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舍尝试使用全白话来写二马,在中国文学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二马》是老舍在英国留学时的一部短篇小说。这部小说里,老舍借鉴了英国当代作家的写作方法,运用心理描写和细节描写。“读了它们,不会不使我感到自己的粗劣,我开始决定往“细”里写”。《二马》写的是马家父子为了继承兄弟的遗产,漂洋过海来到英国,经伊牧师介绍住在温都太太的家里。中国人多可怕呀!杀人放火带吸毒,天底下的坏事没他们不干的!带着对中国人的偏见,温都太太强烈反对,但最终由于马家父子多给房租,同意了他们的入住。慢慢的马家父子对温都太太和她的女儿分别产生了爱情,但由于种族和文化偏见,最终他们并没有走到一起。而马威最终悄然离开了伦敦。
老马代表老一派的中国人,老马的描写有相当的成功:虽然他只代表了一种中国人,可是到底他是我所最熟识的;他不能普遍的代表老一辈的中国人,但我最熟识的老人确是他那个样子。他不好,也不怎么坏;他对过去的文化负责,所以自尊自傲,对将来他茫然,所以无从努力,也不想努力。他的希望是老年的舒服与有所依靠;若没有自己的子孙,世界是非常孤寂冷酷的。他背后有几千年的文化,面前只有个儿子。他不大爱思想,因为事事已有了准则。这使他很可爱,也很可恨;很安详,也很无聊。他依旧带着老市民的官本位思想,非常小声告诉别人去古董店里——因为觉得经商是不体面的事情。还有他经常做一些赔本买卖,将古董店的东西送人或者聊得来就可以少花一些钱,有力的批判了是从满清到现在一直沿习下来的这种腐朽且妄自尊大的思想。老舍用平实的白话及人物的日常生活状态,写出了中国人的愚昧、好面子、因循守旧等特点,是他对中国人国民性的很好的揭示。
老舍说“在写《二马》的时节,正赶上革命军北伐,我又远远的立在一旁,没机会参加。这两个大运动,我都立在外面,实在没有资格去描写比我小十岁的青年”。他所想描述的马威是一个有理想的青年,以国家利益为重,个人利益放一边的那么一类年轻人。至于李子荣,就是马威这个人性格的补充,这两个人的个性是老舍心目中当时理想年轻人的状态。
拉康在论述人的自我意识时提出了著名的“镜子理论”,即人是受镜子里的影像启发而开始认识到自身。“镜子理论”说明人的自我意识不自足时,必须借助于他人的眼光才能认识自己。在老舍看来,《二马》中先进的欧洲文化就如同一面镜子,一面照出守旧中国人老马的愚陋和麻木;一面照出年轻一代小马、李子荣的活力和生气。
在老派中国市民马则仁眼中,英国文化是典型的异国文化。“异”有些是“异国风情”,“‘异’也表示用自己的价值标准去衡量自己所不了解的人、事、地点等。”老马因袭着传统文化的重负,缺乏竞争意识,追求闲适生活。在他看来,英国人就是不懂得生活的乐趣,不近人情。小说中有一个细节也很能显示英国人与老马的区别。伊牧师劝老马写一本东西文化比较的书,老马回答说:“快50岁的人啦,还受那份累!”伊牧师听了很吃惊,很诚恳地对他说:“我的好朋友!你50啦?我60多了!萧伯纳70多了,还一个劲儿写书呢!我问你,你看见过几个英国老头子不做事?人到50就养老,世界上的事都交给谁做呀!”英国人的这种生活态度与他们激烈竞争的社会有关,也与他们的文化传统有着密切的联系。浮士德、鲁滨逊等不断探索和追求为特征的文学形象就是欧洲文化性格的艺术反映。老舍正是通过中西国民的对比,揶揄中国人身上的弱点。
李子荣和小马身上,全然不见老马身上的毛病,他们有欧洲文化中务实、认真、独立等特性。或者说,老舍心中的理想市民是以英国文化为参照的,是“英国化了的中国人”。李子荣的做事干练、忠于职守,热情诚恳,求实进取等文化品格,恰合老舍对英国人是“很好的公民式办事人”的认识。到上世纪30年代老舍所极力推崇的也仍是英国人的这种“公民式办事人”精神,“他们该办什么就办什么,不必你去套交情,他们不因私交而改变做事情应有的态度”,所以“你可以永远不与他们交朋友……但你一定拿他当个很好的公民或办事人”。这使老舍“不能不佩服他们”。所以,我们可以看到老舍对老马的揶揄、对李子荣与小马的推崇,标准都来自欧洲文化这面镜子。
同时老马也是爱这个国家的,伊牧师让老马写一本关于中国人的书,老马拒绝了,他不希望自己的民族受到别人的侮辱,这也是他的可爱之处。
老舍最初写《二马》就是为了驳斥当时欧洲人把中国人写成“一种奇怪可笑的动物”。西方文学中的“中国想象”,特别是那种东方主义激发了老舍的创作冲动。他看到一些没钱到东方旅行的德国人、法国人、美国人到伦敦中国城找写小说、日记和新闻的材料,这些报道把中国人都写成“抽烟,私运武器,害死人后把尸首往床底下藏,强迫发生了关系妇女不问老少,和作一切至少该千刀万剐的事情的”。这些形象深入英国人内心。小说,戏剧,电影里都这么描述,让人们对这个黄皮肤黑头发的民族的人们感到害怕,老舍写这篇文章就是想让英国人重新看待中国人。
文章里也强烈批判了英国人的殖民思想。文章中有一段话,“他真爱中国,半夜睡不着的时候,总是祷告上帝快快地叫中国变成英国的属国;他含着热泪告诉上帝:中国要不叫英国管起来,这群黄脸黑发的东西,怎么也升不了天堂。”由此可见,英国的殖民思想深入每一个英国人的内心。在他们看来,自己就是最高贵的种族,而其他种族国家的人就理所应当的来朝拜他们,来归顺他们。老舍对他们的批判是深刻的。
老舍对于欧洲的文化则是一种矛盾的心态,他既希望自己的国家可以文明到那个程度,另一方面,他对欧洲那种对中国的偏见,以自我为中心的思想充满了批判。
《二马》中,充满了对中西文化的.比较,通过中西方人不同的生活方式,思维方式,处事方式来看中西方的差异。西方人很务实,也很独立。温都太太已经年纪不小了,但是她不会闲下来,她每天都在忙忙碌碌。而老马则不一样,他继承了中国人传统的观念,年纪大些就应该由儿子来养老,而自己则是享受生活;温都太太和自己的女儿的账目都算的很清楚,而马家父子根本不算账,有时别人和老马要什么,他也会很慷慨大方的送给人家,这就是西方人的务实与中国人的好面子。
《二马》在写作风格上注重心里分析和描写工细,一改以往的文言与白话夹裹在一起的写作方法,只用一些简单的、有力的、可读的白话文字,描绘出白话的真正美味。“京味”作为一种风格现象,包括作家对北京特有风韵、特具的人文景观的展示及展示中所注入的文化趣味,成功地把语言的通俗性与文学性统一起来,做到了干净利落,鲜活纯熟,平易而不粗俗,精制而不雕琢。其所使用的语词、句式、语气以至说话的神态气韵,都有他独特的体味和创造,又隐约渗透着北京文化。老舍先生笔下的人物个性鲜明,同时又具有代表性。由于当时许多作品多是半百话半文言,而老舍又听取了友人白涤洲的意见,在《二马》中,老舍全文采用通篇白话,是当时的一个典范。老舍在创作《二马》时,开始尝试景物的描写,例如:
园外没有什么人,园门还悄悄的关着。他折回到大桥上,扶着石栏,看着泰晤士河。河水灰汪汪的流着,岸上的老树全静悄悄的立着,看着河水的波动。树上只有几只小黑鸟,缩着脖儿,彼此唧咕,似乎是诉什么委屈呢。靠着岸拴着一溜小船,随着浪一起一落,有点像闲腻了,不得不一动不动似的…… 远处的灰云把河水、老树全合成一片灰雾,渺茫茫的似另一个世界,和这个世界一样灰淡惨苦,只是极远极远,不容易看清楚了。
他还经常运用比喻的手法,如“她的举动像个小野猫儿,她的思想却像个死牛”这是用来描述温都太太的女儿;还有“他把她的手,一块儿棉花似的,放在他的唇边”……这些描写都十分贴近事实,容易想象,而且富有美感。
老舍先生说由于他回国的原因,他便仓促完成了小说。“时候到了,我只写了那么多,马威逃走以后的事无论如何也赶不出来了,于是一狠心,就把腰眼当作了尾巴,硬行结束。”⑨但这仍是一篇比较成功的小说,引起人们对中国国民性的思考,和如何振兴民族的思索。
【老舍《二马》内容简介】
不曾想,日久生情,二马爷俩儿居然对住在同一屋檐下的温都母女产生了"爱情"。
老婆死了有几年,自己又漂泊海外,寂寞孤零,老马迷迷糊糊地喜欢上了温都太太。
温都太太对这个中国小老头儿开始是满心戒备,渐渐地,觉得他也有殷勤可人的地方,耐不住多年寡居的内心孤苦,终于决定下嫁给他。临到买结婚戒指了,手饰铺伙计的态度却突然使温都太太看明白,她和老马之间,还横着一道种族和文化偏见的鸿沟,她要是跨不过这道沟去,她和老马就成不了。她没法跨过去,老马的"婚事"吹了灯。
这边儿小马更惨,尽管他爱玛力爱得发狂,书没法读,铺子里的生意顾不上做,整天失魂落魄,丧胆游魂似的!可玛力小姐那边
【老舍:我怎样写《二马》】
《二马》中的细腻处是在《老张的哲学》与《赵子曰》里找不到的,“张”与“赵”中的泼辣恣肆处从《二马》以后可是也不多见了。人的思想不必一定随着年纪而往稳健里走,可是文字的风格差不多是“晚节渐于诗律细”的。读与作的经验增多,形式之美自然在心中添了分量,不管个人愿意这样与否。《二马》是我在国外的末一部作品:从“作”的方面说,已经有了些经验;从“读”的方面说,我不但读得多了,而且认识了英国当代作家的著作。心理分
《二马》在一开首便把故事最后的一幕提出来,就是这“求细”的证明:先有了结局,自然是对故事的全盘设计已有了个大
在文字上可是稍稍有了些变动。这不能不感激亡友白涤洲——他死去快一年了!已经说过,我在“老张”与《赵子曰》里往往把文言与白话夹裹在一处;文字不一致多少能帮助一些矛盾气,好使人发笑。涤洲是头一个指出这一个毛病,而且劝我不要这样讨巧。我当时还不以为然,我写信给他,说我这是想把文言溶解在白话里,以提高白话,使白话成为雅俗共赏的东西。可是不久我就明白过来,利用文言多少是有点偷懒;把文言与白话中容易用的,现成的,都拿过来,而毫不费力的作成公众讲演稿子一类的东西,不是偷懒么?所谓文艺创作不是兼思想与文字二者而言么?那么,在文字方面就必须努力,作出一种简单的,有力的,可读的,而且美好的文章,才算本事。在《二马》中我开始试验这个。请看看那些风景的描写就可以明白了。《红楼梦》的言语是多么漂亮,可是一提到风景便立刻改腔换调而有诗为证了;我试试看:一个洋车夫用自己的言语能否形容一个晚晴或雪景呢?假如他不能的话,让我代他来试试。什么“潺
在材料方面,不用说,是我在国外四五年中慢慢积蓄下来的。可是象故事中那些人与事全是想象的,几乎没有一个人一件事曾在伦敦见过或发生过。写这本东西的动机不是由于某人某事的值得一写,而是在比较中国人与英国人的不同处,所以一切人差不多都代表着些什么;我不能完全忽略了他们的个性,可是我更注意他们所代表的民族性。因此,《二马》除了在文字上是没有多大的成功的。其中的人与事是对我所要比较的那点负责,而比较根本是种类似报告的东西。自然,报告能够新颖可喜,假若读者不晓得这些事;但它的取巧处只是这一点,它缺乏文艺的伟大与永久性,至好也不过是一种还不讨厌的报章文学而已。比较是件容易作的事,连个小孩也能看出洋人鼻子高,头发黄;因此也就很难不浮浅。注意在比较,便不能不多取些表面上的差异作资料,而由这些资料里提出判断。脸黄的就是野蛮,与头发卷着的便文明,都是很容易说出而且说着怪高兴的;越是在北平住过一半天的越敢给北平下考语,许多污辱中国的电影,戏剧,与小说,差不多都是仅就表面的观察而后加以主观的判断。《二马》虽然没这样坏,可是究竟也算上了这个当。
老马代表老一派的中国人,小马代表晚一辈的,谁也能看出这个来。老马的描写有相当的成功:虽然他只代表了一种中国人,可是到底他是我所最熟识的;他不能普遍的代表老一辈的中国人,但我最熟识的老人确是他那个样子。他不好,也不怎么坏;他对过去的文化负责,所以自尊自傲,对将来他茫然,所以无从努力,也不想努力。他的希望是老年的舒服与有所依靠;若没有自己的子孙,世界是非常孤寂冷酷的。他背后有几千年的文化,面前只有个儿子。他不大爱思想,因为事事已有了准则。这使他很可爱,也很可恨;很安详,也很无聊。至于小马,我又失败了。前者我已经说过,五四运动对我是个旁观者;在写《二马》的时节,正赶上革命军北伐,我又远远的立在一旁,没机会参加。这两个大运动,我都立在外面,实在没有资格去描写比我小十岁的青年。我们在伦敦的一些朋友天天用针插在地图上:革命军前进了,我们狂喜;退却了,懊丧。虽然如此,我们的消息只来自新闻报,我们没亲眼看见血与肉的牺牲,没有听见枪炮的响声。更不明白的是国内青年们的思想。那时在国外读书的,身处异域,自然极爱祖国;再加上看着外国国民如何对国家的事尽职责,也自然使自己想作个好国民,好象一个中国人能象英国人那样作国民便是最高的理想了。个人的私事,如恋爱,如孝悌,都可以不管,自要能有益于国家,什么都可以放在一旁。这就是马威所要代表的。比这再高一点的理想,我还没想到过。先不用管这个理想高明不高明吧,马威反正是这个理想的产儿。他是个空的,一点也不象个活人。他还有缺点,不尽合我的理想,于是另请出一位李子荣来作补充;所以李子荣更没劲!
对于英国人,我连半个有人性的也没写出来。他们的
最危险的地方是那些恋爱的穿插,它们极容易使《二马》成为《留东外史》一类的东西。可是我在一动笔时就留着神,设法使这些地方都成为揭露人物性格与民族成见的机会,不准恋爱情节自由的展动。这是我很会办的事,在我的作品中差不多老是把恋爱作为副笔,而把另一些东西摆在正面。这个办法的好处是把我从三角四角恋爱小说中救出来,它的坏处是使我老不敢放胆写这个人生最大的问题——两性间的问题。我一方面在思想上失之平凡,另一方面又在题材上不敢摸这个禁果,所以我的作品即使在结构上文字上有可观,可是总走不上那伟大之路。三角恋爱永不失为好题目,写得好还是好。象我这样一碰即走,对打八卦拳倒许是好办法,对写小说它使我轻浮,激不起心灵的震
这本书的写成也差不多费了一年的工夫。写几段,我便对朋友们去朗读,请他们批评,最多的时候是找祝仲谨兄去,他是北平人,自然更能听出句子的顺当与否,和字眼的是否妥当。全篇写完,我又托郦
【老舍《二马》读后感】
今天读完了老舍先生的小说《二马》。老舍先生不愧是现代文豪,小说《二马》被他写得天花乱坠了。
《二马》讲述得马威和他的老爸马则仁在英国伦敦继承经营叔叔的古玩店时发生的一些系列列悲欢离合的故事。在那个旧社会国家贫弱的年代,中国人在伦敦受尽了当地人的不屑与白眼。当时的英国处处充斥着排斥华人的气氛,不管是电影、小说、戏剧,都描述着华人社会的混乱、凶杀、阴谋等等无秩序社会状况。在那样的背景下,华人被当地人瞧不起,当地人没有愿意和华人交往。这是一种种族的隔阂。二马父子俩就是在这样背景下,和房东温都母女发生了一些系的感情纠葛,以及围绕着这些感情纠葛而派生出来的一些故事。
老舍先生的笔底功力真是十分了得。在他的笔下刻画了二马、李子荣、温都母女、伊牧师一家等众多的人物形象。通过人物的遭遇、人物的心理感受把各个人物形格刻画得入木三分:马威性格果断能奋力经营古玩店,而对玛力的暗恋又使其性格不失柔情的一面;通过对老马爱面子、只愿作官、不屑于经营生意以及对温都寡妇殷勤,譬如他的送礼,他的一个劲称奉承别人,让一个典型的封建社会中国人的形象跃然纸上;通过对李子荣的就事对事、头脑活络、热心侠义的描写,把受英国社会影响的新一代年青中国人的优良性格完全反映出来;又有对温都母女的柔情描写,使文章一下子灵动起来。小说还十分注重环境描写,把伦敦各个季节的环境描写得十分详尽,让读者仿佛置身于英国各个季节的社会环境当中。
看了该小说,让人对旧中国时期我华人同胞在外国遭遇唏嘘不己。同样是人,中国人在伦敦的大街上就会遭到各样的畸视;同样是七情六欲的人,老马和温都寡妇互相仰慕却不能最终不能走到一起;同样是具有许多优秀品格的年青人,可就因为是中国人,马威就没有追求玛力的权力,就只能一个劲地暗恋玛力,而不敢表白;同样的是精明能干又十分优秀的李子荣,就只能娶中国乡下大字识不了几个的姑娘。这一切都是什么造成的?是因为当时我们国家积贫积弱造成的。
现在我终于理解了每到我们国家遇到困难时,那些国外的华人华侨为什么会慷慨解
《二马》这部小说是旧中国时国人在海外艰难生存的真实写照。现在我们国富民强了,但是我们现在重读该书,就是重温历史。我们要不忘历史,珍惜现在来自不易的生活啊!
老舍(1899年2月3日—1966年8月24日),原名舒庆春,另有笔名
我怎样写《二马》
《二马》中的细腻处是在《老张的哲学》与《赵子曰》里找不到的,“张”与“赵”中的泼辣恣肆处从《二马》以后可是也不多见了。人的思想不必一定随着年纪而往稳健里走,可是文字的风格差不多是“晚节渐于诗律细”的。读与作的经验增多,形式之美自然在心中添了分量,不管个人愿意这样与否。《二马》是我在国外的末一部作品:从“作”的方面说,已经有了些经验;从“读”的方面说,我不但读得多了,而且认识了英国当代作家的著作。心理分
《二马》在一开首便把故事最后的一幕提出来,就是这“求细”的证明:先有了结局,自然是对故事的全盘设计已有了个大
在文字上可是稍稍有了些变动。这不能不感激亡友白涤洲——他死去快一年了!已经说过,我在“老张”与《赵子曰》里往往把文言与白话夹裹在一处;文字不一致多少能帮助一些矛盾气,好使人发笑。涤洲是头一个指出这一个毛病,而且劝我不要这样讨巧。我当时还不以为然,我写信给他,说我这是想把文言溶解在白话里,以提高白话,使白话成为雅俗共赏的东西。可是不久我就明白过来,利用文言多少是有点偷懒;把文言与白话中容易用的,现成的,都拿过来,而毫不费力的作成公众讲演稿子一类的东西,不是偷懒么?所谓文艺创作不是兼思想与文字二者而言么?那么,在文字方面就必须努力,作出一种简单的,有力的,可读的,而且美好的文章,才算本事。在《二马》中我开始试验这个。请看看那些风景的描写就可以明白了。《红楼梦》的言语是多么漂亮,可是一提到风景便立刻改腔换调而有诗为证了;我试试看:一个洋车夫用自己的言语能否形容一个晚晴或雪景呢?假如他不能的话,让我代他来试试。什么“潺
在材料方面,不用说,是我在国外四五年中慢慢积蓄下来的。可是象故事中那些人与事全是想象的,几乎没有一个人一件事曾在伦敦见过或发生过。写这本东西的动机不是由于某人某事的值得一写,而是在比较中国人与英国人的不同处,所以一切人差不多都代表着些什么;我不能完全忽略了他们的个性,可是我更注意他们所代表的民族性。因此,《二马》除了在文字上是没有多大的成功的。其中的人与事是对我所要比较的那点负责,而比较根本是种类似报告的东西。自然,报告能够新颖可喜,假若读者不晓得这些事;但它的取巧处只是这一点,它缺乏文艺的伟大与永久性,至好也不过是一种还不讨厌的报章文学而已。比较是件容易作的事,连个小孩也能看出洋人鼻子高,头发黄;因此也就很难不浮浅。注意在比较,便不能不多取些表面上的差异作资料,而由这些资料里提出判断。脸黄的就是野蛮,与头发卷着的便文明,都是很容易说出而且说着怪高兴的;越是在北平住过一半天的越敢给北平下考语,许多污辱中国的电影,戏剧,与小说,差不多都是仅就表面的.观察而后加以主观的判断。《二马》虽然没这样坏,可是究竟也算上了这个当。
老马代表老一派的中国人,小马代表晚一辈的,谁也能看出这个来。老马的描写有相当的成功:虽然他只代表了一种中国人,可是到底他是我所最熟识的;他不能普遍的代表老一辈的中国人,但我最熟识的老人确是他那个样子。他不好,也不怎么坏;他对过去的文化负责,所以自尊自傲,对将来他茫然,所以无从努力,也不想努力。他的希望是老年的舒服与有所依靠;若没有自己的子孙,世界是非常孤寂冷酷的。他背后有几千年的文化,面前只有个儿子。他不大爱思想,因为事事已有了准则。这使他很可爱,也很可恨;很安详,也很无聊。至于小马,我又失败了。前者我已经说过,五四运动对我是个旁观者;在写《二马》的时节,正赶上革命军北伐,我又远远的立在一旁,没机会参加。这两个大运动,我都立在外面,实在没有资格去描写比我小十岁的青年。我们在伦敦的一些朋友天天用针插在地图上:革命军前进了,我们狂喜;退却了,懊丧。虽然如此,我们的消息只来自新闻报,我们没亲眼看见血与肉的牺牲,没有听见枪炮的响声。更不明白的是国内青年们的思想。那时在国外读书的,身处异域,自然极爱祖国;再加上看着外国国民如何对国家的事尽职责,也自然使自己想作个好国民,好象一个中国人能象英国人那样作国民便是最高的理想了。个人的私事,如恋爱,如孝悌,都可以不管,自要能有益于国家,什么都可以放在一旁。这就是马威所要代表的。比这再高一点的理想,我还没想到过。先不用管这个理想高明不高明吧,马威反正是这个理想的产儿。他是个空的,一点也不象个活人。他还有缺点,不尽合我的理想,于是另请出一位李子荣来作补充;所以李子荣更没劲!
对于英国人,我连半个有人性的也没写出来。他们的
最危险的地方是那些恋爱的穿插,它们极容易使《二马》成为《留东外史》一类的东西。可是我在一动笔时就留着神,设法使这些地方都成为揭露人物性格与民族成见的机会,不准恋爱情节自由的展动。这是我很会办的事,在我的作品中差不多老是把恋爱作为副笔,而把另一些东西摆在正面。这个办法的好处是把我从三角四角恋爱小说中救出来,它的坏处是使我老不敢放胆写这个人生最大的问题——两性间的问题。我一方面在思想上失之平凡,另一方面又在题材上不敢摸这个禁果,所以我的作品即使在结构上文字上有可观,可是总走不上那伟大之路。三角恋爱永不失为好题目,写得好还是好。象我这样一碰即走,对打八卦拳倒许是好办法,对写小说它使我轻浮,激不起心灵的震
这本书的写成也差不多费了一年的工夫。写几段,我便对朋友们去朗读,请他们批评,最多的时候是找祝仲谨兄去,他是北平人,自然更能听出句子的顺当与否,和字眼的是否妥当。全篇写完,我又托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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