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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而已里王太太说的话收集100句

时间:2018-02-17 02:02

【少年巴比伦经典语录】

1、我之所以爱她,是因为我觉得,在她身上的那种东西就是爱。我对爱的理解是有偏差的,这无所谓。我嫂子也给过我零花钱,她甚至说,等我长大了她要把自己的妹妹介绍给我做女朋友。她去南京以后,我就不大和我堂哥来往了,我从心里觉得他王八蛋,后来他脑袋上被人砍了六刀,再也没人替他挡着了。

2、我对白蓝说,所谓有出息,这是一个很虚幻的词,我不知道什么叫有出息,但我知道什么叫没出息,并且知道,没出息的人不可爱。但是,我活了二十岁,仍然有人长久地爱着我,也有些人短暂地爱过我,这些我都不会忘记。

3、吃泡面的时候,我对白蓝讲起一个人,这个人是我嫂子,也就是我堂哥的女朋友。白蓝不解,我为什么会没来由地说起她,其实我也不知道,后来我说,既然谈到,我就想起我嫂子了。

4、我在人群之中寻找白蓝,找了一圈,发现她正趴在自家窗台上看热闹,还叼着香烟,比我更吊儿郎当。白蓝对着我招手,我扔下自行车,三步两步蹿上去,进门之后一看,不得了,这娘们穿着一身白色丝绸睡衣,胸开得很低,赤脚坐在书桌上,嘴里含着一根咖啡色的摩尔烟,最不可思议的是她脑袋上顶着十几个红红绿绿的塑料发卷。我想了半天,觉得在哪里看见过,后来想起来了,电影里那些军官的姨太太就是这么个打扮。

5、我要用这种口气来对你讲故事,像面对一个睽违多年的情人。我又想,如果这些故事在我三十岁的时候还无处倾诉,它就会像一扇黑暗中的门,无声地关上。那些被经历过的时间,因此就会平静而深情地腐烂掉。

6、理想这个东西,多数时候不是用来追求的,而是用来贩卖的。否则,我二十岁的时候,怎么会对那么多的姑娘说起我的理想呢?

7、在我一生中能走过的路,有多少是梦幻的,我自己不能确定,但有多少是狗屎,这倒是历历在目。正因为如此,凡不是狗屎的,我都视之为奇幻的旅程。我这么去想,并非因为我幼稚,而是试图告诉自己,在此旅程结束之时,就等于同一个梦做完了。

8、很长一段日子,我都认为自己无人可爱,所以只能爱你。我为这种爱情而羞愧,但在这样的旅程中我无法为自己的羞愧之心承担责任,假如无路可走,那不是罪过。但我也不想睁着无辜的双眼看着你,你既不在此岸也不在彼岸,你在河流之中。大多数人的年轻时代都被毁于某种东西。像我这样,自认为一开始就被毁了,其实是一种错觉,我同样被时间洗得邹巴巴的,在三十岁以后,晾在我的小说中。

9、我不再为这种爱情而羞愧,在我三十岁以后回忆它,就像一颗子弹射穿了我的脑袋,可惜你看不到我脑浆迸裂的样子。

10、我和我身边的世界隔着一条河流,彼此都把对方当成是神经分裂。

11、我曾经对她说过,将来我再遇见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喊你的名字,因为有情有义,不能装作从来不认识你。你在河流中看到岸上的我,这种短暂的相遇,你可以认为是一种告白,我在这个世界上无处可去所以又撞见了你。

12、那时候我想,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所爱的人,尚且能爱爱这个世界,可是找不到所恨的人,要去空泛的恨这个世界,这事情太荒谬了。

13、我想起她说过的,每一片枯叶都只能踩出一声咔嚓,这是夏天的风声所留下的遗响。我说你是个多么诗意的人,可惜诗意对人们来说近乎是一种缺陷。

14、博尔赫斯说,记忆总是固守着某一个点。我记忆中的二十岁,亡命之徒就是那个被固守的点。越是如此,它就越缺乏真实感,真正需要去亡命的时代早就过去了,我连献血都没人要,嫌脏。我在一个不必亡命的时代里既不会杀人也不会被杀,我会被送去造糖精,犯了错会被扣工资,如此而已。在这种时代我可以把自己杀掉,无论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我不会为了糖精和工资而自杀,也不会为了爱情,但是我可以毫无理由地去死,如此而已。

15、我对白蓝说,所谓有出息,这是一个很虚幻的词,我不知道什么叫有出息,但我知道什么叫没出息,并且知道,没出息的人不可爱。但是,我活了二十岁,仍然有人长久地爱着我,也有些人短暂地爱过我,这些我都不会忘记。

16、现在我知道,这种调侃的方式,其实是一种暗示。在我当时看来,离别总之是伤感的,因为伤感,所以不能用言语来表达,好像春天里绵密的细雨,用肉眼都分辨不出雨丝,不知道该不该打伞。我所感到的,就是那样一种伤感,只能相互暗示,用调侃来安慰自己。

17、那天我对她说,我要做一个有情有义的人,所谓的情,就是和你上床,所谓的义,就是为你去打人。这两件事对我来说是分开的。但你把你爸爸的书送给我,这件事是既有情又有义,所以我要记住一辈子。

18、大约六月底,我收到一张明信片。是四月间从西藏寄出的,上面写着:走了几千公里路,都不能忘记你。给我的小路。这张明信片被贴在传达室的玻璃窗后面,人人得而见之,但事实上没有人去看它。我在凌晨四点下班时才发现了它,当时头很晕,明信片正面是布达拉宫和蓝天白云。我看着背面的字。又看着正面的布达拉宫,翻来覆去地看。天色浓黑,只有厂门口的一盏白炽灯亮着,许多蠓虫绕着灯在飞,马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此时此刻,全世界都在安睡,我爱着的人也在安睡,在她的梦境中路过天堂。我一时失控,眼泪落在几千公里的钢笔字上。

19、人还以为我是为了德卵而死。我活了二十岁,最后为了一个钳工班的傻班长而送命,传出去被人笑死。其实真相是:我是为了我的奇幻旅程而死。在那一幕大雨中,我像一个演员,因为你的存在,故此扮演着我的亡命的角色。

20、我曾经对她说过,将来我再遇见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喊你的名字,因为有情有义,不能装作从来不认识你。你在河流中看到岸上的我,这种短暂的相遇,你可以认为是一种告白,我在这个世界上无处可去所以又撞见了你。她说,你一个小工人搞得这么伤感干吗。她后来又说,你不会无处可去的,你也不会再遇到我。这些对话我早就忘了,我有时候回忆起它们,觉得这是我血液中的沉渣,也就是血栓,要是堵住脑子就会死掉。

【剧情简介】

上个世纪90年代的戴城,路小路(董子健饰)在一家糖精厂上班,他是个愣头青,不知道未来和生活目标在哪里。跟着一个叫“牛魔王”(尚铁龙饰)的师傅混,没学会半点技术。在钳工班,除了拧螺丝之外什么都不会。在电工班,也只会换灯泡。除此之外,他还喜欢迟到、打架、翻工厂的院墙,也结识了一帮兄弟。直到某天,路小路遇见了一个叫白蓝(李梦饰)的厂医,他的人生由此发生了改变…

【角色介绍】

路小路:戴城糖精厂青工。高考失利后一心想成为售货员,却又阴差阳错地进入糖精厂成为一名工人。纠结与矛盾的集合体,表面张扬狂放,其实内心单纯善良。一方面青葱冲动,受荷尔蒙支配,有些无所畏惧,另一方面对待感情及未知世界又懦弱、胆怯

白蓝:戴城糖精厂厂医,“厂花”。学运被下放到小地方的大学生,心高气傲,不甘心一辈子窝在工厂。理性与感性并存,“一半海水一半火焰”式的人物。身边虽然不乏优秀的追求者,却始终敬而远之。

牛魔王:临近退休的钳工班老师傅,路小路的钳工师傅及在戴城糖精厂的偶像。年轻的时候打过车间主任,修过日本水泵,还被炸上过天,因此得名“牛魔王”。

鸡头班长:电工班冯班长,绰号“鸡头”,电工班扛把子。为人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率领电工班在工厂称霸一方。讲义气、护犊子,当电工班荣誉受到质疑时,毫不犹豫挺身而出。

李光南:电工班青工,路小路兄弟。化工职大毕业的高材生,和路小路组成“出台”二人组,名为换灯泡,实则逗科室小姑娘,二人在糖精厂出了名的不务正业。和劳资科的“小噘嘴”有一段地下恋情。

长脚:管工班青工,路小路兄弟。管工班“碎催”,老实巴交的倒霉蛋,没有坏心肠,一心想要考上化工职大进入科室,在楼顶复习时被路小路和李光南撞上,因此成为朋友。

王明:厂警,白蓝的追求者之一。退役坦克兵,和路小路因白蓝结仇,只身挑战电工班权威。

小噘嘴:劳资科干事,电工班李光南的女朋友。初期对路小路保有一定的地位优越感,后来因为小李与路小路成为朋友。

他们家十一月里就生了火。小小的一个火盆,雪白的灰里窝着红炭。炭起初是树木,后来死了,现在,身子里通过红隐隐的火,又活过来,然而,活着,就快成灰了。它第一个生命是青绿色的,第二个是暗红的。火盆有炭气,丢了一只红枣到里面,红枣燃烧起来,发出腊八粥的甜香。炭的轻微的爆炸,淅沥淅沥,如同冰屑。

结婚证书是有的,配了框子挂在墙上,上角凸出了玫瑰翅膀的小天使,牵着泥金飘带,下面一湾淡青的水,浮着两只五彩的鸭,中间端楷写着:

一年乙酉正月十一日亥时生淳于敦凤江苏省无锡县人现年三十六岁光绪三十四年戊申三月九日申时生……

敦凤站在框子底下,一只腿跪在沙发上,就着光,数绒线的针子。米晶尧搭讪着走去拿外套,说:“我出去一会儿。”

敦凤低着头只顾数,轻轻动着嘴唇。米晶尧大衣穿了一半,又看着她,无可奈何地微笑着。半晌,敦凤抬起头来,说:“唔?”

又去看她的绒线,是灰色的,牵牵绊绊许多小白疙瘩。

米先生道,“我去一会儿就来。”话真是难说。如果说“到那边去”,这边那边的

说:“到小沙渡路去,”就等于说小沙渡路有个公馆,这里又有个公馆。从前他提起他那个太太总是说“她”,后来敦凤跟他说明了:“哪作兴这样说的?”

于是他难得提起来的时候,只得用个秃头的句子。现在他说:

安〉貌磺崮亍N业每纯慈ァ!倍胤锒潭趟盗艘簧:“你去呀。”

听她那口音,米先生倒又不便走了,手扶着窗台往外看去,自言自语道:“不知下雨不下?”敦凤像是有点不耐烦,把绒线卷卷,向花布袋里一塞,要走出去的样子。才开了门,米先生却又拦着她,解释道:“不是的——这些年了……病得很厉害的,又没人管事,好像我总不能不——”敦凤急了,道:

案我说这些个!让人听见了算什么呢?”张妈在半开门的浴室里洗衣裳。张妈是他家的旧人,知道底细的,待会儿还当她拉着他不许他回去看他太太的病,岂不是笑话

敦凤立在门口,叫了声“张妈!”吩咐道:“今晚上都不在家吃饭,两样素菜不用留了,豆腐你把它放在阳台上冻着,火盆上头盖着点灰给它焐着,啊!”她和佣人说话,有一种特殊的沉淀的声调,很苍老,脾气很坏似的,却又有点腻搭搭,像个权威的鸨母。她那没有下颏的下颏仰得高高的,滴粉搓酥的圆胖脸饱饱地往下坠着,搭拉着眼皮,希腊型的正直端丽的鼻子往上一抬,更显得那细小的鼻孔的高贵。敦凤出身极有根底,上海数一数二有历史的大商家,十六岁出嫁,二十三岁上死了丈夫,守了十多年的寡方才嫁了米先生。现在很快乐,但也不过分,因为总是经过了那一番的了。她摸摸头发,头发前面塞了棉花团,垫得高高的,脑后做成一个一个整洁的小横卷子,和她脑子里的思想一样地有条有理。她拿皮包,拿网袋,披上大衣。包在一层层衣服里的她的白胖的身体,实哚哚地像个清水粽子。旗袍做得很大方,并不太小,不知为什么,里面总像是鼓绷绷,衬里穿了钢条小紧身似的。

米先生跟过来问道:“你也要出去么?”敦凤道:“我到舅母家去了,反正你的饭也不见得回来吃了,省得家里还要弄饭。今天本来也没有我吃的菜,一个砂锅,一个鱼冻子,都是特为给你做的。”米先生回到客室里,立在书桌前面,高高一叠子紫檀面的碑帖,他把它齐了一齐,青玉印色盒子,冰纹笔筒,水盂,钥匙子,碰上去都是冷的;阴天,更显得家里的窗明几净。

郭凤再出来,他还在那里挪挪这个,摸摸那个,腰只能略略弯着,因为穿了僵硬的大衣,而且年纪大了,肚子在中间碍事。敦凤淡淡问道:“咦?你还没走?”他笑了一笑,也不回答。她挽了皮包网袋出门,他也跟了出来。她只当不看见,快步走到对街去,又怕他在后面气喘吁吁追赶,她虽然和他生着气,也不愿使他露出老态,因此有意地拣有汽车经过的时候才过街,耽搁了一会。

走了好一截子路,才知道天在下雨。一点点小雨,就像是天气的寒丝丝,全然不觉得是雨。敦凤怕她的皮领子给打潮了,待要把大衣脱下来,手里又有太多的累赘。米先生把她的皮包网袋,装绒线的镶花麻布袋一一接了过来,问道:

霸趺矗恳脱大衣?”又道:“别冻着了,叫部三轮车罢。”等他叫了部双人的车,郭凤方才说道:“你同我又不顺路!”米先生道:“我跟你一块儿去。”敦凤在她那松肥的黑皮领子里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瞟了他一眼。她从小跟着她父亲的老姨太太长大,结了婚又生活在夫家的姨太太群中,不知不觉养成了老法长三堂子那一路的娇媚。

两人坐一部车,平平驶入住宅区的一条马路。路边缺进去一块空地,乌黑的沙砾,杂着棕绿的草皮,一座棕黑的小洋房,泛了色的淡蓝漆的百叶窗,悄悄的,在雨中,不知为什么有一种极显著的外国的感觉。米先生不由得想起从前他留学的时候。他再回过头去,沙砾地上蹲着一只黑狗,卷着小小的耳朵。润湿的黑毛微微卷曲,身子向前探着,非常注意地,也不知它是听着什么还是看着什么。米先生想起老式留声机的狗商标,开了话匣子跳舞,西洋女人圆领口里腾起的体温与气味。又想起他第一个小孩的玩具中的一只寸许高的绿玻璃小狗,也是这样蹲着,眼里嵌着两粒红圈小水钻。想起那半透明暗绿玻璃的小狗,牙齿就发酸,也许他逗着孩子玩,啃过它,也许他阻止孩子放到嘴里去啃,自己嘴里,由于同情,也发冷发酸——记不清了。他第一个孩子是在外国生的,他太太是个女同学,广东人。从前那时候,外国的中国女学生是非常难得的,遇见了,很快地就发生感情,结婚了。太太脾气一直是神经质的,后来更暴躁,自己的儿女一个个都同她吵翻了,幸而他们都到内地读书去了,少了些冲突。这些年来他很少同她在一起,就连过去要好的时候,日子也过得仓促糊涂,只记得一趟趟的吵架,没什么值得纪念的快乐的回忆,然而还是那些年青痛苦,仓皇的岁月,真正触到了他的心,使他现在想起来,飞灰似的霏微的雨与冬天都走到他眼睛里面去,眼睛鼻子里有涕泪的酸楚。

米先生定一定神,把金边眼镜往上托一托,人身子也在衬衫里略略转侧一下,外面冷,更觉里面的温暖清洁。微雨的天气像个棕黑的大狗,毛毵毵,湿哜哜,冰冷的黑鼻尖凑到人脸上来嗅个不了。敦凤停下车子来买了一包糖炒栗子,打开皮包付钱,暂时把栗子交给米先生拿着。滚烫的纸口袋,在他手里热得恍恍惚惚。隔着一层层衣服,他能够觉得她的肩膀;隔着他大衣上的肩垫,她大衣上的肩垫,那是他现在的女人,温柔,上等的,早两年也是个美人。这一次他并没有冒冒失失冲到婚姻里去,却是预先打听好,计划好的,晚年可以享一点清福艳福,抵补以往的不顺心。可是……他微笑着把一袋栗子递给她,她倒出两颗剥来吃;映着黑油油的马路,棕色的树,她的脸是红红,板板的,眉眼都是浮面的,不打扮也像是描眉画眼。米先生微笑望着她。他对从前的女人,是对打对骂,对她,却是有时候要说“对不起”,有时候要说“谢谢你”,也只是“谢谢你,对不起”而已。

郭凤丢掉栗子壳,拍拍手,重新戴上手套。和自己的男人挨着肩膀,觉得很平安。街上有人撩起袍子对着墙撒尿——也不怕冷的!三轮车驰过邮政局,邮政局对过有一家人家,灰色的老式洋房,阳台上挂一只大鹦哥,凄厉地呱呱叫着,每次经过,总使她想起她那一个婆家。本来她想指给米先生看的,刚赶着今天跟他小小地闹别扭,就没叫他看。她抬头望,年老的灰白色的鹦哥在架子上蹒跚来去,这次却没有叫喊;阳台栏杆上搁着两盆红瘪的菊花,有个老妈子伛偻着在那里关玻璃门。

从婆家到米先生这里,中间是有无数的波折。郭凤是个有情有义,有情有节的女人,做一件衣服也会让没良心的裁缝给当掉,经过许多悲欢离合,何况是她的结婚?她把一袋栗子收到网袋里去。纸口袋是报纸糊的。她想起前天不知从哪里包了东西来的一张华北的报纸,上面有个电影广告,影片名叫《一代婚潮》,她看了立刻想到她自己。她的结婚经过她告诉这人是这样,告诉那人是那样,现在她自己回想起来立时三刻也有点搅不清楚,就微笑叹息,说:“说起来话长嗳。”

就连后来事情已经定规了,她一个做了瘪三的小叔子还来敲诈,要去告诉米先生,她丈夫是害梅毒死的。当然是瞎说。不过仔细查考起来,他家的少爷们,哪一个没打过六零六。

后来还是她舅母出面调停,花钱买了个安静。她亲戚极多,现在除了舅舅家,都很少来往了。娘家兄弟们都是老姨太太生的,米先生同他们一直也没有会过亲,因为他前头的太太还在,不大好称呼。敦凤呢,在他们面前摆阔罢,怕他们借钱,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呢。又不愿对他们诉苦,怕他们见笑。当初替她做媒很出力的几个亲戚,时刻在她面前居功,尤其是她表嫂杨太太,疯疯傻傻的,更使她不能忍耐。杨太太的婆婆便是敦凤的舅母,这些人里,就只这舅母这表兄还可以谈谈。敦凤也是闷得没奈何,不然也不会常到杨家去。

杨家住的是中上等的弄堂房子。杨太太坐在饭厅里打麻将,天黑得早,下午三点钟已经开了电灯。一张包铜边的皮面方桌,还是多年前的东西。杨家一直是新派,在杨太太的公公手里就作兴念英文,进学堂。杨太太的丈夫刚从外国回来的时候,那更是激烈。太太刚生了孩子,他逼着她吃水果,开窗户睡觉,为这个还得罪了丈母娘。杨太太被鼓励成了活泼的主妇,她的客厅很有点沙龙的意味,也像法国太太似的有人送花送糖,捧得她娇滴滴的。也有许多老爷,得空便告诉她,他们的太太怎样的不讲理。米先生从前也是其中的一个,他在自己家里得不到一点安慰,因此特别地喜欢同女太太们周旋,说说笑笑也是好的。就因为这个,杨太太总认为米先生是她让给敦凤的。

灯光下的杨太太,一张长脸,两块长胭脂从眼皮子一直抹到下颏,春风满面的,红红白白,笑得发花,眯细着媚眼,略有两根前刘海飘到眼睛里去;在家也披着一件假紫羔旧大衣,耸着肩膀,一手当胸扯住了大衣,防它滑下去,一手抓住郭凤的手,笑道:“嗳,表妹——嗳,米先生——好久不见了,好哇?”招呼米先生,双眼待看不看的,避着嫌疑;拉着敦凤,却又亲亲热热,把声音低了一低,再重复了一句“好么?”痴痴地用恋慕的眼光从头看到脚,就像敦凤这个人整个是她,一手造就的。敦凤就恨她这一点。

敦凤问道:“表哥在家么?”杨太太细细叹了口气道:“他有这样早回家来么?表妹你不知道,现在我们这个家还像个家呀?”郭凤笑道:“也只有你们,这些年了,还像小两口子似的,净吵嘴。”郭凤与米先生第一次相见,就在杨家,男主人女主人那天也吵嘴来着,非常洋派地,如同一对爱人。米先生在旁边,吃了隔壁醋,有意地找着敦凤说话,引着杨太太吃醋,末了又用他的汽车送了敦凤回家。就是这样开头的……果真是为了这样细小的事开头的,那敦凤也不能承认——太伤害了她的自尊心。要说与杨太太完全无关罢,那也不对,郭风的妒忌向来不是没有根据的,她相信。

她还记得那天晚上,围着这包铜边的皮面方桌打麻将,她是输不起的,可是装得很泰然。现在她阔了,尽管可以吝啬些;做穷亲戚,可得有一种小心翼翼的大方。现在她阔了,杨家,像这艰难的时候多数的家庭,却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杨太太牌还是要打的,打牌的人却换了一批,不三不四的小伙子居多,敦凤简直看不入眼。其中一个,黑西装里连件背心都没有,坐在杨太太背后,说:“杨伯母我去打电话,买肥皂要不要带你一个?”问了一遍,杨太太没理会,她大衣从肩上溜了下来了,他便伸出食指在她背上轻轻一划。她似乎不怕痒,觉也不觉得。他扭过身去吐痰,她却捏着一张牌,在他背上一路划下去,说道:“哪,划一道线——男女有别,啊!”

大家都笑了。杨太太一向伶牙俐齿,可是敦凤认为,从前在老爷太太丛中,因为大家都是正派人,只觉得她俏皮大胆;一样的话,说给这班人听,就显着下流。

隔壁房间里有人吹笛子。敦凤搭讪着走到门口张了一张,杨太太的女儿月娥,桌上摊了唱本,两手揿着,低着头小声唱戏,旁边有人伴奏。敦凤问杨太太:“月娥学的是昆曲吗?”

米先生也道:“听着幽雅得很!”杨太太笑道:“不久我们两个人要登台了,演《贩马记》,她去生,我去旦。”米先生笑道:

把钐太的兴致还是一样的好!”杨太太道:“我不过夹在里面起哄罢了,他们昆曲研究会里一班小孩子们倒是很热心的。里头有王叔廷的小姐,还有顾宝生两个少爷——人太杂的话,我也不会让我们月娥参加的。”

牌桌上有人问:“杨伯母,你几个少爷小姐的名字都叫什么华什么华,怎么大小姐一个人叫月娥?”杨太太笑道:“因为她是中秋节生的。”亲戚们的生日敦凤记得最清楚,因为这些年来,越是没有钱,越怕在人前应酬得不周到,给人议论。

当下便道:“咦?月娥的生日是四月底呀!”杨太太格吱一笑,把大衣兜上肩来,脖子往里一缩,然后凑到敦凤跟前,蒙蒙地看着她,推心置腹地低声道:“下地是四月里,可是最起头有她这个人的影儿,是八月十五晚上。”众人都听见了,哄笑起来,抢着说:“杨伯母——”“杨伯母——”敦凤觉得羞惭,为了她娘家的体面,不愿让米先生再往下听,忙道:“我上去看看老太太去,”点了个头就走。杨太太也点头道:“你们先上去,我一会儿也就来了。”

在楼梯上,敦凤走在前面,回过头来睃了米先生一眼,含笑把嘴一撇,想说,“亏你从前拿她当个活宝似的!”米先生始终带着矜持的微笑。杨太太几个孩子出现在楼梯口,齐声叫“表姑”,就混过去了。

杨老太太爱干净,孩子们不大敢进房来,因此都没有跟进去。房间里有灰绿色的金属品写字台,金属品圈椅,金属品文件高柜,冰箱,电话:因为杨家过去的开通的历史,连老太太也喜欢各色新颖的外国东西,可是在那阴阴的,不开窗的空气里,依然觉得是个老太太的房间。老太太的鸦片烟虽然戒掉了,还搭着个烟铺。老太太躺在小花褥单上看报,棉袍衩里露出肉紫色的绒线裤子,在脚踝上用带子一缚,成了扎脚裤。她坐起来陪他们说话,自己把绒线裤脚扯一扯,先带笑道歉道:“你看我弄成个什么样子!今年冷得早,想做条丝棉裤罢,一条裤子跟一件旗袍一个价钱!只好凑合着再说。”

米先生道:“我们那儿生一个炭盆子,到真冷的时候也还是不行。”敦凤道:“他劝我做件皮袍子。我那儿倒有两件男人的旧皮袍子,想拿出来改改。”杨老太太道:“那再好也没有了。

《毛毛》

“时间就是生命。”上帝是公平的,给予每个人的时间都一样。当自己的时间花凋谢了,日子也走到了尽头,但是,有的人为了自己能活长一点,就会去抢别人的时间花……

开学的时候,我看了一本书,名叫——《毛毛》。作者是德国作家米切尔.恩德。主人公是一位名叫“毛毛”的小女孩,讲述了一个流浪的女孩“毛毛”和一群狡猾恶毒的时间窃贼“灰先生”斗争的故事。

“毛毛”是一个不知年龄,来自何方的小女孩,她一贫如洗,却常常见义勇为。她拥有常人没有的“灵敏听力”,她只用倾听的方式就能解决朋友们之间的问题和纷争。由于人们受城市里无处不在的灰先生蒙骗,醉心追求所谓合理化,机械化的生活,置良心与亲情不顾,于是,毛毛冒着生命危险,见到了时光老人侯拉师傅,在时间王国里,她发现了世界和人类的大秘密,“时间就是生命。”知道了这个秘密的她,回到了现实世界里勇斗灰先生,并最终取得了胜利。精神的力量远远超出物质的诱惑,这就是毛毛胜利的法宝。

这本书不仅仅提醒我们时间的重要性:“时间就是生命。”当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每个人的时间花也会凋零。那独一无二的时间花将永不盛开。只有新的生命诞生的时候,才会有一朵不同的时间花盛开。而且还告诉了我们:面对困难,只要善于动脑,坚持不懈,就一定能够成功!书中的主人公毛毛,为了救病入膏肓的人们,不惜冒生命危险,寻找时光老人侯拉师傅。最后,通过两人的共同努力,终于彻底消灭了可恨的“灰先生”。毛毛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令我感动,也值得我学习!

看了这本书,我终于知道了时间对于我们每个人有多重要。“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让我们从现在开始珍惜时间吧!

《毛毛》读书笔记2

毛毛发现了灰先生的阴谋后怎么样了呢?

毛毛把灰先生的阴谋告诉了她的好朋友导游吉吉和清洁工老贝波。吉吉是个导游,在毛毛身边,他有讲不完的故事,好像毛毛就是他故事的源泉一样,他非常喜欢毛毛。老贝波是个老人了,但是他同样愿意和毛毛做要好的朋友。吉吉刚开始就把毛毛的话当成了一个小故事,所以在后来他和毛毛一起发动的很多孩子一起游行,号召人们晚上到圆形露天剧场去听毛毛揭发灰先生的恶行的活动出现了问题,晚上大人们都没有来,吉吉才发现自己犯了很大的错误。

也由于这场游行,让灰先生们感觉到了毛毛对他们寻在的威胁,于是他们要抓毛毛。其实刚开始老贝波反对毛毛做游行,因为说不上来为什么,他非常担心毛毛的处境。一次说偶然也非偶然的机会,他看到了那个让毛毛知道了灰先生们的罪行的灰先生被处死的一幕,更让他担心毛毛。就在这时候,灰先生们几乎停止了一切所谓的“工作”去抓毛毛。一个在背上可以写字的乌龟出现了,带着毛毛走到了一个灰先生不能进入的地方,见到了时间的管理者侯拉师傅。侯拉师傅带毛毛看到了时间之花的盛开和败落,听到了时间诞生的美妙音乐,感受到了时间存在的美好。而后她睡了一会,这一会在世上却是一年。在这一年里,她熟悉的地方发生很多的变化,孩子们被送到“儿童之家”,每天重复无所谓幸福和快乐的地方,孩子们心中的目标只有一个,要学到一些实际的知识。老贝波因为想要救毛毛,他被灰先生骗了,灰先生说只要他能节省十万小时,就会放走灰先生根本没有抓到的毛毛,于是,老贝波每天就开始忙碌的工作,整天一刻不停的扫大街,就为了救出毛毛。而吉吉,做了一个故事大王,挣了很多钱,但是他越来越感到自己想不出来什么有趣的故事了,只好把以前和毛毛在一起的故事改编一下再讲。镇上的人们,生活更富有了,但是人们总是感觉不快乐。

一年以后,她和乌龟一起回到了以前的圆形露天剧场。毛毛等了好几天,她的朋友都没有来看她。她后来去找自己的朋友了,但是都失败了,人们太忙,谁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向她倾诉或者听她说话了。她感觉很无助,有的时候感觉很想放弃了。灰先生们也发现了她,于是调动所有的灰先生来抓住他。毛毛最终没有放弃,和乌龟一起回到了侯拉师傅那里,并最后借助侯拉先生的睡眠停止了世界上一个小时的时间。在在一个小时里,毛毛在乌龟的帮助下消灭了灰先生。

灰先生没有了,虽然重新活动的人们没有时间被停止的感觉,甚至说他们没有感到任何的异常,但是人们又开始非常热情的关心别人了,也愿意来毛毛住的地方聚会、玩耍了。孩子们也被解放了,依然拿着几个纸盒子就可以愉快地玩很长时间,既快乐又锻炼了思考能力。成人依然是很卖力的工作,但是卖力是在工作的时间,合理的提高工作效率,而不是盲目的延长时间和苛刻的高效率工作了。

一切都好像和以前一样,但是好像都不一样,他们不知道毛毛为他们付出了很多,但是毛毛很快乐,因为大家快乐就是她最大的快乐。

其中有很多值得深思的细节。比如为什么吉吉和毛毛在一起时能够源源不断的讲出新奇的故事,而后来慢慢就失去了创造力呢,这和我们的生活中有哪些相似的地方?人的快乐与否?人的追求是什么?人需要什么样的生活动力?这些都与吉吉的转变相关。吉吉和毛毛在一起,也可以说是和一堆孩子在一起的时候,心中想到的就是为人们创造更美好的故事,心中充满的是快乐,所以故事一个连一个。和毛毛分开后,他生活富足了,但是他越来越不快乐,越来越想念毛毛,怀念过去的日子。为什么?我想我是需要快乐的,如果生活没有了快乐的源泉,我们的生活就无所谓什么富足与否了,有钱也不快乐,生活照样是没有活力!

《毛毛》读书笔记3

是吉吉的拿手好戏以前他讲的故事很贫乏,常常重复以前讲过的旧故事;可是自从认识了毛毛后,他的故事像一下子长了翅膀一样,他讲的故事常常引来许多人来听。

有一次,吉吉给一批想来参观露天剧场废墟的游客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为了保卫王国,女王经过了无数次战斗,一次又一次地打败了两个侵略的民族,但是他们还是不断地骚扰。女王威胁说,如果他们再来骚扰,就消灭他们,除非他们国王把金鱼交出来。那时的人还没有见过金鱼。女王只是听一个游客说,金鱼一长大就能变成金子。那个国王把金鱼藏起来了,把一条小鲸鱼献给了女王。女王信以为真,非常高兴。那条小鲸鱼一天天长大,大汤碗放不下,就换了浴盆,最后就建造了这个圆形的大鱼池。女王害怕鱼被人偷走,每天都守着这条鲸鱼,也不管国家大事了。很快,女王的国家被占领了,女王跳进了大鱼池。鲸鱼也被人杀死吃了,只留下这座废墟。

很多人不相信这个故事,但最后还是把钱给了吉吉。又有一次,吉吉为两位美国老太太讲废墟的故事:惨无人道的暴君卡姆努斯国王曾经定了一个计划,要改变现在的世界。他在年老时已经精神错乱,那时没有人能治疗精神病。国王胡思乱想,下了一个命令:要造一个地球仪,和地球一样大,所有的人都要参加。在死刑的逼迫下,每个人都被迫参加了制造。材料从地球上取。地球仪一天天变大,人们也就住在了地球仪上(,这座废墟就是地球仪的底座)。两位老太太听到这里,吓得面色苍白,撒腿就跑。吉吉也就没有收到钱。

毛毛想请吉吉给她讲一个故事。吉吉望着毛毛就开始讲了:

从前,有一位美丽的公主,名字叫毛毛,她住在冰山顶上一座五颜六色的琉璃宫殿里。她非常孤独。她有一个魔镜。每天她派魔镜到人间去,给她带回来人的影像,她就和这些影像在一起。有一天,魔镜带来了一位年轻王子的影像。毛毛公主下决心要找到那位(明日国的)王子。恶毒的女巫知道了,施魔法变成美女,让王子娶她做了妻子。毛毛走遍了所有的国家,衣服也破了,小拖鞋也破了,就住在了一座废墟里。一天晚上,王子和女巫正在下棋,一滴水落在他手背上。王子抬头一看,就看见了魔镜里毛毛公主在哭的影像,他知道了,毛毛公主才是他爱的人。在这一刹那间,女妖用又尖又长的指甲在王子心上打了个结,使王子忘记了所有的事。王子忘记了自己是王子,半夜溜出王宫,来到了今日国,他自称吉吉,过着乞丐一样的生活。他遇到了毛毛公主,但是他不记得了(;毛毛公主也认不出王子了)。但他们生活在一起很快活。一天,吉吉把带的影像给毛毛看。毛毛公主一下认出了吉吉就是王子。她解开了王子心上的结,王子也认出了她。他们一起回到明日国,过着美好的生活。

信天翁:吉吉讲的三个故事有什么特点?我是贝贝:他给别人讲的都是随口瞎编的,是为了赚钱;给毛毛讲的是用心讲的,讲得最好。

《毛毛》读书笔记4

有一天,平地里冒出来一个自称叫毛毛的小女孩。

没人知道她从哪里来、几岁,有点像那首名叫《橄榄树》的歌中低声吟唱的那样: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她瘦瘦的,蓬头垢面,只是一双黑眼睛又大又深送,宛如寒星……

米切尔·恩德带着《毛毛》朝我们走来。

《毛毛》是德国作家米切尔·恩德的一部轰动世界的时间幻想小说,它被译成了包括南非语、塞尔维亚语、克罗地亚语在内的三十多种文字,发行量高达数百万册,被人称之为“毛毛现象”。

尽管《毛毛》是作为一部儿童文学作品在当时的西德出版的,而且在此以前,米切尔·恩德已有两部脍炙人口的儿童书《吉姆·克罗夫》、《火车司机卢卡斯》问世,但更多的读者与评论家认为《毛毛》不单单是一部儿童文学作品,更是写给大人看的一部寓意深送的长篇哲学小说。我记得,日本评论家小官彰在一篇文章中就说过这样的话:“《毛毛》之所以获得举世瞩目的成功,一个特征就是和儿童读者站在一起的还有众多的成人读者……《毛毛》在日本已经成为了论述现代的‘时间’时的最基本的底本。”日本的德国文学研究者安达忠夫也在《米切尔·恩德》一书中指出:“不只是儿童文学家,包括社会学者、心理学者、哲学家、小说家、诗人等诸分野的研究家都对《毛毛》表示了极大的兴趣,从各自的角度加以讨论。自然,大人与孩子们的阅读是不同的,尽管是这样,像这样能获得这么多男女老幼喜爱的书,自埃克絮佩里的《星王子》以来,已是久违了。”

而事实上,米切尔·恩德本人根本就不承认自己的作品是儿童文学。

1980年,米切尔·恩德在德国儿童文学学会奖的授奖演说《超越儿童文学》中提出了这个一直郁梗在胸的疑问:“从根本上来说,我反对为了孩子而存在一种特别的文学的说法……据我们的

米切尔·恩德出生于德国,父亲爱德嘉·恩德是一位著名的画家。米切尔·恩德曾画过画、演过戏,1960年和1962年接连发表了两部儿童文学作品之后,竟像蝉一样沉默了长达十年之久。1971年他离开了德国迁居到意大利,三年之后厚积薄发,由于《毛毛》的出版而成为本世纪登峰造极的儿童文学作家之一。如今的米切尔·恩德,已像安徒生的名字一样家喻户晓了。而让我扼腕叹息的是,尽管米切尔·恩德的作品早在80年代就至少有三种版本被介绍到我国,然而它们却像水中的几片孤叶,只一旋,就默默地沉入到了水底,几乎就没有引起过什么反响。

这里不得不提一笔的是,《毛毛》在德国出版时,还有一个长长的但却极为重要的副标题“——时间窃贼和一个小女孩的不可思议的故事”。不知何故,前面提到的几种中译本都将它删除掉了,而几乎所有的评论家都认为这是米切尔·恩德的画龙点睛之笔。

《毛毛》这部辉煌巨著1973年出版之后,第二年,也就是1974年就获得了德国青少年图书奖。正如《毛毛》的副标题所示,它讲述的是毛毛从时间窃贼灰先生手里夺回时间的故事。

不过,米切尔·恩德对毛毛的交待是含混不清的,我们对这个女孩及她的背景一无所知。连德文原版书的封面上,米切尔·恩德亲笔画的毛毛,也只是一个背朝着我们、衣衫褴褛而头发蓬乱的小女孩而已。但毛毛的人物性格却被米切尔·恩德塑造得十分清晰,她一贫如洗却见义勇为,为了挽救病入膏肓的`人类,不顾安危地往复在侯拉与人类两个世界;她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人类在与灰先生进行殊死的搏斗。

从这层意义上来说,毛毛是我们人类的一位守护天使。如果不是毛毛挺身而出,早已麻痹的我们就永远不会揭竿而起,而是任凭自己的心中被灰先生的灰渣填满……

我们要感谢毛毛。在小说里,抽象的时间概念被分解成一系列鲜明而又具体的形象:时间窃贼、时间储蓄银行、乌龟以及时间之花和时间操纵者侯拉……不错,几乎所有的评论家都把《毛毛》当作一部批判社会的读物。它鞭挞现实,犀利的矛头直指现代文明的弊病。字里行间,现代人的物欲。冷酷以及人性的混灭被刻画得入木三分。它是一种警告,敦促我们这些迷途的羔羊回头是岸。

伴随着经济的发展,在物质主义的风潮中,我们只是一味地追求效率至上而丧失了最纯美的人性。这是现代文明最惨重的代价之一。我们被物理的时间禁烟在一个漆黑的匣子之中,孤独地构筑起一个惟我独尊的世界。我们拒绝爱,也拒绝付出爱,我们甚至遗忘了明媚的阳光。是米切尔·恩德提醒了我们。

日本的伦理学者小原倩在《幻想文学的发想》中指出:“作为一篇故事,《毛毛》是妙趣横生的,但随着阅读的深入,迫使我们开始对时间进行思索,不知不觉地开始反省我们的生活方式。绝不能说它仅是一部面对孩子们的幻想文学。”我们几乎被现代文明的浪头打沉,丢失了人性的我们就宛如走在一片荒芜的废墟上。是的,我们不知道自己正在走向自己。心灵的牢狱。野村清在《德国的儿童读物——与大人读物的纽带》中也发出了感叹的声音:“正如《毛毛》一书的副标题所暗示的那样,这是一部描写丧失人性的人们追回丧失的人性的故事,主题极其现代的幻想作品。”

在《毛毛》中,现代社会的癌变被浓缩成了灰先生的形象。一个好端端的世界几乎就葬送在这些无孔不入的幽灵手里。那么,米切尔·恩德笔下的灰先生究竟象征着什么呢?米切尔·恩德在《米切尔·恩德如是说》中有这样一段颇有启发性的话:“灰先生的男人们细切、分解的原理。对他们而言,能够计算、计量以及测定的东西才具有现实性,是计量思考的代言人。”米切尔·恩德在这里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了,曾经渗透尘嚣的物质主义及其价值观被比喻成了灰先生。

但是米切尔·恩德不愧为大手笔,他没有把灰先生这种现代社会的恶瘤表面化或是矮小化,而是循序渐进,逐渐地揭示出了灰先生的丑陋与残酷。灰先生是一群疯狂而惨无人道的时间窃贼,但他们却从不施展暴力,他们仅是凭借着一副和善而又彬彬有礼的假面,巧舌如簧地到处行骗。正因为这样,才使善良的人们一个接一个地落入他们的陷阱。然而,可怕之处也正在这里,灰先生具有相当的隐蔽性,其实现实中的灰先生就像寄生虫一样地潜伏在我们的体内。所以,难怪安美知子要在她那部《解读(毛毛)》中焦虑地振臂高呼了:灰先生就住在我们的身体里!尽管肉眼看不见,但他们是一种现实的存在。注视着他们的是我们灵魂的眼睛和精神的眼睛。

故事之核是围绕着时间而展开的。

我们振振有词的是:时间就是金钱。可是米切尔·恩德却告诉我们了一个截然相反的答案:时间是生命,生命就在我们的心中。我们的确是早已抛弃了这样的说法,在现代生活背景的重压下,我们考虑的只是金钱:一个月的薪水、年薪……

在《毛毛》的第六章的开头与结尾,米切尔·恩德就在反复地告诫我们了:时间就是生命,而生命寄予人们的心中。米切尔·恩德把它形象化地比喻为昂扬着生命力的时间之花。他把这一瓣瓣盛开在人们心中的花朵描绘得光彩照人:当星摆慢慢地越来越靠近池边时,一朵硕大的花蕾就从那黑色的水中浮现出来。摆针越接近池边,花开得就越大,直到完全开放,躺在水面上为止。毛毛以前从未见过如此富丽的花,它除了闪耀的色彩以外好像什么也没有似的,毛毛根本想象不到世界上竟会有这样美丽的颜色……摆针又慢慢地摆回去了。就在它渐渐离开池边时,毛毛惊异地发现那朵美丽的花竟然开始凋谢了。花瓣一片接一片地脱落并沉入水底……摆针又摆到对面,并且从刚才那个地方又偏离开一步,又一朵崭新的鲜花从那黑色的水面上浮了出来。目睹着动人的一幕,我们还能不幡然悔悟吗——我们不能再丧失时间了!时间被剥夺,也就意味着连同生命也一道被剥夺了。

在《毛毛》的结尾,人们又重新获得了失落的时间。然而,这一切又能持续多久呢?我们看到米切尔·恩德的眼睛中升腾起的是一片疑虑。米切尔·恩德在问。毛毛也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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