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睡梦里,闪现那一副桃花笑靥,转而望断无寻处;迷离中,突现那被冰雪洗礼的清澈眼,转而有水落进沾湿了眸;恍惚着,响起那女子呢喃着“二少”的婉转声音。闲来弄文墨,闷来时敛额,怎么才能让你抽离我的?摇头,也甩不掉那始终逃不开的梦魇。
——前言。
【一】
望着铺开在面前这一友人馈赠“轻似蝉翼白如雪,抖似细绸不闻声”的上乘宣纸,想来那时刚得到的时候百般喜悦。清楚的记得回到家,迫不及待研了墨,执起笔,画了你。笔尖开始随意游走,那种流畅的感觉,我听到心底最压抑的隐晦似要破土而出的声音。
一笔一笔勾勒出你刻印在我脑海摇曳生姿的身影,一划一划描摹出你那明眸善辩的一眼风华。无须你在我面前,我便可随意画出你的千姿百态。那些幽幽的日子里,我坐在书桌旁,执笔题字在一幅幅画着你的未干的宣纸上,然后慢慢得等着、看着它晾干。那过程让我如痴如迷陶醉其中,不知今夕何夕。
温存的一笔一划,丹青留下亘古的思念。望着,迷茫地望着,温柔漫上我的眉梢,纠缠我的眼角,却不自知。忽然有风吹进来,不大,却掀起了那一摞的宣纸。慌忙去追,一个不慎却从轮椅上摔下来,人倒下来,正好捂住了正要逃跑的纸,狼狈的趴在地上,一头华发散落在地上。嘴角笑起来,呵。摔了又怎么样,双腿早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少年白头又怎样,她不会再来抚摸着。低眼,地上出现了两滴小水汪。
【二】
退到四年前。醒来的时候躺在医院的床上,呼吸着苏打水的味道,安心了。闭着眼睛,进入医院前的回忆是那么的痛苦,赛车跑道上翻车,天旋地转中闻到血腥的味道。离到终点还那么远,却离死亡那么近。只要一抬起手,就入了死神的怀抱,那样的深深惧怕。如今,算是捡回了命。腿,却麻木了,再也无知觉了,瘫痪了,医生如是说。我看着无知觉的腿,在床上不吃不喝的躺了整整两天,不知身在何处。爸妈在一旁喜极而泣,“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大哥不停的开导我,我,放不下吗?怎么会觉得万念俱灰,寂灭了吗?最后,谁也无言。
时间会磨平我的悲伤,我这样安慰自己。朋友们发来短信“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那么多人的安慰让我不知所措,提不起勇气和任何人见面。彼时,她是我一年之内的第六个女友。我逃也似的搬离了喧闹城市里的家,来到了现在居住的地方。房子座落在小山上,清静幽美,适合休养。这里环境安谧,是我长大的地方。之所以想回到这里,是因为这里是我人生开始的地方,爸妈在外工作无暇顾及我,小时候大都是跟着管家大伯夫妇。爸妈拗不过我,驱车把我送到了这里,管家管大伯一如既往的站在门前等着我,仿佛又飞到那少年时代,我放学时间,管大伯也是站在同一个位置等我回家,见到久违的人,眼不禁的湿润了。
爸妈交代完管大伯了一会就离开了,他们要很多的事情要做。大伯大步流星的走到我的身边,单膝着地眉毛拧在一起,平视着我,一手扶着轮椅,一张嘴想说什么,眼泪就掉下来,哽咽着,“儿啊,怎么这样……只不过离开这里一阵子就变成这样……”,“放心,以后有……有大伯照顾你”,我微笑着把头低下来靠在大伯的.肩上“大伯,我想你了,想大娘,再也不要回到那里,那时好怕……我好怕。现在我好多了,我现在没关系的”。我慢慢拍着他的后背,试图抚慰他的情绪。
【三】
居住一个月了,在这阳光明媚的院子里休养生息。也罢,人生兜兜转转不过一场繁华。那时,我就写字、画画、拈花、弄月打法时间,自己不禁怅然:好一个红尘无聊客!闲暇时,想以前,常常不由自主想她。她和我是同一所艺术学校的学生,她有着张扬的风采,我们不在同一个系。她学,我学画画。画画不是我本意,大哥说:“二少,你的画画停了那么久了。该去练练了,再不去,我可要看扁了哦”。我一向听大哥的,就这样,我踏进了那所艺术学校,无聊走马观花似的换了几个女友,误打误撞相遇相识相知了她。
相恋了也就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吧,我就出现这种事情,所以我就发信息说了分手,那时候我的伤还没有痊愈,是颤抖着手发送的信息,心底钝钝的痛难以呼吸,不舍,对,是不舍。想来以前谈恋爱从没有这种情绪,在我看来,恋爱只不过是寂寞时候的玩伴。我把那种感觉归结于,大难不死情绪上的变化,许是比以前用情了。
清静的小院花园,让我更觉得寂寥,又想起了她。想她的月染露凝,弹奏一曲凤求凰;想她淡若烟华,清唱一曲红豆情;想她布衣围裙,做一桌好菜;想她流光溢彩,跳了一支我不知名的舞;想她在我耳边呢喃,想她踮起脚尖小嘴扫过我的脸……不知不觉,竟有这么多回忆了。一瞬间,我又恍惚了,明明和很多人做过的事情,为什么她做过的我会记得那么清楚,难道是因为她是我最后一个女友吗?
【四】
转眼接近年关,大伯大娘出去购置年货了,家里就我一个人。在院子里神游着,飘起了雪。门铃想起,赶紧去开了门,“大伯,又忘记了带钥匙了吗,下次别再……”后面的话,硬生生的吞进肚子里。是她,让我心猿意马的她。看到她真实的以不可拒绝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那一刻,我忘记了幽怨。下一刻,我便后悔了。这我很难堪,无处逃避,我双腿已废,她来做什么?
“你……”,你怎么来了?这半年你可好?我有很多很多的问题,想想,她也许是路过我这里。没有我,她还是一样的,话也就停止了。“我想你了”,她扬起笑脸,还是那般自信且又温婉,雪花纷纷飞落,沾染一世纠缠。我压抑着莫名的兴奋,装作很平静的样子,天知道,我忍的那般辛苦。很想很想如以前般拥着她,可我们不是以前了,回不到过去了。
“所以,我来找你了啊”,她双手背在后面一蹦一跳的走过来,调皮的眨着眼睛,小脸冻的通红,眉毛上挂着雪,想必在路上逗留了很久。她围绕着我转了一圈,站在我身后,胳膊圈起我,像以前我开车一样,她不坐前座,非得跑到我驾驶座后座,爱把两条胳膊挂在我的脖子上,圈起我。她呼出的气喷在我的耳边上,痒痒的。想用手搔搔,却被她抓住,十指相扣。
我震惊了,想我那时看到她如在云里雾里,我一偏头正对着她,她就吻上了我,我很长时间的僵硬不知该如何反应,她那么笨拙带着无限的温柔。望着朝思暮想的脸再也顾不了那么多,热烈回吻起来。等到我们气喘吁吁的停下来时,她一直在我耳边呢喃“二少,二少,二少,我找了你这么久,这么久,二少……”。
【五】
自她来到我身边后来就没有再离开,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是多久了呢,久到让我到现在看来那就是我的一生。白天,她推着我踏遍山间的每一条羊肠小道,那些美丽的大石头都被她写上了我们的名字。她的头上带着我编织的花环,与她在阳光下相映成辉。她说,那是属于我们的三生石,让我们在此世相爱,还要许下情,定三生。那煞有其事的模样让我爱怜不已。晚上,我坐在书桌旁画画,她研墨。她常常说很多话,唧唧喳喳的在我身旁转来转去。以前画山画鸟画树木,很空洞。而现在,作画每一幅都是她,英姿、活泼、安静、可爱、含羞,她的每一面我都想留在纸上。
她夸张的嚷嚷:“没天理,画的那么好,教给我秘诀吧”。转而,她直视我的眼睛,说:“二少,我更爱画画的你”。我全身紧绷,我明白,她在婉转的表达她的爱意,她在含蓄着鼓励我,坚强,要坚强。
“二少,你的头发长了呢”,她用手指穿过我的发丝。“嗯?那我去剪掉”。“别了吧,好滑哦,你怎么舍得剪掉哦,这样吧,以后交给我打理”。“不行!哪有留发的!”我抖动着眉说。她撅着嘴转过身不再看我。“咳咳~~好吧”,某人终于喜笑颜开了。
半夜月色朦胧,起身绕阶行,天愈冷,她在客房住的可还习惯?想去看看她。房前,听到她的声音,压抑且又激动,“你们不要干涉我的恋爱,这是我的自由……是吗?我不后悔。不管他怎么样,我都会一直爱他……说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行,我不离开!你们来了也无用!……断绝?,你这么说?……”。一桶冷水浇醒了我,突然发现,关于的抗争,我是这样的无能为力。
不敢去面对她,我回到房里打开手机颤抖着输入“丫头,告诉我,你爱吗?”那边很快回了信息“很喜欢啊,孩子是爱情的延续,是爱情的升华,是爱情的结晶啊”。握着手机,第一次发现原来呼吸是那么难。孩子,每一个孩子都是上天送给父母粉雕玉琢的,可是,丫头,我给不了你。拖着这一副残躯,我拿什么去爱你?
【六】
我在床前坐了整整一夜,怎么办。配不上,我已配不上她。离开吧,离开这里,离开她。有一种爱生来就是绝望,也叫做放手。对不起,这三字,适合我跟她说吗?以什么样的姿态跟她说?丫头,辜负了你,也撕裂了自己。
破晓的时候,我已经踏上了去异国的旅程。现如今,铺开宣纸,只是想如往日般继续着描绘你风尘的脸,清澈的眼,稚嫩的唇。可,想起一次心伤万次,梦里出现的都是你流泪的眼睛,我再也画不成,一片伤心画不成。
就如现在,我这一枕青丝,为谁着了雪?
闲里忙开卷=苦中乐著书
闲情寄墨趣=逸致品书香
雨过琴书润=风来翰墨香(装风雅也得防潮啊.....)
图书聚所好=梅竹得其真(一不留神,容易看成"图书馆那聚所,很不错啊",最好把聚字换下避免歧义,还可平声合律,多好)
图画参生动=文章有古缘
词赋千秋笔=风云一代书
弦随书韵雅=诗带墨花香
诗书堆净几=风月照寒窗
诗浓纸长叶=墨润笔生花(签/笺不成?非要个纸来出律)
佳韵邀清月=雅怀托素风
独酌花为友=孤眠月伴书
画意如归境=书香自有声
画笔调春色=诗人唱国风
画室风流在=今朝逸兴多
画题随意选=诗句即兴吟
研朱点周易=饮酒和陶诗
庭栽兰桂树=室有汉唐书
剑气非关月=书香不是花
室藏无价画=月赏有声诗
卧薪尝胆日=喝墨啃书人
素笺生雅气=紫砚溢清香
斋内无铜臭=笔端有墨香(啧啧.....)
胸中养浩气=腕下展风云
胸中存画稿=室内驻春光
胸中藏宇宙=笔下走风雷
读书觅妙句=润墨得奇观
读书思借鉴=攻玉必抛砖
益我书千卷=惊人笔一枝
泉清洗宝砚=室雅藏奇书
泉清堪洗砚=宝雅可藏书
推窗观日月=挥笔吐云烟
雪来书幌润=花落墨池香
得句邀新月=披书坐落花
得句当风立=开函对月吟
萧散云林画=纵横海岳书
清风吹斗室=明月照冰心
情缰系妙笔=意缆动奇书
朝处案前事=夜攻架上书
智慧生灵感=功夫在笔端
慷慨谈世事=卓荦览群书(荦,音"落",分明)
潇洒存高雅=超然见远怀
雅琴飞白雪=高论横青云
墨王香晋帖=诗李雅唐风
墨花凝紫露=笔阵起雄风
墨韵留香久=文章受益多
藏书如蓄宝=破卷为求真
藏古今学术=聚天地精华
张兰已是功成名就的著名画家,画的兰花在用色上独具一格,颇有建树。她除了喜欢画兰,还喜欢养兰,在阳都兰圃培育出了草兰和蕙兰的多个品种。有人说她的画在处理宾主、虚实、揖让、藏露上的创构悟性,和她长时间与兰生活在一起有重要关系。
她一双美丽的丹凤眼静静地看着远处,并不接这话茬儿。
其实,内行人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比如阳都城的另一著名画家高岩就会把嘴一撇:“呵,这还用说,能有不写生的画家!”
在兰花开放的时候,高岩会到阳都兰圃写生几次。单身的女人往往是人们议论的中心,但高岩好像根本不在乎。据说多年前张兰也曾喜欢过一个男友,但迫于家庭压力男友早已另娶,而她却一直波澜不惊地独身生活了下来。高岩的'婚姻也颇多谜团,妻子出国多年从未回来一次,据传他们早已离婚,所以他才独身一人,来到阳都定居下来。
看到高岩的写生已过大半天,张兰会从居室内走过来,那灵动的凤眼淡定地看着他:“高老师,休息一会儿啦。”
“好的好的。”高岩随即收起画夹,转过身来,“唉,总感到只能写出形态,就是画不出精神来。”
张兰笑笑,慢语道:“高老师过谦了,你画的竹子那是咱们阳都一绝。至于兰花,前几天在艺宝斋看到你的一幅墨兰图,秀叶疏花,波磔奇古,也不得了。”
高岩保持着平静神色:“我哪敢叫画兰啊,信笔涂鸦而已。特别是在张老师这真正的方家这里,更是班门弄斧了!”
来到张兰画室,紫砂壶中正飘出一股淡淡的茶香。二人到茶几前,分左右坐下。高岩一边细细品茗,一边慢慢环视画室的四壁。墙上大多地方空闲着,只稀稀疏疏地挂着几幅张兰的近作。凡画兰者大多喜欢用水墨为之,契合兰花幽馨淡远、不媚不枝的骨气,追求那种素洁雅致的神韵。一些画家也曾做了些用色的努力,但往往把兰花画得俗不可耐。张兰追求创新,她悉心钻研兰花的用色问题,在近世以来为数不多的几个画家探索彩色花朵画法的基础上,大胆用色,把兰花画出了一种别样的风韵。张兰解决了用色即俗的问题,淡绿、赭绿、赭红随意出之,皆能翩翩有神,在秀美可人之中,画出坚贞不阿、超凡脱俗的品格来。
高岩由衷地赞叹道:“张老师,你画的兰花超出物表,一派天真烂漫,这种境界短期内恐怕很难有人企及了。”
张兰摆摆兰花指状的手:“我还差得远,只是做了点儿自己想做的,也并不成功。别吹嘘我了,咱们切磋切磋吧。”
高岩随着张兰来到宽大的画案前,铺开一张小方形宣纸,拿起一支狼毫笔来,起笔一顿,画出钉头,行笔下按螳螂肚,沉着顺畅迅速出锋收笔,所谓的鼠尾也画出了;再唰唰几笔,形态各异的兰叶被撇了出来;接着随意点染几下,偃仰各异、轻盈婀娜的花朵也出现了。
看高岩浸乎其中的神态,张兰嘴唇动了几动,最后还是开口了:“为什么不多画几笔?不舍得多露几手让我学啊?”
“哪里哪里?”高岩回过神来,赶紧答道,“主要向你讨教啊。”然后又认真盯着自己的画看起来。
张兰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在这里,你好像就从来没有画过三笔兰叶相交的,也太简单、太应付吧?看挂在艺宝斋那幅,你那三笔破凤眼的画法,线条和笔墨千姿百态,具有无穷的魅力啊。”
高岩默沉了一会儿,才幽幽地说道:“我就想在简单中下点功夫。”
张兰继续看着高岩开始画的第二幅斗方,仍然是只画单叶和二笔交织成凤眼的兰叶,她又把眼光移回到先前那幅,这二笔交凤眼的画法,确实也颇见功力,每个都像人的眼睛一样,尽管没有画出眼珠,但那顾盼有神的盈盈秋水好似要流淌出来似的。
看到这里,张兰心中一震,突然好似意识到了什么,遂快速收回了目光:“我也涂鸦几笔,请你多多指教。”
说着,张兰先取来大号羊毫笔,蘸水调赭石,笔尖再加花青,然后落笔一顿开始画石头,再调三绿画出石头中间部分。顺势点画几下,小石,苔点也完成了。放下这支笔,她拿起另一支狼毫,也是先撇出兰叶,再用汁绿贮笔肚,用笔尖蘸取曙红、胭脂开始画兰花,下笔轻快,行笔直线下按,收笔迅回。嫩红色的兰花画成后,她停下片刻,抬眼看了高岩一眼,见高岩正认真看着,才又快速点起兰心来。
高岩知道,兰心的画法很简单,无非是两点、三点、四点这么几种,但兰心是整幅画的眼睛,点好兰心实则不容易,秋波灵动才能通体皆活啊。只见张兰下笔爽利,在花朵将干未干之时,以四点法快速点起来,手下是草书的一笔“心”、一笔“止”,一笔“心”、一笔“止”……看着张兰这种下笔方法,高岩轻轻叹了一下气。
在高岩告辞的时候,张兰那双美丽的丹凤眼平静地看着他:“欢迎下次再来,咱们继续切磋。”
高岩渐走渐远,张兰用手指比划着草书“心止”二字,眼睛慢慢转向自己精心培育的那些兰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