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床戏情节
直到被打横抱到里间的床榻上,我也没琢磨明白怎么就说了那样的话,做了那样的事。
他今夜喝了许多酒,竟也能打横将我抱起来,走得还很稳当,我佩服他。
我躺在榻上茫然了一阵,突然悟了。
我一直纠结对存的是个什么心,即便经了的提点,大致明白了些,但因明白得太突然,仍旧十分纠结。
但我看凡界的戏本子,讲到那书生小姐才子佳人的,小姐佳人们多是做了这档事情才认清楚对书生才子们的真心。
兴许做了这个事后,我便也能清清楚楚,一眼看透对存的心思了
他俯身压下来时,一头漆黑的发丝铺开,挨得我的脸有些痒。
既然我已经顿悟,自然不再扭捏,半撑着身子去剥他的衣裳,他一双眼睛深深望着我,眼中闪了闪,却又归于暗淡。
我被他这么一望,望得手中一顿,心中一紧。
他将我拽着他腰带的手拿开,微微笑了一笑。
脑中恍惚闪过一个影子,似浮云一般影影绰绰,仿佛是一张青竹的床榻,他额上微有汗滴,靠着我的耳畔低声说:“会有些疼,但是不要怕。
”可我活到这么大把的年纪,什么床都躺过,确然是没躺过青竹做的床榻的。
那下方的女子面容我看不真切,似一团雾笼了,只瞧得出约莫一个轮廓,可那细细的抽气声,我在一旁茫然一听,却委实跟我没两样。
我一张老脸腾地红个干净,这这这,这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
我对夜华的心思竟已经,已经龌龊到了这个地步了
我哀伤地回神,预备摸着心口唏嘘两声,这一摸不打紧,我低了眼皮一看,娘嗳,我那一身原本穿得的衣裳哪里去了
他仍俯在我的上方,眼中一团火烧得十分热烈,面上却淡淡地:“你这衣裳实在难脱,我便使了个术。
” 我扑哧一笑道:“你该不是忍不住了吧。
” 殿中夜明珠十分柔和,透过幕帐铺在他白色的肌肤上,这肤色有些像狐狸洞中我常用的茶杯,倒也并不娘娘腔腔,肌理甚分明,从胸膛到腰腹还划了枚极深的刀痕,看着十分英气。
唔,夜华有一副好身材。
他沉声到我耳边道:“你说得不错,我忍不住了。
” 半夜醒过来时,脑子里全是浆糊。
那夜明珠的光辉大约是被夜华使了个术法遮掩住了。
我被他搂在怀中,紧紧靠着他的胸膛,脸就贴着他胸膛处的那枚伤痕。
回想昨夜,只还记得头顶上起伏的幕帐,我被他折腾得模糊入睡之时,似乎他还说了句:“若我这一生还能完完整整得到你一次,便也只今夜了,即便你是为了结魄灯,为了,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那话我听得不真切,近日脑子里又经常冒出来些莫名的东西,便也不大清楚是不是又是我的幻觉。
即便我同他做了这件事,遗憾的是,却也没像那些戏本子中的小姐佳人一般,茅塞顿开。
这令我头一回觉得,凡界的那些个戏本子大约较不得真。
五万多年前我同桑籍定亲时,阿娘教我为人新妇的道理全针对的他们天宫,但夜华在同我的事上却没一回是按着他们天宫的规矩来的,从前和离镜的那一段又因为年少清纯,在闺阁之事上寻不出什么前车之鉴,我在心中举一反三地过了一遭,觉得事已至此,便只有按着我们青丘的习俗来了。
我的白颀曾编过一个曲子,这曲子是这么唱的:“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看准了立刻就出手,用毛绳儿拴,用竹竿儿勾,你若是慢上一些些儿哎,心上的哥哥,他就被旁人拐走喽。
”我的,他是个人才,这个曲子很朴素地反映了我们青丘的民风。
一路宫灯晕黄的光照出我同夜华溶在一处的影子,他步子迈得飞快,我趴在他的肩头,眼见着要拐出回廊,拐到洗梧宫了,我晕头转向道:“你们天宫一向讲究体统,你这么扛着我,算不得一个体统罢
” 他低低笑了声,道:“时时都讲究体统,难免失许多情趣,偶尔我也想不那么体统一回。
” 于是我两个就这么甚不体统地一路拐回了他的紫宸殿。
他单手扛着硕大的不才在下本上神我,走得的,气也没喘一口。
他殿中的小仙娥们见着这个阵势,全知情知趣地退了出去,退在最后头的那一个还两颊绯红地做了件好事,帮我们关上了大门。
我同夜华做这个事本就天经地义,这小仙娥脸红得忒没见过世面了。
上一回在西海水晶宫,夜华他十分细致轻柔,今夜却不知怎么的,唔,他略有点粗暴。
他将我放倒在床上,我头枕着他不大稳便的右胳膊,他左手牢牢扳过我,寻着我的嘴,低笑着咬了一口。
他这一口虽咬得不疼,但我觉得不能白被他占这个便宜,正预备咬回去,他的唇却移向了我的耳根。
耳垂被他含在嘴里反复吮着,已被吮得有些发疼了,他轻轻地一咬,一股酥麻立刻传过我的四肢百骸,我听得自己蚊子样哼了两声。
我哼的这两声里,他的唇渐渐下滑,不巧遇到一个阻碍,正是我身上这件红裙子。
这还是年前二嫂回狐狸洞小住时送我的,说是拿的什么什么丝做的珍品。
对这个我没什么造诣,只晓得这衣裳一向穿起来不大容易,脱起来更不大容易。
此番他只一只手还灵便,脱我这不大容易脱的衣裳却脱得十分顺溜,眨眼之间,便见得方才还穿在我身上的裙子被他扬手一挥,扔到了地上。
他脱我的衣裳虽脱得行云流水,轮到脱他自个儿的时,却笨拙得很。
我看不过眼,起身去帮他。
他笑了一声。
我手上宽着他的外袍,他却凑过来,唇顺着我的脖颈一路流连,我被他闹得没法,手上也没力,只能勉强绞着他的衣裳往左右拉扯。
我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么几拉几扯的,他那身衣裳竟也叫我脱下来了。
他的头埋在我胸口,在刀痕处或轻或重地吮着。
这刀痕已经好了五百多年,早没什么感觉了,可被他这样绵密亲吻时,不知怎的,让我从头发尖到脚趾尖都酸软下来。
心底也像猫挠似的,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难耐得很。
我双手圈过他的脖颈,他散下的漆黑发丝滑过我的胳膊,一动便柔柔一扫,我仰头喘了几口气。
他靠近我的耳根道:“难受
”嘴上虽这么轻怜蜜意地问着,手却全不是那么回事,沿着我的脊背,拿捏力道地一路向下抚动。
他的手一向冰凉,此时却分外火热。
我觉得被他抚过的地方,如同刚出锅的油果子,酥得一口咬下去就能化渣的。
他的唇又移到我下巴上来,一点一点细细咬着。
我抿着唇屏住愈来愈重的喘息声,觉得体内有个东西在迅速地生根发芽,瞬间便长成参天大树。
这棵树想将我抱着的这个人紧紧缠住。
他的唇沿着下巴一路移向我的嘴角,柔柔地亲了一会儿,便咬住我的下唇,逼着我将齿关打开。
我被他闹得受不住,索性狠狠地反亲回去,先下手为强,将舌头探入他的口中。
他愣了一瞬,手抚过我的后腰,重重一揉,我被刺激得一颤,舌头也忘了动,待反应过来时,已被他反过来侵入口中…… 这一番纠缠纠缠得我十分情动,却不晓得他这个前戏要做到几时,待他舌头从我口中退出来时,便不由得催促道:“你……你快些……”话一出口,那黏糊糯软的声调儿将我吓了一跳。
他愣了愣,遂笑道:“我的手不大稳便,浅浅,你上来些。
” 他这个沉沉的声音实在好听,我被灌得五迷三道的,脑子里像搅着一锅米糊糊,就顺着他的话,上来些了。
他挺身进来时,我抱着他的手没控制住力道,指甲向皮肉里一掐,他闷哼了声,凑在我的耳边低喘道:“明日要给你修修指甲。
” 从前在凡界摆摊子算命,生意清淡的时候,我除了看看话本子,时不时也会捞两本正经书来瞧瞧。
有本挺正经的书里提到“发乎情,止乎礼”,说情爱这个事可以于情理之中发生,但须得因道德礼仪而终止。
与我一同摆摊子的十师兄觉得,提出这个说法的凡人大约是个神经病。
我甚赞同他。
本上神十万八千年地也难得有朵像样的桃花,若还要时时地地克制自己,就忒自虐了。
事后我靠在夜华的怀中,他侧身把玩着我的头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觉得脑子里那一锅米糊糊还没缓过劲来,仍旧糊着。
糊了好一会儿,迷迷蒙蒙的,猛然却想起件大事。
阿弥陀佛,说得也并不全错,我万儿八千年里头,极偶尔的,确实要粗神经一回。
我上九重天来照看夜华照看了这么久,竟将这桩见着他就该立刻跟他提说的大事忘光了。
我一个翻身起来,压到夜华的胸膛上,同他眼睛对着眼睛道:“还记得西海时我说要同你退婚么
” 他一僵,垂下眼皮道:“记得。
” 我凑过去亲了亲他,同他鼻尖抵着鼻尖,道:“那时我没瞧清自己的真心,说的那个话你莫放在心上,如今我们两情相悦,自然不能退婚,唔,我在西海时闲来无事推了推日子,九月初二宜嫁娶、宜兴土、宜屠宰、宜祭祀,总之是个万事皆宜的好日子,你看要不要同你爷爷说说,我们九月初二那天把婚事办了
” 他眼皮猛地抬起来,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倒映出我的半张脸,半晌,低哑道:“你方才,说什么
” 我回过去在心中略过了过,觉得也没说什么出格的,唔,或许依着他们天宫的规矩,由夜华出面找天君商议来定下我和他的婚期,有些不大合体统
我想了想,凑过去挨着他的脸道:“是我考虑得不周全,这个事由你去做确然显得不大稳重,要不然我去找找我阿爹阿娘,终归我们成婚是桩大事,还是让老人们提说才更妥当一些。
” 我说完这个话时,身上猛地一紧,被他狠狠搂住,我哼了一声。
他将我揉进怀中,顿了半晌,道:“再说一次,你想同我怎么
” 我愣了一愣。
我想同他怎么,方才不是说得很清楚了么
正欲再答他一次,脑子却在这时候猛然转了个弯儿。
咳咳,夜华他这是,怕他这是拐着弯儿从我嘴巴里套情话罢
他漆黑的发丝铺下来同我的缠在一处,同样漆黑的眼有如深潭,床帐中幽幽一缕桃花香,我脸红了一红,一番在嗓子口儿滚了两三遭的话,本想压下去了,却不晓得被什么蛊惑,没留神竟从唇齿间蹦了出来。
我说:“我爱你,我想时时地地都同你在一处。
” 他没答话。
我们青丘的女子一向就是这么坦白的,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但夜华自小在板正的九重天上长大,该不会,他嫌弃我这两句话太浮荡奔放了罢
我正自纠结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翻身将我压在底下,整个人伏到我的身上来。
我吃力地抱着他光滑的脊背,整个人被他严丝合缝贴得紧紧的。
他咬着我的耳垂,压着声儿低低道:“浅浅,再为我生个孩子。
”我只觉得轰地一声,全身的血都立时蹿上了耳根。
耳根如同蘸了鲜辣椒汁儿,火辣辣地烫。
我觉得这个话有哪里不对,一时却也想不通透是哪里不对。
这一夜浮浮沉沉的,约摸昴日星君当值时才沉沉睡着。
平生第一回晓得是个什么滋味。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白浅与墨渊、、、
有个墨渊番外不晓得是公子写的,但墨渊对的爱有迹可循墨渊番外(<<三生三世十花>>),墨渊对白浅的爱。
原来一切如此,每句话都只是说了一半而已 墨渊番外(<<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皓德君六万三千零八十二年秋,鬼族之乱毕,父神嫡子墨渊君偕座下十七弟子司音双双归隐,杳无所踪。
……”我轻轻合上浅浅留在炎华洞中的天族史书,闭目苦笑。
我虽一向晓得晋文上神府中养的幕仲都十分的有趣,却不想他们竟开明博大至斯,真是有趣得紧啊,有趣得紧。
事实若真如这史书所载,那也不错,是吗
可是浅浅,我们终究错过了七万年。
那场战役从开始到结束,整九九八十一日。
九九八十一日,烽火连天,硝烟弥漫。
最后一战,两军排在若水两岸,千百里长空乌云汹涌翻腾。
为十七挨的那三道天雷,终究不是个玩笑,我虽一直装作若无其事,但已然快要支持不住。
但我以为到此为止,事情已基本无甚悬念,要么鬼族递降书,要么等着灭族。
却不想擎苍半路上祭出了东皇钟。
东皇既出,万劫成灰,诸天灭噬。
一等一的神器,一等一的戾器。
擎苍笑道:“只要我还是鬼族的王,便万万是不能降的,天地也该变上一变了,此遭有八荒众神同我做个伴,我也不冤。
”我那时已是勉力支撑。
纵然东皇钟是我造的神器,我亦已无法驾驭。
如此,要抑住东皇钟的怒气,只有在它尚未完全开启之时,寻个强大的元神生祭。
东皇钟瞬时在擎苍手中化成若干倍大的身形,上界的红莲染成熊熊的业火。
十七说,她尚记得我倒提轩辕剑全力扑过去抱住东皇钟的情景。
钟身四周爆出血色一般艳红的光,穿过我的身体。
愈来愈盛的红光中,我突然转过头来,轻轻掀动唇角。
擅长唇语的小七与其他师兄弟说,师父临终之时,只留了两个字,他说,等我。
所有人,包括十七都以为我那句话是对他们十七个师兄弟说的,他们不知道,这两个字,只为十七。
我说,等我,十七,等我。
这是我第一次对十七表白,也是最后一次。
在我后来沉睡的那七万年间,我无数次向上天祈求,只要能让我醒来,让我再见一见十七微笑的脸庞,听她再喊我一声师父,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一切代价。
造化弄人,七万年后,我在炎华洞中醒来,看到十七摆在洞中装着新鲜野花的瓶子,亦如七万年前她在我卧室里摆放的那样,我以为,一切都没有变,却不晓得,一切都变了。
我真的如愿醒来,却惟独失去了十七。
九万八千四百二十六年前,昆仑虚,初春。
我正在书房研习佛法,守山的仙鹤突然来报,说是东海之滨的折颜上神特来拜访。
我将将整理下长袍,来到大厅,心想那老不死的凤凰每次一来准是有事相求,这次可又不知道带来什么麻烦
刚刚坐稳,折颜已然来到堂前,手上还拉了个眉清目秀的少年。
我并不开口,以手支颐,靠在扶椅上,面上表情淡淡,心里却将折颜这老东西骂了万儿八千遍,果然又被我猜中了。
折颜涎着一张老脸,笑着同我打招呼:“墨渊,七千年别来无恙。
”我不去答理折颜,眼光转向他带来的少年,啊,不,应当说是少女才对。
这孩子现下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将我望着,表情显然大受打击。
我微觉有趣,这四海八荒的一众女神仙,见着我的脸,露出这么一副表情的,她还是第一人。
折颜不顾我的冷淡神色,继续碎碎念道:“这个孩子没爹没娘,我见着他时正被丢在一条山沟里,奄奄地趴着,只剩了一口气,一身的皮毛也没个正形,洗拣洗拣才看得出来是个白狐狸崽子。
”唔,九尾白狐么
与折颜交好的九尾白狐也就白止帝君一家了,前些年闲来无事,听座下的一众不长进的弟子嚼舌根,说是白止帝君家里新添了老五,说起这老五,我那一干不长进的徒儿往往口沫横飞,神色向往。
说这白家老五是个漂亮的小姑娘,酷似其母,比其母还要美上三分。
现下掐指一算,这小姑娘该有五万岁了吧,再看看堂下那女扮男装的小狐狸,面上神色已由震惊转为悲愤,我心中已然明白了七八分。
果然,只听折颜接下来续道:“我养他养了五万年,但近来他出落得越发亭亭了,我家里的那位便有些喝醋。
我将他送来你这里委实逼不得已,这孩子因受了很多苦,我便一直宠着他些,性子不好,也劳你多花些心思。
”我不答话,心里却在偷笑,呵呵,开始说到正题了吗
要我收她为徒
我昆仑虚的规矩折颜一向是知道的,收徒不限出身,不限来历,却只一条,不收女子。
现下折颜自己带了这小姑娘来交给我,怕我不允,又使个术法,将其变作男儿身,虽知我定能识破,但好歹也算全了我的面子,我与折颜从小一起长大,于情于理,这个人情也该做给他。
我前半生为这张招惹桃花的脸吃了不少苦头,所以害怕收上来的女徒弟为我这张皮相所误,无心向道,徒惹麻烦,而我一向是个怕麻烦的主儿,所以才定下了这个在别人看来十分怪异,在我自己看来却十分合情合理的规矩。
堂下这丫头显然并没被我这张脸迷惑,看起来好像对我的长相还大失所望,我心里觉得十分有趣,也就顺道做了这个人情给折颜。
我和白家老五送折颜下山,折颜特特将其拉到一边嘱咐了几句,就让我带她回了昆仑虚。
微风吹过,桃花花瓣片片飞舞,我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姑娘,突然觉得被一阵粉色的云霞晃了眼。
我摇摇头,把这莫名其妙兴起的思绪甩到脑后,对小姑娘正色道,“在你之前,已有十六位师兄,你今后要跟他们好好相处,好好修行,万不可再如以前那般顽劣,明白吗
”小姑娘耷拉着头应了,想得很不甘愿。
我抚了抚前额,带她上了山。
因了折颜的嘱托,我便对这最小的十七弟子多照拂些。
却不想,我这额外的照拂竟然让十七载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大跟头。
那一晚我正要睡下,老大突然来敲我房门,因老大一向是个稳重的孩子,没有大事发生绝不至于在这个时辰惊扰我,我心中预感不妙,果然,老大进门的第一句话是:“师父,我们到处都没找到十七,我们怀疑,他莫不是惹了瑶光上神座下的仙婢,被捉走了……”我只觉脑袋嗡的一声,老大接下来说了什么,便再也没心思听下去,披了外袍就往瑶光的府邸杀去。
瑶光开始并不承认,但我晓得晚一刻救出小十七,她便多一分危险,故而也没心思和瑶光啰嗦,提着轩辕剑杀上了瑶光囚人的水牢。
见到十七时,她已只剩了半条命,术法再也不能维持男儿身,我一把将她从水里捞起,用外袍一裹将她抱在怀里,冷嗖嗖与脸色苍白的瑶光道:“二月十七,苍梧之巅,这笔帐我们好好清算。
”那时的瑶光已经看出我怀中的十七是女儿身,凄然道:“我的确想与你较量一场,却不是这样的情景,也不是因为旁的女子来和你打这一仗。
”那时候,我心心念念的都是小十七的安危,心情烦恶异常,对瑶光更是恼恨已极,所以并没有顾及她的感受,现在想想,十分后悔。
其实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这本是我与瑶光之间的纠葛,与十七无关,若非因为我,十七也不会被牵扯进来,而瑶光也只不过是一时糊涂,如果我那时不是气昏了头,瑶光本不必死,而我,十七和夜华也不必纠缠于这段三角情劫,我和十七,也许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十七一回昆仑虚便晕过去了,睡梦里还直抱着我的手嚷难受,怎么也扒拉不下来,看十七沉睡在我怀里的样子,真跟个小娃娃没区别我心里荡过一丝异样的柔软,拍十七的背安慰“不怕了,不怕了,有师父护着你。
” 二月十七,苍梧之巅,我轻易打败瑶光,她惨白着一张脸看着我:“墨渊,你果然这般绝情
我们认识十万年,我爱了你整整九万年,你始终不肯回头看我一眼,难道我终究敌不过那只你才认识几月有余的小狐狸
”瑶光轻易拆穿连我自己也不想面对的感情,我觉得无趣,不再看她一眼,收起轩辕剑,向山下走去。
身后却传来瑶光歇斯底里的尖叫:“墨渊,我恨你,我要你欠我,我要你一生一世都亏欠我,你亏欠我的,我要你们两个人来还。
”我猛然回头,瑶光已从苍梧之巅跳了下去。
这苍梧之巅和九重天上的诛仙台相似,诛神仙的修为,神仙修为散尽,究竟会怎样,当时的我并不知道,因我从来未曾经历过。
经过了后来魂飞魄散的一劫,我大抵明白,神仙修为散尽后会重新开始,但没有重大过错的神仙仍然生做仙胎,只是会忘记前尘。
其实记忆这东西很奇妙,你若深深的爱过一个人,你或许会不记得和他\\\/她之间曾发生的一切,但是那爱意依然清晰,会在你们重遇的一瞬间,回到你的脑海。
同样,恨也如此。
我终究没能救了瑶光,她因我而死,所以后来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我也甘愿承受,只是浅浅和夜华……我随手拂过水镜,跳过这一段,进入了对下一段往事的回忆。
经过了被绑架这件事,小十七不止没有变得沉稳,反而被一众干师兄带得越发不上进。
课上我讲学,她觉得没意思,常与志趣相投的十五丢纸条传小话,以此寻乐子。
但毕竟道行浅学艺不精,十回里头有九回都要被我逮住。
我一向是个懒得推陈出新的人,责罚人的法子也万古长青,一被逮住,势必是要他们当着众师兄的面背一段冗长的、枯燥的佛理。
可怜十七连我指定的那些佛理的边边角角是什么都不晓得,更遑论当场诵出来。
看到她踌躇复踌躇,期期艾艾的样子,我心里觉得十分受用,有一种折磨徒弟以后的快感。
唔,想我那一众弟子总被人骂腹黑,多半是从我这师父这儿学来的。
看到十七抓耳挠腮的样子,我每次心里觉得好笑,面上还要做出一副为人师表的严肃神态,装作不经意的将小十六子阑提起来,当着她的面流畅背出那段佛理,子阑永远不会令我失望,等闲还能略略将诵的段子解一解。
于是乎,凡是有识之士,都立刻能一眼瞧出来十七这个不长进的弟子,诚然的确是个不长进的弟子。
有一次,我在后山的桃林打坐,脚下感觉地上的土凸起了一个包包,便使个术法将土下埋的东西拉了上来,放在眼下一看,竟然是一封誓言书,内容大抵是一辈子也不要和子阑这样的聪明人交好,十五和十七还在上面双双按了手印。
看着这封书,脑海中闪现小十七义愤填膺的模样,我竟然觉得非常有趣,嘴边不自觉地擎起一抹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笑容。
万事万物皆有定数,我种下那样的因,就注定要面对那样的果。
可我还什么都来不及,瑶光的诅咒已经慢慢启动。
七万年前某一日,前鬼君擎苍出外游猎,看上了小九令羽,便连带着将和令羽一起的十七抓进了大紫明宫。
想起小九和十七平日里的劣迹,我本不想太快理他们,只当让他们栽个跟头,得个教训。
可我毕竟放心不下他们,所以为这两人算了一卦,竟然算出十七飞升上仙的天劫,也就是这几日。
无奈,只好放下手中的一切杂事,先去搭救他们要紧。
见到令羽时,他又一次撞了柱子自杀未遂,我抚额长叹,怎么就收了这么个不长进的弟子。
我对自己说,我是个公平的师父,对所有弟子都一视同仁。
可当我见到十七时,明显感到自己松了一口气。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我放下令羽来将十七抱了一抱,紧紧扣住她的腰,半晌才放开,淡淡道:“不错,令羽瘦了一圈,小十七你倒是胖了一圈,算来也不见得是我们吃亏。
”十七讪讪地笑,捧了捧瓜子递到我他面前:“师父,您吃瓜子。
”我想着要快些出去,怕晚了来不及挡住十七的天劫,便不免大意,遭了暗算,所幸我们还能全身而退。
奔回昆仑虚后,我将令羽托给小四照看,匆匆领十七去了丹药房,一个劈手将十七敲昏,锁在炼丹炉里。
替十七挡了天劫,我已将近晕倒,为了不让十七看到我的模样,我只得去闭关修行。
记得我刚刚苏醒,就听到十七跪在我闭关的洞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很伤心,巴巴地念:“师父,你是不是伤得很重
你这个伤势还修养不修养得好
徒弟实在是个混账,成天带累你。
你万万不能落下病根,你若是有个万一,徒弟只有把自己炖了给你做补汤吃。
”我被十七逗得莞尔,一笑又牵动了伤口,我想我要快点出关才行,至少也要先让十七安心。
再见十七时,她已在昆仑墟的酒窖里大醉三日。
我从八卦的子阑那里听说了十七和离镜的一段伤情。
我背靠酒缸,将十七揽在怀里,我想,那离镜一双眼睛生得甚明亮,可惜眼光却不佳。
他爱十七的样貌,却终究不能接受断袖情,所以当玄女出现,便和她跑了。
他不知道十七原来是女儿身,也不知道玄女的样貌乃是按照十七幻化,他不知道他曾经拥有想要的一切,所以轻易放手,他也不知道,他已然失去了他想要的所有。
看十七为离镜伤心欲绝,我亦心如刀割,那时,我终于明白,我是爱上十七,我最小的徒弟。
我也清楚,十七她却只当我是师长那样尊敬,爱戴。
那时我想,不急,我们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即使再有成千上万年,我也等得。
我有信心十七总有一天会爱上我,无关年龄,无关师徒身份。
在那以前,我要想真正的师长,兄长那样关怀她,呵护她,可是计划中漫长的等待,竟然变成了死别。
出关后,我接了玄冥上神法会的帖子。
名为讲道,实则为了带十七散心。
北荒七七四十九日,是我一生当中最快乐的日子,也是我仅有的与十七单独相处的日子。
法道会结束。
我带十七在北荒又逗留三日,才拾掇拾掇回昆仑虚。
便听说鬼族二王子娶妻的消息。
婚礼大肆操办,鬼族连贺了九日。
离镜大婚第三月过后,擎苍大约终于将养好了伤势。
立时发兵叛乱。
虽说我昆仑虚本身并无理亏,但此事毕竟因我们而起,我又是天族不败的战神,于情于理,我都应该领兵出战。
接着,便是七万年的沉睡,醒来后,发现天地暗换。
那一日,我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瞧见十七养在瓶子里的野花。
我偏头瞧那野花,想象七万年过去,十七变成了什么模样
她是否听懂了我魂飞魄散前留下的那两个字
她是否,还在等着我
还是……我心中忐忑与欣喜交战,十七已经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我回头,看着十七和七万年前没有一丝差异的模样,露出一丝七万年间未曾有过的微笑,“小十七
唔,果然是小十七。
过来让师父看看,这些年,你长进得如何了。
”十七掐了把手颈子,颤微微扑过来,抖着嗓子喊了声师父,千回百转的,又伤感又欢喜。
这个情景,我已经在心中演练了千万回,如今,终于变成现实。
我一把接过十七,道:“怎么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唔,这身裙子不错。
”我想,我接下来就要对十七表白,可演练了那么久,我依然需要酝酿一下情绪,所以我故意挑拣了另外一件大事来说,“我睡的这些年,你可曾见过一个孩子,长得同我差不多的
”折颜呵呵了两声,眼风里瞟了十七一眼,道:“确然有这么一个人,你这小徒弟还同他挺相熟。
” 我望了十七一眼,十七脸皮红了一红。
我万万也没有想到,十七接下来的话,让我的表白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
十七她说的是“师父说的这个人,嘿嘿,大约正是徒弟的未婚夫,嘿嘿,他们天族这一代的太子,嘿嘿嘿嘿……” 我浮茶水的手顿了一顿,低头润了口嗓子遮掩住我眼底的落寞,半晌,不动声色道:“这个选娘子的眼光,唔。
”抬头道:“你那未婚夫叫什么
何时出生的
”我的那一声“唔”,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在调侃十七,可是我本来要说的却是“这个选娘子的眼光,两兄弟竟然一模一样。
”十七老实报了关于夜华的事,我淡淡然喝了口茶,故作平淡道:“小十七,我同胞的亲弟弟,就这么给你拐了。
”我挑拣着跟他们讲了我与夜华的身世,却惟独跳过了父神临终时对我说的最后那一段话“你和他,好比娑罗双花,一荣一枯,你的出生意味着他的沉睡。
你的命,是他的沉睡换来的,将来有机会,你一定要救醒他,这是你欠他的。
可你要做好准备,他的重生,也会是你一切不幸的开始。
”我想,父神的周易推演之术一直强过我,他大约早就推算到了今天这个结果。
那时我还想,我的一切,都是弟弟给的,只要他要,我可以将一切都还给他。
那时,我还没有认识十七,我不知道,弟弟他要的,偏偏只有我牺牲性命也不想放弃的十七。
回到昆仑虚的第三日,仲尹上山来找我。
那天,他在堂下,挑了一双桃花眼,道:“许久不见上神,上神精神依旧。
仲尹此番来昆仑虚,只因昨夜姐姐与我托梦,让我捎句话给上神,我姐姐,”他笑了笑,道:“她说她一个人,孤寂得很。
”仲尹他是瑶光的弟弟,这几日,我已通过水镜了解了不少十七在这七万年间发生的事情。
那个素锦,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瑶光的转世,她看着当时还是素素的十七时那怨毒的眼神,就和当年跳下苍梧之巅的瑶光一模一样。
瑶光她,一定是将夜华当成了我,即使过了将近十万年,即使当时的十七变了模样,她依然恨我们,只是她对我的恨,却全部报复在了十七和夜华的身上,我闭上眼,心想,这就是命吧。
夜华承了我对十七的爱,同时,也承了瑶光对我的恨,只是夹在中间的十七,太过无辜,既然她依然忘记前尘,我想,我也不会让她想起她做素素时发生的一切。
至少现在,她和夜华,过得很好。
他们俩是我这一生最为重要的两个人,只要他们幸福,就好。
是夜,十七敲开我的房门。
我正坐在一张古琴跟前沉思,十七立在门口愣了愣。
我从古琴上抬头,淡淡笑道:“站在门口做甚,进来罢。
”十七半晌无语,我右手搭在琴弦上,随意拨了拨,道:“你这个时时走神的毛病真是数万年如一日。
” 十七摸着鼻子笑了笑,这是她惯有的小动作,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只是……十七凑到我近旁,拿捏出亲切开解的口气:“师父,人死不能复生,那仲尹大约也是挂念亲姊,你却别放在心上。
”他微怔了怔,低头复随意拨弄了三两下琴弦,才淡淡道:“你今夜过来,只是为的这桩事
”十七点了点头。
我在心中笑得无奈,十七,你终究不知道,这是几万年以来,我心里住过的,只有一个你,不过,这样也好。
我抬头瞧着十七:“你对他,可是真心
”那时,我尚存着一丝卑微的念头,我希望十七她爱上夜华不过是和素锦一样,因了夜华像极了我的那一张脸。
可是十七的回答,却彻底绝了我的念想。
她说的是,“真心。
十二万分的真心。
”我望着窗外茫茫夜色,没有回头,只淡淡道:“夜深了,你回房歇着罢。
”我终于明白,七万年的错过,让一生都错过。
我睡得太早,醒的太迟。
后来,若水之滨一战,夜华身死。
十七她守着东皇钟,起了一道任何人都无法靠近的仙障,整整七日。
我想,那时我是真正明白了十七她对夜华的情意,深刻到了何等样的程度。
我下定决心,要救醒夜华,哪怕是……首先,我要断了十七的所有期望,以防止我的计划不成功,给她带来又一次的伤害。
所以我先去检视了夜华的尸体,对十七说,“置一副棺木,让夜华他走得好些吧。
”然而十七她并没有将夜华安葬的念头,我迫不得已,找来了夜华的父母,告诉了他们十七与夜华的那一段前尘往事。
乐胥她果真没有叫我失望,硬是从十七那儿夺回了夜华的尸身。
接下来的一切,皆是按照我所预想的一切在发展,天族将夜华葬在了无妄海,那是个疗伤的圣地,最重要的是,那地方,一向没什么人去,我实施我的计划,也会方便一些。
三年,我估摸着夜华身上的外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便来到无妄海,唤出了他的棺木。
打开棺木,看到那张和我如出一辙的脸,我笑着对他说,“弟弟,知道吗,你真的很幸福,可以得到十七毫无保留的爱恋。
”我拿出了早已炼好的神丹,这这神丹中包含了夜华他当年为了救我而折耗的五万年修为和父神一半的修为。
当年父神死后,我就代替他继续将夜华的元神养在我自己的身体中,后来魂飞魄散,我也是靠着这些修为保存了最后一丝原始的意识,才能够慢慢修补破碎的魂片。
我很清楚,练了这颗神丹,我就失去了所有的保护,过不了多久,便会消失,这次是真的消失,从身体到灵魂,可是,这一次,我心甘情愿。
夜华他慢慢睁开眼睛,并没有意外,只是定定看着我,“墨渊,你何苦如此
”是啊,我何苦如此呢,只是十七她爱的人是你,只要她幸福,就算消失又何妨
况且,这对于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我想,夜华他,都懂的。
我对夜华说,我只求你,答应我三件事“第一,让她幸福,一辈子。
”夜华点了点头,我苦笑,我知道,即使我不说,夜华他也会对十七很好很好。
“第二,消去她这三年来关于我的所有记忆,让她以为,我终究没有醒过来,尸体也在某一日随风消逝,不知所踪。
”这其实很简单,三年来,十七她心心念念全是夜华,并没有多少时间想到过我,只需折颜的一碗小剂量的忘忧酒,她就会按照我们想的那样调整记忆,重新醒来。
比较棘手的是,改变这三年来所有人关于我的记忆,以防止这一切终有拆穿的一天。
好在夜华他,是天族的太子,这一切,由他来办并不甚困难。
他只要把史书中关于我的那一段维持三年前的模样就可以。
一个凡人说过,谎言说一千遍便成了真实。
史书是天族至高无上的唯一真相,只要它坚持,所有人将在不久之后忘记墨渊上神曾经复活,即使是当时见过我的那些小仙,也只会当作是自己的一场幻觉。
而那些不会被史书记载影响的人,他们如此疼爱十七,会懂得只有保密才是对她最好的。
我是心甘情愿救夜华,心甘情愿牺牲自己,我不想要十七对我心存愧疚,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第三,我想最后见十七一面,你去青丘等他吧。
”夜华没有说话,只是腾了云彩,径自往青丘的方向去了。
我找到十七时,她正踩着云头在天上兜圈子,我在一旁望着她,想要将她的样貌记在脑海里,尽管片刻过后,我在这个世上,将什么都不会留下。
十七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下云头,我赶忙上前扶住她,“你怎的这般不小心,驾个云也能跌下去
”这样的你,我怎么放心丢下
十七她却转过身紧紧扣住我的手腕子,急切道:“夜华呢
师父,夜华呢
”我皱了皱眉,道:“先把眼泪擦了,我正要找你说这桩事。
”我将早先准备好的一番说辞说给十七十七浅浅听,她丝毫没有怀疑,那时的她,心已经被夜华死而复生的消息填的满满的,又怎么会能够分析的出我那一番漏洞百出的谎言
我的傻十七啊,真是多亏了你这一根筋的大脑了,你,一定要幸福啊。
我感到自己渐渐要支持不住,赶忙说,“小十七,夜华回来了,他刚落地便奔去青丘找你,你也快回去吧。
”十七她毅然掉头去了,我在她背后轻轻呼唤,“浅浅……”她似乎有了感应,顿了顿,却始终没有回头,所以她不知道在她转身的那一瞬,我的身体慢慢碎成千片万片,散在风中……“浅浅,其实,我一直有一个心愿,就是如夜华一样,唤你一声,浅浅……”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番外
36重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