人的鼻息吹着我的手一样。我立的一条白矾石的甬道上,经了那细雨,正如涂了一层薄薄的乳油;踏着只觉越发滑腻可爱了。
细雨如牛毛,扬州称为毛雨。
这是在花园里。群花都还做她们的清梦。那微雨偷偷洗去她们的尘垢,她们的甜软的光泽便自焕发了。在那被洗去的浮艳下,我能看到她们在有日光时所深藏着的恬静的红,冷落的紫,和苦笑的白与绿。以前锦绣般在我眼前的,现有都带了黯淡的颜色。--是愁着芳春的销歇么?是感着芳春的困倦么?
大约也因那蒙蒙的雨,园里没了秾郁的香气。涓涓的东风只吹来一缕缕饿了似的花香;夹带着些潮湿的草丛的气息和泥土的滋味。园外田亩和沼泽里,又时时送过些新插的秧,少壮的麦,和成荫的柳树的清新的蒸气。这些虽非甜美,却能强烈地刺激我的鼻观,使我有愉快的倦怠之感。
看啊,那都是歌中所有的:我用耳,也用眼,鼻,舌,身,听着;也用心唱着。我终于被一种健康的麻痹袭取了。于是为歌所有。此后只由歌独自唱着,听着;世界上便只有歌声了。
朱自清优美散文集摘抄3
荷塘月色
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今晚在院子里坐着乘凉,忽然想起日日走过的荷塘,在这满月的光里,总该另有一番样子吧。月亮渐渐地升高了,墙外马路上孩子们的欢笑,已经听不见了;妻在屋里拍着闰儿,迷迷糊糊地哼着眠歌。我悄悄地披了大衫,带上门出去。
沿着荷塘,是一条曲折的小煤屑路。这是一条幽僻的路;白天也少人走,夜晚更加寂寞。荷塘四面,长着许多树,蓊蓊郁郁的。路的一旁,是些杨柳,和一些不知道名字的树。没有月光的晚上,这路上阴森森的,有些怕人。今晚却很好,虽然月光也还是淡淡的。
路上只我一个人,背着手踱着。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到了另一世界里。我爱热闹,也爱冷静;爱群居,也爱独处。像今晚上,一个人在这苍茫的月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觉是个自由的人。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说的话,现在都可不理。这是独处的妙处,我且受用这无边的荷香月色好了。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丝的颤动,像闪电般,霎时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像笼着轻纱的梦。虽然是满月,天上却有一层淡淡的云,所以不能朗照;但我以为这恰是到了好处--酣眠固不可少,小睡也别有风味的。月光是隔了树照过来的,高处丛生的灌木,落下参差的斑驳的黑影,峭楞楞如鬼一般;弯弯的杨柳的稀疏的倩影,却又像是画在荷叶上。塘中的月色并不均匀;但光与影有着和谐的旋律,如梵婀玲上奏着的名曲。
荷塘的四面,远远近近,高高低低都是树,而杨柳最多。这些树将一片荷塘重重围住;只在小路一旁,漏着几段空隙,像是特为月光留下的。树色一例是阴阴的,乍看像一团烟雾;但杨柳的丰姿,便在烟雾里也辨得出。树梢上隐隐约约的是一带远山,只有些大意罢了。树缝里也漏着一两点路灯光,没精打采的,是渴睡人的眼。这时候最热闹的,要数树上的蝉声与水里的蛙声;但热闹是它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忽然想起采莲的事情来了。采莲是江南的旧俗,似乎很早就有,而六朝时为盛;从诗歌里可以约略知道。采莲的是少年的女子,她们是荡着小船,唱着艳歌去的。采莲人不用说很多,还有看采莲的人。那是一个热闹的季节,也是一个风流的季节。梁元帝《采莲赋》里说得好:
于是妖童媛女,荡舟心许;鷁首徐回,()兼传羽杯;欋将移而藻挂,船欲动而萍开。尔其纤腰束素,迁延顾步;夏始春余,叶嫩花初,恐沾裳而浅笑,畏倾船而敛裾。
可见当时嬉游的光景了。这真是有趣的事,可惜我们现在早已无福消受了。
于是又记起《西洲曲》里的句子: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今晚若有采莲人,这儿的莲花也算得过人头了;只不见一些流水的影子,是不行的。这令我到底惦着江南了。——这样想着,猛一抬头,不觉已是自己的门前;轻轻地推门进去,什么声息也没有,妻已睡熟好久了。
朱自清优美散文集摘抄4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一切都象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张开了眼。山朗润起来了,水涨起来了,太阳的脸红起来了。
小草偷偷地从土里钻出来,嫩嫩的,绿绿的。园子里,田野里,瞧去,一大片一大片满是的.。坐着,趟着,打两个滚,踢几脚球,赛几趟跑,捉几回迷藏。风轻悄悄的,草软绵绵的。
桃树、杏树、梨树,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开满了花赶趟兒。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花里带着甜味兒,闭了眼,树上仿佛已经满是桃兒、杏兒、梨兒!花下成千成百的蜜蜂嗡嗡地闹着,大小的蝴蝶飞来飞去。野花遍地是:杂样兒,有名字的,没名字的,散在草丛里像眼睛,像星星,还眨呀眨的。
“吹面不寒杨柳风”,不错的,像母亲的手抚摸着你。风里带来些新翻的泥土气息,混着青草味兒,还有各种花的香都在微微润湿的空气里酝酿。鸟兒将窠巢安在繁花嫩叶当中,高兴起来了,呼朋引伴地卖弄清脆的喉咙,唱出宛转的曲子,与轻风流水应和着。牛背上牧童的短笛,这時候也成天嘹亮地响着。
雨是最寻常的,一下就是两三天。可别恼。看,像牛毛,像花针,像细丝,密密地斜织着,人家屋顶上全笼着一层薄烟。树叶子却绿得发亮,小草兒也青得逼你的眼。傍晚時候,上灯了,一点点黄晕的光,烘托出一片安静而和平的夜。乡下去,小路上,石桥边,有撑起伞慢慢走着的人;还有地里工作的农夫,披着蓑,戴着笠。他们的房屋,稀稀疏疏的,在雨里静默着。
天上风筝渐渐多了,地上孩子也多了。城里乡下,家家户户,老老小小,也赶趟兒似的,一个个都出来了。舒活舒活筋骨,抖擞精神,各做各的一份兒事去了。“一年之计在于春”,刚起头兒,有的是工夫,有的是希望。
春天像刚落地的娃娃,从头里脚是新的,它生长着。
春天像小姑娘,花枝招展的,笑着,走着。
春天像健壮的青年,有铁一般的胳膊和腰脚,领着我们上前去。
朱自清优美散文集摘抄5
冬天
说起冬天,忽然想到豆腐。是一“小洋锅”(铝锅)白煮豆腐,热腾腾的。水滚着,像好些鱼眼睛,一小块一小块豆腐养在里面,嫩而滑,仿佛反穿的白狐大衣。锅在“洋炉子”(煤油不打气炉)上,和炉子都熏得乌黑乌黑,越显出豆腐的白。这是晚上,屋子老了,虽点着“洋灯”,也还是阴暗。围着桌子坐的是父亲跟我们哥儿三个。“洋炉子”太高了,父亲得常常站起来,微微地仰着脸,觑着眼睛,从氤氲的热气里伸进筷子,夹起豆腐,一一地放在我们的酱油碟里。我们有时也自己动手,但炉子实在太高了,总还是坐享其成的多。这并不是吃饭,只是玩儿。父亲说晚上冷,吃了大家暖和些。
我们都喜欢这种白水豆腐;一上桌就眼巴巴望着那锅,等着那热气,等着热气里从父亲筷子上掉下来的豆腐。又是冬天,记得是阴历十一月十六晚上,跟S君P君在西湖里坐小划子。S君刚到杭州教书,事先来信说:“我们要游西湖,不管它是冬天。”那晚月色真好,现在想起来还像照在身上。本来前一晚是“月当头”;也许十一月的月亮真有些特别吧。那时九点多了,湖上似乎只有我们一只划子。有点风,月光照着软软的水波;当间那一溜儿反光,像新砑的银子。湖上的山只剩了淡淡的影子。山下偶尔有一两星灯火。S君口占两句诗道:“数星灯火认渔村,淡墨轻描远黛痕。”
我们都不大说话,只有均匀的桨声。我渐渐地快睡着了。P君“喂”了一下,才抬起眼皮,看见他在微笑。船夫问要不要上净寺去;是阿弥陀佛生日,那边蛮热闹的。到了寺里,殿上灯烛辉煌,满是佛婆念佛的声音,好像醒了一场梦。这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S君还常常通着信,P君听说转变了好几次,前年是在一个特税局里收特税了,以后便没有消息。在台州过了一个冬天,一家四口子。台州是个山城,可以说在一个大谷里。只有一条二里长的大街。别的路上白天简直不大见人;晚上一片漆黑。偶尔人家窗户里透出一点灯光,还有走路的拿着的火把;但那是少极了。我们住在山脚下。有的是山上松林里的风声,跟天上一只两只的鸟影。夏末到那里,春初便走,却好像老在过着冬天似的;可是即便真冬天也并不冷。我们住在楼上,书房临着大路;路上有人说话,可以清清楚楚地听见。但因为走路的人太少了,间或有点说话的声音,听起来还只当远风送来的,想不到就在窗外。我们是外路人,除上学校去之外,常只在家里坐着。妻也惯了那寂寞,只和我们爷儿们守着。外边虽老是冬天,家里却老是春天。
有一回我上街去,回来的时候,楼下厨房的大方窗开着,并排地挨着她们母子三个;三张脸都带着天真微笑地向着我。似乎台州空空的,只有我们四人;天地空空的,也只有我们四人。那时是民国十年,妻刚从家里出来,满自在。现在她死了快四年了,我却还老记着她那微笑的影子。无论怎么冷,大风大雪,想到这些,我心上总是温暖的。
朱自清优美散文集摘抄6
扬州的夏日
扬州从隋炀帝以来,是诗人文士所称道的地方;称道的多了,称道得久了,一般人便也随声附和起来。直到现在,你若向人提起扬州这个名字,他会点头或摇头说:“好地方!好地方!”特别是没去过扬州而念过些唐诗的人,在他心里,扬州真像蜃楼海市一般美丽;他若念过《扬州画舫录》一类书,那更了不得了。但在一个久住扬州像我的人,他却没有那么多美丽的幻想,他的憎恶也许掩住了他的爱好;他也许离开了三四年并不去想它。若是想呢,——你说他想什么?女人;不错,这似乎也有名,但怕不是现在的女人吧?——他也只会想着扬州的夏日,虽然与女人仍然不无关系的。
北方和南方一个大不同,在我看,就是北方无水而南方有。诚然,北方今年大雨,永定河,大清河甚至决了堤防,但这并不能算是有水;北平的三海和颐和园虽然有点儿水,但太平衍了,一览而尽,船又那么笨头笨脑的。有水的仍然是南方。扬州的夏日,好处大半便在水上——有人称为“瘦西湖”,这个名字真是太“瘦”了,假西湖之名以行,“雅得这样俗”,老实说,我是不喜欢的。
下船的地方便是护城河,曼衍开去,曲曲折折,直到平山堂,——这是你们熟悉的名字——有七八里河道,还有许多杈杈桠桠的支流。这条河其实也没有顶大的好处,只是曲折而有些幽静,和别处不同。沿河最著名的风景是小金山,法海寺,五亭桥;最远的便是平山堂了。金山你们是知道的,小金山却在水中央。在那里望水最好,看月自然也不错——可是我还不曾有过那样福气。“下河”的人十之九是到这儿的,人不免太多些。法海寺有一个塔,和北海的一样,据说是清高宗下江南,盐商们连夜督促匠人造成的。法海寺著名的自然是这个塔;但还有一桩,你们猜不着,是红烧猪头。夏天吃红烧猪头,在理论上也许不甚相宜;可是在实际上,挥汗吃着,倒也不坏的。五亭桥如名字所示,是五个亭子的桥。桥是拱形,中一亭最高,两边四亭,参差相称;最宜远看,或看影子,也好。桥洞颇多,乘小船穿来穿去,另有风味。
平山堂在蜀冈上。登堂可见江南诸山淡淡的轮廓;“山色有无中”一句话,我看是恰到好处,并不算错。这里游人较少,闲坐在堂上,可以永日。沿路光景,也以闲寂胜。从天宁门或北门下船。蜿蜒的城墙,在水里倒映着苍黝的影子,小船悠然地撑过去,岸上的喧扰像没有似的。船有三种:大船专供宴游之用,可以挟妓或打牌。小时候常跟了父亲去,在船里听着谋得利洋行的唱片。现在这样乘船的大概少了吧?其次是“小划子”,真像一瓣西瓜,由一个男人或女人用竹篙撑着。乘的人多了,便可雇两只,前后用小凳子跨着:这也可算得“方舟”了。后来又有一种“洋划”,比大船小,比“小划子”大,上支布篷,可以遮日遮雨。“洋划”渐渐地多,大船渐渐地少,然而“小划子”总是有人要的。这不独因为价钱最贱,也因为它的伶俐。一个人坐在船中,让一个人站在船尾上用竹篙一下一下地撑着,简直是一首唐诗,或一幅山水画。而有些好事的少年,愿意自己撑船,也非“小划子”不行。
“小划子”虽然便宜,却也有些分别。譬如说,你们也可想到的,女人撑船总要贵些;姑娘撑的自然更要贵啰。这些撑船的女子,便是有人说过的“瘦西湖上的船娘”。船娘们的故事大概不少,但我不很知道。据说以乱头粗服,风趣天然为胜;中年而有风趣,也仍然算好。可是起初原是逢场作戏,或尚不伤廉惠;以后居然有了价格,便觉意味索然了。北门外一带,叫做下街,“茶馆”最多,往往一面临河。船行过时,茶客与乘客可以随便招呼说话。船上人若高兴时,也可以向茶馆中要一壶茶,或一两种“小笼点心”,在河中喝着,吃着,谈着。回来时再将茶壶和所谓小笼,连价款一并交给茶馆中人。撑船的都与茶馆相熟,他们不怕你白吃。扬州的小笼点心实在不错:我离开扬州,也走过七八处大大小小的地方,还没有吃过那样好的点心;这其实是值得惦记的。茶馆的地方大致总好,名字也颇有好的。如香影廊,绿杨村,红叶山庄,都是到现在还记得的。
绿杨村的幌子,挂在绿杨树上,随风飘展,使人想起“绿杨城郭是扬州”的名句。里面还有小池,丛竹,茅亭,景物最幽。这一带的茶馆布置都历落有致,迥非上海,北平方方正正的茶楼可比。“下河”总是下午。傍晚回来,在暮霭朦胧中上了岸,将大褂折好搭在腕上,一手微微摇着扇子;这样进了北门或天宁门走回家中。这时候可以念“又得浮生半日闲”那一句诗了。
朱自清优美散文集摘抄7
背影
我说道,“爸爸,你走吧。”他望车外看了看,说,“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看那边月台的栅栏外有几个卖东西的等着顾客。走到那边月台,须穿过铁道,须跳下去又爬上去。父亲是一个胖子,走过去自然要费事些。我本来要去的,他不肯,只好让他去。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难。可是他穿过铁道,要爬上那边月台,就不容易了。他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这时我看见他的背影,我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我赶紧拭干了泪,怕他看见,也怕别人看见。我再向外看时,他已抱了朱红的橘子望回走了。过铁道时,他先将橘子散放在地上,自己慢慢爬下,再抱起橘子走。到这边时,我赶紧去搀他。他和我走到车上,将橘子一股脑儿放在我的皮大衣上。于是扑扑衣上的泥土,心里很轻松似的,过一会说,“我走了;到那边来信!”我望着他走出去。他走了几步,回过头看见我,说,“进去吧,里边没人。”等他的背影混入来来往往的人里,再找不着了,我便进来坐下,我的眼泪又来了。
近几年来,父亲和我都是东奔西走,家中光景是一日不如一日。他少年出外谋生,独力支持,做了许多大事。那知老境却如此颓唐!他触目伤怀,自然情不能自已。情郁于中,自然要发之于外;家庭琐屑便往往触他之怒。他待我渐渐不同往日。但最近两年的不见,他终于忘却我的不好,只是惦记着我,惦记着我的儿子。我北来后,他写了一信给我,信中说道,“我身体平安,惟膀子疼痛利害,举箸提笔,诸多不便,大约大去之期不远矣。”我读到此处,在晶莹的泪光中,又看见那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马褂的背影。唉!我不知何时再能与他相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