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话剧鸣凤的下雨天台词独白的感情基调
[门大开,周朴园进。
他现在精神很饱满,沉重地走出来。
] 萍 冲 (同时)爸。
冲 客走了
朴 (点头,转向繁漪)你怎么今天下楼来了。
完全好了么
繁 病原来不很重--你回来身体好么
朴 还好。
--你应当在到楼上去休息。
冲儿,你看你母亲的气色比以前怎么样
冲 母亲原来就没有什么病。
朴 (不喜欢儿子们这样答覆老人家的话,沉重地,眼翻上来)谁告诉你的
我不在的时候,你常来问你母亲的病么
(坐在沙发上) 繁 (怕他又来教训)朴园,你的样子像有点瘦了似的。
--矿上的罢工究竟怎么样
朴 昨天早上已经复工,不会有什么问题。
冲 爸爸,怎么鲁大海还在这儿等着要见您呢
朴 谁是鲁大海
冲 鲁贵的儿子。
前年荐进去,这次当代表的。
朴 这个人
我想这个人有背景,厂方已经把他开除了。
冲 开除
爸爸,这个人脑筋很清楚,我方才跟这个人谈了一回。
代表罢工的工人并不见得就该开除。
朴 哼,现在一般年青人,跟工人谈谈,说两三句不关痛痒,同情的话,像是一件很时髦的事情
冲 我以为这些人替自己的一群努力,我们应当同情的。
并且我们这样享福,同他们争饭吃,是不对的。
这不是时髦不时髦的事。
朴 (眼翻上来)你知道社会是什么
你读过几本关于社会经济的书
我记得我在德国念书的时候,对于这方面,我自命比你这种半瓶醋的社会思想要彻底得多
冲 (被压制下去,然而)爸,我听说矿上对于这次受伤的工人不给一点抚恤金。
朴 (头扬起来)我认为你这次说话说得太多了。
(向繁)这两年他学得很像你了。
(看钟)十分钟后我还有一个客来,嗯,你们关于自己有什么说话说么
萍 爸,刚才我就想见您。
朴 哦,什么事
萍 我想明天就到矿上去。
朴 这边公司的事,你交代完了么
萍 差不多完了。
我想请父亲给我点实在的事情做,我不想看看就完事。
朴 (停一下,看萍)苦的事你成么
要做就做到底。
我不愿意我的儿子叫旁人说闲话的 。
萍 这两年在这儿做事舒服,心里很想在内地乡下走走。
朴 让我想想。
--(停)你可以明天起身,做那一类事情,到了矿上我再打电报给你。
[四凤由饭厅门入,端了碗普洱茶。
] 冲 (犹豫地)爸爸。
朴 (知道他又有新花样)嗯,你
冲 我现在想跟爸爸商量一件很重要的事。
朴 什么
冲 (低下头)我想把我的学费的一部份出来。
朴 哦。
冲 (鼓起勇气)把我的学费拿出一部份送给-- 朴 (四凤端茶,放朴面前。
)四凤,--(向冲)你先等一等。
(向四凤)叫你跟太太煎的药呢
四 煎好了。
朴 为什么不拿来
四 (看繁漪,不说话)。
繁 (觉出四周有些恶相)她刚才跟我倒来了,我没有喝。
朴 为什么
(停,向四凤)药呢
繁 (快说)倒了。
我叫四凤倒了。
朴 (慢)倒了
哦
(更慢)倒了
--(向四凤)药还有么
四 药罐里还有一点。
朴 (低而缓地)倒了来。
繁 (反抗地)我不愿意喝这种苦东西。
朴 (向四凤,高声)倒了来。
[四凤走到左面倒药。
冲 爸,妈不愿意,你何必这样强迫呢
朴 你同你妈都不知道自己的病在那儿。
(向繁漪低声)你喝了,就会完全好的。
(见四凤犹豫,指药)送到太太那里去。
繁 (顺忍地)好,先放在这儿。
朴 (不高兴地)不。
你最好现在喝了它吧。
繁 (忽然)四凤,你把它拿走。
朴 (忽然严厉地)喝了药,不要任性,当着这么大的孩子。
繁 (声颤)我不想喝。
朴 冲儿,你把药端到母亲面前去。
冲 (反抗地)爸
朴 (怒视)去
[冲只好把药端到繁漪面前。
朴 说,请母亲喝。
冲 (拿着药碗,手发颤,回头,高声)爸,您不要这样。
朴 (高声地)我要你说。
萍 (低头,至冲前,低声)听父亲的话吧,父亲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冲 (无法,含着泪,向着母亲)您喝吧,为我喝一点吧,要不然,父亲的气是不会消的 。
繁 (恳求地)哦,留着我晚上喝不成么
朴 (冷峻地)繁漪,当了母亲的人,处处应当替子女着想,就是自己不保重身体,也应当替孩子做个服从的榜样。
繁 (四面看一看,望望朴园又望望萍。
拿起药,落下眼泪,忽而又放下)哦
不
我喝不下
朴 萍儿,劝你母亲喝下去。
萍 爸
我-- 朴 去,走到母亲面前
跪下,劝你的母亲。
[萍走至繁漪面前。
萍 (求恕地)哦,爸爸
朴 (高声)跪下
(萍望着繁漪和冲;繁漪泪痕满面,冲全身发抖)叫你跪下
(萍正向下跪) 繁 (望着萍,不等萍跪下,急促地)我喝,我现在喝
(拿碗,喝了两口,气得眼泪又涌出来,她望一望朴园的峻厉的眼和苦恼着的萍,咽下愤恨,一气喝下
)哦……(哭着, 由右边饭厅跑下。
[半晌。
朴 (看表)还有三分钟。
(向冲)你刚才说的事呢
冲 (抬头,慢慢地)什么
朴 你说把你的学费分出一部份
--嗯,是怎么样
冲 (低声)我现在没有什么事情啦。
朴 真没有什么新鲜的问题啦么
冲 (哭声)没有什么,没有什么,--妈的话是对的。
(跑向饭厅) 朴 冲儿,上那儿去
冲 到楼上去看看妈。
朴 就这么跑么
冲 (抑制着自己,走回去)是,爸,我要走了,您有事吩咐么
朴 去吧。
(冲向饭厅走了两步)回来。
冲 爸爸。
朴 你告诉你的母亲,说我已经请德国的克大夫来,跟她看病。
冲 妈不是已经吃了您的药了么
朴 我看你的母亲,精神有点失常,病像是不轻。
(回头向萍)我看,你也是一样。
萍 爸,我想下去,歇一回。
朴 不,你不要走。
我有话跟你说。
(向冲)你告诉她,说克大夫是个有名的脑病专家,我在德国认识的。
来了,叫她一定看一看,听见了没有
冲 听见了。
(走上两步)爸,没有事啦
朴 上去吧。
[冲由饭厅下。
] 朴 (回头向四凤)四凤,我记得我告诉过你,这个房子你们没有事就得走的。
四 是,老爷。
(也由饭厅下) 朴 怎么 窗户谁开的 萍 弟弟和我 朴 关上 萍 是 朴 这屋子不要底下人随便进来我预备回头在这边休息的,这屋子的家具多半是你生母 喜欢的东西我从南边移到北边总是不肯丢下东西。
我愿意总是三十年前的老样子这叫我看着舒服一点儿,你的生母永远喜欢夏天把窗户关上的 萍 是 父亲 不过爸爸纪念母亲也不必。
。
朴 我挺人说你现在做了一件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萍 (忐忑) 什么 朴 你知道你现在做的事是对不起你的父亲吗
并且是对不起你的母亲吗
萍 爸爸 朴 你是我的长子,我不愿意当着人谈这件事。
。
(叹气)我听说我在外边的时候 这两年你在家里很不规矩 萍 爸 没有的是 没有(极力辩护) 朴 一个人敢做就要敢当 萍 爸爸 朴 公司的人你总是在跳舞场里鬼混 尤其是这两三个月 喝酒 赌钱整夜的不回家 萍 爸 您说的是 朴 这些事是真的吗
说实话 萍 是真的 爸爸 朴 将近三十的人了 应当懂得自爱 萍 是 朴 还记得你的名字为什么叫萍吗
萍 记得 朴 自己说一遍 萍 因为母亲名讳侍萍 母亲临死自己替我起得名字 朴 那我请为你的生母把现在的行为完全改过来 萍 是爸爸 那是我一时的荒唐 朴 我的家庭是我认为最圆满 最有秩序的家庭,我的儿子我也认为都还是健全的子弟 我教育出来的孩子我绝不愿意叫任何人 说他们一点闲话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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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剧《家》剧本分析
淡淡的哀愁——梅 谈到梅表姐,这是《家》里我最熟悉的一个女性角色,也是最喜欢的角色。
小冉来演梅也算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但对我来说依然是个惊喜。
几乎从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梅,手拿梅花和大表哥在飘雪的院子里憧憬着他们美好的未来,梅的笑容是那样的甜蜜,令人心动。
虽然从小没有一件事情可以自己做主,虽然一直活的不自由,但只要有大表哥的爱,一切烦恼都将不在。
当觉新的那句“除了你钱梅芬,我这辈子决不娶别的女人”说出口的时候,梅倚靠在他的肩膀上,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可是,谁又知道,这竟成了永远也无法实现的誓言,泪水由幸福转为哀伤,相伴至死……雨巷里的擦身而过,犹如一场弄人的戏剧,男主人公彻底的绝望和女主人公不知情的快乐,同样令人心碎。
我多么想呼唤梅,让她再见一见她的大表哥,但又怎么忍心告诉她这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的噩耗。
伞下梅带着笑意,像个小鹿一样跑回家,却不知身后的觉新已是伤心欲绝……满心的欢喜终换来一场空,她怎么敢相信那个她一直确信深爱着她的人娶了别人
但是事实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命运和她开了一个最残酷的玩笑。
“我的心已经死了”,去宜宾的船上,船头伫立的那个身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孤单。
心已死,活着又有何用
也许梅的悲剧此时已成定局。
我一直以为巴金给这个女子命名为“梅”,是想让她像梅一样坚强和傲骨,而没料到这有着梅的芬芳的女孩却像秋叶一样凋零了……再次重逢,已经时过多年,觉新在街角的不经意的一瞥,成就了两个人的不期而遇。
对视,无言,转身,离去。
这个镜头,是我的最爱之一,他们两人的很多次对视,都那样的深情,而这一个尤其饱含深意。
梅比离别前更憔悴,更悒郁,也将对觉新的爱掩埋起来了。
此时的她,再没有什么资格和心境去谈爱,更没有爱觉新的资本和能力了。
逃避,躲藏,梅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欺骗自己,就算她能逃出觉新的视线,她能逃出自己的心灵么
她能忘记自己对他的爱么
她不能,他也不能。
然而,他们已经无法回到从前,这份爱即使刻骨铭心也只能在这种环境下香消玉损。
最经典最难忘的镜头,就是正月十五在姑妈家,觉新搂着梅,两人默默流泪,无语凝噎,多少往事在心头,多少悲痛在心头,花灯再亮也照不明我黯淡的心房,龙灯再舞也舞不出我心中的哀伤……梅一生唯一珍视的东西就是和大表哥的爱,而现在这份爱永远都不会有结局了,所以她常说些寻死的话,也是正常的。
也许有的人觉得梅太悒郁,太伤感,但是这不是梅想选择的,而是被社会逼的。
母亲麻将桌上的小纷争竟毁了自己的一生,当梅知道真相的时候,她那句“你赌掉的是女儿一生的幸福啊~”多么无助,多么哀怨
而当母亲和舅妈又和好如初的时候,她和觉新已经找不回幸福了。
当初的错嫁竟是为了冲喜,死了丈夫不但没有换来安慰和同情反倒背上“克夫”的骂名。
母亲和弟弟的漠不关心,高家人嘴上不说心里透着鄙视,亲人们尚且如此,何况他人。
若大的社会,竟没有梅的容身之处
瑞珏的帮助,虽然真诚,但对梅来说她是不愿意的,因为她放不下那份爱,看着这个与自己深爱的人生活在一起的女人,她心中的滋味又有谁明白
逃难时暂住的水阁,是小时候和大表哥常来的地方,如今,风景依旧,思念的人儿还依旧么
“风景依稀似去年”却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月华如水,梅难眠,瑞珏亦难眠,“我就像秋天的落叶”“而你正是开花结果的时节”梅这样来形容自己和瑞珏,语气里带着那么一丝羡慕。
但后来瑞珏执意要让梅和觉新重新走在一起的行为,确实让人难办,当着觉新的面梅羞愤离开,即使是真爱,也再不能强求。
梅和觉新两个人的遇难是我非常喜欢的场景,就像他们自己说的“没想到现在以这样的方式我们又在一起了”,小时候的回忆里都是美好,甚至让他们暂时忘记了所面临的危险。
“大不了就这样关一辈子
”梅的笑容瞬间即逝,觉新亦无语,童言虽天真却总是发自内心之语。
今昔对比,怎能不令人叹息~梅的死虽然已注定,但却来的比预想的要早很多。
觉新是故作镇定,身为一家之主,怎能失态,但见到梅的尸体,那一句平静的“梅,我的梅”,却是彻骨的心痛。
梅的死对她来讲,也许是件好事,连她自己都知道多活在这世上一天就多受一天的苦,现在她解脱了。
“我总是梦想有一天能死在大表哥的怀里”,这种满足让我想起茶花女里玛格丽特的独白“我死了,就可以永远活在你的心里,在那里没人能鄙视我们的爱情”。
梅静静的躺在那里,圣洁,端庄,秀美……此时钱姨妈才真正明白女儿才是自己的最爱,是自己无比珍贵的财富,可为时已晚,盖棺,出殡。
一直到殡礼结束觉新才似乎如梦初醒,但当他看到红色的布包裹着的虎头鞋时,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悲痛,失声痛哭起来。
对梅芬,他爱、他怜、他思、他念,却无法冲破这家庭的束缚,给她幸福,现在他悔、他恨,再想起这个女人的过去和对自己的好,又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而觉慧看得清,“一些哭声,一些话,一些眼泪,就把这个可爱的年轻的生命埋葬了。
梅表姐,我恨不能把你从棺材里拉出来,让你睁开眼睛看个明白,你是怎样给人杀死的
”梅,终究还是成为了封建社会的牺牲品,其实,像梅这样不能左右自己命运的女子,在那个时代还有很多,她们就是这样一点点走向生命的终点。
“下辈子\\\/我要投身做一滴朝露\\\/夜里悄悄地来\\\/伏在我心爱的草地上\\\/太阳升起时\\\/无声无息地死去\\\/没有人知道我来过\\\/更没有人知道我的离去......”这首小诗这样美,字里行间却渗透着凄苦。
所有认识和理解梅的人,恐怕都要为她的悲剧而落泪,然而她的善良和美好也将为人们所铭记。
小冉演梅芬,我更是带着欣赏的眼光去看。
但小冉演得梅芬并不像原著里那样“凄凄惨惨戚戚”,而是多了一份坚韧,虽不能左右命运但也并不完全被命运所摆布,尤其是赚钱养家那一段,和《凤穿牡丹》里的无暇颇为相似。
而且小冉也没有演的特别苦情,虽然沉着脸和哭是表现梅的忧郁性格,但是由于小冉本人是个内心特别阳光的人,所以并没有显得特别僵硬,好像一直活在坟墓里一样。
这是我喜欢的梅~因为巴金虽然是为了用梅这个角色来表现封建制对妇女的摧残,但也该稍稍含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情绪在里面,他本人也不希望梅就这样认定自己要死亡吧。
我最后一个心爱的画面就是在想象中,觉新娶了梅,红盖头下面的梅笑锝是那样开心,但愿在另一个世界,我们的梅和觉新能够再续前缘……
鸣凤之死的大概情节
鸣凤是高公馆里的丫头,她既聪慧又漂亮,她很喜欢觉慧。
年已花甲的孔教会会长冯乐山要讨姨太太,高老太爷就把这个年仅17岁的姑娘作为礼物送给冯老头子,而且就在三天之 后成婚,这是高老太爷的命令,谁也违背不了,谁也反抗不了,鸣凤没有办法,觉慧是她唯一的希望了,而此时的觉慧正忙着写他的文章,无暇顾及鸣凤,待她要说时,觉民的到来使得她不得不走了。
鸣凤彻底的绝望了,她记得她曾说过宁死也不会去的话,就这样,她带着对觉慧深深的爱和对这世上的不公平的恨跳进了湖里。
《家》《春》《秋》其中一部的片段
《家》片断 三十日终于到了。
鸣凤的事公馆里知道的人并不太多,觉慧一点也不知道,因为:一 则,在外面他们的周报社里发生了变故,他用了全副精神去应付这件事,就没有心肠管家里 的事情;二则,他在家里时也忙着写文章或者读书,没有机会听见别人谈鸣凤的事。
三十日在觉慧看来不过是这个月的最后一日,然而在鸣凤却是她一生的最后一天了,她 的命运就要在这一天决定了:或者永远跟他分离,或者永远和他厮守在一起。
然而事实上后 一个希望却是非常渺茫。
她自己也知道。
自然她满心希望他来拯救她,让她永远和他厮守在 一起;但是在他们两个人的中间横着那一堵不能推倒的墙,使他们不能够接近。
这就是身份 的不同。
她是知道的。
她从前在花园里对他说“不,不……我没有那样的命”时,她就已经 知道这个了。
虽然他答应要娶她,然而老太爷、太太们以及所有公馆里的人全隔在他们两个 人的中间,他又有什么办法
在老太爷的命令下现在连太太也没有办法,何况做孙儿的他
她的命运似乎已经决定,是无可挽回的了。
然而她还不能放弃最后的希望,她不能甘心情愿 地走到毁灭的路上去,而没有一点留恋。
她还想活下去,还想好好地活下去。
她要抓住任何 的希望。
她好像是在欺骗自己,因为她明明知道连一点希望也没有了,而且也不能够有了。
这一天她怀着颤抖的心等着跟觉慧见面。
然而觉慧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
她 走到他的窗下,听见他的哥哥说话的声音,她觉得胆怯了。
她在那里徘徊着,不敢进去,但 是又不忍走开,因为要是这一晚再错过机会,不管是生与死,她永远不能再看见他了。
好容易挨过了一些时候,屋里起了脚步声,她知道有人走出,便往角落里一躲,果然看 见一个黑影从里面闪出来。
这是觉民。
她看见他走远了,连忙走进房里去。
觉慧正埋着头在电灯光下面写文章,他听见她的脚步声并不抬起头,也不分辨这是谁在 走路。
他只顾专心写文章。
鸣凤看见他不抬头,便走到桌子旁边胆怯地但也温柔地叫了一 声:“三少爷。
” “鸣凤,是你
”他抬起头惊讶地说,对她笑了笑。
“什么事
” “我想看看你……”她说话时两只忧郁的眼睛呆呆地望着他的带笑的脸。
她的话没有说 完,就被他接下去说: “你是不是怪我这几天不跟你说话
你以为我不理你吗
” 他温和地笑道,“不是,你不要起疑心。
你看我这几天真忙,又要读书,又要写文章, 还有别的事情。
”他指着面前一大堆稿件,几份杂志和一叠原稿纸对她说:“你看我忙得跟 蚂蚁一样。
……再过两天就好了,我就把这些事情都做完了,再过两天。
……我答应你,再 过两天。
” “再过两天……”她绝望地悲声念着这四个字,好像不懂它们的意义,过后又茫然地问 道:“再过两天
……” “对,”他笑着说,“再过两天,我的事情就做完了。
只消等两天。
再过两天,我要跟 你谈许许多多的事情。
”他又埋下头去写字。
“三少爷,我想跟你说两句话。
……”她极力忍住眼泪,不要哭出声来。
“鸣凤,你不看见我这样忙
”他短短地说,便抬起头来。
看见她的眼里闪着泪光,他 马上心软了。
他伸手去捏了捏她的手,又站起来,关心地问道:“你受了什么委屈吗
不要 难过。
”他真想丢开面前的原稿纸,带着她到花园里好好地安慰她。
可是他马上又想起明天 早晨就要交出去的文章,想起周报社的斗争,便改变了主意说:“你忍耐一下,过两天我们 好好地商量,我一定给你帮忙。
我明天会找你,现在你让我安安静静地做事情。
”他说完, 放下她的手,看见她还用期待的眼光在看他,他一阵感情冲动,连自己说不出是为了什么, 他忽然捧住她的脸,轻轻地在她的嘴上吻了一下,又对她笑了笑。
他回到座位上,又抬起头 看了她一眼、然后埋下头,拿起笔继续做他的工作。
但是他的心还怦怦地跳动,因为这是他 第一次吻她。
鸣凤不说一句话,她痴呆地站在那里。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这时候想些什么,又有什么 样的感觉。
她轻轻地摩抚她的第一次被他吻了的嘴唇。
过了一会儿她又喃喃地念着:“再过 两天……” 这时外面起了吹哨声,觉慧又抬起头催促鸣凤:“快去,二少爷来了。
” 鸣凤好像从梦中醒过来似的,她的脸色马上变了。
她的嘴唇微微动着,但是并没有说出 什么。
她的非常温柔而略带忧郁的眼光留恋地看了他几眼,忽然她的眼睛一闪,眼泪流了下 来,她的口里迸出了一声:“三少爷。
”声音异常凄惨。
觉慧惊奇地抬起头来看,只看见她 的背影在门外消失了。
“女人的心理真古怪,”他叹息地自语道,过后又埋下头写字。
觉民走进房里,第一句话就问:“刚才鸣凤来过吗
”“嗯,”觉慧过了半晌才简单地 答道。
他依旧在写字,并不看觉民。
“她一点也不像丫头,又聪明,又漂亮,还认得字。
可惜得很
……”觉民自语似地叹 息道。
“你说什么
你可惜什么
”觉慧放下笔,吃惊地问。
“你还不晓得
鸣凤就要嫁了。
” “鸣凤要嫁了
哪个说的
我不相信
她这样年轻
” “爷爷把她送给冯乐山做姨太太了。
” “冯乐山
我不相信
他不是孔教会里的重要分子吗
他六十岁了,还讨小老婆
” “你忘记了去年他们几个人发表梨园榜,点小旦薛月秋做状元,被高师的方继舜在《学 生潮》上面痛骂了一顿
他们那种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横竖他们是本省的绅士,名流。
明 天就是他接人的日子。
我真替鸣凤可惜。
她今年才十七岁
” “我怎么早不晓得
……哦,我明明听见过这样的消息,怎么我一点儿也记不起来
” 觉慧大声说,他马上站起来,一直往外面走,一面拚命抓自己的头发,他的全身颤抖得厉害。
“明天
”“嫁
”“做姨太太
”“冯乐山
”这些字像许多根皮鞭接连地打着觉慧 的头,他觉得他的头快要破碎了。
他走出门去,耳边顿时起了一阵悲惨的叫声。
突然他发见 在他的面前是一个黑暗的世界。
四周真静,好像一切生物全死灭了。
在这茫茫天地间他究竟 走向什么地方去
”他徘徊着。
他抓自己的头发,打自己的胸膛,这都不能够使他的心安 静。
一个思想开始来折磨他。
他恍然明白了。
她刚才到他这里来,是抱了垂死的痛苦来向他 求救。
她因为相信他的爱,又因为爱他,所以跑到他这里来要求他遵守他的诺言,要求他保 护她,要求他把她从冯乐山的手里救出来。
然而他究竟给了她什么呢
他一点也没有给。
帮 助,同情,怜悯,他一点也没有给。
他甚至不肯听她的哀诉就把她遣走了。
如今她是去了, 永久地去了。
明天晚上在那个老头子的怀抱里,她会哀哀地哭着她的被摧残的青春,同时她 还会诅咒那个骗去她的纯洁的少女的爱而又把她送进虎口的人。
这个思想太可怕了,他不能 够忍受。
去,他必须到她那里去,去为他自己赎罪。
他走到仆婢室的门前,轻轻地推开了门。
屋里漆黑。
他轻轻地唤了两声“鸣凤”,没有 人答应。
难道她就上床睡了
他不能够进去把她唤起来,因为在那里还睡着几个女佣。
他回 到屋里,却不能够安静地坐下来,马上又走出去。
他又走到仆婢室的门前,把门轻轻地推 开,只听见屋里的鼾声。
他走进花园,黑暗中在梅林里走了好一阵,他大声唤:“鸣凤”, 听不见一声回答。
他的头几次碰到梅树枝上,脸上出了血,他也不曾感到痛。
最后他绝望地 走回到自己的房里,他看见屋子开始在他的四周转动起来…… 其实这时候他所寻找的她并不在仆婢室,却在花园里面。
鸣凤从觉慧的房里出来,她知 道这一次真正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她并不怨他,她反而更加爱他。
而且她相信这时候他 依旧像从前那样地爱她。
她的嘴唇还热,这是他刚才吻过的;她的手还热,这是他刚才捏过 的。
这证明了他的爱,然而同时又说明她就要失掉他的爱到那个可怕的老头子那里去了。
她 永远不能够再看见他了。
以后的长久的岁月只是无终局的苦刑。
这无爱的人间还有什么值得 留恋
她终于下了决心了。
她不回自己的房间,却一直往花园里走去。
她一路上摸索着,费了很大的力,才走到她 的目的地——湖畔。
湖水在黑暗中发光,水面上时时有鱼的唼喋声。
她茫然地立在那里,回 想着许许多多的往事。
他跟她的关系一幕一幕地在她的脑子里重现。
她渐渐地可以在黑暗中 辨物了。
一草一木,在她的眼前朦胧地显露出来,变得非常可爱,而同时她清楚地知道她就 要跟这一切分开了。
世界是这样静。
人们都睡了。
然而他们都活着。
所有的人都活着,只有 她一个人就要死了。
过去十七年中她所能够记忆的是打骂,流眼泪,服侍别人,此外便是她 现在所要身殉的爱。
在生活里她享受的比别人少,而现在在这样轻的年纪,她就要最先离开 这个世界了。
明天,所有的人都有明天,然而在她的前面却横着一片黑暗,那一片、一片接 连着一直到无穷的黑暗,在那里是没有明天的。
是的,她的生活里是永远没有明天的。
明 天,小鸟在树技上唱歌,朝日的阳光染黄树梢,在水面上散布无数明珠的时候,她已经永远 闭上眼睛看不见这一切了。
她想,这一切是多么可爱,这个世界是多么可爱。
她从不曾伤害 过一个人。
她跟别的少女一样,也有漂亮的面孔,有聪明的心、有血肉的身体。
为什么人们 单单要蹂躏她,伤害她,不给她一瞥温和的眼光,不给她一颗同情的心,甚至没有人来为她 发出一声怜悯的叹息
她顺从地接受了一切灾祸,她毫无怨言。
后来她终于得到了安慰,得 到了纯洁的、男性的爱,找到了她崇拜的英雄。
她满足了。
但是他的爱也不能拯救她,反而 给她添了一些痛苦的回忆。
他的爱曾经允许过她许多美妙的幻梦,然而它现在却把她丢进了 黑暗的深渊。
她爱生活,她爱一切,可是生活的门面面地关住了她,只给她留下那一条堕落 的路。
她想到这里,那条路便明显地在她的眼前伸展,她带着恐怖地看了看自己的身子。
虽 然在黑暗里她看不清楚,然而她知道她的身子是清白的。
好像有什么人要来把她的身子投到 那条堕落的路上似的,她不禁痛惜地、爱怜地摩抚着它。
这时候她下定决心了。
她不再迟疑 了。
她注意地看那平静的水面。
她要把身子投在晶莹清澈的湖水里,那里倒是一个很好的寄 身的地方,她死了也落得一个清白的身子。
她要跳进湖水里去。
忽然她又站住了。
她想她不能够就这样地死去,她至少应该再见他一面,把自己的心事 告诉他,他也许还有挽救的办法。
她觉得他的接吻还在她的唇上燃烧,他的面颜还在她的眼 前荡漾。
她太爱他了,她不能够失掉他。
在生活中她所得到的就只有他的爱。
难道这一点她 也没有权利享受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还活着,她在这样轻的年纪就应该离开这个世界
这些 问题一个一个在她的脑子里盘旋。
同时在她的眼前又模糊地现出了一幅乐园的图画,许多跟 她同年纪的有钱人家的少女在那里嬉戏,笑谈,享乐。
她知道这不是幻象,在那个无穷大的 世界中到处都有这样的幸福的女子,到处都有这样的乐园,然而现在她却不得不在这里断送 她的年轻的生命。
就在这个时候也没有一个人为她流一滴同情的眼泪,或者给她送来一两句 安慰的话。
她死了,对这个世界,对这个公馆并不是什么损失,人们很快地就忘记了她,好 像她不曾存在过一般。
“我的生存就是这样地孤寂吗
”她想着,她的心里充满着无处倾诉 的哀怨。
泪珠又一次迷糊了她的眼睛。
她觉得自己没有力量支持了,便坐下去,坐在地上。
耳边仿佛有人接连地叫“鸣凤”,她知道这是他的声音,便止了泪注意地听。
周围是那样地 静寂,一切人间的声音都死灭了。
她静静地倾听着,她希望再听见同样的叫声,可是许久, 许久,都没有一点儿动静。
她完全明白了。
他是不能够到她这里来的。
永远有一堵墙隔开他 们两个人。
他是属于另一个环境的。
他有他的前途,他有他的事业。
她不能够拉住他,她不 能够妨碍他,她不能够把他永远拉在她的身边。
她应该放弃他。
他的存在比她的更重要。
她 不能让他牺牲他的一切来救她。
她应该去了,在他的生活里她应该永久地去了。
她这样想 着,就定下了最后的决心。
她又感到一阵心痛。
她紧紧地按住了胸膛。
她依旧坐在那里,她 用留恋的眼光看着黑暗中的一切。
她还在想。
她所想的只是他一个人。
她想着,脸上时时浮 出凄凉的微笑,但是眼睛里还有泪珠。
最后她懒洋洋地站起来,用极其温柔而凄楚的声音叫了两声:“三少爷,觉慧,”便纵 身往湖里一跳。
(第26章)
《家》中的人物分析 觉慧和鸣凤
鸣凤,觉慧心中纯洁的女儿 鸣凤是《家》中仆人中唯一一个着墨较多的女子。
逆来顺受中度过七年,最终也免不了送给人做姨太太。
生活中,打骂已成为一部分。
“命运哟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哟
”是她常常自我安慰的话。
万籁俱寂的黑夜中幻想以后自己的归宿,梦想自己是个小姐的情形,始终存着一丝希望:觉慧说不定能救她出来。
鸣凤在大家庭中完全是弱势,没有人能保护她。
压迫她的不仅是整个家庭、礼教,还有自己根深蒂固的顺受思想。
觉慧也能暗中给她点关怀与温情。
鸣凤将自己全部的爱都给了觉慧。
她的爱是纯洁的、伟大的、高尚的,甚至是崇拜的。
有时后真把觉慧当作天上高得不能攀摘的月亮。
虽然鸣凤只有十几岁,封建思想却如池塘底黑黑的淤泥那般厚。
她没想过与觉慧成为夫妻,只想做他的奴隶,服侍照顾他一辈子。
试想,两个相爱的人,真的一个为主,一个为奴,即使两人在一起那还能叫爱情
还有幸福可言
事实证明,觉慧没能把鸣凤解救出来。
高中时,读到《鸣凤之死》这一节,心里就替觉慧着急、惋惜:要是觉慧找到了鸣凤,她也许就不会死。
现在我看到了后面,才悲哀的发现:鸣凤是必死无疑的
就算觉慧找到她又怎样
他已经准备放弃鸣凤了,因为有两样更重要的东西,为社会服务的青年献身的热忱和资产阶级的自尊心理。
是的,或许只有鸣凤死了,才能激起他的反抗、愤怒、觉醒。
觉慧的梦是悲惨的。
鸣凤成了富家小姐,变成了与自己地位一样的人,可最终也免不了他父亲的阻拦。
觉慧的反抗又能怎样呢
凭一己之力又怎能与整个封建家族相抗
最后还不是只有离家出走
一类是封建大家庭的反抗者,如觉慧、觉民。
其中最主要是觉慧。
他是高公馆大胆而幼稚的叛徒。
他对封建制度,封建礼教,封建迷信嫉恶如仇。
大胆叛逆,追求光明。
关心社会进步,国家的前途。
积极投身于社会活动。
但他又有“幼稚”的一面,发现在对所对抗的敌人的腐朽性和吃人本质缺乏足够的认识,过高地估计了个人反抗的作用。
但正是他的幼稚,才显示他的人情味。
作者通过这样的形象告诉读者“应该走”这样的路。
这一形象与觉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话剧:《家》有那些角色
还有内容是什么
小说《家》是巴金30年代创作的“激流三部曲”中的第一部,它从1931年问世至今,一直以其特有的反封建的思想光辉和动人的艺术魅力吸引着广大读者,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占有着重要的地位。
《家》是巴金的代表作。
话剧《家》是曹禺以巴金的小说改编的作品。
曹禺与巴金的情谊很深,他的《雷雨》就是巴金出版的,是巴金把曹禺推高到“中国话剧第一人”的地位。
所以曹禺愿意把《家》改编为话剧。
角色有:高老太爷、冯乐山、瑞珏、梅表姐、觉新、鸣凤、觉慧。
《一起来看流星雨》里的主演或许演过吧,因为在艺术院校里都会排到《雷雨》《家》这些经典话剧的。
不过一般都是在学校里面自己演出。
还有疑问可以百度留言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