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北疆到南方,
你执着的目光总是凝视着前方:
你曾身陷传销的魔鬼市场,
让出人头地的血泪在他乡流淌。
你也涉猎保险的自由行当,
把不屈不挠的身家性命在那里典当。
你抛弃了讲堂,在城市的建筑工地闯荡,
把土地和耕种换成了致富的信仰。
大哥,一直想知道你是何时登场?
为什么你的生命如此激越跌宕?
虽然儿女成双,
却永远跟不上昔日同窗。
他们荒废学业,慵懒游荡,
你无奈地看着他们肆意成长。
你受伤的自尊和心脏
在生活的泥泞中挣扎并发烫。
大哥,你可梦见过学校的操场?
你可曾想过
你无言的奋斗换来的缺席
无人捧场?
你透支了生命,
终于没能等到退休的.那碗热汤。
往事如烟,我泪雨如长江,
芸芸众生,唯独你要拼命又彷徨?
祖辈贫穷,世间哪容你一花独放?
人生苦短,一生苟且又何妨?
生命如一叶沧桑,怎抵得住一场秋霜?
抛妻舍子,任何理由不都是冠冕堂皇?
你的庭院蒿草成荒,有谁知道它的离殇?
大哥,你离去老母就失去了肩膀,
可否想到妻儿的悲伤?
饱经风霜后你走进了天主教堂,
祈祷挽救不了你的病入膏肓。
信徒的呐喊掩盖不了我们的悲怆。
耳旁依旧是你不息的呻吟回荡。
你一个人的坚强刺穿了我们的胸膛。
“不知天上宫阙,今日是何年?”
你顽强的灵魂此刻在何方?
尽管你的肉身已禁锢在故乡的坟场,
唯有我知道
它还在远方流浪。
有人告诉我他的爱人上一个月飞向了天堂,
我在想象他流泪的模样,
温暖的阳光,谁在歌唱,谁在忧伤。
我已经在路上,你仍然是我不变的向往。
这若即若离的惆怅,相较之下,竟是蜜一样的品尝。
如果你是天上的云,
那是我多么的渴望,
抬起头就能对上你的目光。
如果你是一条江,
纵不会水,
我也要脱的光光,
肆水徜徉。
如果你是天上的月亮,
我便每晚打开我的窗,
捧一把你的光芒。
多么的希望,
我的爱像这杯茶,即使放得过量,
你也来品尝,
我相信他会由青涩变成馨香。
拗不住我这颗心脏,还有我厚厚的'脸庞,
一千次的回望换来的碰撞,我又怎能把他置放雪藏。
时间不长,屈指算来二十天的摸样,竟有一千年的隔望。
继续你的忙!
我要去你家过年
春节又快到了 大哥
我要购置两兜习俗 去你家过年
父亲不在 只有你家最有年味
只有坐在你家才最具归属感
我知道你有一壶老酒
又苦又辣 但自娶了大嫂
添了侄女和侄子
就开始发酵 溢出的醇香
熏染了院子里生长的蔬菜和果树
连莴苣和柿子 都颇具浓度
大哥 倒出你内心的窖藏吧
再抓一把花生
凉拌或烹炒一盘往事
让我们好好对饮
清醒了大半生 从这个春节开始
我们必须一年沉醉一次
我需要一炉火
自从母亲去世
我就一直觉得冷
空心的棉袄 干硬的窝头
乡邻师生眼里早已过期的同情
甚至夏天 一滴看护花瓣的露水
也给我带来彻骨的寒意
大哥 我相信兄弟们均有此感
即使今天穿上超厚的羽绒服也不曾消减
在五只漂泊的小船失去庇护的港湾后
我多么想找到最近的渡口上岸
偎着一炉直系的火
烘烤湿衣 和阳光不曾惠顾的心情
大哥 按说我不该告诉你这些
可是我真的一直很冷
我怕我的这些冷传递给别人
下一个话题
聊了那么久
下一个话题只属于你和土地
只有你有权代表土地发言
秋天的收成写在墙面上
引以为荣的数字力透水泥层内
麦子长势喜人
叶子在你的表情里返青
麦根的网络 已延至
小女儿到江西上研究生的学费里
让我陪你走出户外
鼓励一下那些被立春撇下的麦苗们
并把我内心积攒多年的雪水
一并倒入待灌溉的田里
沉重的一掌
溜出教室后 我就成了蜻蜓
不知道你是怎样找到我的
可我知道 游水的'我
这一次闯了红灯
那个夏天多么炎热
你砖窑一样愤怒的面容
却让我如临冰川 周身发硬
冰块砸下来 蜻蜓没有飞
而是随一掌嫩荷 坠入水中
再站起来 我已是一节新藕
学会了多孔地看待亲情
而你一直羞愧 说那一掌太狠
打得筋脉生疼生疼
有些时候我也惋惜
为着被你一掌拍碎的懵懂
但我仍深深地感谢你 尽管
每想起来 乳名还隐隐作痛
脱坯的日子
那一年 你和二哥脱坯
你始终相信 泥土里能脱出
有衣有饭有房的日子
熟泥温顺地被木模切分
又被你们的性格定型
人间最重最累的体力活儿
没有让我们家脱贫
但给你俩脱出了一副好身板
脱出一个又一个媒茬
就是这棱角分明的劳动
砌起了我全部的
至今闲暇翻动书页
仍感觉是在联手
传送一块块土砖的重量
那时 在众人眼里
我们家就是乡村鲜见的寺院
父子六人 一家六口
过着苦行僧的日子
做方丈的父亲 不再云游
顺从地 被生产队的钟声拴在工分上
回头看看抛开经书的长子
慈悲一叹 淹没木鱼
你和二哥开始练习脱坯的功夫
这功夫 能让疏松的泥土生出筋骨
吸引 一位有模有样的女施主
用土砖 把父系已久的寺院
重新改造成家 她和你
在这里点燃心香 缔结良缘
当时我负责提水 做饭 扫地
我不爱劳作 也不想念经
我很想找女生过家家
我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沙弥
大哥 走吧 咱们一道
去拜见一心向佛的老主持
只有他真正脱离了凡尘
隐居在文化路北段的养老院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