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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红脖子上戴的话筒汇编96句

时间:2019-08-12 02:02

陆励成抱着苏蔓走向mg大门,苏蔓真的紧张了,一边轻

陆励成嘴角上扬,没有回答苏蔓的问题,反而步子迈得更大了。

眼看马上就要进电梯了,苏蔓稍显慌张地说:“陆励成!别闹了,放我下来!”

陆励成用手肘按了一下电梯的按键,丝毫没有要把苏蔓放下的意思,他把头凑到苏蔓耳边,轻声地说:“这次我一定不会让你再跑掉的!”

苏蔓看着陆励成的眼神,炽热而真挚,仿佛所有伤心的过往都如同云烟,被耀眼的阳光瞬间驱散了,留下的是满满的温暖和幸福。她微微抬起头,看着陆励成硬朗而分明的脸部轮廓,情不自禁上扬的嘴角,靠着他胸膛清晰听到快速而有力的心跳声,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梦的起点是两年前,终点是一辈子的幸福。

“叮!”苏蔓想得出了神,却不知道陆励成已经抱着她上了电梯,而现在电梯已经到了麦古门口,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苏蔓害羞地把脸紧紧地埋在了陆励成的怀里,她不知道马上要面对的是怎样惊讶的眼神和声音,她只知道这绝对是她人生中的一次最大的一次挑战,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因为陆励成在身边。

“这——”前台的小姑娘看着从电梯里出来的总裁,公主抱着一个女人,愣的硬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格子间的员工们也纷纷放下手中的电话、材料,直直地看着总裁进来的方向,不知道总裁这唱的是哪一出。

“总裁!您这是……”陆励成的新助手jack关切地迎上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陆励成在楼梯前停下了脚步,轻声对jack说:“让林总马上送一双37码的女鞋到我办公室来。”jack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猛点了一下头,飞快地跑上楼去了。

陆励成转过身来,看着惊呆的全体员工说:“今天全体提前一小时下班,我请大家吃饭,想吃什么尽管点,全部记在我账上!”

安静了大约10秒钟,就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再过了约10几秒,苏蔓听见了一片欢呼声……

苏蔓心里想,自己怎么这么狼狈呢,头都不敢抬,不知道该怎么办,哎……

陆励成走进办公室,小心翼翼地把苏蔓放在了沙发上,无比温柔地调侃道:“真重,呼!”

“你……”苏蔓看了一脸得意的陆励成,气呼呼地说道:“重你不要抱啊,我都说了放我下来的,哼!”

“重才好啊,抱在手里踏实。”陆励成笑着说。

苏蔓一时语塞,以前没觉得自己这么不能说啊,就光看着陆励成得意了。

“总裁,您要的鞋子。”linda敲了一下门,推门进来,她看到了沙发上光着一只脚的苏蔓,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她朝苏蔓笑了笑,苏蔓也无奈地回了一个笑容。linda把鞋递给苏蔓,微笑着说:“你先将就着穿一下,一会儿让总裁带你去买新的。”

“谢谢你,林总。”苏蔓感激地对linda说,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陆励成,他始终微笑着。

“jack,今晚的活动帮我取消了,明天的会,linda,你替我主持,我需要一点时间安排一下其他事情。”陆励成简单交代了一下任务,又转向苏蔓。

“蔓蔓,把鞋子穿上,跟我下楼。”

“啊?下楼干嘛,我不去!”苏蔓用小哀怨的眼神看着陆励成。

“那你不去,我就只好再把你抱下楼了。”

一旁的linda和jack都笑了,苏蔓不好意思地穿上鞋子站起来,瞪了一眼陆励成。

陆励成走到苏蔓面前,做了一个挽手的姿势,苏蔓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挽在了陆励成胳膊上,jack知趣地打开办公室的两扇大门,陆励成就这样带着苏蔓从办公室下楼。

“咦,那不是苏蔓么?”几个眼尖的老同事认出了苏蔓。

其实从总裁抱着一个美女上楼后,楼下的人就已经无心工作了,纷纷在讨论谁有这么大的魅力,能让少帅如此动情。大家都不时地盯着楼上,等待一睹芳容。

“居然是苏蔓啊!天哪!”惊讶的声音大了起来,大家开始激动起来。

这时,苏蔓心里也很激动和忐忑,她下意识地挽紧了陆励成的胳膊,陆励成转过头,温柔地看着苏蔓,眼神里是一种安定和依靠。

“大家安静一下,总裁有几句话要说。”linda提高声音示意大家安静。

“这两年,感谢大家的努力和付出,因为有了你们的支持,麦古才能越来越好。这两年,我也在改变自己,能够更多地体谅你们的心情,为你们考虑,因为曾经有人对我说过,一个不在乎员工想法的人,不可能成为一个好的领导者。”陆励成稍作停顿了一下,用余光瞄了一眼身边的苏蔓,他看见苏蔓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里满是惊讶。

“这个人就是我身边的,苏蔓。”陆励成深情地看着苏蔓,“是她教会了我如何去爱,而我也在不知不觉中深深爱上了这个坚强勇敢的女孩,如今有幸能得到她的爱,我会用我的一辈子给她幸福!你们,都是我的见证人。”

整个场面鸦雀无声,短暂地安静后,是久久不停的鼓掌声,有的人眼里闪烁着泪花,激动,感动,真心地为总裁高兴。

“陆励成,谢谢你!”苏蔓轻声说着,感慨着眼前这个呼风唤雨的少帅如此温情的一面,感动着他长久以来对自己不变的、默默守护的心,眼眶也湿润了。

【二】

陆励成和苏蔓幸福地着从mg公司出来,来到地下车库,苏蔓看到陆励成的路虎,兴奋地跑过去,拍了拍车身,笑着说:“老朋友,好久不见啊!”

陆励成跟上苏蔓,帮苏蔓把车门打开,微笑着说:“上车吧,蔓蔓,我再带你去见一位老朋友!”

苏蔓上了车,疑惑地看着陆励成,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嘀咕道:“老朋友?”

陆励成没回答,只是体贴地将苏蔓座位上的保险带扣好,然后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便开着车子出了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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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苏蔓比上次和麻辣烫一起回上海时更加兴奋,不时看看窗外的街景,又不时偷偷看看专注开车的陆励成。“我们去哪里啊?”

“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陆励成露出了一点异样的笑容,继续卖着关子。

苏蔓不再追问,他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他坚持的事情,多费口舌也无用,还不如静静地欣赏一下两年来城市的变化呢。

过了一会儿,车子开上了曾经非常熟悉的路,苏蔓忽然冒出一个感觉,稍显急切地问:“我们这是要去……”

还没等到答案,陆励成的车子已经停在了苏蔓原来的公寓小区门口。

“蔓蔓,到了,下车吧。”陆励成把车子靠边停好。

苏蔓压抑着心中的激动,被陆励成牵着手,走进了小区,走进了电梯,电梯停在了熟悉的那一层,然后又走到了熟悉的门前。陆励成掏出一串钥匙,娴熟地打开了房门,向苏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蔓慢慢地走进了房间,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的一切都和原来一样,一样的沙发,一样的灯光,一样的窗帘,一样的摆设,仿佛就像回到了2年前。她走到鱼缸前,里面的鱼儿惬意地游着,她摸了摸熟悉的沙发,一尘不染。唯一有一个小小的变化,就是茶几上多了一个相框,相框里是自己和陆励成之前去青岛出差时的照片,照片里的两个人笑得那么幸福和灿烂。

苏蔓回头看着靠在门框上的陆励成,再看看这房间里的一切,顿时全都明白了。“原来那时出高价买我房子的是你……”

陆励成耸了耸肩,笑着走进来,“其实那时宋翊也有份竞争,最后我还是委托大宁帮我买到了。”

苏蔓感激地看着陆励成,不知道该怎么此刻的心情。

陆励成搂着苏蔓的肩坐到沙发上,淡淡地说,“我是在帮你,更是在帮自己,这两年来,我四处打听,都没有你的音讯,太想你的时候我就来这里,哪怕感受一下你的气息都好。”

苏蔓心疼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自己用十年的时间追逐着宋翊这个并不太真实的梦,而陆励成明明知道自己爱的是宋翊,依然花了2年多的时间来爱自己,爱得完全而无私,爱得小心而无奈。

“傻瓜……”苏蔓带着哭腔地说。

陆励成轻轻捋了一下苏蔓的头发,感慨地说:“只要你开心,什么都值得!更何况,我现在有你!大傻瓜加小傻瓜咯!”

“噗!”苏蔓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才不是小傻瓜!”

陆励成把苏蔓紧紧搂在怀里,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享受着这一份期盼已久的温柔。

苏蔓倚在陆励成的肩上,感到无比的踏实和安心。

【三】

陆励成和苏蔓沿着小区门口的路走着,苏蔓意味深长地抬头回看了一眼自己的公寓,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这个公寓是爸爸给她买的,陆励成帮她完整地保留了下来,这算不算是爱的延续呢,如果爸爸还在,一定很高兴看到自己和陆励成在一起吧。

不知不觉,陆励成已经牵着苏蔓的手来到了“十全十美”便利店门口了,他左手推开门,右手环着苏蔓走了进去。

“励成,来了啊。”大宁抬起头来看到陆励成,似乎心情大好,马上,他又看到了被陆励成拉着进来的苏蔓,“哟,苏小妹也来了啊,很久不见啊!”

大宁推了一下旁边正在忙着的宁嫂,乐呵呵地说。

“嗯,很久不见啊,宁哥!”苏蔓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想从陆励成手中挣脱开,却被陆励成环得更紧了。

陆励成有点小得意地看着苏蔓,又马上在大宁面前装出一副很淡定的样子说,“她终于是肯回上海了!”

“苏小妹啊,你终于是回来了,我们都很久没见励成这么舒心地笑过啦。”宁嫂笑眯眯地迎上来,仔细端详着苏蔓说。

“是啊是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晚上留下来一起吃饭吧,我去弄。”大宁接着说。

“不了不了,不麻烦啦。”苏蔓两年多没有来,感觉稍显生分,看着宁哥宁嫂热情地招呼,打算推托。

还是陆励成开口了,“大宁,改天吧,一会儿还有点事。我们来买点蔓蔓喜欢吃的东西就走。”

苏蔓诧异地看着陆励成,推了一下他,假笑着说,“我好像没有什么要买的吧。”

“随便挑一点吧,快去,我等你。”

苏蔓悠悠地迈出步子,还不忘回头对陆励成做个鬼脸,心里想着这个人太专制了,这么快就帮自己做决定了。

从便利店出来,两人上了车。

苏蔓掏出手机,看到了n条短信,内容大多是:“蔓蔓姐,你这也太夸张了吧,居然俘获了我们冷面少帅的心,什么时候给我们传授一下

“呼……”苏蔓无奈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机给陆励成看,“全都是八卦短信。”

陆励成微笑着说:“我们又不是没被八卦过。”

苏蔓愣了一下,稍显激动地说:“你是说青岛那次?那不一样好不好,那次是演戏。”

“谁和你说我那次是演戏的?”陆励成眉毛一挑,嘴角微扬,还是看着前方继续开车。

“难道你不是么?”苏蔓追问到。

“你说呢?”

“我不知道。”苏蔓明白了什么,把头扭向车窗的方向,忍不住嘴角扬了起来。

车里弥漫着小暧昧,两个人都若有所思地回忆着过去的片段,车载音响里飘出了《because i love you》的旋律,十分地应景。

“苏蔓,还记得你问过我,这首歌叫什么吗?”陆励成打破了沉默。

“嗯?是啊,你没告诉我答案。”苏蔓看着陆励成。

“这首歌的名字叫,because,i, love, you!”陆励成把头转向苏蔓,一字一顿地说。

苏蔓短短地愣了一下,两个人相视而笑。

【四】

车子行驶在开往郊区的道路上,太阳刚刚低了一点下去,柔和的阳光照得路边的风景像是披上了一层金纱,飘渺而动人心弦,车里柔和的音乐陶醉着刚经历过一场长长的梦的两个人。苏蔓不由地闭上了眼睛,懒懒地缩在座位上。陆励成不时转过头,爱怜地看着身边的可人儿,阳光落了几缕在她的脸颊上,经过了那么多的磨难,彷佛又看到了她张牙舞爪的模样……

随着一身急促的旋律,苏蔓猛的一惊,伸手去掏手机。

“喂,蔓—蔓—,你在哪里呀?”手机里传出麻辣烫辨识度极高的声音。

“我……”

苏蔓还没开口,马上又被麻辣烫堵了回去,“你早上去找陆励成,到底找到了没有啊,你想对他说的话呢,说清楚了没有,害得本小姐惦记了一整天。”

苏蔓倒吸了一口冷气,心虚地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陆励成,看到他想笑又强忍着的表情,苏蔓确定,陆励成绝对听到了大嗓门的麻辣烫说的话。

“哎呀,大小姐,我找到了,你放心~”

“那你和他说了吗?他什么反应?”麻辣烫非常有兴致地追问,“你现在在哪里?和陆励成在一起吗?”

“我……我在,车上,哎,我这里信号好像不太好,喂,喂……”苏蔓边说边把手机拿得远远的,最后摁掉了,车厢里又恢复了安静。

“呼……”苏蔓庆幸地舒了一口气,往座位上一靠。

“你上午是特意来找我的?”陆励成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激动。

苏蔓笑了笑,没有回答。

“蔓蔓,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啊?”陆励成转过头,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苏蔓。

苏蔓装作没有听到,把头转向窗外,偷着乐。

陆励成用手轻轻地拍了拍苏蔓的脑袋,继续问到:“我可都听到了,麻辣烫说你来找我,有话对我说的。”

苏蔓抚了抚脑袋,转过头来,一本正经地对陆励成说:“嗯,我想说……,咦,我忘记了。”

陆励成龇了一下牙,无奈地瞪了一眼苏蔓,稍显失望地继续开车。

苏蔓想起了她见到陆励成之前对宋翊说的话,希望陪她走完这一辈子的就是现在她身边这个男人,但这样的话,面对着他反而有点说不出来,但他确实已经真真切切地走进了她的生命中,在支教的两年里,她从原来的怀念自己和宋翊之间的种种,感叹自己和麻辣烫之间的为爱纠结,逐渐变成了一种思念,思念曾经误打误撞来到这山水村庄的经历,思念那美丽的烟花和好不容易正常几天的……陆励成,再然后慢慢地变成了一种回味,顶撞上司、青岛出差、四人聚餐,很多的片段拼成了一个完整的、愿意想起的曾经,最后,竟然变成了一种淡淡的期盼。那天,在乡间与宋翊和陆励成相遇时,自己的心已经给出了答案。

苏蔓看着带着失望的陆励成,故意悻悻地说:“哎……,其实我想说……我饿了,你管不管饭啊?”

陆励成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笑得出了声,然后很认真地说:“我说了,我会管你一辈子饭!”

【五】

“这里比两年前更漂亮了啊。”车子停在了昌平别墅的院子外,苏蔓跳下车,环顾了一下四周,赞赏地说。

“是啊,这附近的有机农场项目寻了新的投资方,很快也会开始实施了。到时候这里就真的成为一片城市氧吧了。”陆励成拉着苏蔓慢慢地走着。

靠近屋子的时候,黑花摇着尾巴跑了过来,欢快地扑向陆励成和苏蔓,苏蔓蹲下来,很开心地摸了摸黑花,嘴里说着:“好久不见啊,黑花,在支教的时候还挺想你的。”

陆励成看着苏蔓这样,无奈地耸了耸肩,“黑花比我幸福啊!”

苏蔓好笑地看着陆励成,真是和他在麦古不苟言笑的样子差的太多了。

“我去弄吃的。”陆励成笑着走进屋子。

苏蔓和黑花玩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地猫到厨房,走到陆励成身后,刚想抬手去拍陆励成,不料却被陆励成先声夺人:“馋猫,先洗手。”

苏蔓把手缩了回来,走到旁边的洗手台用力地手,心里还在琢磨怎么就被发现了。但是很快她就发现,琢磨这个没有任何意义,陆励成娴熟地翻炒着锅里的食材,飘出阵阵香味,严重刺激了自己的味蕾。

“哇,好香啊。”还没等陆励成把锅里的食物倒到盘子里,苏蔓就伸手去拿。

“小心烫!”陆励成看着苏蔓着急的样子,紧张地说,“去拿筷子,坐着吃。”

苏蔓左手端着盘子,右手去拿筷子,嘴里嚼完刚才丢进去的一块食物,边走边说着:“很久没有吃到你做的菜了,说真的,馋了很久了。”

陆励成一边往锅子里倒油,一边说着,“谁让你躲起来不联系我们的。两年前如果你早没离开上海,也许可以经常吃到我做的菜的……要是我早一点知道你在我老家,我……”

陆励成一转头,发现苏蔓没在视线范围内,他探了探头,环顾了下四周,只看到黑花趴在餐桌边。

“蔓蔓——蔓蔓——”陆励成略带焦急地唤着苏蔓,却没有听见回应。

“啪!”他关掉了燃气开关,放下手中的东西,急急地去找苏蔓,刚走到卫生间门口就和从里面出来的苏蔓撞了个满怀。

陆励成顺势抱住了苏蔓,看着有点愣愣的她问,“怎么了?蔓蔓。”

“那个……你家的东西怎么有两套啊?”苏蔓的眼神里掠过了一丝不安。

“那是为你准备的。”陆励成淡淡地说,脑海里浮现出了之前她送喝多酒的自己回家,早上起来到卫生间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多余的牙刷毛巾之类的,怪他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后来,他特意多备了一套日常用具放在这里,为了自己心底小小的期盼。

苏蔓还是一脸迷茫地看着陆励成,“给我的?”

“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又心情不好,喝多了会不会再跑到这里来呢?”陆励成想尽快缓解一下这稍显尴尬的氛围。

苏蔓听后一脸娇怒,打算挣脱陆励成的怀抱,“我哪有喝多了往这里跑啊,是你自己喝多了吧,上次还是我把你拖回来的!真是!”

陆励成怎么会不记得,他还清晰地记得苏蔓把喝多的他裹在被子里,伤感地对他说:“你伤心的时候有我陪着你,我伤心的时候呢?谁来陪我?”

想到这里,陆励成把苏蔓抱得更紧了,俯在她耳边轻声地说:“我知道。你伤心的时候,还有我。”

苏蔓觉得这句话听起来很熟悉,“嗯?”了一下。

陆励成缓缓松开了手,双手搭在苏蔓的肩上,坚定而认真地说:“以后,你不会再伤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苏蔓透过陆励成深

【六】

两人就这样深情地对视着,陆励成缓缓地俯子,低下头,苏蔓也不由自主地微微扬起了头。

周围安静得出奇,连黑花都知趣地趴在地上不吭声,只有桌上的菜微微地冒着白烟。

两个人似乎都能够听到对方“砰砰”的心跳声和急的喘气声。陆励成热情地注视着苏蔓略微泛红的脸颊和灵动的眸子,越来越靠近,苏蔓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长长地睫毛轻轻地抖动着……

“野地里风吹得凶,无视于人的苦痛,仿佛要把一切要全掏空……”一阵熟悉的旋律响起,划破了这屋子里满溢的暧昧。苏蔓下意识地侧了侧身子,从陆励成身边溜了过去,陆励成皱了皱眉头,极不情愿地拿出了手机。

“喂,总裁,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明天我会早点送过去。”jack在手机那头认真地说到。

陆励成十分无奈,却也只好按

其实jack这个助手挺能干的,人也比较活络,以前是人力资源部的,经常有机会跟着陆励成做事,他知道总裁一向做事认真、注重效率,几乎没有什么私人时间。只是jack现在还不习惯总裁的改变:只要是和苏蔓在一起的分分秒秒,陆励成不希望有任何人任何事打扰到他们。

挂断了手机,陆励成看了一眼苏蔓,见她已经坐在餐桌边逗黑花玩,拿着狗饼干在哄黑花,黑花也欢快地嬉闹着。陆励成只好若有所思地走回厨房,重新打开了燃气开关,继续加工刚才锅里半生不熟的食物。

苏蔓留恋地朝陆励成那个方向看去,刚才她只是故作镇定地逗黑花玩,看着他高大帅气的背影,回味着他温暖坚实的臂弯,忍不住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陆励成拿着锅铲翻炒着新鲜的蔬菜,加了一点佐料,苏蔓起身走到他身边,从碗柜里拿出一个盘子放在陆励成手边,乐呵呵地说:“我来给你打下手吧。”

“好啊,我们来做一顿丰盛的晚餐。”陆励成将锅里的蔬菜盛到盘里,又开始准备下一道菜。

苏蔓也在一旁凑着热闹,不过她可没有满足于递盘子、拿佐料这些事情,忽然从旁边的一个大碗里捡起一颗红透了的圣女果,往陆励成嘴里一塞。陆励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身体本能地闪了一下,然后一副小狼狈地叼着那颗圣女果看着一边笑得合不拢嘴的苏蔓。

“特—别—甜!”陆励成故意拉长了声音,宠溺地对苏蔓说。

苏蔓乐呵呵在一边看着,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圣女果。

陆励成始终不忘手里的活,娴熟地加工着食物,他把嘴里的圣女果咽下去,马上把头转向苏蔓的方向,一边看着她,一边张嘴等着。苏蔓“噗”的一声笑了起来,好笑地看着陆励成,又挑了一颗最红的果子送到他嘴里。

陆励成满足地吃着果子,嘴角尽是满满的幸福。

夜幕降临,柔和的灯光照得屋子格外温馨。陆励成和苏蔓分坐在餐桌两侧,桌上的蜡烛摇曳着,着两人的心弦。

“蔓蔓,欢迎你回来!”陆励成举起手中的红酒杯,深情地看着苏蔓。

“谢谢!”苏蔓也举起酒杯回应。

两人轻轻地碰了一下杯,喝下一口红酒。

“陆励成,这里的红酒总是那么好喝。”苏蔓惬意地说,“你做的菜也很好吃,美酒佳肴哦。”

陆励成没有说话,只是幸福的笑着,在他眼里,看到的却是秀色可餐。

【七】

一顿美好的烛光晚餐后,苏蔓微微陶醉地倚在沙发上打起了哈欠,在山区支教的两年让她养成了早睡的习惯。

苏蔓的一举一动落在陆励成眼里都是那么的喜欢,他走到沙发后面,捋了捋苏蔓的头发,温柔地说:“你先去休息吧。”

苏蔓确实困了,眼皮一直在打架,如今是没法和整天熬夜加班的陆励成相比了。看苏蔓还赖在沙发上不想动,陆励成把她从沙发拉起来,轻推着她进了卫生间。

“需要的东西里面都有,其他的右边的柜子里。”陆励成隔着卫生间的门对苏蔓说,“洗完了你先睡觉,我把明天会议的细节再和linda确认一下。”

“哦——”里面传来懒懒的声音。

明天的会议是和美国ui公司进行的一个比较大的案子,本来陆励成是要自己出面的,现在交给linda来处理,有一部分详细的事项还是需要和她再交代一下。陆励成打开笔记本电脑,快速地敲击着键盘……

过了一会儿,苏蔓从卫生间出来,用手拨着部分尚未吹干的头发,不由自主地寻找陆励成的身影,看见他专注地处理着工作事务,眉宇间透露出来的是自信和坚定,散发出他特有的冷酷魅力。苏蔓微微笑了笑,自己以前太过于在意其他人,以致于没有发现陆励成的好,其实他冷酷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温柔而炽热的心,在自己最无助和伤心的时候,他一直温暖着自己受伤的心。

苏蔓不忍心打扰陆励成,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躺了下来,她扯了扯的被子,嗅到被子上陆励成的气味,彷佛像是被陆励成抱在怀里一样,感觉踏实而安心,想着想着,便进入了梦乡……

陆励成打了最后几个字:“好的,明天就辛苦你了,晚安!”便舒了一口气,合上了笔记本电脑。他站起身来,轻轻地走到床边,看着已经睡熟的苏蔓,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俯子,凑上前去,疼惜地打量着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她带着微笑睡着的,长长的睫毛垂在眼睑上,那样的安逸和释怀。陆励成忍不住用指尖轻摸了一下苏蔓垂在耳边的头发,苏蔓动了一下,嘴唇也微微了张合了一下。陆励成仔细地欣赏着近在咫尺的心爱的人,缓缓地将脸凑近了苏蔓的唇。

正当陆励成想要吻下去的时候,苏蔓翻了个身,从原本的平躺着,到把脸侧向了陆励成的方向,嘴里还喃喃自语:“对不起……我……”

陆励成猛地张开了眼睛,打了个冷战,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苏蔓。他还非常清晰地记得上次苏蔓在这里喝多了,告诉自己她爱的人是宋翊,爱了十年。陆励成蹙了蹙眉头,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

“想要陪我走完这一辈子的人……是……陆励成。”苏蔓蹭了蹭软软的枕头,继续做着她的好梦。

陆励成愣了好久,终于舒了口气。

“呵……呵……”他撇了撇嘴,挤出笑容,然后很快意识到刚才自己的紧张只是自己吓自己。

苏蔓刚才说了什么?陆励成努力回忆,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是的,她说的是“我想要陪我走完这一辈子的人是陆励成!”

没错,陆励成的表情从紧张,变成惊讶,马上又变成了欣喜、狂喜,他按

他一边想着,一边宠爱地凑近苏蔓的脸,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唇……

【八】

郊区的别墅,远离城市的喧嚣,幽静而又舒服,清晨的阳光斜斜地洒进窗子,给整个屋子注入了新鲜的能量,窗外的小鸟“叽-喳-”地叫着,欢快地告诉人们全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苏蔓翻了个身,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砖墙、蓝色的柜子,她微笑了一下,这地中海混搭风的屋子是陆励成的郊区别墅。她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边整理着衣服,边探头去找陆励成,她看到陆励成侧躺在沙发上,身上的薄被子有点滑落下来。苏蔓轻轻地走到陆励成身边,把滑落的被子向上提了提,小心翼翼地帮他盖好,然后注视着他帅气成熟的脸庞,慢慢地蹲了下来。

苏蔓凑近了点,发自内心地微笑着,轻轻地摸着陆励成浓密的眉毛和挺拔的鼻梁,就这么出神地看了一会儿,然后站了起来,转身打算去卫生间梳洗。刚往前走了一小步,就觉得自己的右手被温暖而有力的大手拽住了,她一转头,看到陆励成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坏笑着看着自己呢。

“怎么样,很帅吧?”陆励成毫不谦虚地问。

“呵,真够自恋的。”苏蔓又好笑又好气地回了一句。

陆励成坐起来,笑了笑,拉着苏蔓的手说:“抓紧梳洗一下,吃完饭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苏蔓见陆励成说得一本正经,虽然心里有些疑问,但还是若有所思地往卫生间走去……

陆励成穿着黑色的西装,里面依旧是泛丝尔44号的白衬衫,配上一条银灰色的领带,专注地开着车,而苏蔓伏在车窗上,欣赏着沿途的风景,风把她的头发吹起,也仿佛吹开了她心里的涟漪……

开了一会儿,车子停在了某高档商场的地下车库,陆励成走到苏蔓一侧,帮她把车门打开,左手挡着车门框,右手扶着打开的车门,示意苏蔓下车。

“一大早的带我来这里干嘛?”苏蔓疑惑地看着陆励成,下了车。

“当然是买东西啊。”陆励成搂着苏蔓的肩就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商场刚开门,又不是周末,所以客人不是很多。陆励成陪着苏蔓穿梭在各家品牌商铺,苏蔓负责试穿陆励成挑选的各种鞋子和衣服,然后陆励成一手托着下巴,仔细打量着试穿好的苏蔓,点点头或是摇摇头。没过多久,陆励成的手里就拎了4、5个袋子,他牵着苏蔓的手,和她有说有笑的继续逛着。走到一家卖小礼服的店铺门口,陆励成停下了脚步,苏蔓也跟着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陆励成。他们走进了店铺,看着款式繁多的小礼服,苏蔓摸了摸这件,又拎出那条看了看。

“苏蔓,来试试这个!”陆励成在身后呼唤着,手里拎着一件米白色的韩版小礼服。

苏蔓走到陆励成跟前,接过衣服,上下打量了一下,衣服确实很精致,款式也很特别,不由地看了一眼陆励成,心里想:还挺会挑的嘛。

苏蔓换上了衣服,从更衣室出来,向陆励成投来了求助的目光。陆励成抬起头,看到了眼前光鲜亮丽的苏蔓,满满的都是赞赏和喜欢,他微笑着站起来,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递给服务员说:“刷卡。”

服务员恭敬地接过卡,走到一边去结账。

“很贵的!”苏蔓快步走到陆励成身边对他说。

陆励成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挑了一下眉毛,笑着回应苏蔓。

“土豪啊!”苏蔓调侃到。

“你才知道啊!”陆励成也不甘示弱,然后又打量了一下苏蔓说:“不用换掉了,就穿着吧。”

【九】

刚说着,陆励成的手机响了,是jack打来的。

“总裁,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我在这边等你。”

“好的,我们大概15分钟后到。”

陆励成挂了手机,对苏蔓说:“我们走吧。”

这时候,服务员把信用卡还给陆励成,并把苏蔓换下来的衣服装好。陆励成左手拎着一堆袋子,右手搂着苏蔓走出了店铺。

两个人坐上车,苏蔓一边扣安全带,一边嘟

陆励成手握着方向盘,温柔地看了一眼苏蔓,没有说话,在他心里,什么都比不上眼前的她珍贵,哪怕是用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去换苏蔓的爱,都觉得值得。

“我们现在去哪里?”苏蔓问到。

“先去拿一点重要的东西。”陆励成回答。

苏蔓心里有一点小疑惑,愣愣地看着陆励成,见他专注地开着车,便靠在座位上研究起身上的小礼服。

车子在一个拐角处靠边停了下来,陆励成的助手jack已经在路边等着了。

“总裁好,苏蔓姐好。”jack很热情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快步跑向陆励成这边,打开后面的车门,把很大一束花和一个袋子放在了后面的座位上,然后麻利地关上了车门。

“谢了,jack。”陆励成对jack挥了挥手,然后踩下油门把车子开走了。

苏蔓扭头看了一下后座的花束,挑选的淡雅而庄重,似乎是……苏蔓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试探地问陆励成:“我们这是……”

“我们去看看叔叔阿姨。”陆励成没等苏蔓说完,就接上了话,无比诚恳地看着她。

苏蔓惊讶地看着陆励成,眼眶湿润了。两年前,她为了平复父母去世的伤痛,为了忘却和宋翊之间的感情纠葛,找一份平静和安定,去了山区支教,在那个简单淳朴的地方,她慢慢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也渐渐看清了自己的心。但是这两年,她真的很想去祭拜一下父母,告诉他们,女儿长大了,过得很好,可是一直没有机会,没想到,陆励成都已经替自己安排好了。

苏蔓满怀感激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百感交集,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别哭,叔叔阿姨一定希望看到你高高兴兴的样子。”陆励成心疼地看着强忍着泪水的苏蔓,右手握住了她的肩给她以力量。

“嗯。”苏蔓破涕为笑,点了点头说,“谢谢你!”

陆励成回应了苏蔓一个温柔的笑容。

苏蔓和陆励成捧着花束,穿过一片小树林,来到了苏蔓父母的墓前。

苏蔓出神地看着爸爸妈妈熟悉的名字,很多美好的记忆都在她的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陆励成娴熟地拍了拍墓碑上的灰尘,把已经枯萎的花拿开,然后把新鲜的花束轻轻地放在了墓前,退到了苏蔓身边感概地说:“叔叔阿姨,我把苏蔓找回来了。”

“爸,妈,我来看你们了,女儿不孝,让你们担心了。”苏蔓哽咽着说。

陆励成抚了抚苏蔓的后背,让她不要太激动。

“爸爸妈妈,我很想你们……这两年,我去励成的老家支教了,那里的人都很淳朴,孩子们天真无邪,我教他们英语,空闲的时候也和他们一起玩耍,看到他们无忧无虑的成长,我觉得特别开心。我很喜欢那里,日子也过得很充实,更重要的是,我渐渐学会了放下很多事情,也懂得了珍惜身边的人。”苏蔓说着,看了一眼身边的陆励成。

陆励成也看着苏蔓,然后转过头对着墓碑说:“叔叔阿姨,对不起,这两年我没有照顾好苏蔓。但是,从今天开始,我会尽我的全力照顾好她,让她永远开心、快乐,远离烦恼。”

陆励成转过身子,面对着苏蔓,掏出一个小盒子,一边单膝下跪,一边打开了盒子捧在手里,真诚而紧张地看着苏蔓说:“丫头,给我这个机会,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好不好?”

陆励成的举动让苏蔓一下子愣住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盒子里是一枚戒指,陆励成正在父母的墓前向自己求婚。经过了那么多的事情,沉淀了两年的时间,陆励成早已在自己的心里深深地扎下了根,她愿意一辈子让他照顾,更愿意一辈子陪着他、照顾他。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求婚确实太出乎苏蔓的预料,她已经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是傻笑着,一个劲地点头。

陆励成见苏蔓点头了,露出了无比幸福的笑容,他喘了一口气,取出盒子里的钻戒,拉起苏蔓的手,小心翼翼地套在她的无名指上,然后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此时的苏蔓面色绯红,看着陆励成将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手上,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陆励成站起身来,牵着苏蔓的手轻轻将她往怀里一拉,苏蔓稳稳地靠在了陆励成宽大温暖的怀里。

“丫头,我爱你。”陆励成抱紧了一点,用手着苏蔓的秀发。

“我……也爱你。”苏蔓把头紧紧贴在陆励成的胸膛,听着他快速有力的心跳声,温柔地回应。

陆励成松开了怀抱,握着苏蔓的双肩。两人就这样幸福而深情地对视着,越来越靠近,越来越靠近……

触碰,唇齿,两个人在苏蔓父母的见证下,尽情感受着对方的真心和一辈子的承诺……

【十】

一个是自信沉稳的投行精英,一身剪裁大气的黑西装,配上一条银灰色的领带,如沐春风;

一个是坚强乐观的都市白领,一袭米白色的精致礼服,和无名指上闪烁的钻戒,光彩照人。

这两人牵手走在一起,幸福之情尽显脸上,羡煞多少旁人。

“这两年,谢谢你替我来看爸妈。”苏蔓淡淡地说。当初这块墓地也是陆励成帮忙物色的,而且看他刚才在墓前打扫摆花的样子,一定是来了很多次。

“叔叔之前可是把你托付给我的,只可惜,我没能照顾好你,所以来和叔叔表个歉意。”

“爸爸,不会怪你的!”苏蔓笑笑,故意加重了“爸爸”两个字。她是说给陆励成听的,提醒他可以改口了。

精明的陆励成听出了话中的意思,幸福地笑了,宠爱地摸了摸苏蔓的头发。

“啊,头发被你弄乱了,我又不是小狗!”苏蔓摸着稍显的头发娇嗔到。

“你比小狗可爱多了。”陆励成故作淡定地开着玩笑。

“陆!励!成!”苏蔓笑着瞪了一眼陆励成,伸手拍了一下他。

两个人玩闹了啦一会儿,陆励成说:“海伦今天晚上邀请公司的同事到她新家吃饭,前几天她举办了婚礼,你刚好没赶上,晚上和我一起去吧。”

“谁说我没赶上的。”苏蔓听后,不由地小声嘀咕着。

“嗯?什么?”陆励成没听清苏蔓刚才的话,疑惑地问。

“哦,没有,我是说海伦都结婚了啊。”

“是啊,她辞职了,专心经营家庭去了,所以,我只好又找了个新助手。”陆励成故意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晚上一起去吧?”陆励成又一次问苏蔓,眼里满是期望。

“好吧。不过我得给海伦准备点结婚礼物。”苏蔓笑笑说。

“时间还早,我陪你去挑。”

“不用啦,我想先去一下麻辣烫那里,昨天把她电话挂了,估计她已经在背后骂死我了。”苏蔓悻悻地说。

陆励成陪苏蔓来到了麻辣烫的事务所,刚一进门,秦川就看到了,连忙迎上来:“陆总和苏蔓来了啊,这边请。”

“死蔓蔓,你还知道要回来啊,我以为你又偷偷躲在哪个角落里伤心呢。”麻辣烫不改麻辣本色,见到苏蔓进来了,就故意高声调侃到。

“许大小姐,我不是来给你赔罪了嘛,别生气啦,生气会变老哦。”苏蔓挽着麻辣烫的胳膊“谄媚”地说,又用手捏了捏麻辣烫的脸蛋。

“啊!这是什么?!”麻辣烫眼尖地看到了苏蔓手上的钻戒,惊叫起来,一把抓过苏蔓的手,定睛看着那颗精致大气的钻戒,又看了一眼站在一边微笑的陆励成,很快反应了过来,“好啊,你们两个,居然瞒着我定终身了!”

“蔓蔓,你从实招来,我错过了什么?”麻辣烫越说越激动,又转头对陆励成说,“陆励成,好啊,你就这样把我的蔓蔓拐走了?我可还没同意呢!”

陆励成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自信而有点小腹黑地说:“抱歉,没提前通知你,不过,重要的是苏蔓同意了!”

麻辣烫看着身边的苏蔓,一脸幸福。忽然,她眼珠一转,装作同情地说:“哎,也不知道是谁,那天看到了海伦和陆励成的婚礼,伤心的要死呢,还说什么……”

没等麻辣烫把话说完,苏蔓已经跳了起来,慌忙用手去捂麻辣烫的嘴,还不忘瞄一眼陆励成。

陆励成惊讶地看着这两个女人,然后一脸迷茫地问:“什么?我和海伦的婚礼?”

麻辣烫哪会放过这个“报复”苏蔓的机会啊,从苏蔓手中挣脱了,然后快步走到陆励成面前,说:“是啊,那天蔓蔓刚来,我本来带她去那家餐厅吃饭的,结果刚好看到你牵着海伦出来,我们都以为是你和海伦的婚礼。某人伤心啊,失落啊,后悔啊——”

苏蔓一边用力想把麻辣烫拉回来,一边“哀求”她说:“别说啦,麻辣烫!”

陆励成看着苏蔓好笑的样子,一股小得意涌上心来,也稍稍理清了那天在麦古楼下遇到苏蔓的原因,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苏蔓,她的脸都红了。

苏蔓自知拗不过麻辣烫,就换了个策略,去推陆励成,一边使劲地把他往外推,一边对他说:“你先去忙吧,我一会儿自己去买礼物。”

陆励成也就笑着顺势往外走,还不忘对苏蔓说:“晚点我来接你。”

“知道了,你快去吧,拜拜!”苏蔓把陆励成推了出门,赶紧把麻辣烫办公室的门带上,无奈地回头看着已经笑得直不起腰的麻辣烫……

“陆总!”秦川叫住了刚要外往走的陆励成,真诚地说,“恭喜啊!”

陆励成停下了脚步,回了秦川一个感激的笑容,“谢谢,谢谢你和linda!”

【十一】

===================麻辣烫办公室======================

苏蔓和麻辣烫打闹了一阵后,安静了下来,两姐妹依偎着坐在沙发上。

“蔓蔓,回来帮我吧。”麻辣烫真诚地看着苏蔓,这几年,她在瑞士接受治疗,虽然与苏蔓远隔万里,但是与苏蔓一样的是,她也逐渐变得成熟了,经历了爱情与亲情之间的强烈碰撞,她已经大彻大悟。现在的心愿就是,一家人(包括苏蔓)能够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生活,并且能够靠自己的努力把事务所经营好。

“我……”苏蔓犹豫了一下,叹了一口气说,“这两年,我都在山区支教,不知道还能不能适应这里的节奏。”

麻辣烫拉过苏蔓的手说,“你看,你现在应该不会再回去教书了,总得找点事情做吧,还是……你想回麦古帮陆励成?”

苏蔓看着麻辣烫,摇了摇头,“我想,我不适合回去麦古,以陆励成现在在麦古的身份,我不希望他为难。”

麻辣烫明白苏蔓的意思,公司的一些制度是不容打破的,作为一个领导者,更应该保持这份平衡。

“那你回来帮我吧,有你帮我,我们的事务所一定会越来越好的。”麻辣烫微笑着,眼睛里闪烁着希望。

苏蔓给了麻辣烫一个安慰的眼神,说:“我考虑一下。”

两个人相视而笑,这笑容里是久违了的温馨,彷佛时光流转,又回到了两年前两姐妹并肩打拼、相伴疯狂的日子,那个时候,宋翊还只她们心中遥不可及的梦,而陆励成,应该在麦古的办公室里冷冷地喊着“咖啡”吧。

====================麦古总裁办公室=====================

“jack,咖啡!”陆励成一边神情专注地看着办公桌上的一大堆公文和方案,一边喊了一声jack。

很快,jack端着咖啡走进来,放在陆励成的办公桌上,“总裁,您要的咖啡。”

陆励成放在手中的材料,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对jack说:“你马上去了解一下,上次做的那个东方林业的方案,还有什么细节需要修改,赶紧拿出一个完整方案来。”

“好的。”jack应了一声,转身刚想走,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总裁,昨天艾莱依的陈总来过电话找您。”

“我知道了。”陆励成说,喝了一口咖啡,拿起桌上的手机,找到了艾莱依陈总的号码,拨打了过去。

“陈总,您找我?”陆励成与陈总寒暄起来,“是不是有什么大项目要跟我们麦古合作啊?”

“哎呀,励成老弟,你还是那样一阵见血嘛,我是想邀请你参加我们公司的新品发布酒会,顺便谈一谈生意上的合作啊。”陈总也客气地与陆励成说着。这个陈总,在商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也算得上一个人精,之前苏蔓和陆励成给他做的方案的确为他赚了不少钱,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后起之秀的强大实力,而且陆励成现在又是麦古大中国区的总裁,他和陆励成之间的关系自然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谢谢陈总好意,不过我最近事情比较多,你看要不我让我们林总先去和您洽谈一下?”陆励成确实比较忙,而且这会儿他可不舍得丢下苏蔓。

“工作忙也要适当放松一下嘛,我都安排好啦,你就当故地重游,工作休假两不误,怎么样?”陈总心里正打着如意算盘呢,自然很卖力地劝说陆励成来青岛了。

故地重游?陆励成脑海里浮现出了之前苏蔓为了早点到宋翊组,奋不顾身只身去青岛的情景,以及后来假扮情侣的点点滴滴,那一个个清晰的片段像放电影一般,把他带回了当时的感觉,想着想着,陆励成的嘴角不由地轻轻向上扬起……

“陆总?”陈总在电话那边等了好一会儿,没听到陆励成的答复,又试探性地问了一下。

“嗯……好吧,那就多谢陈总美意了。”陆励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因为此刻他的心里也在打着一个算盘,只不过这个算盘无关生意,而是关乎自己的私人情感。故地重游是什么感觉?还是相同的人,却已是不同的身份,更是不同的心情,陆励成莫名地期待起这次的出差来……

陈总那边,挂断了手机,陈总用手扶了扶眼镜,露出了稍显诡异的笑容……

=======================陆励成车上========================

“励成,麻辣烫希望我能够回去帮她。”苏蔓用商量的语气说。

陆励成看了一眼苏蔓说:“你怎么想呢?”

“两年不在这个行业,我也不知道自己需要多久来适应,不过麻辣烫挺需要我的,我……”苏蔓想了想说。

“我也很需要你!”陆励成稍显霸道地打断了苏蔓的话。

“可是……,我回麦古好吗?公司不是有规定,员工之间不能发展成……”苏蔓犹豫地看着陆励成。

陆励成把头转向苏蔓,微微点了一下头,露出了小坏的笑容,示意苏蔓继续往下说。

“情侣或夫妻关系。”苏蔓中了陆励成的计,还没有发觉。

陆励成听后很满意地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呵,好啊,你给我下套。”苏蔓终于反应过来,埋怨到。

陆励成只笑着,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温柔而又认真地说:“这个问题,我也考虑了很久,虽然很希望你能每天在我身边,助我一臂之力,但又不想你太辛苦,也许,麻辣烫那边会更适合一些吧。”

苏蔓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个踏实稳重的男人,能够为自己考虑得这么周全,怪不得爸爸临终前特意把自己托付给了他。爸爸对自己的爱是那么的深,恨不得能把所有的事情替自己安排好,而陆励成的爱更加珍贵,看似平平淡淡,却倾注了一辈子的守护。回看自己这两年的经历,是何其不幸,又何其有幸。

苏蔓看着,想着,发自内心地笑着……

【十二】

========================海伦新家门口========================

陆励成和苏蔓按响了门铃,海伦急匆匆地跑来开门,大家都到了,就差总裁了。

“海伦,新婚快乐啊!”陆励成和苏蔓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向海伦道喜。

“谢谢!快进来,他们都到了。”海伦一边道谢,一边邀请他们进来,然后看着苏蔓问:“苏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公司那群人已经很八卦地把陆励成抱着苏蔓回麦古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向海伦宣传过了。

“前两天刚回来。”苏蔓微笑着说。

看到陆励成来了,原来在房间里的人都迎了出来,欣儿提了提声音说:“总裁,你终于来了!”

“苏蔓,你今天看起来特别漂亮!”慧敏笑着,话中有话地调侃到。

“是啊是啊,两年没见,更有魅力了呢。”一旁的文杰也跟着开始起哄,大家都乐呵呵地看着苏蔓。

苏蔓本来就觉得经过上次被陆励成抱进麦古事件后,有点担心见到原来一起工作过的同事,现在真的成了众人的焦点,还真的有点不知所措,原本的伶牙俐齿一时间也找不回来了。

“海伦,这是苏蔓送你的结婚礼物。”陆励成很适时和自然地出来救了个场,他把苏蔓买的礼物递给海伦。

海伦从陆励成手中接过礼物,微笑地看着苏蔓,说:“谢谢你,苏蔓!”

苏蔓笑着摇了摇头,紧接着说:“之前你结婚我没赶上,祝你永远幸福快乐!”

“谢谢,也祝你和陆总幸福!”海伦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苏蔓,又看了一眼陆励成,眼里是最真诚的祝福。

大家见状也都微笑起来,刚才那稍显尴尬的气氛已经完全被温馨幸福的场面所代替了。

苏蔓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对陆励成投去了感谢的眼神,陆励成也刚好看了一眼苏蔓,两个人的默契自然能感受得到。

海伦的新家很宽敞,一顿酒足饭饱后,陆励成和海伦的丈夫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讨论着什么,其他人也三三两两地闲聊了起来。

“苏蔓,这两年过得好吗?”海伦走到苏蔓身边,话语中透露着淡淡的关心。

苏蔓微微地笑了笑,说到:“这两年我去山区支教了,日子过得挺充实的,远离了商场的厮杀,回归到大自然的怀抱,感觉心都清楚了起来。”

看着苏蔓略微陶醉的样子,海伦认真而有真诚地对苏蔓说:“苏蔓,陆总是个好人,多看看他的好。”

苏蔓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回应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她明白海伦的意思,自己当初紧紧地盯着宋翊,却忽视了身后默默守护她的陆励成,如果能够早一点转身,那么看到得也许会是更美的风景吧。

海伦和苏蔓聊起了一些往事,从一个旁观着的角度陈述着苏蔓的成长和陆励成的变化,两个人时不时开怀地笑着。

“还记得那次你去青岛找陈总的时候吗?”海伦半有意半无意地提起了这件事。

“当然记得了,你不知道,那个陈总真的很难对付。”苏蔓被带入了情节,稍显激动地回忆到。

“那你知道后来为什么你和他签约成功了吗?”海伦又问。

苏蔓简单思考了一下说:“我们当时做的方案和艾莱依的整体营销模式很契合,应该是我们的方案打动了他吧。”

海伦点点头说:“方案确实很重要,可你知道吗,要不是陆总让出了自己的十个提成点给陈总,签约恐怕没这么顺利吧。”

“什么?”苏蔓一脸惊讶地看着海伦,“你说陆励成让了十个点的提成?”

海伦没说话,只是看着苏蔓,重重地点了点头。

苏蔓实在觉得不可相信,但她简单地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陆励成在自己到青岛后匆匆赶来,运筹帷幄地掌握着全局,后来确实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顺利和陈总签约了,再想一想陆励成后来对自己的感情,两者一联系,答案其实已经很明了了。但苏蔓的心里还是受到了很大的触动,那时候她进麦古还没多久,而且视陆励成为恶魔,谁曾想恶魔和天使仅在一念之间,而且自己原来错过了那么多……她不由地朝不远处的陆励成看去……

“苏蔓,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以后,你自己慢慢发现。”海伦感概地说到,她从心底希望陆励成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霓虹闪烁,五彩斑斓,夜晚的道路上星星点点的满是对家的思念。苏蔓靠在车窗上,出神地看着街景。

“丫头,从海伦家出来你就一直发呆,是哪里不舒服吗?”陆励成十分关切地问到。

苏蔓回过神来,转身看着陆励成,一语不发。

陆励成不知道苏蔓怎么了,显得有点不知所错,他抬了抬脚下的油门,让车速慢了一下,腾出右手温柔地了着苏蔓的头。

苏蔓的眼神里是心疼,是感动,是庆幸,也是发自内心的爱,她的眼里闪烁着淡淡的泪光,猛地向左边探出身子,双手环着陆励成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陆励成被这出其不意的吻乱了心神,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的颤抖了一下,他能感受到苏蔓的心意,却不忍心去触碰她心底的脆弱,于是他装出平静的样子笑着说:“傻丫头,在开车呢。”

苏蔓心领神会,因为现在她和陆励成之间已经无需过多的语言,看在眼里的,自然能够感受到心里。

【十三】

几天后,陆励成送苏蔓到麻辣烫的事务所上班。

“蔓蔓,欢迎回来,我太开心了,终于我们又能一起打拼了!”麻辣烫看到苏蔓回到自己的事务所来,把苏蔓从陆励成的身边拉走,挽着她的手,兴高采烈地说。

“看把你乐的。”苏蔓笑盈盈地打趣到,“那许总要记得多发点工资啊。”

麻辣烫笑得更开了,觉得她和苏蔓原来那种感觉又回来了,她瞟了一眼一旁的陆励成,挽紧了苏蔓,故意高声调侃陆励成到;“陆总,谢谢你把蔓蔓让给我啊。”

陆励成看着她们姐妹两的腻歪劲,正愁找不到机会说话呢,麻辣烫这一调侃,他便顺势接过了话题:“不是让给你,而是麻烦你替我照顾她一下,别让她太辛苦了!”

“哟,这是在提要求吗?”麻辣烫看着陆励成心疼苏蔓的劲,向苏蔓抱怨到,“蔓蔓,你看你们家陆励成都把你宠成什么样了。”

苏蔓笑着也跟着打趣到:“提要求是他的强项。”

陆励成又好笑又好气地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苏蔓,似乎在说“你就这样联合别人拆我台啊。”

苏蔓和麻辣烫看着陆励成小小无奈地样子,都笑了起来。

“对了,麻辣烫,过两天苏蔓要跟我出差,向你请几天假。”陆励成认真又有一点腹黑地对麻辣烫说。

麻辣烫不解地转头看着苏蔓,苏蔓也是一脸的迷茫。

“好了,我要走了。蔓蔓,下班我来接你。”陆励成说着准备往外走。

“好……”苏蔓应到,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我送送你。”边说边快步走向了陆励成。

麻辣烫看着这两个人,默契而又温馨,由衷地为他们高兴,也不禁若有所思了起来……

========================= 许式事务所门口 ======================

“励成,你去哪里出差啊?要带着我去?”苏蔓一边快步走在陆励成身边,一边问。

陆励成看着苏蔓温柔地说:“我不想好几天见不到你。”

看到苏蔓露出了小犹豫的表情,陆励成知道她在想什么,搂着苏蔓的肩说:“别担心,我只希望你能陪着我,其他的我会安排好,你不要多想。”

苏蔓听他这么说,宽心了不少,虽然她心里还是比较矛盾:自己已经不是麦古的员工,跟陆励成一起出差似乎不合规矩,但这几天都和他腻在一起,想到要和他分开好几天,还真有点舍不得。

于是苏蔓这样安慰自己:“没事,只当陪他一起,他谈生意,我可以去附近玩一玩。”

======================== 青岛流亭国际机场 =====================

苏蔓和陆励成从登机桥下了飞机,苏蔓显得有点兴奋,拽着陆励成的胳膊说:“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两年前呢,好像又有新的变化了。”

“是啊,青岛这两年发展得很快,我们有好几个客户在这边。”陆励成并没有告知这次青岛之行是陈总的邀请和安排,他表面上看着挺镇定的,其实内心也小小地激动起来。麦古公司虽然有好几个客户在青岛,但这两年他自己没有亲自来过,大多是派其他人前来洽谈的。

苏蔓看着陆励成,点点头。两人手挽着手往外走。

机场接机大厅外,陈总他们已经在等候了,这次是他请陆励成来的,而且今时不同往日,人家现在是麦古大中国区的总裁,抢手的钻石王老五。这两年,陈平也经常留意陆励成的近况,金融圈的关系网特别复杂,稍有风吹草动,消息就能一传十十传百。陈总虽然知道两年前陆励成和苏蔓的关系不一般,但后来发了照片到麦古后,似乎又没看到更大的动作,而且据他前一阵子了解,陆励成还是单身,一心扑在工作上。他盘算着,公司新来的执行总监sharan是一个颇有手段的美女,可是夫人也因为这个经常来公司查岗,表面上是说看看他,实际上是对sharan不放心。(画外音:是对你老陈不放心吧!)如果把她介绍给陆励成,也许sharan有本事能让陆励成动心,这样就两全其美,再好不过了!

陈平看了一眼身边衣着高雅而略显妩媚的sharan,嘴角扯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sharan,一会儿看到陆总出来,你机灵一点。”陈平又叮嘱了一下sharan。可惜他并不知道,陆励成这次是和苏蔓一起来的。

苏蔓和陆励成拿了托运的行李后,就往接机大厅走去。就在这时,苏蔓的手机响了,她掏出手机,看到了“麻辣烫”三个字,“喂,蔓蔓,到青岛了吗?”

“刚到,你的追魂电话就来了。”苏蔓和麻辣烫开玩笑说。

“哎,那天我和老头子说起你和陆励成的事,他们就又开始唠叨我了,这不,明天让我去跟一个谁谁相亲。你说在那种正儿八经的饭桌上能相出亲爱的来才怪呢!”麻辣烫跟苏蔓叽里呱啦一顿抱怨。

这时,陆励成他们已经走到了接机大厅,以陆励成的高挑帅气和那特有的强大气场,可以毫不费劲地让接机的人认出他。而此时,苏蔓正低着头打电话,紧跟着陆励成,让陈平和sharan都误以为是陆励成带来的助手。

“陆总,这里!”sharan提高声音向陆励成的方向招了招手。陆励成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看到了陈总正微笑地向他示意,于是他也回了一个礼貌性的微笑。

待陆励成和苏蔓走到陈总他们面前,陆励成和陈平便各自向前一步握了握手,“欢迎啊,陆总!”

“好久不见,陈总!”陆励成也寒暄到。

苏蔓觉得这时候打电话特别不适宜,但又碍于麻辣烫的面子,不得不继续听。她礼貌性地看了一眼接机的人,却意外地对上了陈平吃惊的眼神。苏蔓见到陈总也十分的惊讶,匆匆地敷衍了麻辣烫几句,准备挂电话。

一旁的sharan显然没把苏蔓放在眼里,殷勤地找了一个话题与陆励成套近乎:“早听说麦古的总裁年轻有为,今天一见,发现您本人比杂志上更有魅力呢。”

陆励成只是笑笑,没有说话,他瞄了一眼身边的苏蔓和陈总,两个人都流露出惊讶的表情,苏蔓匆匆挂了电话,有点不好意思地陈总打招呼:“陈总,没想到能在这里又见到您。”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陈平叱咤商场那么多年,早已练就了一身沉着冷静,他很快理顺了思路,微笑着调侃苏蔓:“苏小姐,你可是让我们很想念啊。”

由于两年前的青岛之行,彼此都算认识,所以陆励成并没有刻意的再向陈平介绍苏蔓,而苏蔓对陈平的客气,也让一旁的sharan认为,她只是陆励成工作上的助手,曾与陈总洽谈过生意而已。

而陈平自从看到苏蔓后,就知道他的如意算盘没法打了,不过他倒也不担心,反倒想到了一个主意看一出好戏。

预定的假日宾馆里机场不远,陈平在车上和陆励成才简单聊了几句,车子就到了宾馆门口。陈总故意支开了sharan,把陆励成和苏蔓送到了大套房门口。“你们的行程都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会派人来接你们。先好好歇歇。”陈平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呼……,怎么会是陈总?”苏蔓疑惑地看着陆励成。

“陈总邀请我参加他们公司一个很重要的新品发布酒会。”陆励成淡淡地说。

“哦,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害的我半天没反应过来。”苏蔓嘟

“你也没问啊。”陆励成有点心虚,但话说的还是很坚定。

“可是……”苏蔓有点纠结的问着,“上次我们假扮情侣的事情后来陈总有没有知道,他什么反应?这样不会很尴尬吗?”

“好啦,别想太多,既来之则安之,先休息一会儿吧。”陆励成安慰苏蔓说,他知道生意上的事情,真真假假有的时候不能太计较,只要结果是好的就够了。

苏蔓双手一摊,倒在沙发上,还在思索着这件事。陆励成看着苏蔓的样子,觉得很可爱,笑着坐到苏蔓身边。

【十四】

========================= 酒会大厅 ==========================

大气典雅的大厅里,播放着经典的轻音乐,柔和的灯光照得参加的贵宾们更加神采奕奕。苏蔓和陆励成手挽着手走进大厅,陈平热情地迎上来,“苏小姐,今天真漂亮!”

苏蔓礼貌性地笑了笑。

“不过……”陈平话锋一转,慢悠悠地调侃到,“苏小姐这妆似乎还能再细致一些。”

苏蔓心里“咯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苏蔓赶忙逃离陈总的毒蛇眼,快步向化妆间走去,心里想着是不是下午在房间和陆励成腻歪的时候弄花了自己的妆,但是又想,应该不会吧,出门前还补了一下妆的。

其实苏蔓的妆并没有问题,陈总只是故意找了个借口而已。“励成老弟,我那边还有点事,你请便。”

“好,你忙!”陆励成随口应了一声,目光却一直追随着苏蔓匆匆远去的身影。

陈平刚走没多久,sharan就笑盈盈地拿着两只装着红酒的高脚杯走过来,把其中的一杯递给陆励成,说到:“陆总,你好,我叫sharan,是艾莱依的执行总监。”

“你好,sharan。”陆励成礼貌性地接过杯子,轻轻地和sharan碰了一下杯。他是一个对感情比较不敏感的人,因此sharan对他的殷勤,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一个是因为他对感情比较不敏感,更重要的是,他的眼里和心里都是苏蔓,容不下其他人。而sharan,因为陈总昨天的刻意隐瞒,导致她至今对苏蔓的真实身份毫不知情,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陆励成很吸引他,她也希望自己能引起陆励成的注意。

她浅浅地抿了一口酒,看了一眼陆励成,又用余光瞄了一眼周围,刚好有一个端着盘子的年轻服务生从她身后经过,她猛地往后腿了一步,刚好碰到了那个服务生,服务生习惯性地闪了一下,盘子里的杯子洒了一些酒出来,而sharan就顺势故意向前一个踉跄,陆励成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一把,sharan缓缓地站稳,杯子里的酒却已经洒在了陆励成衣服上。sharan一边用手去拍陆励成胸前的酒渍,一边说:“对不起啊,陆总,实在抱歉!”

陆励成也用手拍拍衣服,从容地说:“没事!”

这一幕被从化妆间出来,刚走到大厅的苏蔓看到了,她的心里五味翻腾,酸溜溜的感觉爬满了整颗心。

她的步子不自觉地慢了下来,直直地盯着陆励成眼前这个妩媚的女人,直觉告诉她,这个叫sharan的女人不简单。

但是很快,她长舒了一口气,加快了步子,微笑着走到陆励成身边,很自然地挽住了他的手,然后看着他衣服上的酒渍,一边用手摸了一下,一边装作惊讶地说:“哎呀,衣服弄脏了。要不要回去换呢?”

“算了,蔓蔓,没事的。”陆励成看着苏蔓温柔地说。

苏蔓笑笑,有点撒娇地问陆励成:“你帮我看看,现在看起来会不会好一点。”微微地来回转了几下头。

陆励成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苏蔓那略微泛红的脸颊,微笑着调侃到,“一直都很漂亮!”

苏蔓听陆励成这么说,还真的有点害羞了,她鼓了鼓勇气,踮起脚尖,双手环住陆励成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陆励成虽然觉得有点意外,却还是不由地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苏蔓瞄了一眼旁边的sharan,她显然是有点被眼前的情景吓到了,愣在那里直直地看着苏蔓和陆励成的亲密戏。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又淡淡地对陆励成说了一句抱歉,便知趣地走开了。苏蔓紧紧地挽着陆励成,嘴角露出了一副小得意。

而在一边忙着招呼宾客的陈平也将刚才的情景尽收眼底,不禁微微笑了一下,心里想:苏蔓这个鬼丫头,终于是开窍了。

======================== 假日酒店的大套间 =======================

苏蔓有点气呼呼地往沙发上一坐,露出一脸郁闷和赌气的表情。

“丫头,怎么了?刚才酒会上看你心情还挺好的,这会儿……”陆励成关切地问。

“你还说。”苏蔓开始抱怨到,“刚才酒会上,你和那个什么sharan关系很好吗?”

陆励成不解地看着苏蔓,回答说:“没有啊,刚认识而已。”

“那她还帮你擦衣服。”苏蔓酸溜溜地说到,不过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是多么拙劣的“质疑”啊。

陆励成愣了有两秒钟,不禁呵呵地笑起来,坐到苏蔓旁边,一字一顿地说到:“你-吃-醋-了!”

苏蔓把头一扭,装作理直气壮地说:“我才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身为堂堂麦古公司的总裁,要保持好自己的距离,金融圈绯闻那么多,如果不小心……”苏蔓只觉得自己越说越没底气。

就在这时,她感觉陆励成温暖的唇吻上了自己的唇,一只大手温柔地托在了自己的腰上,另一只手轻轻地滑过头发,触碰到了自己的脖颈。她本就知道自己的抱怨是出于对陆励成的紧张,而如今陆励成的温柔攻势已经让自己放弃了挣扎。她陶醉地享受着满满的温柔,双手也不自觉地紧紧环住了陆励成的脖子。两个人相互感受着被对方在乎、被对方深爱的幸福,唇齿之间已经完全没有了其他的杂念。

一阵缠绵的湿吻之后,陆励成扶着苏蔓的脸颊,鼻尖贴着鼻尖,粗粗地喘着气,他充满柔情轻轻地问:“晚上我还用睡沙发吗?”

苏蔓面色绯红,噗嗤一下,微微地摇了摇头。

陆励成按

【十五】

窗外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照进屋子。洁白宽大的床上,苏蔓侧身依偎在陆励成怀里,甜美的睡着,陆励成微微睁开了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在他怀里熟睡的苏蔓,一股安心和安定涌上心头。人生最幸福的事情不就是早上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是你,晚上睡觉前闭上眼睛最后一个见到的也是你,就这样一直牵着你的手,和你一起慢慢变老吗。想到这里,陆励成不自觉地微笑着。

“呜呜……”陆励成床头这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他快速又小心地拿起了手机,慢慢地从苏蔓身边挪开,从床上爬了起来,快步向洗手间走去。

“喂,……好的,……我知道了。”陆励成轻轻掩上洗手间的门,压低声音说。

苏蔓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动静,翻了一个身……她原本睡不到这个时间点,可能是因为身边的人让她有了一种久违的安定感,所以睡得比较香吧。

苏蔓慢慢睁开了迷离的眼睛,眼前的景象让她意识到自己是在青岛的宾馆里。她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又翻了个身,看到身边空空的被子,有点失望,“陆励成不在,他是和陈总谈事情去了吗?”不过很快,苏蔓又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她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去够拖鞋,整了整宽大的睡衣,懒散地向洗手间走去。

苏蔓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推开了虚掩着的门。

“啊!”苏蔓显然没意识到陆励成在洗手间,她有点吓到,“你怎么在这里?!”边说还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陆励成差不多刚刮好了胡子,见到苏蔓猛地进来,也有点意外,但是还是淡定地笑笑说,“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都不出声音,我还以为你找陈总去了。”苏蔓嘀咕着。

“没有,看你还在睡,就没叫醒你。你看你这么大的人了,还那么莽莽撞撞的,真是!”陆励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苏蔓走到陆励成旁边,故意把陆励成往旁边挤了挤,说:“你快一点,到我了。”

陆励成匆匆擦了擦,放下手中的东西,从旁边拎起一条干净的毛巾往苏蔓头上一搭,便向洗手间外走去,边走还边调侃说:“你也快一点,一会儿陈总他们要来接我们了。”

苏蔓挤好牙膏,刷着牙,她从门外探头去看,见陆励成正背对着自己的方向,脱掉了睡衣,露出了健硕的好身材,然后拿起一件浅蓝色的衬衫穿在了身上。苏蔓担心陆励成转身看到自己,又赶紧把脑袋缩了回去……

============================ 珠山森林公园 =======================

今天,陈平没有让sharan作陪,因为他知道,苏蔓一出现,陆励成的世界恐怕就再容不下其他女人,于是陈总带着夫人先乘坐一辆车子来到森林公园门口,大家以前也都认识,故人相聚,也许更能增进气氛。

“陈夫人,好久不见,您越来越年轻了。”苏蔓恢复了一点以前的功力,夸赞陈夫人说。

“苏小姐真会说话。”陈夫人用她那不紧不慢的语调回应。

几个人边走边聊着,陆励成搂着苏蔓,两个人再一次来到青岛,真情流露,不用扮演,不为工作,无需算计,情绪也自然高涨了起来。苏蔓不时高兴地从陆励成怀里“挣脱”出来,东看看西瞧瞧。这里的景色很好,大气而不失韵味,幽静而不乏情趣。苏蔓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了一朵花,非要戴在陆励成头上,陆励成努力想要闪开,却还是拗不过苏蔓的“威逼利诱”;陆励成捡起脚边的石头,对着旁边的湖面打起了水漂,那石头在水面上蹦了三下,溅起了一朵朵水花,苏蔓也凑上前去想要学,陆励成就站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一次一次地教着;苏蔓一路小跑上了石阶,陆励成也在身后追着苏蔓,抓住了苏蔓的手,苏蔓笑着转过身来,和陆励成嬉闹了起来……

身后的陈总和夫人看着他们两人,也微笑着。

“年轻人,就是不一样,看,精神多好啊!”陈平稍稍感慨起来。

游玩了一段时间,已经中午时分,四个人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下,点了一些特色菜,边吃边聊。陈总和陆励成坐在一边,开始讨论起一些合作上的事情,而苏蔓则和陈夫人则坐在另一边,聊起了女性之间感兴趣的话题。酒过三巡,陈平看了看一旁侃侃而谈的苏蔓,说到:“苏蔓,你说你谈生意的时候还倒挺机灵的,不过在感情上,可是差了那么一点哦。”陈平并不了解苏蔓的过去和她的十年暗恋,只是出于对他经历过的进行评价而已。

“老陈,你在说什么啊,人家苏小姐和陆总感情挺好的啊。”陈夫人似乎在埋怨陈平。

苏蔓和陆励成知道陈总话里的意思,彼此心照不宣,互相看了看,没有说话。

“呵呵,没什么。对了,两年前,你们来青岛时拍的照片我还存着呢。”陈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又翻出了“陈年旧事”。

苏蔓稍显尴尬地看了一眼陆励成,陆励成微笑了一下,很镇定地说:“那些照片拍得很好呢,感谢陈总。”

陈平摆摆手,笑着说到:“哎(第三声),主要是人养眼,怎么拍都好看。”

“陈总真会开玩笑,是青岛的景色好。”苏蔓帮着打个圆场。

“都好都好,总之赏心悦目就是了。”陈夫人也夸赞了起来,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陈总向等在不远处的秘书示意了一下,秘书拿着一个精致的袋子走了过来,递给了陈总。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个袋子上,陈平快速地瞄了一眼陆励成和苏蔓,眼神里露出了一丝得意。他慢慢地从袋子里拿出了一本制作精美的册子,递给了苏蔓。

那是一本厚厚的相册,挑选了两年前她和陆励成假扮情侣时拍的照片,比上次发到麦古公司内部网的照片更多更丰富一些。苏蔓一页一页地仔细翻看着,每一张照片,两个人都笑得如此灿烂,特别是陆励成,完全看不出来在公司时的冷酷霸气。陆励成也在对面看着苏蔓手中的相册。

“怎么样?做的还不错吧。”陈总问到。

苏蔓抬起头看着陈平,笑着回答:“嗯,非常好,谢谢陈总!”

“没想到陈总还帮我们做了这本相册,让你费心了。”陆励成也转过头看向陈总。

这本相册还着实在陈平费劲了心思,自从前天下午在机场见过陆励成和苏蔓后,他就派人无论如何要把那些照片做成相册,但是制作和加工是需要一段时间的,而且还要忙着准备酒会,可是难坏了陈平的秘书,紧赶慢赶,好在是赶上了。

========================= 青岛飞上海的飞机上 =====================

苏蔓和陆励成的行李大部分都托运了,不过苏蔓坚持把那本相册留在了随身的包里。苏蔓坐在陆励成身边,拿出了那本相册又仔细翻看了一次,然后把目光停在了封面上……

陆励成一直关注着苏蔓的一举一动,他也跟着苏蔓的目光看向了相册封面,封面的照片选了一张他和苏蔓头挨着头笑得很灿烂的照片,设计相册的人根据陈总秘书的描述给这本相册取了一个名字叫“爱在青岛”,相册的下面有一行小字:“景色再美,也比不过你柔美的笑容,距离再远,也经不住缘分天定的守候。”

苏蔓想起了自己在爸爸病房外,听到他和陆励成说过的话:“现如今男女之间的感情比我们那时候复杂多了,但是变来变去,也离不开缘分天定这四个字,只要是有缘分的话,人总会是在一起的。”

“好在我没有错过这段缘分。”苏蔓在心里庆幸,抬起头看向陆励成,正好对上了他温柔和坚定的眼神。

陆励成也看懂了这里的意思,看懂了苏蔓的心,更坚定了自己的心……

【十六】

从青岛回来后,苏蔓和陆励成也各自投入到忙碌而充实的工作中去了,不过每天早上,陆励成都会先把苏蔓送到麻辣烫的事务所,看着她微笑地走进大楼才开车离开,晚上一般没有特殊的事情也会来接苏蔓一起吃饭。麦古公司的人都感觉到了陆励成的变化,以前整天板着脸,没日没夜地加班,似乎是想用一大堆的工作让自己麻木;而现在的陆帅,每天春风满面,工作也做得更起劲了,不过加班的时间明显少了很多。他那种冷酷中透着温情的感觉真的是让人看得心痒痒。

而苏蔓也在事务所里专注地做着方案,虽然好久没有接触这行,不过有秦川和麻辣烫帮衬,她也倒没觉得太辛苦。

“蔓蔓,今天晚上恐怕不能陪你吃饭了,有一个项目的合作细节必须晚上敲定。”下午时分,陆励成给苏蔓打了一个电话。

“哦,没事的,你先忙吧。”苏蔓很能体谅陆励成,淡淡地安慰到。

“好吧,晚上让麻辣烫送你回家吧。”陆励成虽然已经忙得不可开交,还是不忘嘱咐苏蔓。

“知道啦,放心吧。”苏蔓不希望陆励成忙着工作,还操心自己,虽然心里还是有点小失望,但还是故意催着他挂电话。

挂断了电话,苏蔓有点出神地看了看窗外。麻辣烫这两天行迹比较“诡异”,经常是匆匆忙忙地来上班,又匆匆忙忙地提前闪人,笑容满面,又有点心不在焉,苏蔓推断,麻辣烫这家伙一定是“桃花”上身。想到这里,苏蔓微微地笑了笑,麻辣烫是她最好的朋友,几经生死,如果能找到属于她的幸福,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啊!

“苏蔓,走了。”下班的时候,秦川笑着和苏蔓打了个招呼。

“好的,秦哥。”苏蔓一边整理手里的东西,一边回应秦川。很快,办公室就只剩下苏蔓一个人了,大家都习惯了苏蔓每天有人接送,当然,苏蔓自己更早已习惯。她走出事务所那幢大楼,漫无目的地沿着人行道走着,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路灯缓缓地亮了起来,一辆辆车子川流不息地从她身边的经过,苏蔓不经意地一抬头,看到了前面的口停着一辆熟悉的路虎,她的眼神亮了起来,加快了脚步……走近了一点,路虎也刚好往这边开了过来,苏蔓仔细一看,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车里坐着两个男人,并不是她心里期盼的陆励成。

苏蔓无奈地笑笑,像是在嘲笑自己,明知道陆励成晚上要加班,还在期望着能在这里看到他。苏蔓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之前发生过的一些事情:陆励成借载自己一程,在车上把自己的隐瞒简历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把车停在路中间,把自己“赶”下车,但在开门的瞬间,旁边一辆车子开过来,他又用力拉住了自己;四人聚会后,陆励成把车停在路边,任凭自己发泄撒泼,都一直跟在身后安慰着……

就这样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很远的路,苏蔓看了一下旁边的建筑,有一点小小的吃惊,因为自己竟然走到了麦古附近,她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露出了笑容。

苏蔓向对面二楼的post驿咖啡店走去,这个时间,客人挺多的,苏蔓朝门口的位置看去,可能是因为天色暗了,所以这个位置还没有客人,她直直地走过去坐了下来。服务生拿了一个菜单走过来礼貌地问:“小姐,请问需要点点什么?”

“美式咖啡,不加奶。”苏蔓说到,“嗯,再来一份提拉米苏。”

“好的,请稍等。”服务生记下了菜单就走开了。

苏蔓看着对面的大楼,不禁地想起了当初在这里哀求和陆励成拼桌的尴尬情景,后来还硬着头皮向他借钱,想起来挺好笑的,如果当时换做自己是陆励成,也会觉得很崩溃吧。

“小姐,你的咖啡和甜点,请慢用。”服务生送上了食物。

苏蔓微微点了点头,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心想:“不知道他忙得怎么样了,晚上有没有好好吃饭。”边想还一边向麦古所在的大楼看去,大楼的窗户,星星点点亮着灯光……苏蔓仔细回忆了一下,数到了一个她认为是陆励成办公室的窗户,窗户里果然还亮着灯。

时钟指向了9点55分,苏蔓看到那个窗户的灯黑了下来,她的心里莫名地激动了起来,缓缓地站起来走到外面的

过了一小会,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楼里走出来,在周围明亮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动人。

“陆励成!”苏蔓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淑女形象,朝着对面大声喊到,“陆—励—成!在这里!”

这会儿,路上的车子不是很多,陆励成刚走出没几步,似乎听到有人在喊他,他放慢了脚步,朝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认识的人,犹豫了一下又向前走。

苏蔓看到陆励成没看到自己,更加大声地喊了几声:“在这里啊,陆励成!”边喊还边挥着手。

这次,陆励成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是苏蔓的声音。他停了下来,四处寻找苏蔓的身影,大概是因为苏蔓站的二楼那里灯光比较昏暗,不容易看清,陆励成拿出手机拨给苏蔓,急切地问:“蔓蔓,你在哪?”

“陆励成,我在你对面啊,这里这里!”苏蔓说着又挥了挥手。

这次,陆励成真切地看到了,他欣喜地一路小跑地来到了苏蔓身边,有点心疼又带点埋怨的搂过她说:“怎么这么晚还在这里?现在晚上天凉了,小心感冒。”

苏蔓装作生气地说:“人家在这里等你,谁知道你加班到那么晚,刚才还没听到我叫你,喉咙都喊破了!”

陆励成看着苏蔓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拉着苏蔓坐了下来,疼惜地说:“我没想到你在这里等我,怎么也不打个电话?”

“我可不敢打扰总裁工作。”苏蔓调侃到,接着又心疼地看着陆励成说:“你以后还是少加点班吧,身体重要!”

陆励成的眼里满是幸福,一边微微地点了一下头,一边说:“好!”因为他记得,之前苏蔓也说过这样的话,不过当时只是以一个普通朋友的身份。

“我还等着我真正的女朋友来说呢。”陆励成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自己当时自我打趣时说的话。而现在,这一切都真真切切的在他眼前,是踏踏实实抓的住的幸福,他宠溺地把苏蔓的头搂了过来,靠在了自己的肩上。陆励成的脸贴在苏蔓的头上,摩挲着她的头发,嗅着一股沁人心脾、暖透全身的芳香……

【十七】

“早点休息,晚安!”陆励成把苏蔓送回她的小公寓,给了她一个good night kiss(晚安吻),微笑着和她道别。苏蔓也回应了一个温馨的吻,慢慢地关上了门。

这个小公寓对陆励成来说是回忆,只属于他和苏蔓的回忆,在他的心里,苏蔓是他想要用一辈子去小心呵护的人,让她住回到这里,就像是给了她一个可以重新开始的起点和一份完完整整的过去。

苏蔓刚回上海的时候是住在爸妈原来的房子里,后来陆励成把她原来公寓的钥匙给了她,建议她搬过来住,一是交通方便,二也是希望她不要经常回忆起伤心的往事。苏蔓经不起陆励成的“软硬兼施”,就把常用的东西都搬到了公寓,大多数时间,苏蔓就住在这里,偶尔陆励成也会带她到自己的郊区别墅。期间,苏蔓也曾几次开口想把小公寓买回来,陆励成都没答应……

日子在忙忙碌碌中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苏蔓回到上海已经快一个多月了,天气也渐渐变冷,眼看就要入冬了。

麻辣烫上次和刚到青岛的苏蔓抱怨被父母“逼着”相亲后,确实也见了两个,不过都说没感觉。其实麻辣烫也不是不着急,特别是看到苏蔓和陆励成相处的温馨场面后,也觉得该有个相对安定的氛围。最近,许父给麻辣烫介绍了一个老朋友的儿子,麻辣烫倒是觉得挺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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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名叫顾恺,34岁,某著名电子信息科技集团的少董,毕业于哈佛大学计算机系,拥有哈佛商学院的mba,文质彬彬却不乏浪漫,思维缜密又有创意,前些年都在国外发展,今年5,6月份刚回国帮着家里打理集团的事务。许父在一次朋友聚会上见到了这个多年未联系的老朋友,也注意到了他的儿子顾恺,回来后托人打听了一下顾恺的详细情况,感觉比较满意,就把他介绍给了女儿。

麻辣烫和顾恺的感情发展的比较顺利,顾恺也来过麻辣烫的事务所,苏蔓觉得他人还不错,看起来也能玩,和麻辣烫在一起还蛮般配的。就是麻辣烫这个家伙经常不见人影,苏蔓知道她肯定“重色轻友”地跑去约会了。

“蔓蔓,后天晚上一起吃饭吧。”一天早上,麻辣烫风尘仆仆地来到事务所,顺手把手包往椅子上一放,乐滋滋地看着苏蔓说。

苏蔓早就看透了麻辣烫的心思,故意责怪到:“亏你还记得我,前几天找你吃饭,都不见人影的。怎么,你的那个顾恺没约你啊?”

“哎呀,好了好了,蔓蔓,我错了还不行吗。”麻辣烫搂着苏蔓的胳膊,笑着赔不是。苏蔓无奈地看着撒娇的麻辣烫。

“后天,把你们家陆励成带来,我们四个人一起吃个饭吧。”麻辣烫见到苏蔓笑了,又不忘嘱咐她。

“终于能正式见面啦,你们这个节奏很快嘛。什么时候见父母啊?”苏蔓坏笑着,故意凑到麻辣烫耳边小声说。

麻辣烫也不反驳,大大咧咧地说:“既然看上了就不要拖拖拉拉的嘛,快一点没什么不好啊。早点把自己嫁出去,我们家老头子也就放心了。”

苏蔓听后,笑着轻推了一把麻辣烫,两个人笑得很灿烂,苏蔓知道麻辣烫虽然最上不明说,但是还是很在意许伯父和许伯母的想法的。这样挺好,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苏蔓也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妈妈,脸上露出了稍许的伤感。

========================== 陆励成车上 ==========================

“励成,后天晚上有空吗?”苏蔓问陆励成,“麻辣烫和她男朋友想约我们一起吃个饭。”

“好啊。刚好认识一下她男朋友。”陆励成微笑着回答。

“嗯。”苏蔓有点心不在焉地说,她低头看着手机,打开联系人窗口,漫无目的的上下滑着,眼神忽然落在了“爸爸”这个名字上,一时间思念涌上心头。

陆励成只觉得今天车里的气氛不太对劲,苏蔓好像是有什么心事,就温柔地问了一句:“有心事?蔓蔓。”

苏蔓抬起头看着陆励成,带着伤感地说:“我们,回爸妈家看看好吗?”

陆励成用安慰的眼神看着苏蔓,挤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他很能理解苏蔓的感受,最疼爱自己的人不在了,那种失去亲情的孤独感不是用时间就能掩埋的,自己能做的就是陪着她,安慰她。

========================== 苏蔓爸妈的家 ========================

苏蔓打开门,映入眼帘的依旧是熟悉的摆设、熟悉的感觉,虽然爸妈过世两年了,但是她觉得爸妈一直在看着自己,看着自己幸福。她走到餐桌旁边,出神地看着储物架上爸妈的黑白照片……

陆励成轻轻地着苏蔓的脑袋,怜爱地看着她。苏蔓也回过头来,轻轻地说:“爸妈笑得真开心。”

“他们看到你幸福,才会开心。”陆励成深情地看着苏蔓说。

苏蔓明白陆励成的意思,微微地笑了……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苏蔓靠在陆励成的肩上,拿着一本厚厚的相册,指着其中一张发黄的照片说:“你看,这个是爸妈刚结婚的时候拍的,那时候爸爸很帅吧,妈妈也超级漂亮的!”

“是啊,所以才会生出你这么漂亮的女儿啊。”陆励成笑着“恭维”苏蔓到。

“能得到你的夸奖真是不容易啊。”苏蔓也调侃到。

“这张是在哪里拍的?那时候的你很可爱嘛。”陆励成指着后面的一张全家福说。

“小时候爸妈带我去崇明玩的时候拍的。”苏曼回忆到,“那时候我好像才5岁吧。”

两个人就这样聊着聊着,用平静的心态去回味苏蔓成长的小细节……

苏蔓合上了相册,安静地闭上了眼睛,陆励成也静静地陪着。过了一会儿,苏蔓站起身来说:“我去给你倒点水。”

把水递给陆励成后,苏蔓又走到爸妈原来的房间里,开了几个抽屉,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苏蔓手里拿着一个本子走出来,然后准备放到自己的包里。

陆励成好奇地看着她,然后把目光停在了苏蔓手里的那个本子上,他忽然从沙发上站起来,两步三步来到了苏蔓身边,握住了苏蔓刚想要往包里塞的手。

“这是什么啊?”陆励成应该已经看清了,还故意问到。

“哦,没什么。”苏蔓底气不足地小声说,“也许以后用的到。”

“嗯,相信很快会用到!”陆励成很肯定地说,嘴角扬起了一丝得意。

他看到苏蔓手上拿的是户口本,虽然很多时候都需要用到,不过对于苏蔓现在的情况,恐怕能用到户口本的地方就是去民政局登记结婚的时候啦!

【十八】

第二天下午,麻辣烫接了一个电话后,就笑盈盈地拿了包往外走。

“蔓蔓,我先走了,记得明天晚上一起吃饭。”

“你知道了,你赶紧走吧。”苏蔓知道麻辣烫又是“佳人有约”,就笑着对她说。这两天,手上的事情也忙的差不多了,苏蔓理了理桌上的资料,看了一下表,才4点50分,她稍稍思考了一下,也拎着包下班了。

陆励成说过今天下班回来接她一起吃晚饭,不过要稍微晚一点,眼看时间还挺早的,苏蔓就逛到了附近的商场。她自己倒也没有什么想买的,只是最近天气凉了,特别是晚上,她想给陆励成买一件毛衣。

苏蔓坐电梯来到了男装区,她粗粗地看了一下周围的店铺,走进一家风格品味比较适合陆励成的店铺,边看边挑选着。

“小姐,您好,我们店里的毛衣都是刚到的新款,面料和质地都非常好。”一位女营业员很热情地迎上来介绍。

苏蔓只顾看着衣服,没有说话,她从货架上拎出一件茶灰色的v领毛衣,仔细打量了一下,样式看起来还不错。

“这款毛衣穿起来很好看,而且厚度也比较适合现在这个季节穿。”营业员继续介绍到。

“嗯,这个款式的,还有其他颜色吗?”苏蔓问到。

“还有黑色和海蓝色的。”营业员回答到,又不忘问了一句,“您是买给老公,还是买给父亲穿?”

苏蔓微微愣了一下,回答说:“给我男朋友买的。”她稍微还有点不习惯这角色的变化。

“哦,那可能还是这件茶灰色或者海蓝色的好一些。”营业员一边找出其他两个颜色的衣服,一边拿出她“专业”的搭配知识建议苏蔓。

苏蔓对比了一下颜色,放在自己身上对着镜子看了看,又换了一个颜色的看了看,然后和营业员讨论了半天尺码、面料等的问题……

“蔓蔓,我2分钟后到楼下。”陆励成已经在下班的路上,眼看快要到了,就给苏蔓打了一个电话。

“哦,励成,我在旁边的intime百货,等我一下。”苏蔓一边点头示意营业员要那件海蓝色的毛衣,一边对陆励成说。

“好的,我在门口等你。”

陆励成的车子刚到门口没多久,苏蔓拎了一只袋子快步走了出来,很快看到了路虎和车边等待的陆励成,她微笑地小跑过来。

“买了什么,这么高兴?先上车,我们吃饭去。”陆励成笑着问,他看见苏蔓心情好,也跟着心情大好起来。

两人坐上车,陆励成一边开车,一边不时地看着苏蔓小雀跃的样子。

苏蔓从袋子里拿出毛衣,两只手拎起毛衣的左右肩给陆励成看,一边微笑着说:“刚给你买的,看看喜欢不喜欢。”

陆励成看到苏蔓给自己买的毛衣,心里很高兴,毫不犹豫地说:“当然喜欢。”只要是苏蔓给自己的买的,什么都喜欢。

苏蔓微微笑着说:“喜欢就好,天气冷了,很容易感冒的,你如果下班晚就要多穿一点……”

陆励成把身体探向苏蔓,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吻,他能感受到她的关心,还有真心。

“好好开车!”苏蔓把陆励成推了回去,笑着“责备”到。

========================= 次日傍晚,某高档餐厅 =====================

暖黄色的灯光照得小包厢里温馨异常,麻辣烫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加上枚红色的外套,精致的妆容和干净利索的短发搭配的很好;顾恺则是一身蓝灰色的西装,配上一条深紫色的领带。两人坐在长桌的一侧,一边开心地聊着,一边等候着苏蔓和陆励成。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陆励成礼貌地说到,麻辣烫和顾恺也闻声站起来。

“是啊,遇上堵车。”苏蔓也解释到,微笑地看着他们。

“没事,我们也才刚到。”顾恺也绅士地说到。

“蔓蔓,快来,正式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男朋友顾恺,这位是我最好的朋友苏蔓,你们见过的。”麻辣烫微笑着拉着苏蔓走到餐桌边,然后又看了一下陆励成,向顾恺介绍到:“这位是苏蔓的男朋友,陆励成。”

“你好!”陆励成和顾恺握了一下手。

“陆励成,麦古大中国区最年轻的总裁,我在国外的时候就听说过你的大名,没想到今天能以这样的方式见面。我很荣幸!”顾恺说着,言语中透露着对陆励成的欣赏和些许的崇拜。

陆励成只是微微地笑了笑,也说到:“顾恺,中国电子信息科技领域最年轻的双料精英,不仅精通科研技术,还熟悉投资管理,不可多得的人才,幸会!”

苏蔓和麻辣烫都是一副惊讶的表情看着这两个男人,互相之间似乎都有所认识,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相互介绍方式似乎让这对姐妹觉得“霸占”了最好的资源。

苏蔓侧过头幸福而又崇拜地看着自信而沉稳的陆励成,这些年的努力,让他已经成为了这个行业中的佼佼者,在国外都小有名气,而他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表现得却更像是普通的情侣,无微不至地关怀着自己,以至于苏蔓自己常常都忘记了他是一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哎呀,好了,你们两个不要互相恭维啦,这里不是生意场,我们是来吃饭的。”麻辣烫一席话终于把其他人的焦点拉了回来,大家都不由地笑了。

四个人分坐在了餐桌两侧,陆励成很绅士地帮大家倒上了红酒。

“顾恺,麻辣烫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以后可不许欺负他。”苏蔓很认真地对顾恺说。

麻辣烫高兴地把酒杯往苏蔓的酒杯上一碰,说:“还是我们家蔓蔓最疼我啦。”

还没等顾恺开口,苏蔓又紧接着来了一句:“不过你也得小心,别被她欺负了。”说完就坏笑起来。

“蔓蔓,你怎么这样啊,我什么时候欺负人了?”麻辣烫听到苏蔓这么说,看着顾恺,有点着急的“辩解”到,却只换来了其他三个人的笑声。

“我就喜欢你这种直爽热情的性格。”顾恺笑着看了看麻辣烫,毫不掩饰地说。

两个人都是直性子,敢爱敢恨,敢说敢做,确实是很般配的一对。苏蔓很欣慰地看着麻辣烫和顾恺,又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陆励成,他也刚好转过头来微笑地看着自己。

四个人换着不同的话题聊了一会儿,谈到了麻辣烫和顾恺认识的情景,陆励成暗恋苏蔓的往事,麻辣烫和苏蔓的姐妹情深……聊着聊着,麻辣烫就提到了结婚的事情,她问苏蔓和陆励成:“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苏蔓本来想说:“这个问题我们还没讨论过。”结果刚一开口,就被陆励成用话堵了回去:“我们打算下个星期先去登记结婚,具体婚礼什么时候办还得再商量一下。”陆励成一边搂过苏蔓,一边很认真地说。

苏蔓听了陆励成的话,立刻把头转向了他,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是在说:“我怎么不知道的。”

陆励成自信满满地看了一下苏蔓,微微笑着,挑了一下眉毛,用眼神告诉苏蔓:“反正你已经有准备了。”

麻辣烫站起来,拉住苏蔓的手激动又带点调侃地说:“啊,蔓蔓,你这都要结婚啦,那我以后怎么办啊?”

苏蔓拍了拍麻辣烫的手也打趣地说:“你不是有你们家顾恺吗?再说,我要是再不结婚,马上要被你们赶上了。”

听苏蔓这么一说,大家又开怀地笑了起来,这对姐妹嘻嘻哈哈了这么多年,虽然有过矛盾和挫折,终于还是一起走在了追寻幸福的道路上。

“来,为我们四个人的幸福干一杯!”在麻辣烫的豪爽提议下,四个盛着红酒的杯子轻碰着,发出了清脆动人的声音。

【十九】

陆励成牵着苏蔓的手走在路上,路边的街灯一盏一盏地通向远方,汇成了一串长长的温暖。

苏蔓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她那泛红的脸颊在街灯的映衬下显得特别的迷人,陆励成不自觉地陶醉在这样的感觉里。用“酒不醉人人自醉”来形容此时的两个人大概最贴切不过了吧。

初冬的夜晚透着丝丝凉意,陆励成把自己的西装脱下来,轻轻地披在了苏蔓的身上,苏蔓停下脚步,把身上的西装脱下来,踮起脚还是披回了陆励成的身上,一边温柔地说:“我不冷,还是你穿回去,别着凉了。”

陆励成没答应,还是坚持把衣服披在了苏蔓身上,然后不由分说地搂住苏蔓往前走。苏蔓侧过头看了一眼陆励成,英气俊朗的侧脸、温柔安定的笑容,坚定而执着,她不再说什么,就这样轻轻地倚着陆励成,慢慢地走着。

“励成,我还是想把那个小公寓买回来,好吗?”苏蔓再一次提起了这件事情,当初她卖这个公寓是为了救父亲,可是父亲还是匆匆走了,当年那笔钱,除了父亲的医药费和处理后事的花费外,其余的她都原封不动地存着,就是想着有一天能够重新把小公寓买回来,后来当她知道是陆励成买下这个房子后,就更坚定了她的决心,只不过提了几次,陆励成都没答应。

“住在我买的房子里不安心吗?”陆励成故意一本正经地和苏蔓开了一个玩笑。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留住爸妈留给我的东西。”苏蔓连忙解释到,她现在已经很在乎陆励成的感受了,怕自己的话引起他的误会。

陆励成怎么能不知道苏蔓心里想什么呢,他知道苏蔓是一个独立而要强的人,她不想欠谁的,哪怕是最亲密的人。但苏蔓这两年确实没有什么收入,陆励成不希望她太辛苦,所以几次都没有答应她的请求。

苏蔓用期盼地眼神看着陆励成。

“好吧,我考虑一下。”陆励成禁不住苏蔓的“温柔攻势”,稍稍做了让步。

听了陆励成的话,苏蔓高兴地像一个小孩子似的跳了起来,然后一边开心地笑着,一边对陆励成说:“谢谢你,亲爱的!”

陆励成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实际上心里比喝了蜜还甜,你快乐所以我快乐,微微扬起的嘴角已经把他心底真实的感情表露无遗。

=================== 一个美好的早上,婚姻登记中心 ====================

这个早晨晴空万里,久违了的蓝天像是被冲刷过一样,看得心人里非常的舒服。

陆励成一身黑色正装,配一条枣红色的领带,苏蔓则是一身红色职业连衣裙,外加黑色小外套,两个人手挽着手,幸福满满地早早来到了这里。

“咔

照片很快冲洗了出来,两个人拿着照片来到办证窗口,填信息,签字,不多一会儿,手续就完成了,工作人员递出两个红本本,本本上赫然贴着苏蔓和陆励成和结婚照。

陆励成和苏蔓收起本子,幸福地相视而笑,相拥着走出了登记中心。

=====================================================================

一路上,两个人一直幸福地笑着,从今天开始,两个人便成为了合法的夫妻,两年多的纷纷扰扰、曲曲折折在这一刻也终于尘埃落定……

走着走着,苏蔓不经意地朝街的那边看去,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使劲地拉着陆励成就往那边跑。

“蔓蔓,你干嘛?”陆励成一边跟着跑,一边疑惑地问到。

苏蔓把陆励成拉倒了对面的拐角停了下来,笑盈盈地看着他。陆励成很快明白了苏蔓的心思,也不由地笑了,这里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时候自己还毫不留情地拆穿了苏蔓的鬼把戏。

“小姐,需要帮忙吗?”陆励成清了清嗓子,故意还原当时的情景逗苏蔓开心。

苏蔓拍了一下陆励成,有点无奈地说:“当时是和麻辣烫打赌,看谁在能在半小时内要到最多帅哥的电话,结果,就碰到你了。”

陆励成微张着嘴看着苏蔓,一副“哦~~~~~,原来如此”的表情。

“哎,谁知道,这之后又遇见了你,还是我的上司,当时简直后悔死了。”苏蔓叹了一口气说。

陆励成看着苏蔓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小腹黑地说到:“你后悔可来不及咯,我盯上你了。”

“是啊,我跑不掉了。”苏蔓也很配合地说到,边说边环住了陆励成的脖子。

陆励成搂着苏蔓的腰,把她抱起来,在原地转着圈,留下了两个人爽朗的笑声。

有的时候,时光总是在不经意间滑过了你的指尖,触动了你的心尖;

可是转了一个圈,却又悄悄地带着属于你的幸福来到了你的身边……

(未完待续)

【二十】

=============== 十全十美便利店 ==============

“你们来了啊,来,快点进来!”大宁看到陆励成和苏蔓推门进来,赶紧笑盈盈地迎了出来。

今天陆励成和大宁约了在店里吃饭,大宁可以算的上陆励成在上海最好的朋友了,结婚这么高兴的事,当然希望能和他们分享。苏蔓挽着陆励成微笑着走进来。

“励成,苏小妹,你们先坐一会儿,我这一会儿就好。”宁嫂正在二楼忙碌地准备着饭菜,听到他们说话,就探出头来热情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大宁把陆励成和苏蔓拉到一边的小桌子旁坐下。

“宁哥宁嫂,你们别忙了,我们简单吃一点就好了。”苏蔓看着大宁夫妇两个忙东忙西的,有点过意不去。

“你们现在也难得才来一次,再说,今天高兴!”大宁一边乐呵呵地说着,一边“噗噗”打开了几罐啤酒。

大宁一直把陆励成当作亲兄弟一般对待,早上在电话里听陆励成说他和苏蔓前几天登记结婚了,高兴的就差跳起来,就邀请了他们两个一起吃饭,刚好陆励成也有事要找大宁商量,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

不一会儿,宁嫂把烧好的菜端了上来,四个人围坐在小圆桌周围,便利店门外挂上了“歇业”的牌子。

“祝励成和苏小妹永远幸福!”大宁和宁嫂笑着拿起啤酒向陆励成和苏蔓道喜。

“谢谢宁哥宁嫂!”“谢谢!”苏蔓和陆励成也一边说,一边拿起了啤酒。

苏蔓喝了一口酒,看了一眼陆励成,现在时不时地看一看身边的他,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陆励成微笑着,也看着苏蔓。这样小温馨的场景也自然被宁哥宁嫂看在了眼里,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来,多吃点菜。”宁嫂热情地招呼到。

大宁夹了一口菜,十分感慨地对陆励成说:“励成,看到你幸福,我真的很高兴!两年前看到你在大雨中买醉,还有这几年你不断用工作折磨自己,我真害怕你会留下遗憾。”大宁拿起啤酒和陆励成碰了一下,接着微笑而又释怀地对苏蔓说:“苏小妹,他为了你可干了不少傻事哦。”

苏蔓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大宁说的话,心里猛地一沉,然后心疼地看了一眼陆励成说:“我知道他傻,可是不知道他有多傻。”

“雨中买醉是他知道我和宋翊在一起后吗?他还有多少的过去是和我有关的,又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苏蔓在心里问自己,也许就像海伦之前所说的,自己不知道的还有很多,需要慢慢发现。

眼看气氛有点伤感了起来,陆励成及时地缓解了一下气氛:“好了,过去的事情不提了,喝酒!”

四个人碰了一下,又继续聊起了其他的话题。说着说着,宁嫂乐呵呵地问苏蔓:“苏小妹,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啊?到时候我们来帮忙!”

宁嫂问完,陆励成和大宁都盯着苏蔓,苏蔓似乎还没考虑好这个问题,有点支吾地说:“等天气暖和一点吧。”说完就心虚地看了一眼陆励成,见他正强忍着笑容看着自己。

“嗯,天气暖和一点也好,穿婚纱不会太冷。”宁嫂很热心肠地帮着提建议。

苏蔓不知道该继续说点什么,只是一边点头,一边苦笑着。

陆励成见机搂过了苏蔓,认真而又诚恳地说:“酒店和婚庆公司我已经找人在联系了,到时候具体的时间和细节我们再一起商量。”苏蔓很安心的点了点头,有他在,总是那么的稳稳当当,而又踏踏实实,这种安定的感觉让她觉得幸福的'生活可及。

“好啊,到时候提前通知我们。”大宁高兴地说。

“嗯,一定!”陆励成微笑着说,大家又一起举起了手中的啤酒。

晚饭过后,苏蔓主动要求帮宁嫂收拾碗筷,陆励成的目光就这样一直宠爱地追随着她……

“励成,你之前电话里说有什么事要和我商量的?”大宁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到。

“哦,之前你帮我买的那个房子,现在我们打算把它买回来。”陆励成回过神来,和大宁谈到了房子的事情。

“你说那个房子啊,本来就是你买的啊。”大宁似乎有点惊讶,他没听懂陆励成的意思,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大了起来。苏蔓听到了大宁的话,放下手中忙得差不多的事情,走到陆励成身边。

陆励成看了一眼苏蔓,对大宁说:“那个房子是我买的,不过当时委托你出面,所以户名上写的是你的名字。现在我们想把户名改过来。”

“没问题啊,什么时候办手续?”大宁有点着急地说,两年前他出面帮陆励成买了苏蔓的公寓,后来也一直帮他保管着产权资料,要不是陆励成一直说先放着,他早就把资料什么的还给陆励成了。

“唉,先说好哦,是我来买这个房子。”苏蔓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先下手为强地说到。

大宁很疑惑地看着苏蔓,又看了看陆励成,没明白这对小夫妻在打算什么,问到:“这房子本来就是励成买的,现在只要过个户不就好了?”

苏蔓也急了,说:“宁哥,你不懂,反正这房子由我来买。”

陆励成耸了耸肩,略显无奈地对大宁说:“随她吧。”

“不过……”陆励成话锋一转,带着点坏坏地笑容看着苏蔓说:“你现在从大宁那里把房子买回来,按照法律应该算是我们两个人的婚后共同财产。”

苏蔓看着陆励成,愣了一下,然后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所以,既然是我们的共同财产,那我也该至少出一半力吧?”陆励成笑着看着苏蔓,露出了精明商人的特有笑容。

苏蔓硬是被陆励成的话惊得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心里想:“他肯定早就打算好了,婚后共同财产?也只有他才能想的出来这招吧。”

愣了一会儿,苏蔓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笑笑,调侃陆励成说:“真是输给你了,这都能想得到。”

陆励成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一旁的大宁看着这一幕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也跟着笑了……

================ 许式事务所 ==============

“啊~~~好无聊,蔓蔓,一会儿我们去哪里玩玩吧。”麻辣烫感叹地说。这两天,陆励成和顾恺他们公司在谈一项合作案,似乎还是个很重要的项目,所以陆励成和顾恺都忙得经常见不到人。

苏蔓倒也没什么怨言,像麦古这么大的公司,忙起来没日没夜的也很正常,她自己以前也经历过。而且自从和大宁签过房子的协议后,陆励成就搬到公寓来住了,这样一来就算陆励成再忙,每天也都能陪苏蔓一会儿。

但是麻辣烫就郁闷了,她和顾恺还处于恋爱阶段,工作一忙,约会的时间就少了,而且这可以说是顾恺回国后的负责的第一个大项目,还是和陆励成合作,他自然是鼓足了干劲,下了很大的功夫。

“怎么,你们家顾恺不陪你,于是想到我了啊?”苏蔓故意损麻辣烫。

“你还说,”麻辣烫“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苏蔓身边抓着她的胳膊说:“这事还有你们家陆励成的份的,你说他们两个怎么想到要合作的?”

“这很正常啊,不是他们两个,而是两家公司,为了一个共同的项目和利益。”苏蔓稍稍拉长了声音说到。

“好吧,不管他们,我们玩我们的!”麻辣烫小赌气地说。

与此同时,陆励成和顾恺那边正在紧张的商谈着,两个人都神情专注,陆励成时不时地摇了摇头,顾恺也偶尔皱了皱眉头,他们身边的其他组员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来来往往都是一路小跑……

【二十一】

夜深了,外面的空气显得格外的寒冷。陆励成轻轻地打开房门,只有楼上透着微微的亮光,他没有开灯,而是轻手轻脚地关好门,换上拖鞋,把包随手放在了餐厅的椅子上,然后慢慢地走上楼梯。

苏蔓并没有睡觉,而是倚在床上一边上网,一边等着陆励成回来,她听见楼下似乎有声音,就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去看,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了走上楼的陆励成。

“你回来了啊。”苏蔓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嗯,你怎么这么晚还不休息啊?”陆励成快步走上来,一把搂过苏蔓说。

“在逛网店呢,不困。”苏蔓使劲眨了眨稍显迷离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方案做得还顺利吗?”

陆励成会心地点点头,拉着苏蔓坐在床边温柔地说:“进行的还比较顺利,别担心。你赶紧休息吧,我去洗澡。”

陆励成脱下了身上的外套,朝卫生间走去,苏蔓关掉了大灯,给陆励成留了一只床头的小灯,就钻进了被子里。

等陆励成躺倒床上的时候,苏蔓已经有点迷迷糊糊了,她翻了个身朝向陆励成这边,轻轻地说:“晚安!”

陆励成用手轻轻地捋了一下苏蔓滑落下来的头发,轻声地说:“蔓蔓,明天我去爸妈家里整理一点东西。”

“好。”苏蔓睡得迷迷糊糊的,随口应了一句。

“晚安。”陆励成轻轻地吻了一下苏蔓的脸颊,关掉了床头的小灯,帮她掖好被子,挨着她睡下……

============== 麦古,总裁办公室 =========

陆励成提着包匆匆走进办公室,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文件袋交给jack。

“你赶紧把这个全部复制一份,然后把复制好的材料全部送给顾总。”陆励成很严肃地对jack说。

“好的,我马上去。”jack一边答应,一边就准备往外走。

“记得,千万不要弄坏了。”陆励成又叮嘱jack到。

“好的,总裁!”jack像是受领了一个重大而艰巨的任务似的回答到,然后快步走出了总裁办公室。

============== 许氏事务所 ==============

过了几天,陆励成和顾恺似乎稍微空了一点,麻辣烫又恢复了她“重色轻友”的本色。

“蔓蔓,一会儿我来接你,带你去试试婚纱吧。”陆励成打了一个电话给苏蔓。

“试婚纱?……嗯,好的,一会儿见。”苏蔓虽然很期待也很盼望自己穿上美丽的婚纱,但她挺心疼陆励成工作这么忙,并没有提过这件事。她是想说等过一阵子陆励成空下来的时候再去的,没想到陆励成已然把这件事摆上了重要日程,想到自己一会儿穿上婚纱的样子,苏蔓兴奋地说。

同样兴奋起来的还有麻辣烫,一听到“试婚纱”,麻辣烫忽然精神了以来,迅速地来到了苏蔓身边,凑过去听电话里在说什么。

“蔓蔓,我也陪你去吧,好歹你总得给我一个伴娘当吧。”麻辣烫笑盈盈地对苏蔓说。

“好啊,可是,你们家顾恺怎么办,你就这样放人家鸽子?”苏蔓倒是想的很周到。

“这好办,让他也一起来!”麻辣烫很豪爽地做了决定,然后就开始拨打顾恺的手机。苏蔓就这样看着比自己还兴奋的麻辣烫,微微笑着。

============= 某知名婚纱店 ==============

看着两对俊男靓女一起走进婚纱店,一位店员很热情地走上前来说:“你们好,里面请!”

苏蔓和麻辣烫微笑着相互看了一眼,很自觉地走向了挂满婚纱的陈列柜,一件一件地翻看,各式各样的婚纱让这对姐妹大饱了眼福。而两位男士则很知趣地找了旁边的沙发坐下,一边轻松地聊着什么,一边看着满心欢喜的两个女人。

“蔓蔓,来看看这件,我穿好不好看?”麻辣烫拎出一套婚纱,招呼苏蔓过来看。

“样子挺好看的,你穿应该也好看,不过如果这里在精致一点就更好了。”苏蔓走到麻辣烫身边,两个人研究起来。

“请问两位都是新娘吗?”店员例行地询问了一下顾客的基本情况。

“她是新娘,我是伴娘。”麻辣烫指着苏蔓干脆利落地回答。

“那好的,你们喜欢什么样式的,我来给你们推荐一下吧。”店员带着她们从一排陈列柜介绍到另一排陈列柜,苏蔓和麻辣烫都很认真地一边看,一边听。

“jack。”陆励成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给他的助手,却只说了一句话。

“好的,总裁!”jack也很简单地回答到。

“你看,我觉得这位小姐,比较适合穿这类款式的……”店员还是很耐心地介绍,“哦,不好意思,稍等一会儿。”

这位店员被另一位店员喊过去接电话了,麻辣烫还是一心放在挑选款式上,苏蔓却偷偷看了一眼陆励成,他这会儿正低头喝着咖啡。

“不好意思,我们继续吧。”店员笑盈盈地走回来说,“我来给二位推荐几款吧,你们可以试穿一下。”

等了一会儿,两位店员各拿了两套不同款式的婚纱挂在了试衣间前,可是麻辣烫和苏蔓却同时被其中的一套吸引了。

这套婚纱的设计很是别致,从前面看,长长的裙摆是素面的白色锦缎,光滑而又典雅,腰间点缀着一排细细密密的水钻,抹胸设计,胸前的褶皱配上小蕾丝的镶边,简约而不失大气;衣服的背面则是小露背,从腰间至下摆满满的都是桔梗花样子的褶皱和花样,一直拖到地上,让人看了有种震撼的感觉,苏蔓和麻辣烫都有点看呆了。

“新娘试一下这套吧。”店员的话让她们回过神来,苏蔓跟着一位店员进了一间更衣室,麻辣烫跟着另一个走进另一间更衣室。

在等着她们换衣服的时间里,陆励成侧倚在沙发上,一只手搭在靠背上,静静地看着苏蔓在的那一间更衣室,顾恺则一边看着店里的时尚杂志,一边喝着茶。

麻辣烫先换好了衣服,自信地走了出来,她的好身材和白皙的皮肤让身上的礼服完完全全发挥出了所有的优点,顾恺抬起头来,微笑着走到麻辣烫面前。麻辣烫问:“怎么样,好看吗?”

顾恺示意麻辣烫转一圈,然后微笑着说:“很好看,简直就是大明星。”

“新娘换好咯。”随着店员的一声“通知”,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更衣室的厚帘子上。“呼……”随着帘子的拉开,穿着婚纱的苏蔓笑得自信而从容,而这套婚纱剪裁做工都很精致,特别是穿在苏蔓身上,既合身又显气质,店员微微托起婚纱的大后摆,让苏蔓转了一,从背面看,可以用“繁花似锦,行云流水”来形容,让看着的人也心旷神怡起来。

苏蔓看着陆励成,见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无比深情和赞赏地注视着自己,不禁有一点脸红,却衬得她更加的美丽动人了。

“蔓蔓,你真美。”陆励成发自内心地说到,没有华丽的语言,却是真真实实的爱恋。

“苏小姐,这款婚纱是我们的首席设计师elizazhou为您量身定做的。”店员适时地出来解释了一下,“这款婚纱的名字叫做‘爱的守护’,你看它这里的设计……”

店员还在敬业地介绍着婚纱设计的细节,但是苏蔓已无心在听,她眼里微泪水,深情而又深爱地看着陆励成,千言万语都在这一个眼神,在这一份真心,在彼此间的心心相印……

【二十二】

临近年终岁末,麦古公司按照惯例要开一次年会,各大区域的高层都将赶赴美国总部参加,陆励成的行程定在了下周一,预计要在美国待上5天。而最近,许氏正在竞争一单不错的项目,麻辣烫执意让许仲晋不要干涉,她想看看自己的实力到底能不能拿下这单项目,所以,苏蔓也自然使出了全身解数,有时都忙得顾不上白天黑夜。

陆励成本来是有意愿带苏蔓一起去,但是考虑到高层的行政年会不方便带她出席,而且3天的安排也比较紧凑,怕她自己一个人在美国反而会无聊;而苏蔓这边,也是不好意思丢下麻辣烫和事务所的一摊事情,自己跑到美国去,特别是麻辣烫对这单项目非常上心,经常和大家一起加班讨论方案,甚至还好几次回绝了顾恺的邀约,苏蔓知道,经过这几年,麻辣烫成熟了不少,自己理应在关键时刻帮好姐妹一把。

================ 上海浦东机场 ================

“励成,到了给我电话哦,要好好照顾自己。”苏蔓很舍不得地看着陆励成说。

“知道了,你也一样,别让自己太累了。”陆励成拍了拍苏蔓的背,强装微笑的安慰到,他只是不希望苏蔓太担心。

苏蔓轻轻地靠在陆励成的怀里,抱着陆励成温柔地说:“等你回来。”

“嗯!”陆励成也抱住苏蔓,把下巴抵在苏蔓的头上,轻轻地着她的头发。

陆励成和jack一道向安检通道走去,他不时地回过头来和苏蔓挥挥手,而苏蔓看着他们渐渐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顿时感受到一种巨大的失落感,她从包里掏出手机,出神地看着手机上陆励成和自己合影的屏保。

===============================================

接下来的两天,麻辣烫和苏蔓都在为这单大项目努力奋战,平时挺注意保养的麻辣烫也熬出了黑眼圈,而苏蔓也整个把自己丢进紧张忙碌的工作中,因为陆励成不在,回家也感到空荡荡的,那种盼望不到的感觉真的挺难受的,她只有在接到陆励成的电话时才像是找到了真正的自己,找到了短暂的快乐。

“蔓蔓,明天上午签约需要的材料都准备好了吧?”麻辣烫收起了平日里的嬉笑打闹,很认真地和苏蔓确认到。

“嗯,方案和其他的一些材料都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就看我们的了!”苏蔓显得很自信地回答到,也是给麻辣烫吃了一颗定心丸。不得不说,苏蔓的能力确实很强,想法也很独特,经过这几年的打磨,做事也显得更为成熟了,就连麻辣烫的父亲也夸奖她有想法、有胆识。

麻辣烫看着苏蔓,会心一笑,略显轻松地打趣到:“嗯,姐妹花重现江湖,大项目统统揽入!哈哈!”

“是啊,许总威武!”苏蔓也大笑着调侃到。

第二天,麻辣烫和苏蔓准时来到了谈判地点,约见了对方的代表。麻辣烫先简单介绍了一下方案的核心想法,然后苏蔓自信从容而又胸有成竹地结合项目幻灯做了详细而又精彩的阐述。台下的对方代表不时地相互交流一下心得,不久便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这次的合作项目签约得很顺利,麻辣烫抱着苏蔓又蹦又跳的,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这下我们家老爷子总不会再说我不用心打理事务所了吧,蔓蔓,你就是我的福星啊!走,我们去庆祝一下!好好high一把!”

两个人手挽着手,一脸高兴地大步大步地向前走着……

============== 美国纽约 =============

陆励成在大厅里心烦地走来走去,手里紧握着手机,一遍一遍地拨打苏蔓的手机。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电话里一直传来关机的提示。

“这几天都差不多是这个时间打她电话的,今天怎么关机了?”陆励成心里想着,不由地紧张了起来。

由于时差12小时的关系,纽约时间的上午是中国的晚上,陆励成一般会在参加早上的会议前和苏蔓通电话。

“elliott,come in.”陆励成正想着,却被总部的会议工作人员催着进去开会了。

一上午的会,陆励成几乎什么都没听进去,他一直在看手机,看有没有苏蔓的来电,可是他越等越失望,越来越期望会议能够早点结束。

上午的会议一结束,陆励成顾不上吃饭,赶紧给苏蔓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依旧是冷冰冰的关机提示,他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马上又翻出麻辣烫的电话,拨了过去焦急地问:“喂,麻辣烫,蔓蔓和你在一起吗?”

“蔓蔓?没有啊,怎么啦?”麻辣烫略显奇怪地问到。

“我今天一直联系不上她,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上午我们还一起去签约的,后来我说去庆祝一下,但是她说她有事,改天再庆祝的。”麻辣烫说到。

陆励成最后的一丝希望也落空了,他显得很紧张地说:“麻辣烫,你赶紧帮我去蔓蔓常去的地方找一找,看看她在不在?”

麻辣烫听出了陆励成语气里的紧张和焦急,也揪起了心:“好的,我马上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陆励成一边不停地拨打苏蔓的手机,一边交代jack赶紧安排人去找,一边询问麻辣烫那边的情况,麻辣烫找了几个地方都不见苏蔓的影子,还发动了顾恺帮忙一起找,也没有收获。

陆励成以身体不适为理由缺席了下午的会议,他在宾馆的房间里坐立不安,手机一直紧紧地拽着手机。

“总裁,先吃点东西吧。”jack拿了一些饭菜放在桌上,陆励成一言不发,静静地坐在床边,神色凝重地盯着自己的手机。

忽然,手机响了,陆励成快速地接起来电话:“陆励成,我们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蔓蔓。怎么办?”麻辣烫气喘吁吁地在电话那头向陆励成说到。

陆励成没有说话,缓缓地按掉了手机,他抬起头,猛地站起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jack说:“马上去机场,把回程票改签到今天最早的航班。”

“那会议……”jack话一出口就知道不妙,连忙改口说:“好的,总裁,我马上去办!”

============= 美国纽约机场 ============

陆励成和jack来不及和会务组打声招呼,就急匆匆地赶到了机场,大厅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jack一路跑着去办手续。突然,陆励成的电话响了起来,他一看是显示的是“苏蔓”,激动地接听了起来,不由分说地埋怨到:“蔓蔓,你到哪里去了?电话关机了一整天!”

苏蔓有点被电话那头气急败坏的陆励成吓到,愣了一会儿才反映过来是怎么回事,她是临时决定要来美国的,走的匆忙忘记也麻辣烫打一声招呼了,她想陆励成一定是着急了。于是她略带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到美国去来了,之前一直飞机上。”

“什么?你在纽约?”陆励成非常惊讶地问到。

“是啊,刚到,而且我好像看到你了。”苏蔓的语气显得兴奋了起来。

陆励成显然是还没有准备好这惊险的惊喜,转过头来四处寻找苏蔓的身影,很快就看到了拿着手机笑盈盈的她。

两个人远远地对视了一秒钟,就慢慢地向对方走去,然后变成了跑。苏蔓扑到陆励成的怀里,环住他的脖子。

陆励成也搂住苏蔓的腰,激动地一把把她抱了起来。过了一小会儿,陆励成点了一下苏蔓的鼻子,无奈地说:“真是的,我担心了一整天,原来你飞来美国了。”

苏蔓看着陆励成,也显得有点无奈地说:“对不起,可是我真的好想你!”

陆励成幸福地笑了,他和苏蔓额头贴着额头,就这样深情地看着分别没几天的爱人……

机场大厅里人来人往,而爱让他们完全忘记了身边的纷纷扰扰,只看得到彼此的深情,只听得到心跳的声音,只感受得到思念的旋律……

【二十三】

待陆励成一行再回到宾馆的时候,下午的会议已接近尾声,外面的天色也微微地暗了下来。

“总裁、夫人,我去叫一点吃的给你们送上来。”jack很知趣地退了出来。

陆励成一边脱去外套,一边认真地对苏蔓说:“麻辣烫他们也都在找你,打电话和她说一下吧。”

苏蔓这才意识到自己临时决定飞美国给大家带来了一场大麻烦,她拿出手机拨给麻辣烫。

“蔓蔓!你在哪里啊?急死我们了。”电话那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

“我在美国,现在和陆励成在一起。”苏蔓把电话稍微拿远了一点,有点心虚地说。

“你怎么跑到美国去了?没告诉陆励成?他都快急疯了。”麻辣烫继续“质问”到。

“临时决定的,没来得及告诉你们,不好意思啊。”苏蔓确实为惊动了那么多人而感到抱歉。

“好吧,你这是要给陆励成一个惊喜吗?拜托你下次少点‘惊’,多点‘喜’吧!”麻辣烫知道苏蔓没事,也就放心了,却还是不忘发挥她的麻辣本色,损了她一下。

挂断了电话,苏蔓显得颇为无奈地看了一眼陆励成,陆励成走到苏蔓身边,搭着她的肩安慰到:“好了,没事就好,等会儿陪我吃点东西吧,确实有点饿了。”

“你……不会,还没吃午饭吧?”苏蔓有点怀疑的问陆励成。

“是啊,那会儿没心情。”陆励成一边微笑着,一边装作无奈地耸了耸肩,“所以,罚你陪我多吃点。”

苏蔓朝陆励成挤出了一个笑容,但是心里却很难受,感动、懊悔、心疼,参杂在一起,说不出来什么感觉。

夜幕降临,纽约的街头霓虹闪烁,陆励成右手搂着苏蔓的肩,苏蔓轻轻地靠在陆励成的肩膀上,静静地站在宾馆房间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星星点点的夜景……

“蔓蔓,还记得那年我们在老家一起看烟花吗?”陆励成温柔地问到。

“嗯,记得,那时的烟花很美,让我忘记了心里的不愉快,只是,美的太短暂。”苏蔓略带伤感地慢慢说到。

“那时,我多希望时间能就此停住,让你一辈子都快乐无忧,让我一辈子都能陪在你的左右。”陆励成一边回忆着过去的片段,一边深情地看着苏蔓,抒发着那时自己内心的感受。

“烟花乱了我的眼,而你,却乱了我的心。”苏蔓也转头看着陆励成,淡淡地诉说着自己心的声音。

陆励成缓缓地把脸靠近苏蔓,双手轻轻地托住了她的脖子,深情地吻上了她柔软的。苏蔓感觉自己慢慢地融化在了陆励成深

陆励成一手托着苏蔓的腰,轻轻地把她放在宽大柔软的床上。落地窗前的轻纱垂落下来,房间里微弱的灯光摇曳着两个人的心,当光滑柔软的皮肤触碰温暖健硕的胸膛,当紧张急促的喘气声在耳边荡漾,当紧握着的双手传递着安定的力量,陆励成和苏蔓早已沉醉在温柔之中,缠绵于身体与心灵的……

夜好安静,只听得见彼此的声音,苏蔓靠在陆励成的胳膊上,紧紧的拥着他入睡,可能是由于时差没有倒过来的关系,或是消耗了过多的体力,苏蔓带着微笑沉沉地睡去。而陆励成舍不得闭上眼睛,一直看着自己怀里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苏蔓,不由的又抱紧了她。

=============== 第二天早上 ==============

苏蔓慢慢睁开眼睛,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下从窗外照进来的灿烂阳光。她懒懒地翻了一个身,看见陆励成不在身边,她显得有点失望,不过很快她看到了床头的小纸条,上面字迹工整地写着:“我去开会,你多睡一会儿,早餐已经订好,打总台电话。 ——励成”

苏蔓拿着小纸条看了好几遍,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她轻轻地吻了一下纸条,幸福地笑了起来。

早上的会议,是麦古公司的高层之间的最后一场行政例会,按照惯例,中午公司将会举行一场答谢会,各大媒体的记者和合作公司的高层都会应邀参加。

会议结束后,陆励成就直奔宾馆房间,他刚一推门进来,就看到苏蔓正用蒸汽熨斗仔细都熨着自己的宴会礼服。苏蔓听到推门的声音,关掉了手中的熨斗,略带羞涩地看着他说:“我看了你的日程安排,一会儿要参加酒会,给你稍微熨一下。”

陆励成没有说话,而是快步走到了她面前,霸道地吻了上去,而苏蔓也是热情地回应着。陆励成轻轻地移开唇,温柔而又自豪地说:“和我一起参加酒会,我要告诉大家,苏蔓,是我陆励成的女人!”

苏蔓会心地笑了,然后显得有点无奈的说:“可是我没带礼服。”

“走,马上去买。”陆励成边说边拉着苏蔓就快步地往外走。

=============== 酒会大厅 ================

“hi,elliott,这位是您的夫人?”一位欧洲区的总裁热情地上来和陆励成打招呼。

“是的,她叫苏蔓。”陆励成回答到,然后转头给苏蔓介绍,“苏蔓,这位是james,北欧区的执行总裁。”

“你好,james,我叫苏蔓。”苏蔓也很礼貌地和james打了招呼。

“你好,苏蔓,你看起来非常漂亮。”james赞美到。

“谢谢!”

james很健谈,三个人聊得很高兴。酒会期间,不时有人来和陆励成和苏蔓打招呼,今天的酒会,带夫人一起出席的麦古高层并不多,所以陆励成和苏蔓便成为了吸睛的对象。

“elliott,您夫人真漂亮。听说你这两年一直单身,是怎么样的机缘让您遇见您的夫人的?”几名记者拿着话筒和摄像机围到了陆励成和苏蔓身边。

“谢谢大家,我和苏蔓认识是一个巧合,更是一种缘分。”陆励成一边护着苏蔓,一边礼貌地回答。

“听说您的夫人以前也在麦古公司,是您近水楼台先得月吗?”美国记者的问题透露着小小的幽默。

陆励成看了一眼苏蔓,微笑着回答:“是你喜欢的人,就要好好地看牢她,我会一辈子守护好她。”他巧妙地避开了记者话中有话的问题,反而赢得了记者们的掌声。

“陆夫人,您对您丈夫的回答满意吗?”一个记者把目光转向了苏蔓,抛给她一个开放式的问题。

苏蔓看了一眼陆励成,定了定心,微笑着说:“我们中国有句话叫做: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相爱的人就会相互守候,相互陪伴,一直到老。”

又是一阵长长的掌声,记者们或是赞赏于陆励成和苏蔓的思维敏捷,更是羡慕于他们之间的默契和感情,在麦古公司这个充满了硝烟的商业战场,大中国区总裁的感情生活无疑让媒体们更感兴趣。

============== 第二天上午 ============

陆励成和苏蔓结束了美国之旅,踏上了回国的飞机……

与此同时,美国主流媒体都报道了麦古公司今年的答谢酒会,特别是陆励成和苏蔓的照片登在了显眼的位置,还用了较大篇幅的版面介绍了他们结婚的消息和美满的感情生活,以及一些被翻出来的陈年往事,比如青岛出差之类的。

“alex,在看什么呢?”一个穿着精致,气质姣好的女人走到了宋翊身边,关切地问,她看到宋翊对着电脑发呆。

“哦,没什么,看到一个老朋友结婚了。”宋翊关掉了网页,看着她淡淡地说。

“那是高兴的事啊。”女人靠在宋翊的身边,搂着他的脖子说到。

“是啊,真为他们高兴。”宋翊挤出一丝笑容,略带感概地说,但是他看着身边的女人,便很快露出了释怀的笑容。

“苏蔓和陆励成结婚了,她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而我,也该开始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了。”宋翊在心里轻轻地告诉自己,像是了却了一桩埋藏了很久的心事,他了一下女人的头发,给了他一个温柔的眼神。

(酒会上的对话多为英文,由于楼楼英文不好,怕写错了,所以用中文表达,大家轻拍。)

【二十四】

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显得格外的温暖,这个周末,难得陆励成、苏蔓、麻辣烫和顾恺四个人都有空,就相约出来喝下午茶。

“陆夫人,你这趟去美国,可是收获很大啊。后面还有什么计划吗?要不然我们四个人去哪里度个假吧?”麻辣烫犀利而积极的言论引来了大家的一阵笑声。

“怎么,许大小姐,你才刚拿下一个项目就想着去玩了?”苏蔓也不甘示弱,故意开麻辣烫的玩笑。

“要劳逸结合嘛,再说,你们都去美国玩了一圈,我也想出去玩一玩。”麻辣烫看着顾恺,用上了撒娇的语气。

“我们去美国可是工作的。”陆励成一本正经地对麻辣烫说。

“你先看看哪里好玩,等忙过这一阵子,我们一起出去走走。”顾恺微笑着说到。

“那好吧,说好了哦。”麻辣烫见顾恺这样说,也比较顺从地答应了。

“看,我们许大小姐也有乖乖听话的一天,真是一物降一物啊。”苏蔓看着麻辣烫那小女人的样子,逮着机会损她。

陆励成和顾恺看着这连个感情好过亲姐妹的女人打打闹闹的,都不禁笑了起来。

这时,顾恺的手机响了,他不紧不慢地接起来:“嗯,什么?完成了?好的,我马上过来。”他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以至于其他三个人都有点疑惑地看着他。

“抱歉,公司有点事,我得过去看看。”顾恺和大家打了招呼,然后对麻辣烫说:“晚点给你电话哦。”

他刚想起身,又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陆励成说:“励成,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陆励成似乎很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很爽快地回答:“好。”但是她又不忘交代苏蔓说:“蔓蔓,你和麻辣烫再坐一会儿,我和顾恺有一点事情要谈。”

说完,两个男人便站起身来,迅速地离开了,剩下两个一头雾水的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了摇头……

日子在忙忙碌碌中一天天过去,陆励成和苏蔓可以说是既专心于事业,更享受温馨的爱情,每天不管多忙,总是会留一点时间给对方。工作之余,两个人还去拍了婚纱照、挑选了请帖和喜糖、商定礼仪公司的策划等,这些事情他们觉得能够两个人一起去完成,哪怕累一点,但心里是快乐而甜蜜的。

陆励成和苏蔓在上海的婚礼定在了2月9日,说起这个时间,还是陆励成奶奶的功劳,听说孙子要办酒席,早早就找人挑了几个好日子,而苏蔓觉得2月9日不错,取谐音和寓意“爱久见人心”,也是对这段爱情的一种独特纪念。

============= 许氏事务所 ==============

“蔓蔓。”平日里快人快语的麻辣烫,今天忽然含蓄了起来,她稍显犹豫地喊住苏蔓。

“怎么啦?”苏蔓一边看着公司的一些数据报表,一边问。

“没什么。”麻辣烫定了定神,还是忍不住小心地说:“蔓蔓,我请爸爸当你的证婚人好吗?他也是你的长辈。”

苏蔓放下手中的东西,直直地看着麻辣烫,她心里知道,麻辣烫是不希望自己出嫁的时候身边连一个长辈、一个亲人都没有,虽然陆励成和麻辣烫都比亲人还亲,但是这是不一样的两种感觉。

苏蔓感动地笑了,对麻辣烫点了点头。麻辣烫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昨天晚上和爸爸商量这件事的时候,爸妈还叮嘱自己要先探一探口风,怕勾起了苏蔓的伤心往事。

许伯父和许伯母也是很喜欢苏蔓的,不仅仅是因为她和怜霜亲如姐妹,也是因为她的乐观、勇敢和坚强,有时候他们夫妻俩甚至会心疼起这个孩子,所以昨天晚上怜霜和他们提这件事的时候,许伯父和伯母都非常赞成。

“麻辣烫,谢谢你,还有许伯父许伯母。”苏蔓走到麻辣烫身边,拉着她的手说。

“不用谢我们!”正说着话,一阵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那边传了进来。

苏蔓和麻辣烫闻声看去,原来是许仲晋到麻辣烫的事务所来了,他看起来心情不错,摆了摆手大步走了进来。

“许伯伯!”苏蔓没想到许伯父会突然到事务所来。

“爸,你怎么来了?”麻辣烫也是没有想到这个时间点,爸爸怎么过来“视察”了,心虚地扫了一眼自己的办公室。

许仲晋往沙发上一坐,他的秘书递给他一个盒子,他一边接过盒子,一边微笑着示意苏蔓和麻辣烫也坐下来。

“苏蔓,你结婚,许伯伯想送你一份礼物。”许仲晋示意秘书回避一下。

“许伯伯,您太客气了,我不能收您的礼物,您能当我的证婚人,我已经很高兴了。”苏蔓连忙想要推辞。

“蔓蔓,我们都是一家人,你就收下吧。”麻辣烫在一边催促到。

“是啊,怜霜有你这么好的姐妹,我们也把你当自己的女儿一样。”许仲晋很认真地说到,言语中透露着威严而又深沉的父爱。

“而且,这份礼物对于别人不贵重,但是对于你,应该是无价之宝。”许仲晋略带感慨,又充满了自信地说。

苏蔓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麻辣烫,想从她那里得知点什么线索,可是麻辣烫也是一脸迷惑。

“爸爸,你别卖关子了,什么无价之宝,给我们看看吧。”麻辣烫还是沉不住气,急着去抢那个盒子。

许仲晋把手一缩,躲过了麻辣烫,然后不紧不慢地一边打开盒子,一边有点自嘲地说:“当年,为了阻止怜霜和宋翊交往,我是想把陆励成介绍给怜霜的,甚至不惜用许氏作为筹码……”

“爸,你是说许氏和麦古的项目研讨和答谢酒会那次?”麻辣烫惊讶地问,因为那次她在门口听到了父亲和陆励成的对话,后来还大闹了酒会,这么多年,她一直印象深刻。

许仲晋看了一眼麻辣烫,叹了一口气说:“是啊,就是那次,后来被你一闹,陆励成差点翻不过身来。”

“可是……”麻辣烫还想解释点什么,许仲晋却一摆手,示意她停下来。

“当年,我和陆励成的对话没有外人在场,我在商场几十年,凡事都会留个心眼,所以也就有了今天这个礼物。”许仲晋一边述说着当时的情形,一边拿出了盒子里的东西——一支录音笔。

苏蔓和麻辣烫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许仲晋,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许仲晋按了一下录音笔的播放键,然后把它放在了茶几上。三个人都仔细地听着,录音笔里传出了许仲晋和陆励成的声音。

……

“我上次给你的提议,跟小女认识,并深一步地交往,你考虑得怎么样?”

“对不起,就像我上次跟您说的那样,我已经有心爱的人了。所以……”

“这不是我要的结果,我希望你马上跟我女儿认识,并且在短时间内要打动她的芳心。我知道这对你很突然,可是人嘛,总是讲一个感情的,再说,我的女儿,那可是非常优秀的。”

“很抱歉,令爱是很优秀,但我没有想过跟令爱有感情上的发展。”

“你只要娶了我女儿,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

“对,您说的没错,但是这不是投资!”

“那些跟我说不的人,他们会付出巨大的代价,当他们跟我说的时候,他们会非常的自信,但是过后,他们会非常的后悔。”

“我绝对不会。”

“好。”

“我当然知道,而且很清楚知道您的能量,如果今天麦古无法和许氏企业签约,我将再一次,并且可能永远丢掉像您这样的客户,这在国内将是很严重的失误,也许在国内,我将永远无法立足。”

“我把筹码已经摆在桌面上了,你怎么还敢拒绝我!”

“其实之前,我自己并不知道我有多在乎她——我喜欢的人,但你的提议,让我发现,我比想象中更在乎她。”

“这个女人就这么重要吗?!你为她作出牺牲,你觉得值吗?”

“她并不是一个物件,我并不能用得失或者是收益,这样的思维去衡量价值,如果你非要我说的话,她在我心目中是无价之宝!我无法跟你说清楚她到底有多好,就像我现在无法描述她现在令我是多么的动心一样。我只能告诉你,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我可以牺牲我的事业,我不会后悔!我再一次感谢您的厚爱,您让我反思,直面自己内心最隐秘的感情。”

……

两年前的对话,被无意地珍藏至今天,许仲晋也正是因为那一次对话,更加坚定了对陆励成的欣赏之心,有这样的气节和执着在现在这个社会,实属难能可贵。

而麻辣烫,也终于明白了自己当时听到的只是“断章取义”,她敬佩和感动于陆励成对苏蔓愿意牺牲一切的爱,也更愧疚于自己当时的冲动和不理智,差一点毁掉了他的事业的前途。

此时,苏蔓早已泪流满面,陆励成的每一句话现在在她听来都是锥心的痛、刻骨的爱,原来有一个人为了自己可以不顾一切、无怨无悔;可以为了自己选择把爱埋藏在心里,只是这样默默地守护着。

原来,

这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

这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而是爱到痴迷,却不能说我爱你;

这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而是想你痛彻心脾,却只能深埋心底。

(摘自泰戈尔《飞鸟集》中的”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二十五】

麻辣烫坐到了苏蔓身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感慨而羡慕地说:“别哭了,蔓蔓,你看你多幸福,该笑才是啊!”

苏蔓拭去脸上的泪水,看着麻辣烫,破涕为笑,她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感激地对许仲晋说:“许伯伯,谢谢您,这对我来说确实是最珍贵最难忘的礼物。”

许仲晋微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认真地问苏蔓:“蔓蔓,你不会怪许伯伯吧?”

苏蔓微笑着摇了摇头,她怎么会怪这个心切的长辈呢,何况他看似严厉的外表下其实是一颗细腻而宽容的心,当年,他并没有因为陆励成的无情拒绝而中止与他的合作,也在麻辣烫逃过一劫后原谅了曾经令他深恶痛绝的宋翊,而且情愿抛开商界的风云地位,仅以一位长辈的身份为自己证婚。

“对了,许伯伯,这一份音频留下来对您好么?”苏蔓感激和感动之余还是回归了理智,以她的看法,这一段音频对许仲晋来说无疑是一个威胁,一旦不小心流传了出去,势必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当年,怜霜大闹酒会过后,我确实是想把这段音频洗掉的。金融圈,看不见的暗刀暗枪太多。但是,我也确实被陆励成打动了,也希望有一天能有合适的机会让对的人听见。”许仲晋看着苏蔓,淡淡地笑了一下,拿起来茶几上的录音笔继续说到:“现在,我的任务完成了,它的使命也完成了。”

许仲晋伸手地去按录音笔的清除键,麻辣烫见状着急地喊了一声:“爸!”他停住了,抬头看了一眼麻辣烫,又看着苏蔓,麻辣烫也目不转睛地盯着苏蔓。

苏蔓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只小小的录音笔,虽然心里很不舍,但还是看向许仲晋,肯定地点了点头,许伯伯已经为她做了够多了,自己也已经听到了陆励成的心声,足够了。

送走了许仲晋没多久,苏蔓就向麻辣烫请了个假,早早离开了公司。苏蔓走在街上,陆励成的话在她的脑海里一遍遍地想起,虽然风冷冷地吹着,却丝毫没有减少她心中的暖意,有这样一个人不顾一切的爱着自己,像珍惜生命一样的珍惜自己。

苏蔓觉得,自己能为他做的太少,以前是,现在也是,两年前去他的老家支教也就是想用另一种方式为他做点什么,而现在……她思索了一下,加快了步子朝前走去。

=============== 小公寓=============

苏蔓一边手忙脚乱地忙着切菜,一边还要看着锅里菜的火候,还要时不时地跑到餐桌的笔记本电脑前看一下食谱,对于一个很久不做菜的人来说,还确实有点为难。

“励成,下班不用来接我了,我今天已经回家了。”苏蔓开着油烟机,左手拿着锅,又手拨着铲,侧着脑袋夹着手机对陆励成说,她刚才看了一下时间,知道他差不多要下班了。

“今天怎么自己先回去了?”陆励成有点疑惑地问到,还听到了电话这边嘈杂的声音。

“嗯,你直接回家吧,好了,先这样啊。”苏蔓实在忙不过来了,眼看菜可以起锅了,就匆匆挂了电话,留下陆励成在电话那头一脸迷茫,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看看苏蔓到底在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苏蔓终于弄好了一桌菜,虽然菜色不能和陆励成的手艺相比,但是却是她用心做的。她一边开启了餐桌上的电热板,把菜温着等陆励成回来,一边去收拾烹饪台上的东西,苏蔓还没收拾好,陆励成就推门进来了,“你回来啦!”她很高兴地说。

陆励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看着忙得不亦乐乎的苏蔓,又转头看向餐桌,看到了那一桌子的菜,才明白了苏蔓提前跑回家来是为了做饭给自己吃。他一脸微笑的关上门,换好拖鞋,走到餐桌旁边说:“好香啊,今天我们家蔓蔓亲自下厨呢。”

苏蔓差不多收拾好了,擦了擦手走到餐桌边,一边把陆励成推到沙发旁边,一边微笑着说:“先把东西放下,然后去洗手。”

两个人做了下来,陆励成一直微笑着看着苏蔓,他没想到爱蹭饭的苏蔓也会特意给自己做饭;而苏蔓也深情而心疼地看着陆励成,眼前这个让自己来不及爱,而又爱到死心塌地的男人。

苏蔓淡淡地说:“今天,许伯父到事务所来了。”

陆励成一边开了红酒给两个杯子斟上酒,一边看着苏蔓,示意她往下说。

“许伯父会以长辈的身份当我们婚礼的证婚人。”苏蔓接着说。

陆励成放下红酒瓶,看着苏蔓缓缓地说:“嗯,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眼看离婚礼只有几天了,虽然说陆励成老家的亲戚也会过来,但是总归不是苏蔓的长辈,所以他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如今有许伯父当他们的证婚人,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嗯,还有……”苏蔓停顿了一下说:“两年前在麦古和许氏的答谢酒会前,你和许伯伯谈话的事……”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看着陆励成。

陆励成也一下子愣住了,他不知道下午的事情,只是猜测苏蔓知道了一些谈话的内容,但不知道她会怎么理解,他稍显紧张地说:“蔓蔓,我当时……”

苏蔓把手放在了陆励成的唇上,眼眶里微微地湿润着,有点颤抖地说:“你就是大傻瓜,没见过你这么傻的。”

陆励成明白了苏蔓的心意,紧紧握住苏蔓放在自己唇上的手,他不希望苏蔓为自己掉眼泪,于是就微笑着调侃说:“傻人有傻福咯。”

苏蔓抽回了自己的手,会心地笑了,有一些话不用说的很明了,是因为彼此心中都能感受得到。她轻舒了一口气,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对陆励成说:“尝一尝我做的菜吧,虽然不能和你比,但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哦。”

陆励成夹了一块菜送到嘴里,嚼了几口,微微皱起了眉头,苏蔓看着陆励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担心地问到:“很难吃?”

陆励成慢慢地抬起头来,看了一会儿苏蔓,然后露出了狡

苏蔓拍了一下陆励成,也夹了一块送到嘴里,发现确实不是很难吃,就打趣地说:“这么快就学会骗人了,那以后还得了,我看我还是再考虑一下要不要嫁给你。”

“你还跑得掉吗?”陆励成对苏蔓挑了挑眉毛,自信而腹黑地说到。

“你就不怕我在婚礼上逃婚?”苏蔓也不甘示弱,丢出一个“重磅炸弹”。

“我不会让你逃掉的,而且……”陆励成很自信而认真地说到,接着却有点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苏蔓问。

陆励成思考了几秒钟,带着淡淡的担心,又彷佛有着小小的兴奋说:“蔓蔓,答应我,婚礼上不管你看到什么,都不要太激动,好吗?”

苏蔓不明白陆励成的意思,又迷惑又好奇地问:“会看到什么?”

“也没什么,到时候我会邀请很多知名人士,可能会有你以前崇拜的人……”陆励成显得有点心虚,有点说不下去。

“哦,我还以为是什么呢,这个我知道。”苏蔓笑了笑,镇定地说。她当然知道婚礼这种场合要保持基本的礼仪,不能像疯丫头那样去“追星”。

陆励成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他还是想把这个秘密一直保留到婚礼当天,让苏蔓自己去看。

【二十六】

眼看婚礼的日期一天天临近,陆励成也更加忙碌了起来,而苏蔓,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小小地紧张了起来,虽然她知道婚礼当天,麻辣烫、宁嫂她们都会过来帮自己,但还是会不自觉地把每一个需要自己准备的环节想好几遍。因为这是她期盼已久的婚礼,更是她和陆励成接受大家祝福的美好时刻,这是她这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之一。

============= 麦古总裁办公室============

“jack,明天内场就交给你了,还是按我们定好的方案来。”陆励成最后和jack确认明天宾客的入座秩序及其他注意事项。

“linda,明天也得辛苦你和秦哥了。”陆励成转向linda说,对于很多大客户和商业知名人士,linda还是最熟悉的,而且她的交际沟通能力也好,有她帮忙招呼着,确实省了不少心。

“好的,总裁,你寄出去的请帖全部都已经回复了,确定能来的我都已经安排好座次了,麦古南美区总裁william要参加一个重要会晤不能出席,还有邵氏集团的董事长、东方矿业的总裁,还有……英国cs公司的宋总……”linda简要汇报了一下几个不能出席的客户动向,说到宋翊的时候,她停顿了一下,看陆励成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就接着说:“不过他们都已经发来了贺函。”

“嗯,我知道了,到时候调整一下座位,jack,明天你再和林总对接一下。这边交给你们,我回去安排一下其他的事情。”陆励成一边说,一边匆匆收拾东西准备走。

“好的,总裁。”linda和jack应到。

============= 火车站外===============

陆励成出了麦古先去把苏蔓接上,然后就开车到了火车站外,大哥大嫂、涛子、亮亮晶晶他们今天坐火车过来。亲戚来得比较多,所以陆励成又另外安排了一辆商务车早早等候在了火车站外面。

“小舅、小舅妈!”还是涛子眼最尖,老远就看到了陆励成和苏蔓,不停地向他们招手。

“苏老师!”晶晶和亮亮也高兴地朝他们跑过来。

苏蔓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也迎了上去,蹲下来抱住了晶晶和亮亮说:“有没有想老师啊?”

“想!苏老师,你走了以后大家都很想你呢。”亮亮嘟着个小嘴说到。

“快叫小舅妈,还苏老师呢。”涛子轻拍了一下亮亮和晶晶的脑袋,提醒他们赶紧改口。

“小舅妈好!”两个孩子很甜地喊着苏蔓,接着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成子,小蔓,恭喜你们!”大哥拥抱了一下陆励成,祝福他们说。

“谢谢大哥大嫂。”苏蔓微笑着说,“奶奶都好吗?一直想去看看她老人家呢。”

“奶奶很好,她很惦记你和成子呢,只是这两天天气冷,老人家出远门不方便,所以你二嫂留在家里照顾她。”大嫂笑盈盈地给苏蔓解释。

“是啊是啊,不过奶奶还给你们录了祝福的视频呢。”涛子一边和晶晶亮亮玩着,一边自豪地接过了话,这其中想必是有他的点子和功劳吧。大家都开怀的笑了。

“好了,我们先上车吧。”陆励成招呼大家分别上了两辆车,然后把大家安顿在明天要举行婚礼的酒店的客房里,他还把涛子叫到一边,告诉他把奶奶的祝福视频准备好,到时候公司会有人来找他拿。

============ 陆励成车上 ============

苏蔓坐在车上,只是看着前面,似乎有点出神。

“蔓蔓,怎么了?”陆励成看了苏蔓一眼,关切地问。

“苏蔓回过神来,转头看着陆励成,微微笑着说:“没什么,看到大哥大嫂他们能来,很高兴,是那种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感觉。”

陆励成没有说话,只是怜爱地看着苏蔓,他知道苏蔓的心思,也知道她心里的遗憾。过了一会儿,他认真地说:“蔓蔓,一会儿我找人简单布置一下爸妈的房子,明天从爸妈家里出嫁,好吗?”

苏蔓瞪大了眼睛看着陆励成,然后使劲地点了点头。这也是她刚才出神的时候想的事情,只不过还没等她开口,就已经被陆励成一语道破,有时候默契便是最好的爱情保鲜剂。

===== 第二天(婚礼当天),苏蔓父母家 ====

这件屋子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温馨过了,大红的喜字,粉紫两色的气球,还有忙碌着的麻辣烫、宁嫂、化妆师、摄影师等,都围着身着洁白美丽婚纱的苏蔓转。

“来,眼睛往上看,好的……”化妆师很认真地给苏蔓化着妆。

“蔓蔓,新娘捧花我先放在这里,一会儿别忘记了。”麻辣烫把一会儿要用的东西归类放好。

宁嫂则很体贴的把苏蔓的羽绒服和手袋放在苏蔓身边,一会儿出门的时候会冷,她接起才响了两声的手机:“大宁,哦,你们已经出发了,好的。”

大宁在陆励成那边帮忙,他打电话通知说迎亲的车队已经从陆励成别墅出发了,大家愈发手忙脚乱起来,都在忙着做最后的准备。

与此同时,酒店那边,linda、jack、文杰,还有顾恺也在场内场外有条不紊地忙着,文杰是这次婚礼的音响、灯光、视频等的总负责,而顾恺,则担负着今晚最重要也是难度最大的一项工作的总指挥,他带领的十余人的团队正在一个封闭独立的大房间里进行最后的调试……

“砰啪!”随着几声响亮的爆竹声,陆励成的迎亲队伍已经到了门口,清一色的一排路虎整齐地停好,打头的自然是陆励成自己的那辆,只见他一身帅气笔挺的黑色西装,干净整洁的白色衬衫,千鸟格的灰白领结,稍稍用摩斯打过的头发,显得英气逼人、霸气侧漏,再加上他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笑容,简直是秒杀一片,虏获了多少的菲林。

陆励成手里拿着一支精心装饰过的百合,径直朝一楼苏蔓父母家走去,可是还是预料中的吃了一个闭门羹,以麻辣烫为首的苏蔓伴娘团门自然要趁这个机会出难题考验一下新郎。

考体力:50个俯卧撑——小意思,陆励成很快便完成了标准的50个。

考记忆:苏蔓的生日、哪一年毕业、最喜欢什么颜色、最喜欢什么动物等——几乎是不假思索,一一对答如流。

考真心:如果你惹苏蔓哭了,你会怎么哄她?——我不会让心爱的女人因为我而哭,我只会努力做到让她一辈子幸福!

什么问题也难不倒陆励成,反而让伴娘团的姐妹们更加羡慕起苏蔓,能遇到这么好的男人。经过了好几轮的考验,陆励成终于顺利来到了屋里,他急切地寻找苏蔓的身影,伴娘们自觉地让开了。苏蔓坐在化妆镜前,精致典雅的妆容,清澈明媚的双眸,略微泛红的脸颊,笑颜如花地看着陆励成,陆励成目不转睛地看着苏蔓,眼里满是幸福和喜悦,愣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朝苏蔓走去。

“你今天好美,我的新娘。”陆励成蹲下来,拉着苏蔓的手深情地说。

“你也很帅。”苏蔓幸福的笑着,发自内心地赞美眼前这个帅气无敌的新郎。

陆励成会心地笑了,他做了一个挽手的姿势,苏蔓很自然地挽住了陆励成的胳膊,随着他一起站起来,旁边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鼓起了掌来。

“我们走吧。”陆励成对苏蔓说。

“等一下,励成。”苏蔓说着,拉着陆励成走到了爸妈的遗像前,感概地说:“爸爸、妈妈,你们的蔓蔓今天要嫁给陆励成了,你们在天上会为我们高兴吧。”

陆励成握紧了苏蔓的手,也郑重地说:“爸妈,你们放心地把蔓蔓交给我,我会疼爱她一辈子,像珍惜生命一般珍惜她。”

麻辣烫见状上前来拍了拍苏蔓的后背,苏蔓和陆励成很平静地相互看了一眼,向门外走去。 更多热门的续写文章推荐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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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婚礼宴会大厅 ===========

婚礼宴会大厅的整体色调是大气的香槟色,加上了典雅的粉紫色,舞台背景是一面巨大的led电子屏,屏幕上滚动播放着陆励成和苏蔓的婚纱照和生活照等,整个舞台是一个t型台,t台周围铺满了金色的向日葵和白色、蓝紫色的桔梗花,让人看着觉得清新别致。大厅里安排了二十桌,分列在t台两边,也布置得精致而大气。

陆励成和苏蔓迎接了一部分前面的宾客后就到休息室去准备了,linda和jack负责把陆续到来的宾客带到座位席,过了一会儿,宾客基本都到齐了。

18时00分,大厅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随着一阵悠扬的音乐声,司仪走到了t台中间,led屏幕上播放着飞舞的景象。

“各位来宾,晚上好,陆励成先生和苏蔓小姐的结婚典礼现在开始,首先让我们先请出最美丽的新娘——苏蔓小姐!”司仪用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宣布婚礼开始。

全场的灯光亮了起来,许仲晋牵着苏蔓的手,在柔美的音乐声中缓缓地走出来,宾客们都热情地鼓起了掌,他们在司仪的示意下走上了t台,苏蔓长长的婚纱后摆拖在地上,与t台周围的向日葵和桔梗花融在了一起,构成了一副绚烂的画面,许仲晋的威严和慈爱,苏蔓的柔美和迷人,无疑又是一道亮丽的景致。许仲晋和苏蔓走到了t台的前端停了下来。

“啪!”灯光再一次完全暗了下来,只剩一束追光照在许仲晋和苏蔓身上。

“有时候,爱情就像一块黑巧克力,总是先尝到苦味,再回味甘甜;

有时候,爱情又像一个顽皮的小孩,总喜欢躲在身后不愿意出来;

可是你是否知道,

只要你转身,

爱,就在。”随着动人的旋律,司仪慢慢地朗诵着这一段文字,led大屏幕上出现了“转生,爱,就在!”几个发光的大字。

“美丽的新娘,请转身!”

苏蔓慢慢转过了身,看到t台的那一端,led大屏幕前,陆励成就站在那里,也是一束追光灯,照得他温暖而又明亮。

“新郎,请走向你的新娘!”

陆励成在司仪的指引下,慢慢地朝苏蔓走去,带着幸福的微笑和激动的心情,两束追光灯就这样在宾客的注视中慢慢地相遇、相聚、相容在了一起。

“请证婚人将新娘交给新郎。”

许仲晋牵起苏蔓的手,郑重地交到了陆励成的手中,陆励成真诚地牵起了苏蔓的手,两个人相视而笑,台下热烈的掌声响起……

“请证婚人向新郎新娘致祝福辞。”

许仲晋扫了一下台下,微笑着说:“苏蔓是我女儿最好的朋友,我就是我半个女儿,陆励成也是我中意的年轻后辈,他们两个人能够结为连理,我非常高兴。我祝愿他们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陆励成和苏蔓感激地看着许仲晋。

许仲晋退场后,司仪、陆励成和苏蔓三个人还是站在t台的延伸端,面对着前方。

“今天,来自全国各地、甚至全世界各地的宾客欢聚这里,共同见证陆励成先生和苏蔓小姐的婚礼,还有一些亲朋好友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出席今晚的婚礼,但是他们也通过另一种方式,给这对新人送来了远方的祝愿。”

首先出现在led大屏幕上的是麦古南美区的总裁william:“hello, elliott, happy wedding!(新婚快乐)……”

“陆总,我临时有事,不能来参加你们的婚礼,很抱歉,祝你和苏蔓小姐新婚快乐,永浴爱河!”邵氏集团的总裁也出现在视频里。

接下来,出现了宋翊的画面,陪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个女人,他搂着女人微笑着说:“陆励成、苏蔓,恭喜你们,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原谅我公司有事,不能参加你们的婚礼,我和青青祝你们永远幸福,早生贵子!”

苏蔓看了一眼陆励成,颇为感叹,也真心为宋翊高兴,青青应该就是走进他生命的女人吧,他终于能够放下过去,重新开始自己新的生活了。那一段十年的暗恋仍然是苏蔓心中美好的回忆,但是却已经不再参杂任何男女的感情,自从麦古公司和宋翊的那一个分别的拥抱后,苏蔓的心里,就只有陆励成,他的好,他的坏,他的无奈,他的可爱。

“成子,小蔓,我是奶奶,看得到吗?”led大屏幕上出现了陆励成奶奶的可爱身影,她满脸微笑地说:“我们成子终于成家了,奶奶真高兴,小蔓是个好姑娘,你可要对她好一点,不许欺负她,还有啊,你们要多回家来看看,奶奶盼着早点再抱曾孙曾孙女呢,哈哈哈。”奶奶开怀的笑声和可爱的样子引得在场的宾客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苏蔓向陆励成做了一个小鬼脸,也互相微笑着看着。

“多么慈祥可爱的奶奶啊,能看着自己的子女、孙子孙女找到幸福、过得幸福,我想应该是每一位父母、长辈最大的心愿。而作为子女,能在父母、长辈的祝福中组建自己的小家庭,也许才是一个完整的人生过渡吧。”司仪借机说着煽情的话,苏蔓显得有点伤感。

但是还没等到她有时间去伤感时,这个大厅的灯突然间全部熄灭了,连led大屏都完全没有了亮光,一时间宾客中稍微有点起来,苏蔓也傻了,不知道是停电还是出了其他什么状况,她下意识地握紧了陆励成的手,而陆励成也握紧了她的手,给了她一份安定。

只见t台横竖交汇的中央那里缓缓地出现了微弱的亮光,黑暗中的本能反应,让大家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去追寻那个亮光。只见光线慢慢地强了一些,渐渐出现了模糊的轮廓,一点一点的清晰起来,隐约能看到两个人影,影子越来越逼真,光线也快速的汇集,最后竟然出现了两个人,虽然也真人还有一点区别,但是不论从哪个角度、从身体的哪个部分、甚至从面部的五官和表情,都可以以假乱真,宾客中有人忍不住喊了一声“my god!”

“爸爸,妈妈!”苏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极其颤抖的声音叫了一声。是的,站在t台中央的就是苏蔓的父亲和母亲,确切的说,是他们的三维虚拟影像重现,这项技术目前在国际上只有少数几家机构掌握,顾恺在国外学的就是这个专业,他回国后的第一个项目也就是三维虚拟影像的重现技术,只是陆励成听说后,积极主动要求和他合作,还尽最大可能收集了所有苏蔓父母生前的影像资料,希望能在苏蔓的婚礼上让她完成曾在父亲病床前许下的心愿。顾恺既感动于陆励成的真情,又确实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攻克技术难题,于是就和陆励成达成了秘密研发的共识。

“爸爸,妈妈,是你们吗?”苏蔓愣了很久,发现看到的真的是自己的父母,他们正对着自己微笑,眼里忍不住地流下来,用哽咽的声音大声喊到,腿也不自觉地往前迈。场下的宾客都纷纷地议论开来,得知这是采用的一项顶尖科研技术做的虚拟还原时,都不禁露出了惊叹和赞赏的表情。

苏蔓一步一步地向t台中央走去,只觉得脚下软绵绵的,手心也出满了汗,她直直地盯着t台中央的“父母”,生怕一眨眼,他们就消失了。苏蔓已经激动到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她鼓足了劲想要跑过去,却被陆励成的手紧紧的拉住了。

“蔓蔓,你答应过我,不会太激动,那只是影像。”陆励成终于说出了实情。其实就算影像再逼真,人们的眼睛在近距离还是能分辨得出来真假的,苏蔓也知道,但她确实太惊讶、太激动,以至于侥幸地以为自己在做梦。

苏蔓稍微回归了一点理智,但还是满脸泪水地看着“父母”,又看了一看陆励成,静静地站在了与“父母”距离两米左右的位置。

这时场下的宾客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大厅里的灯微微地亮了一点起来,增添了一点温暖的气氛,大家都静静地等待着后面的发展。

“蔓蔓,爸爸妈妈祝你和陆励成幸福快乐,一辈子。”t台中央的苏蔓“父亲”动着嘴,说了一句话,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每一个人都清楚地听到了。这其实也是采用声音还原技术做出来的,因为陆励成只听到过苏蔓父亲讲话,凭着无数次的试听和比对,终于找到了和原因很接近的音频和音律,然后完成了这么一句话。不要看这句话只有短短的几秒钟,却花费了顾恺他们科研团队很多的时间。

“爸爸,妈妈,谢谢你们,我一定会幸福的。”苏蔓一边抽泣,一边说,泪水如泉涌般滑落。这一句跨越生死的祝福对她来说是多么多么的珍贵,更是倾注了陆励成多少的真情。

苏蔓的“父母”朝她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然后影像又逐渐地淡去,最终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里。可是大家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有的惊叹于科学技术的发达,有的赞叹于这场婚礼的精妙策划,有的感动于生死相隔的“重逢”,而苏蔓则紧紧的握着陆励成的手,任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陆励成轻轻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怜惜而深情地说:“如果他们还在,一定不希望你哭,蔓蔓。”

苏蔓看着陆励成,安心地点了点头。

陆励成捋了一下苏蔓的头发,轻轻地将苏蔓拥在了怀里,台下热烈的掌声久久不停,而此刻陆励成和苏蔓的心也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当我只看得到眼前美丽的时候

却没有发现身后有个你

当我苦苦追寻自认为幸福的时候,

却没在意身后的那个你

当我以为必须独自面对悲伤的时候

却无暇顾及身边的那个你

当我放下过往看清自己内心的时候

转身看到的是你

我很庆幸命运安排让我遇到你

我很庆幸我懂得转身的时候

爱,还在那里。

【二十八】

=========== 一个月后,安徽 ===========

“奶奶,我们回来啦!”苏蔓一边喊着,一边进了门。陆励成跟在苏蔓身后,笑盈盈地看着她,海涛还是很主动地承担起了行李搬运的重任。

“哎哟,我们小蔓和励成回来啦!”慈祥可爱的老奶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大哥大嫂他们得知今天陆励成和苏蔓要回家来,也都早早地聚在了一起。

本来在上海办完婚礼后,陆励成和苏蔓是打算在一周内回安徽老家也把酒席办了的,可是却因为一点突发状况不得不推迟了行程,好在老家的亲戚和乡亲都挺理解,这也让小两口安心了不少。

老家的婚礼定在他们回去的第三天,大哥大嫂知道陆励成和苏蔓工作忙,所以很多前期的工作都已经替他们准备好了,基本上他们只要稍微准备一下就可以了。

农村里办婚礼和城市里最大的差别就是热闹,陆励成和苏蔓结婚那天,几乎整个村里的人都拎着自家的礼物,早早地来到了陆家,一是因为陆家小儿子特别有出息,二是因为苏老师很受小朋友和家长的欢迎。乡亲们质朴而热情的恭喜,随意和真挚的问候,让陆家的院子里一时间成了村里最热闹的地方。

“陆奶奶,你好福气啊,孙子孙媳妇都那么能干。”一位大婶凑在奶奶耳朵边上大声地说。

“是啊是啊,哈哈哈。”奶奶笑到合不拢嘴。

“你看陆家小儿子和苏老师多般配啊,郎才女貌呢。”一位中年妇女和同桌的人说到。

“就是说呢,听说当时苏老师来这里教书,也是为了陆家小儿子呢。”

“你听谁说的,我怎么听说是陆家小儿子追的人家苏老师。”几个女人嗑着瓜子八卦了起来。

……

八卦归八卦,在大家的眼里,陆励成和苏蔓确实还是极其登对的。老家的婚礼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招呼大家吃好喝好才是最实在的,陆励成带着苏蔓从这一桌敬到那一桌,每一桌的人都使劲地劝苏蔓喝酒。

“王伯,这样,她的酒都由我来喝!”陆励成不想让苏蔓喝多,就做主挡下了所有的酒。

“励成,你悠着点。”苏蔓一边笑着,一边拉了拉陆励成的袖子,小声地对他说。

“放心,你老公我酒量还是不错的。”陆励成也伏在苏蔓耳边自信地说。

“好,够爽气,哈哈。”王伯看着一饮而尽的陆励成,也叫好到。

……

这一场酒席一直从中午吃到晚上,参加婚礼的相亲邻居们也陆陆续续地带着满足离开,走的时候还不忘说一句恭喜。酒席结束后,苏蔓懒懒地靠在床上,舒了一口气,老家办酒席确实是比较累人的事情,不过好在陆励成一直挡在前面,而大嫂她们也时常会过来询问一下要不要休息一下,所以她还算吃得消。

陆励成倒确实有点喝多了,他也靠在床上,搂着苏蔓,眼神似乎有点迷离,他温柔地问:“很累吧?”

苏蔓看着半醉的陆励成,微笑着摇了摇头,也搂住了陆励成,靠在了他的怀里。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依偎了一会儿,陆励成慢慢地小声说道:“蔓蔓,你知道吗?上次和你一起回老家的日子,曾是我最开心的时光。”

苏蔓把脸往陆励成身上凑了凑,也轻轻地答到:“我知道。”她现在已经深深了解到了陆励成对自己的执着的爱,又怎能

过了一会儿,苏蔓见陆励成没有接话,就微微地抬起头,她看到陆励成已经靠着睡着了,嘴角带着微笑,帅气沉稳的脸庞下藏着他独有的男人味和一颗外冷内热的心。苏蔓不禁伸手去摸陆励成的脸,指尖触到的却是满溢的深情。

============ 第二天清晨 ==========

外窗传来了叽叽喳喳的鸟叫声,院子里的小狗也偶尔欢快地叫唤一声,陆励成大概是因为昨天喝的比较多,所以还沉沉地睡着,而苏蔓却早早地爬了起来,她想趁着温暖的阳光,自己到田间小路、支教过的学校去走一走,呼吸一下早春乡村的新鲜空气。

苏蔓走着走着,来到了村里的希望小学,她像是打量老朋友一样地打量了一下学校,似乎和她走的时候相比又有了一点变化,她走在一楼的走廊上,挨个地看着每一间教室,教室里的黑板和课桌,讲台上的粉笔和书本。苏蔓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喜悦,也想起了孩子们听课时认真的模样和纯真的笑脸……

走到一间教室门口,苏蔓的目光落在了里面的许愿墙上,准确的说这是一间活动室,曾经一位来这里支教过的老师出钱给孩子们订做了这整面许愿墙,而这面许愿墙是由很多很多个小格子箱组成的,墙上的每一个小格子箱都有一把锁,你可以在一个纸条上写一个愿望,然后把它放进许愿箱,锁上锁,如果有一天你的愿望实现了,就打开箱子,拿出你原来许过的愿望,把这只许愿箱让给其他需要的人。小朋友们都很喜欢这面许愿墙,还称它为“一千零一个愿望”,苏蔓刚来的时候只是觉得这种方式很新奇,而后来待得久了,看着不同的小朋友在这里许下小小的愿望,又看着他们实现愿望后,高高兴兴的把许愿的机会留给了别人,这种感觉很天真,也很美好。

苏蔓想着,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轻轻地推开教室的门,走到讲台前蹲了下来,从讲台最下面的抽屉隔板下找出了一把略微生锈的小钥匙。她慢慢地走到许愿墙跟前,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在心里默默地数了一下,然后用钥匙打开了其中一个许愿箱。

箱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本小小的本子,上面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苏蔓伸手轻轻地拿出了那个本子,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怀念地看了它一眼,然后关上了许愿箱的门。

苏蔓拿着本子,一边走着,一边一页一页地粗略翻看着,始终微笑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溪边的小桥上,她合上了本子,看了一圈周围的景致。初春的风吹在身上已经不像冬天那样寒冷,竞相绽放的迎春花爬满了溪边、桥边,让人看着都能感觉得到一片春意盎然,苏蔓闭上了眼睛,尽情地享受着这一份惬意的春暖花开……

“蔓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陆励成从身后跑过来,手上还拿着一条长长的围巾。

苏蔓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陆励成:“看你还在睡,就没叫醒你,我只是想到到处看看。”

陆励成给苏蔓围上了围巾,带着点责怪又心疼的语气说:“现在清晨还是比较冷的,别着凉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扶苏蔓走到桥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昨天还是喝多了吧,看你逞能呢!”苏蔓坐在陆励成的腿上,点着他的鼻子调侃到。

陆励成做了一个要吃掉苏蔓手指的动作,然后还是一脸自信的说:“谁让我一个人喝了两个人的酒呢!”

苏蔓故意装作气鼓鼓地捏了捏陆励成的耳朵,陆励成看到了苏蔓手上拿的本子,一边想要伸手去拿,一边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我看看。”

“秘密!”苏蔓故意把手一缩,狡

“是秘密就更要看了!”陆励成被苏蔓勾起了兴趣,哪会轻易放弃,一手搂紧苏蔓,一手去抢本子。

“好了好了,给你看就是了。”苏蔓哪里反抗得了健壮有力的陆励成,坚持了一小会儿就开始妥协了,但还是给陆励成提了要求:“不过,只许看,不许笑!”

“那我得先看看是什么秘密了!”陆励成显然没有答应苏蔓的要求,他抢过本子打量了一下,是一个很普通的本子,纸张甚至都微微的有点泛黄。

第一页写着:既然是秘密,就把它留给时光吧。——苏蔓

陆励成的心跳突然快了几拍,翻到了下一页:

9月20日,阴,今天我来到了这个熟悉的乡村,准备开始我的支教生活。不知道给宋翊和陆励成写的信,他们收到了没有?我想,我没有勇气面对离别,只能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们,我走了……

陆励成快速地翻看着一页又一页,苏蔓就在一边静静地陪伴着,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又彷佛凝聚在了这一刻。陆励成觉得自己彷佛跟随苏蔓回到了两年前,她离开后的日子,这些断断续续的文字弥补了他两年里没有她的空白。这是苏蔓在支教期间的

陆励成看着苏蔓记录着她对宋翊的复杂情感、对父母离去的伤心难过、对麻辣烫的关心担忧,还有对自己的小小牵挂,但是他越看到后来越发现,自己的名字出现得越来越频繁,有的时候甚至全篇都在记录着对自己的关心和挂念。陆励成继续翻着下一页,心情也越来越激动,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下去,看看后面一页的自己在苏蔓心里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终于,他看到了他所期盼的文字:

8月29日,晴,今天听亮亮说,陆励成很久没回家了,想起来确实,好像两年都没见他了,可是为什么他的一举一动在我的心里却越来越清晰,我这是怎么了?最近总是想到他,不知道他会不会又喝醉倒在冰冷的地上,或者会不会回家的时候碰到他……也许,我爱上他了。

……

陆励成一口气把日记本看完了,他轻轻地合上了本子,看着深情注视着他的苏蔓,心里是忍不住的喜悦,原来自己对苏蔓的爱并不是毫无音讯,而是经过时间的沉淀后,又重新长出了新的嫩芽,萌发在她的心里,却让自己收获到了最甜美的果实。

陆励成紧紧的搂住了苏蔓,深情地吻上了她的唇,苏蔓也闭上了眼睛,热情地回应着,这一个吻少了一份小心翼翼的温柔,多了一份相互吸引的拥有,两个人在和煦的春风里,深情地长吻着,恣意地感受着对方的钟情。

“励成,上次我们在这里也有过一个深情的吻。”不知道吻了多久,苏蔓缓缓地低下头说。

陆励成没料到苏蔓会主动提起那一个暧昧不清的吻,他稍显无奈的说:“可是,那时你喝多了。我以为……”

“但是,我的心是清醒的,我没有把你当成宋翊,而是……”苏蔓打断了陆励成的话,说了一半却又犹豫起来。

“而是什么?”陆励成穷追不舍的问,这个答案他很在乎。

“而是,理智告诉我,我该吻的人是宋翊,不是你。”苏蔓慢慢的解释到。

“所以,还是我更吸引你!”陆励成瞬间露出了腹黑的本色,听到苏蔓的话,他知道自己已经必胜无疑了。

“也许是吧,都说人的本能反映不会骗人,可能那时候我就已经被你吸引了。”苏蔓耸了耸肩,显得有点无奈地说。

陆励成舒心地笑着,摸了摸苏蔓的脑袋,用温暖的大手抱紧了她,在她耳边轻声地说:“谢谢你,蔓蔓!”

苏蔓幸福地笑着,也凑到陆励成的耳边深情地说:“励成,我爱你,一辈子!”

阳光更加明媚了起来,暖暖的风拂在脸上就像温柔的双手,桥下的溪水发出潺潺的声音,就好似轻快的旋律,让人陶醉在春日的气息里!

陆励成和苏蔓幸福地相拥着,在这孕育生命的季节里延续着爱的结晶!

《收到你的信已经太迟》

作者:张小娴

爱不像风筝,不能说收回来就收回来。写好信后不寄出,便不会后悔。然而,再想寄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难道,她只是送信的人,装饰着别人的爱情故事?还是她会在别人迟到的来信里,收回迟到已久的幸福?

真莉,一个即将走出校园的女孩,喜欢自由自在地疯,喜欢整年都穿着吊脚裤出门,喜欢像一颗颗青

初恋、失恋,重逢、邂逅,缘聚缘散,阴差阳错……一段未完的爱情故事,留下寂静无声的等待;一个时隐时现的人物和一把在深夜

第一章 初恋

沈真莉的一张鹅蛋脸粉嫩嫩的,身上白色

跟其他年纪和她差不多的女生不一样,她不爱穿牛仔裤。牛仔裤广告老把牛仔裤吹嘘成野性和自由的代表,不过是谎言。她想,要是套一条紧身牛仔裤在一头野豹身上,它也别想再跑得快了,不过.她承认,要是她的大腿瘦一点,她不会介意多穿牛仔裤。

她低下头去,有点懊恼地看看自己踩着露趾凉鞋的双脚,刚刚走过一条沙尘滚滚的路,脚背有点脏。她腿往后抬,用手抹抹脚背的灰尘,然后又抬起另一条腿,扫了扫脚背,整个夏天她都穿这双平底凉鞋,喜欢脚下凉快得仿佛没穿鞋子的感觉。

这时,她觉得头有点痒,手指插进头发里抓了抓,完全忘了那只手刚刚抹过脚背上的灰尘,她不拘小节的个性像个男生,幸好她拥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和发育匀称的身体。但她还是嫌自己一头清汤挂面的黑发大固执,也嫌两条圆滚滚的大腿胖了点,十九岁的她,最美的其实就是那双杏眼。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黑的黑、白的白,像围棋棋子似的,摆着一个引人入胜的棋局。那双眼睛鬼灵精得很,倒映着眼睛主人满脑子的古怪念头。

真莉从小就爱做古怪的白日梦。她不知道人家都做哪些白日梦。她做过的白日梦可多了,她梦过自己的婚礼,新郎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穿上漂亮的婚纱。她幻想过自己的葬礼,就像爱情电影的年轻女主角那样,她死了还是很漂亮。

她也梦想过自己当上电视台晚间新闻的女主播。她一本正经、字正腔圆地面对观众念出以下一段新闻:“母鸡下蛋不是新鲜事,法国有一只公鸡下了一个蛋,它自己也感到相当惊讶和难为情,我们一起去看看——”不过,她最大的梦想还是拍电影。

这一天,她的梦想实现了。一九九五年九月中旬这个天气明媚的日子,真莉成了大学的新鲜人。她考上第一志愿——电影系。她下了巴士,从车站一路走来。这会儿。她背着米黄色的帆布背包。仰头望着面前那幢电影系大楼。她终于来了。她觉得自己是属于这里的。以后都可以穿自己喜欢的衣服上学,不再是个中学生。

她班上有三十个学生,只有四个是男生,大家脸上都带着一副初来乍到的怯生生表情。她没有新朋友,课与课之间都落单。这天放学后,她舍不得走,一个人没事就在大楼里乱逛。来到二楼走廊的时候,她无意中听到左边一个房间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嘶嘶声。她走近些看,那声音好像是哭声。

“会不会是拍戏?”她心里想,又走近些看。

那扇门半开着。门缝里露出些许白色光线。她探头进去,看到里面摆了拍电影用的摄影机、聚光灯和一卷卷的粗电线,塞得满满的,连一扇窗子也没有。她看到陆子康。那是他们头一次相遇。他坐在房间中央地上一个用来放摄影机镜头的长方形银色铝箱上面,双手搁在膝上,眼睛湿湿的,红咚咚的鼻子嘶嘶地吸着大气,一边鼻孔还挂着一串鼻水,那模样好像很伤心。

“噢……他躲在这里哭?我当看不见好了。”真莉想道,悄悄把头缩回去。

“啊……”陆子康突然抬起头,他征征地看了她一眼。用浓重的鼻音问她:“你有纸巾吗?”

真莉连忙从背包里掏出一包纸巾,走上去。跨过地上的一卷电线,把纸巾塞到他手里,

“你没事吧?”

“只是……鼻敏感。”他抖开一张纸巾摸摸鼻子,大口喘着气说。

她偷瞄他,没法判断他是不是假装没哭。她知道男生都不爱承认自己也是会哭的。但是,她闯进来是她不对,为了表示她相信他是鼻敏感,她告诉他,她有青

“那比鼻敏感更糟,要是有人在我的食物里偷偷放些青

“有人会对青

“四岁那年,我吃了一片有青

“我只听说过有人对花生和香蕉敏感。”

“这个还好,有些人对好多东西都敏感,差不多啥也不能碰。我在报纸上看过一段新闻。说美国乔治亚州有个男人对任何布料都敏感,由里到外只能穿纸造的衫裤。要是哪天下雨,他就没法去上班了。”她咧嘴笑笑说。

突然之间,陆子康用手使劲拍了一下坐着的银色箱子,陡地站起来,喊了一声:

“啊呀!有了!我要拍一个青

真莉盯着陆子康。心里想:“青

“你是新生吗?”他冲她笑笑。

“嗯。”她咧咧嘴笑,问他:“你是不是陆子康?”

“你怎么会知道?”他征了一下。有一会儿,他还以为那是由于自己很出名,毕竟,他已经三年级了,自问十分有才气,作品参加过校外的一个独立短片展,还拿了个优异奖。他也知道自己长得挺不错,有一米七九高。男生只要长得高,就是不一样,也许系里的女生私底下都经常谈论他。

“哦……我刚刚在楼下通告栏看到一张通缉你的海报。”她看看他,撇撇嘴说。

“通缉我?”他呆了一下,很快就想到是什么一回事,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真莉听到陆子康奔下楼梯的声音,她看了一眼这个房间,兴致勃勃地瞧瞧这部摄影机,又摸摸另一部。

这时,陆子康手里拿着那张皱巴巴的海报跑回来,神情有点尴尬地向她解释:

“二年级的人在楼下拍戏,拿了我的照片当做通缉犯。电影系的人就是这么下流,你以后千万别把你的照片到处乱放。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憋住笑,心里想:

“念电影真好玩啊?但他压根儿不像通缉犯哪!”

那天之后又过了两星期。真莉己经很熟悉这幢大楼了。这天午后,她坐在五楼学生休息室里埋头埋脑做功课。这个乱七八糟的房间代表的是浪荡和自由,靠墙壁的一列木架上堆满零食和杂物,角落里摆着书桌和电脑,电影系的学生都爱窝在这里;己经毕业的,也像回娘家似的,常常回来。休息室一角放着一张磨得已经有点发白的红色布沙发,大家都爱瘫在上面打吨。这天,真莉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个大块头脸埋椅背蜷缩着身体在那儿睡觉。那个男生的头发乱蓬蓬的。穿一件十号红色曼联球衣和一条短裤。光着脚。露出多毛的一双腿,时不时打

真莉想:“瞧他那副睡相,好像八辈子没睡过。他说不定还淌着口水呢。”

她抬起头,看到陆子康。他咧着嘴冲她笑,那样子好像是有求于她。

“找我有事么?”她怔了怔。

“我想找你演我那出短片,就是我那天跟你提过的那个青

“我?我没演过戏啊!”她皱了皱眉。

“演你自己就好了。我觉得你很适合。”他说着从黑色背包里掏出一张光碟来,塞给她,说:“你回去读读剧本。”

她没拒绝,电影系的学生互相帮忙对方拍片,是一种义务,他们都没钱找真正的演员。她不拒绝,也是有点虚荣心作祟,还从来没有人找她拍过戏呢。

“什么时候要拍?”她紧张地问。

“我会通知你。”

“哦……谁会饰演那个对大部分东西都敏感的男主角?"

“大飞!”子康朝沙发那边大喊了一声。

真莉转头望过去,心里不禁嚷了起来:

“天哪!不是他吧?”

沙发上那个十号球衣没有醒过来,陆子康索性走过去推醒他,问他说:

“喂!你什么时候来的?”

十号球衣终于挣扎着缩起双脚醒来,边打哈欠边伸了个大懒腰。他留到脖子的长发盖着脑袋,胡子没刮千净,颈上还有几处旧的刮胡须的伤口。他揉了揉困倦的双眼。坐直身子,把自己的一双球鞋从沙发底下踢出来,说:“昨天在附近开工,今天早上才收工,懒得回家。”

大飞毕业五年了,己经当上副导演,时不时回来这里指点一下师弟们。他有点不修边幅,但人很好,大家都喜欢他。爱听他说说电影圈的事。譬如哪个导演脾气最大、哪个导演最爱折磨人、哪个导演最了不起。大飞有种能耐,就是到哪里都能睡,再恶劣的环境也难不到他。可他对钱财又很浪漫,哪天有钱就会请大家吃饭,或是偷偷买几瓶红酒回来大家一起喝。

学弟之中,大飞最欣赏陆子康,跟他也最投契,把他当成弟弟似的。他认定陆子康大有潜质,他那出拿了优异奖的短片就拍得不错,当然,他还需要时间磨练一下,机会将来多的是。

“那个青

陆子康听了这话,嘴角轻

真莉礼貌地冲陆子康笑笑,心里却想:“噢!男主角真的是他!我可以辞演吗?”

“男主角找到没有?”大飞揉揉一张脸说。“还在找。”子康说。

“太好了!我就知道不会是他。”真莉心里嚷着。“女主角呢?”

“就是她。”陆子康带着得意的神色指着真莉,想让大飞看看他找到的女主角多漂亮。

大飞望向真莉,目光里满是赞叹,不禁咧嘴朝她微笑。

子康的短片在十一月中开始拍摄,那时己经踏人秋天,白天都有暖暖的大太阳,夕阳下山后秋凉如水,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真莉刚刚还只是大学新鲜人,却又胡里胡涂当上女主角了。她很认真,接到剧本之后便回家猛啃,把对白背得滚瓜烂熟。每次读剧本,她都不由得对陆子康生出多一些好感。

“他这段写得真好哦!”她心里赞赏道。

“怪不得他是系里的高材生!”她愈想愈仰慕。

十九岁的她,从没谈过恋爱。她以前念的是女校,身边那些女同学开始谈恋爱的时候,她并没有很羡慕,她打心眼里看不起她们那些男朋友。她才不会为恋爱而恋爱。干嘛要接受一个七十分的男生呢?她要一直等那个一百分的人出现。

她知道,只要她肯等,那个人一定出现。她这个人是梦打造出来的,不是像肥皂泡沫的那种梦,而是像电影一样的梦。她爸爸是个影痴,真莉小时候常常跟着爸爸去看电影,要不就是窝在家里看租回来的旧片,两父女排排坐在沙发上看到半夜三更。她不奢求一段像《齐瓦哥医生》或《乱世佳人》那样轰轰烈烈的恋爱,要是有的话当然很好,可她自知并不是活在一个大时代里,而今也不是生死相许的战乱时期。

她想要的是一个小小生命里的大轰烈。她向往爱情,向往思念的甜蜜,也向往肝肠寸断。她想要个心上人,那个人的爱会比她的生命悠长,她到死也记得他。在爱情的世界里。真莉是挑剔的、也是虚荣的,只看得起那些很捧的男生。跟陆子康相遇的那天,她只觉得他好可怜、好沮丧,她还没见过一个人的鼻敏感这么厉害,她压根儿没想过和他有什么可能,他并不是她那一型。而后,她读了他写的那个(青

那么,他呢?他有女朋友吗?她没见过他在学校里跟其他女孩子一起,拍戏时,她也从没见过他走到一边放软声音讲电话。他是跟她一样没谈过恋爱吧?还是他刚刚跟某个人分手?真莉在班上跟曼茱最谈得来,曼茱是个包打听,在学生事务处兼职。

“没人见过他曾经在学校跟什么女孩子来往。他中学有没有女朋友便不知道了,他那间是男女校,那儿的女生是出了名的。”曼茱说。

“出了名什么?”

“出了名难看呀!”曼茱说。

真莉大大松了一口气。知道了子康十有八九没有女朋友。她高兴得仿佛刚刚中了一张二奖彩券。为什么不是头奖而是二奖?因为她对头奖是很严格的。

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她的女性直觉告诉她,陆子康对她是有点与别不同的。首先,他找她在他的短片里演出。这是他的毕业作,不容有失啊。他即使不是为了接近她,至少也是对她有好感吧?还有,那一次的事真是大明显了。

事情是这样的:她好喜欢他写的那个剧本,只有一场戏她一直觉得有点不舒服。那场戏要她和男主角在浪漫的夜色下紧紧相拥,他在她嘴唇上亲一下。虽然还没拍到那场戏,但是,真莉只要想到要亲嘴,都觉得汗毛倒竖。饰演男主角的是学校剧社的成员,那个男生很会演戏,也不讨厌,只是真莉还从来没跟男孩子亲过嘴,而且还要让他搂得紧紧的呢,他的胸膛更会贴住她的胸膛。她自问不算保守,但她暂时还不打算为艺术牺牲。她听说早几年学校有个女生替电影系某个男生的毕业短片演出,竟然愿意背部裸露出镜,轰动了一阵子,真莉可没这种勇气。

她想过跟陆子康说出自己的意见。问他会不会考虑改一下这场戏,但是,她怕他会觉得她这个人有点别扭,说到底。他们是念电影的,眼光应该和世俗的人不一样。她也害怕,陆子康根本就打算到时候用镜头迁就,男主角不会真的亲她。那么,她提出来就会让他笑话。因此,她始终没对他说出自己的想法。

等到要拍那场戏的那天晚上,她已经打算豁出去了。那时候快到圣诞,她对陆子康的好感与日俱增,甚至愿意为他的作品牺牲。没想到,陆子康竟然临时删掉那场戏。

那天,他们在中环天星码头准备拍摄,跟男主角拥抱的那场戏排到最后。当她准备就位时。陆子康把她和男主角叫到一边。

“这场戏我想改一下。”陆子康有点结巴地说。

真莉和男主角留心地听着。

陆子康飞快地

“我觉得两个人还是不拥抱的好……还没发展到那个阶段,好像有点突兀。”

“你觉得呢?”陆子康没问男主角,只问她一个人。

“我也觉得……”其实,到了这时候,她己经不太介意拍这场戏了。但是,听到陆子康这样说,她心里有点高兴。也有点意外,尤其是他结结巴巴,好像很怕给她识穿的样子。

“那么,我还要不要吻她?”男主角以专业剧社演员的口吻问。

“这个……这个……”陆子康撅着嘴,羞涩的目光投向她,然后清清喉咙,装出一副跟她讨论的口气,问她:

“真莉。你怎么看?"

“我觉得——”她本来想说,导演觉得怎样便怎样,因为她还没猜到他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我觉得还是亲亲脸颊好了。”子康抢在她前面说。

“我也觉得。”她连忙附和。亲亲脸颊毕竟比亲嘴好多了。

可陆子康马上又投给她一

“你会不会觉得亲亲额头会更好一些?"

“我也觉得……”她回答,心里想道:“亲亲额头自然比亲脸颊要好一些。”

然而,陆子康马上又改变主意,皱着眉问她说:“还是你认为亲亲头发更好?"

“我觉得你说得对……”她点点头,心里想:“我头发这么厚,给他亲一下也没感觉,是比额头好。”

“我看他根本不应该亲你,剧情还没发展到这个地步。你觉得呢?”陆子康突然又冒出一句。她浅浅一笑,说:

“晤……就是呀!而且戏里他可能会对我的头发敏感。亲我的话说不定会变成猪嘴。”

“对!对!对!他啥都敏感!就索性改成他不敢亲你吧!”

他们已经由亲嘴改成亲脸颊,再由亲脸颊改成亲额头,然后由额头移到头发,最后什么也不需要做,完全把身旁那个傻呆呆地站着的男主角忘记了,甚至忘记了他们身旁有任何人。他们眼中只有对方。

真莉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都会不自觉地摸着自己的心形嘴唇微笑。陆子康不能忍受她跟别人亲嘴,即使只是亲亲头发也会使他嫉妒。他不是爱上她又是什么?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己经到了一九九五年圣诞节的前两天,那出短片还只拍了三分之一。每次拍完外景,扛着沉甸甸的器材回来,其他人都散了,陆子康依然会留下来重看一遍当天拍的片段。从十二月中旬某天开始,真莉也留了下来一起看这些毛片。那一趟是陆子康要她看看自己演得怎样,他说她那天演得很好。后来,是她自己要看的。她也要筹备自己的那出短片了。那毕竟是她第一出片子,她好想跟陆子康学习。他也给了她那个剧本很多意见,甚至答应替她当摄影师,根本他就是她那出片子的幕后军师。

这一天,他们看完了毛片,一起离开电影系大楼。圣诞假期己经开始了,他们走在大学外面那条长长的下坡道时,两旁那些房子的外墙都缀上了彩色的小灯泡,在夜色里亮了起来,一路绵延开去。

然而,看完毛片的真莉却有些沮丧。

“我今天演得很差劲,真想赏自己两个耳光。”她看了看陆子康,心里很是抱歉。

“千万不要,你演得很好啊。”他连忙说。

“你别安慰我了。”她口气不太相信。

“我是说真的,你愈演愈好,你对自己要求大高啦,根本我觉得每个女孩子都是天生的演员,都会演戏。何况,你那么上镜,很容易拍,你每个角度都漂亮。人长得漂亮真是没话说。”他投给她一个羞涩的微笑说。

她面上浮出红晕,默默地走着,心里却

“啊……大飞给了我两张明天子夜场的戏票,你明天有空一起去吗?”他紧张得连话都说得不大清楚。

“好哇。”她没等他说清楚就答应了。

到了第二天,他们看完了子夜场,陆子康送她回家。那时已经是半夜三点多了,来到她住的那幢公寓外面,他们还滔滔不绝地谈论着那出戏。陆子康舍不得走,真莉也舍不得回家。他们两个索性在公寓外面的几级台阶上坐了下来,继续讨论那出戏,那出戏并没那么好看,他们却谈得很仔细。等到那出戏实在没什么可以再说了,真莉问陆子康最喜欢哪一出电影。

“《教父》。”他说。

“男生都喜欢《教父》 啊!”她两手搁在身后支在台阶上,仰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星星说。

“你呢?”他问。

“《祖与占》。”她说着转过头去看他,却发现他的眼睛这时正定定地望着她,两个人目光相遇的一会儿,他突然抓住她两个肩膀,嘴唇落在她嘴唇上。真莉在戏院里就预感他会吻她,她也一直等着,要是他今天晚上不吻她,她才会觉得失望呢。她两个眼睛合上,撅起嘴唇迎上去,他把她的肩膀抓得紧紧地,生怕她会逃走似的。

一九九六年来临的时候,真莉压根儿没想过,她的初恋才刚刚萌芽,便接到了一个噩耗。爸爸妈妈两年前静悄悄申请移民,没告诉她。二月中旬,加拿大说出来,而且六个月内就要到多伦多那边报到了。

那阵子,真莉心里七上八下

日子仿佛一天一天地倒数着。自从她告诉子康她要移民的那天起,他们每次见面都好像是最后一次见面。他们都试着把事情想得没那么糟,她每年都会回来,他也可以去看她。多伦多跟香港不过十几小时的飞机,要是他们连这种考验都熬不过来,他们的爱情又算什么?

然而,当离别的号角遥遥吹响,真莉越发舍不得子康,她打死也不愿意走。到了五月初的一天,她告诉爸爸妈妈,她要留下来。她想先把大学念完才走。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没有感到不舍,反而觉着一股沸沸腾腾的兴奋之情在心里燃烧着。她不是一直向往小小生命里的大轰烈吗?这个时代成就了她。她才不管一九九七年后香港会变成什么样子,她不要跟心爱的人远隔重洋。

她留下来了。六月中旬的一天,真莉在启德机场送别爸爸和妈妈,子康陪在她身边,

等到爸爸妈妈转过身去走进机场检查站,两个人的背影渐渐在她眼前消失,她再也忍不住了,大口大口喘着气哭出声来。

这时,子康楼住她,温柔地说:

“我会照顾你。”

子康这句话就像在真莉眼前投下了一枚催泪弹似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到下巴。她咬紧了嘴唇,泪水却不断滚出来。爸爸妈妈走了,以后就只有她一个人,要是子康有天不再爱她,她便什么也没有了。

“别这样……”他的手卷成筒状凑到她耳边悄声说道:“我爱你。”

真莉看着他,嘴巴幸福地轻

“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子康带着些许得意说。‘

“什么事?”她瞪大好奇的眼睛看他。

“我接了一部戏。”

“真的?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哪个导演?是什么戏?你会做什么?什么时候开拍?" 真莉高兴得抓住他的手臂一口气地问。

“导演是新人,我还不知道拍什么片,今天早上接到大飞的电话时,我还没睡醒,大飞一开口就说:‘喂,我有部戏,你来做场记?明天开会?’”

“那你马上答应啦?"

“他根本没给我机会拒绝。”他耸耸肩。

“啊……你一定会答应的!”她冲他笑笑。

“哦……大飞还问你有没有兴趣来做暑期工。”

“我?好哇?”真莉高兴得嚷了起来。

这出电影在一九九六年六月底开拍,故事是根据十年前一部畅销小说《收到你的信己经大迟》改编的。真莉十三岁时头一次趴在床上熬夜追看的爱情小说就是这一本,她一边看一边哭,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两只眼睛都哭肿了。当她知道这么多年后头一次拍电影竟然就是拍这本小说,不由得从心里叫了出来说:

“太好了!起码我看过原著!”

小说写的是一个凄美浪漫的人鬼恋故事。电影公司借了市郊一幢六层高的旧楼和旧楼外面的一条长街来拍摄。这儿很快便要拆卸重建,整幢旧楼都丢空了。街上的商户也都已经搬走。房子是五十年前盖的,就连鹅黄色外墙上伸出来的两盏铁皮绿漆街灯也都是古董,很配合电影里那种凄美荒凉的味道。

导演挑了一楼对着长街有大窗户的公寓作为戏里女主角的家。美术指导花了一个星期把空空的公寓重新布置成一个家的样子,工人们搬来了全是白色的家具、电器、吊灯、窗帘和所有一个女孩子家里该有的东西。

导演接着把公寓外面的长街来个改头换面,先是在公寓的铁枝缕花围篱上挂上一排排红的、黄的、绿的灯泡,点缀着夜色下的长街。然后又在长街上竖起一块“茉莉街”的路牌。

最后,工人们把戏里的主角——一个圆滚滚的红邮筒一嵌在茉莉街的拐角。邮筒是模仿真邮筒做的,颜色像大红花。沉甸甸的,要两个工人才抬得动。美术指导故意把邮筒表面弄旧,又刮掉上面一些油漆,造出斑剥和久经风霜的效果,使它看上去有些时日了,仿佛一直都在那儿。

这幢旧楼一个月后便要拆卸。男女主角也只能抽出一个月的档期,因此,电影每天都在赶。真莉有时候一整天都站在烈日下拍外景,她索性戴着一顶遮阳草帽,等到日落才把帽子从头上摘下来,但她一张脸己经晒得排红,一头黑发好像也烤焦了。

到了七月底的这一天,暮色四合,电影还有不到十个钟头就拍完了,所有的戏都集中在长街上拍摄。暮色里,真莉坐在那幢旧楼门前的几级台阶上。背后灯火通明,屋里有点闷热。街上还凉快些。她摘下了头上的草帽扇凉,发

“真莉,你要吃什么?”子康从一楼的大窗户探出头朝她喊。

“要是有叉烧饭,我要叉烧饭!”真莉仰起头跟子康说。过了一会,子康拿着两个便当从一楼走下来。他坐到真莉身边,塞给她一个便当。

真莉把草帽放到脚边,在膝头上打开她那个便当的盖子,她一边吃一边问子康说:

“你猜今天晚上会拍得完吗?"

子康狼吞虎咽地吃着饭说:

“天一亮这幢旧楼就要拆了。今天晚上无论如何得拍完。快点吃吧。大飞说我们只有半个钟头吃饭。”

“哦。”真莉急急往嘴里塞了几口饭。

那天晚上,导演拼命追时间赶戏,每个人的神经都绷紧了,做什么事都又快又小心。谁都不想成为拖慢进度的那个人。半夜四点钟,最后一个镜头终于在公寓里完成。工人们连忙走进来把女主角家里的东西清走,又拆走写着“茉莉街”的那块路牌和铁枝围篱上一排排的七彩灯泡,装上两部大货车运回去电影公司的仓库。

大飞带着真莉和子康待到最后,确定没有留下任何一件贵重的东西在公寓里。到了清晨五点半钟,天已经亮了,真莉和子康才终于钻上大飞那辆车子离开。人去楼空,那幢公寓又变回当初那个荒凉的模样。

真莉困了,挤在后车厢里,一边身靠着车门,双脚缩起来搁在车厢底一个足球上。大飞的这辆五门车,就像个杂物室似的,他什么东西都丢在车里,衣服、鞋子、毛巾,就连拍戏的道具都有。大飞本来就不修边幅,一忙起来就更

“戏什么时候上映?”坐在前面的子康问大飞,他打了个呵欠,眼皮困得垂了下来。

“现在还不知道,暑假是赶不及的了,希望能拿到中秋节或圣诞档期吧。”大飞好像给子康传染了,也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真莉看见他们两个都打呵欠,也受到传染跟着打了个呵欠。大飞和子康接着又聊起有哪几部戏可能会跟他们打对台、哪几部戏会是他们的对手,到底中秋节档期比较好还是圣诞档期好一些。真莉想要搭嘴时,思绪突然又飘到一

“我听说五年前我们系三年级一个学生拍的一条短片里,那个女主角背部裸露上镜,是不是有这样的事?你那时也是三年级吧?到底是谁拍的?”

“就是我。”大飞咧开嘴笑着说。

“啊?是你!”真莉和子康都没想到竟然就是大飞。

“那个女主角是谁?”子康出于男生的好奇追问,他困倦的眼睛这时也睁大了,不免联想到那个光光的背脊。

“到底是什么人嘛?她为什么愿意啊?”真莉的好奇却是出于女生的好奇,她想着还在读书的女生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胆子,那会是个生活很放荡的女生吗?

大飞的神色这时有点腼腆,只是咧咧嘴没回答。

“是谁嘛?她漂亮吗?你到底用什么方法说服她的?”真莉几乎要爬到前座去了。

“我没说服她,她看过那个剧本,觉得很喜欢,自己提出的。就是嫣儿。”

“哦?是嫣儿,你们是同学吗?”真莉偷瞄了大飞一眼,心里想,要是她早知道郭嫣儿跟大飞是同学,她该猜到那个背脊就是她。嫣儿是大飞的女朋友,也是做副导演的,来探过几次班。

“不同系,她念英国文学的。”大飞说。

真莉闷闷地靠回座位上。她喜欢大飞。可是,她不喜欢郭嫣儿。她长得并不漂亮,不过她胸部很大,又不爱戴胸罩。每次她来探班时。那些男生都会不自觉把目光投向她。最让真莉讨厌的,是郭嫣儿只跟男孩子搭讪,对女孩子很冷淡。

那天,大飞介绍她们认识,郭嫣儿也只是点点头,敷衍地挤出一个笑容,一句话也没说,眼里充满了妒意似的。现在,她知道郭嫣儿就是那个读书时代己经大胆背部裸露拍片的女生,她又不免更觉得这个人也许有点随便。

子康还要同她一起飞去巴黎拍戏呢?那是上个星期的事。郭嫣儿那部新戏需要一个场记,大飞向她推荐了子康。那是一部大片,约莫在十月开拍,还会到巴黎拍外景。真莉简直有些妒忌,她学了三年法文,还没去过法国啊。

车子快到家了。大飞和子康都再也没说话。大家累垮了,真莉只想快点倒在家里那张舒服的床上睡觉。她想起刚刚爬上大飞的车子,离开那条长街时,好像有些什么东西忘记了;到底是什么,她却怎样也记不起来了。

九月初的一天,大学开学了。真莉上完早上的第一节课。来到五楼学生休息室。坐在一张桌子上摇晃着两条腿。吃她上课前买的一份火腿乳酩三明治。她的头发长了许多,已经盖着脖子。电影拍完了三个礼拜,不用再在烈日下跑来跑去,她的皮肤也渐渐变回原本的粉白色。她身上套着一件新买的黄色汗衫和一条绿色的吊脚裤,脚上穿的是这个夏天都穿的一双咖啡色露趾平底凉鞋。刚才在走廊里,她碰到几张好奇又有点

“我去年大

不过一年光景,真莉觉得自己改变了许多。她有男朋友了。她也拍过一出真正的电影了。她看了一眼这个乱七八糟的房间,时间还早,等到下午,这里会挤满人。有的小声聊天、有的做功课,有的吃东西、有的跷谋躲进来做自己的事。真莉愈来愈喜欢这里。子康虽然毕业了,但他以后还是会回来,电影系的学生就是毕业了也不愿走,大飞就有一个纸箱的杂物依然搁在角落里,那己经是毕业前留下来的了。那个纸箱上放着一个他拍戏时用过的道具骷

真莉吃完最后一口三明治,从桌子上跳下来,走过去拿起那顶绿色的帽子,反过来看看。她的手机突然响起,她从背包里摸出手机,是子康打来的。他这阵子都跟着大飞做那部戏的后期工作。

“你记不记得我们那天有没有把邮筒搬走?道具部那边发现少了个邮筒。”子康问她。

“邮筒?”真莉努力回想那天的情形。差不多天亮的时候,导演终于拍完最后一个镜头,工人们匆匆把公寓里里外外和长街上的东西都装上两部大货车。真莉站在街上看着大货车开走,可不记得那个邮筒在不在车上。当时大家都太累了,并没有到长街上再检查。

一眨眼,真莉己经坐在大飞那辆脏兮兮的五门车里了,这回开车的是子康,车子正在往那条长街的路上。

“噢,你别开那么快!大飞为什么不来?"

“他昨天通宵剪片啊。”

“希望邮筒还在那儿吧?要是它不在那儿,天晓得它会在什么地方?”真莉说。

车子在一条大路拐了个弯,经过一排住宅区。真莉听到“砰!砰!砰!”的声音此起彼落,声音愈来愈接近。

“哦,到了!”真莉指了指窗外。他们三个星期前还在里面拍戏的那幢旧楼而今用木板围了起来,只留下一个出口。一群工人己经把旧楼里头的建筑差不多拆了个空,不时传来砖泥墙壁倒塌的声音,扬起了漫天灰扑扑的沙尘。

“他们拆得真快。”真莉说。

车子在工地外面经过,真莉和子康都禁不住伸长脖子看向长街拐角那几。

“噢!它在那儿!谢天谢地!”真莉高兴地嚷了出来。她看到那个邮筒孤零零地竖立在那几,模样看上去怪可怜的。原来,那天晚上,大家真的把它忘了。

天花板挑高,呈长方形的大仓库两边摆满了大件的道具,窗子都给遮住了,只有很少的阳光可以进来,所以仓库里有点昏暗。真莉和子康在中间的走道上用一辆木头车推着那个他们从长街上找回来的邮筒,眼睛四处张望。每部电影拍完之后,用过的道具都会集中起来放在一块,用粉笔写着那部电影的名字。他们细心在找哪件道具上面写着《收到你的信已经大迟》。

“你听到吗?”真莉问子康。她仿佛听到邮筒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听到什么?"

“里面好像有些东西。”真莉瞄瞄那个邮筒说。

“我没听到。”

真莉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当他们再往前走,她又再一次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邮筒里传来,这一次她非常肯定。

“我真的听到声音。你有邮筒的钥匙吗?”真莉停了下来。她走到前面,弯下腰眯起一只眼睛从邮筒的寄信口看进去,看到的只有黑蒙蒙一片。

“我怎么会有?”他叉开双脚摇摇头。

“不是有把钥匙的吗?戏里那个邮差要用钥匙打开这个邮筒的。”

“不记得了!不知道在哪儿。”

“大飞的车上不是有个工具箱吗?"

“你想干什么?"

“撬开来看看啊!”真莉说。

“这么辛苦搬回来,你不是要把它撬坏吧?”

“我不是要把它撬坏,我只是要把锁撬开来。快去吧!”

真莉抬起头来冲子康调皮地眨了一下眼,哄他去拿工具箱。

子康无奈只好转身走出去,边走边咕哝:“说不定里面有许多蟑螂,待会全都爬出来,到时候你可别跳到我身上,我也怕蟑螂的!"

“我才不怕!”真莉口里说,却往后退了几步。

现在,她站到安全的距离,叉着腰望着躺在木头车上的那个邮筒,眼睛不时瞄瞄仓库的门口。她终于看到子康提着工具箱回来了。瞧他走路那个慢条斯理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不情愿。真莉看着觉得好笑。

子康在邮筒旁边蹲下来,真莉也跟着蹲在他身边。子康打开工具箱,抓起一把螺丝起子,突然转头跟她说:

“我忘记问你,你怕不怕鬼?"

“干吗问这个?”真莉觉得奇怪。

子康歪嘴笑笑,阴森森地说:

“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们拍的这部可是鬼片,说不定引来了一个真的鬼魂,就跟戏里那个男鬼一样会寄信?现在这个邮筒里塞满了他写的信!”

“噢!你敢再说下去!”真莉嘴巴

子康咯咯地笑了,然后得意地试着撬开邮筒上的锁。他一边撬一边说:

“要是撬不开就算了!撬得开才可怕呢!”

“求你别说!”真莉抓住子康的手臂说。

“你别抓住我!”子康自己也没想到这么顺利,他才撬了两下,就听到“砰”的一声。他一只手抓住那个寄信口,借力一拉,把邮筒的门拉了开来。

“天哪,真的有信!”真莉惊讶地喊。邮筒里至少有几十封信。她捡起最上面的几封信,都贴上了邮票,一封是交电费的,另一封是交电话费的,哪里会是一个鬼魂写的?她不害怕了,得意洋洋地说:“我都说听到声音的啦!”她捡起了其余的信,邮筒里有几片枯干了的叶子,她随手拨开去了。

“竟然有些傻瓜以为这是个真邮筒,那儿本来就没有邮筒。”子康说。

“见到邮筒时不会有人怀疑的呀!”真莉扫走信上的尘埃,站起来说,“他们竟然都没发现这个假邮筒有个很大的破绽……”

“什么破绽?"

“你看看!”真莉指给子康看:“这个邮筒并没有写上每天收信的时间。因为镜头拍不到,但是,真邮筒会有的啊!”她拿着那叠信逐个信封看。她的心思给其中几封信吸引住,总共是四封,信封全是一样,银灰色长方形,外面再裹上一层半透明的纸,一摸上手就知道是高价品。信封左下角印着一朵微微凸起来的紫红色的玫瑰花,真莉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信封。这四封信全是寄去同一个地址给一个名叫“林泰一”的人。信封上的字体小而娟秀,看来是女孩子的字。

“这几封好像是情信!”真莉说着把其中一封举到头上,仰脸就着仓库里昏黄的灯光眯着眼睛看,只看到里面藏着一张薄薄的信纸。

“不如拆开来看看。”子康带着几分想要找个同谋的口气说。

“噢,不行!这样太缺德了!”真莉把那四封信跟其余的信全都塞进背包里。

他们离开仓库,回到车上时,真莉跟子康说:“待会见到邮局或是邮筒的话停一停车。我顺便把这些信寄出去。那么,所有这些人都不会知道自己的信曾经投进一个假邮筒里。”

车子从郊外的仓库开往市区,真莉和子康说着话,眼睛不时瞄瞄沿途有没有邮筒,说也奇怪,那段回去的路上有山、有海、有小村落,他们甚至看到相反方向有一辆邮车,却没有见到一个邮筒或是一间邮局。那叠信始终寄不出去。

“我明天拿去寄好了。”真莉心里想道。

真莉从电影公司的仓库回到学校时,离上课时间只剩下不到五分钟,她快步跑到电影系大楼外面的一排储物柜那儿,打开她一向和子康共用的那个储物柜的密码锁,想要拿她的笔记本。当她拉开柜门时,突然掉下几张唱片和几本书,险些砸中她的头。她狼狈地把唱片和书捡起来。柜里塞满了她和子康两个人的东西,她整个暑假都忙着拍戏,根本没时间清理储物柜。她找到了笔记本和待会要用的厚厚的一叠资料塞进背包里,顺手把那叠信拿出来,跟刚刚掉下来的唱片和书硬塞回柜里去。她使劲把柜里的东西往里塞,免得她下一次打开柜门时又有东西掉下来。接着,她重新锁上那个储物柜,匆匆跑去课室上堂。

那天之后,真莉一直忙这忙那,竟然把那叠信忘掉了。而且,她那天把信塞到最里面去,以后每次打开储物柜,她都没再看到过那些信,便也记不起来

到了十一月,她的心思给另一件事情占据着,就更把那些信忘得一干二净了。十一月中旬,子康要跟随大队到巴黎拍外景,一去就是一个月。打从那出电影在十月开拍以来,天天也在赶拍香港这边的戏,子康没日没夜地忙着,真莉有时候一个礼拜也见不到他一次。他们只能够尽量每天通电话,真莉有时会告诉他学校里发生的琐琐碎碎的事,但是,子康现在对这些事情不像以前那么感兴趣了。他现在身处的那个世界复杂许多。跟暑假时拍的那出文艺片不一样,他现在拍的这一部是大制作,用大导演、大明星、还有堂皇的布景。“导演在片场就是神!”子康告诉真莉。他告诉她,他将来要当导演、拍自己的故事。有一次,他跟真莉说:“大飞是永远没机会做导演的,他做副导演做得太好了,所有导演都想要这种副导演来帮自己。那么谁会肯提拔他做导演呢?只有他自己不知道这个事实啊!哈哈!”

真莉觉得子康变了,他变得有点愤世嫉俗,有点狂妄自大,也有点迷失。几个月前,他们生活中的一切还是多么的单纯!现在她意识到,她和子康的生活起了变化,他就像一个本来放在她膝头上的毛线球,掉到脚边去了,愈滚愈远,她手指里勾住的仅仅是一条毛线。但是,她心里乐观地想:“出来工作就是不一样。等到我也出来工作。我就会理解!”

十一月中旬的那天,子康要出发去巴黎了。前一天,他叫她不要来送机。“到时候人很多。”他说。“那我就不来了。”真莉假装答应。其实。她约好了大飞一起去送机,想给子康一个惊喜。

当真莉在启德机场的大堂出现时,子康果然吃了一惊。

“不是叫了你不要来的吗?”他撅着嘴说。“给你一个惊喜嘛!反正大飞也来,他顺路接我过来。”真莉眼睛越过子康看到大飞和郭嫣儿站在一旁说悄悄话。真莉刚刚来到机场时跟她点头打了个招呼。郭嫣儿似笑非笑地朝她点头,她对女孩子的态度一向是那么冷淡的,真莉也懒得搭理她。

这会儿,送机大堂里闹哄哄的,电影公司派出了一支几十人的外景队,戏里几个主角的大批影迷来送机,还有大批记者,真莉背后的镁光灯闪个不停。

“啊…… 你回来的时候,帮我买巧克力好吗?我以前的法文老师每年回法国南部省亲时都带一种‘

“嗯。”子康应了一声,匆匆说:“我要进去了。”

她好想搂住他,跟他亲嘴,但身边太多人了,她稍微犹豫了一下,子康已经转过身走了。

一个月的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这一天,真莉在课室里,手支着头,闷闷地想着子康这一刻在巴黎做些什么。她想写电邮给他,可惜他根本没带电脑去。他们一个星期才通一次长途电话,电话费太贵了,她只能急急忙忙跟他说几句话。上一次通电话时,她本来想好要说的话结果却忘了说,他却匆匆挂了线。她觉得子康不像她那么想念他。电话费虽然贵了点,但他还是可以多打几次电话回来啊!他也用不着每次都匆匆挂上电话。她感到他变了,没以前那么在乎她了。

十二月中旬,第一届香港特别行政区行政长官选出来了,还有不到七个月,香港便会回归中国。北京天安门广场早在两年前己经竖起了一座巨型的电子跳字牌,倒数着回归的日子。但是,真莉不关心这些。她心里另外有一个倒数的钟,每天滴滴答答数着子康归来的日子。今天下午,他要从巴黎回来了。

真莉昨天就开始盼望着。早上起来,她涂上一个海底泥深层清洁面膜,轻快地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忙着选衣服、挑鞋子,希望子康觉得她今天很漂亮。她又扯着

可恶的是,她今天没法去接机。她从早上到下午要帮曼茱出外景拍短片。上次她拍短片时,曼茱帮了她几个礼拜,她不能那么差劲丢下曼茱,曼茱也找不到别人帮忙。曼茱为什么偏偏要选今天?真是的!

下午五点钟,真莉还在天星码头拍片。她肩上扛着一部重甸甸的摄影机,不时望向钟楼上那个大钟,子康坐的那班机应该已经到了,但他为什么不打电话给她?会不会是飞机误点了?真莉祈

“曼茱将来最适合就是拍动物或是昆虫纪录片了,她可以拍一部《蜗牛的一生》?"

幸好,冬天的天色黑得早,六点钟,太阳己经下山了,曼茱不情愿地宣布今天到此为止。真莉跟曼茱一起抬着机器坐上计程车回去学校时,摸了摸脸颊。她在街上站了一整天,唉,早上做的那个海底泥面膜看来是白白浪费掉了。她又检查了一遍她的手机,手机根本没响过。

“你今天有事吗?”曼茱好奇地问她。

“啊……子康今天回来。”真莉说。

“是吗?他那部戏拍成怎样?好不好玩?我在报纸上看到照片,巴黎好漂亮呢?他们在罗浮宫外面拍啊?听说男女主角好像恋爱呢?是不是真的?子康有没有告诉你?”曼茱一逸发挥她包打听的本色。

“其实……我知道的很少。”真莉尴尬地咬咬嘴唇。

晚上将近十二点钟。真莉窝在她那张乱糟糟的单人床上。以前妈妈在家里,会唠叨她不收抬床铺,妈妈去了多伦多,没人管她,她便什么都丢到床上一书、杂志、笔记、功课、睡衣、袜子、内衣裤,有时更在床上吃东西。直到自己都觉得忍无可忍,才会把东西收抬一下。这会儿,她从学校回来己经很久了,心里七上八下的。子康为什么还没回来?她神经质地检查过家里的电话几遍。拿起话筒听听又放下,确定它没有放歪了。她只差没有把电话拆开来检查。要是子康到了香港,一定会找她的。突然之间,她坐直了身子,想起什么似的。她为什么不问问大飞呢?要是郭嫣儿刚刚回来了,子康也应该跟她坐一班机回来的!对!她为什么没想起大飞呢?

她马上拨了一通电话给大飞。

“大飞,我是真莉,嫣儿回来了没有?"

“飞机误点了 。”

噢,她就知道是飞机误点了,不然子康不会失了踪。

“本来三点钟到香港的,结果七点钟才到。”大飞接着说。

那么说,子康己经回来了?真莉拿着话筒的手僵住了,她的耳朵仿佛

“真莉,有什么事吗?”大飞在电话那一头问。

“哦,没事了。”子康回来了,而她竟然不知道,还要问大飞,这让她多么尴尬?但她突然又想,子康说不定跟几个一起回来的同事先去吃顿饭填肚子,所以现在还没回到家里。

“我现在就打给他!”她想到就做。

电话接通了,她听到子康鼻音很重的一声:“喂?”

“你回来啦?为什么不找我?”她气上心头。

“太累了!回到家里一躺下来就睡着了!”子康半睡半醒的声音说。

她担心了他一整天,他竟然睡着也不打电话给她。她早上所有的好心.情都一扫而空了。

“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呢!”她按

彼此沉默了片刻之后,子康说:

“我帮你买了巧克力。”

听到他这么说,她的气一下子消了,温柔地问他:

“难找吗?"

“在机场免税店就找到。”子康的声音还是很疲惫。

“你很累吧?"

“明天一早还要开工。”

“刚回来就要开工?"

“香港的戏还没拍完。”

真莉不禁有点失望,她还以为明天会见到他。她本来有好多话要跟他说,可是,她现在提不起劲说了。

“你睡吧!”她幽幽地挂上电话,没精打采地坐在床上。

过了一会,她开了音响听唱片,脑子却空荡荡的。她不知道自己就这样坐了多久。她起来上洗手间,回来时看了一眼床头那个跳字钟。原来己经三点四十分了。她想起她今天一整天都不停看钟。她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不小心压着音响的遥控器,仿佛变

“选你最喜欢的一部电影……”一把带点嘶哑和沉浑的男声说。真莉从没听过这把声音,她记得上星期这个时段还是个女孩子当主持的。

“《祖与占》?”真莉心里默默念着自己的答案。接着那个问题之后播的一首歌竟然就是《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祖与占》描写的正好也是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的一段三角恋。真莉微微一笑,把那个遥控器从肚子下面摸出来搁在床边。

那首歌播完了,男主持接着又说:

“现在选一种你最害怕的食物。”

“好像没有一首歌刚好叫青

真莉咯咯地笑了起来,青

“选一个你现在最想去的地方。”那首歌播完之后,主持人又说。

“我现在哪里都不想去?”真莉心里想道。她就是没想到他播的会是那首《恋人的怀抱》。

伤感的旋律和歌词抚慰了她。真莉蜷缩在被窝里。耳朵听着那首倾诉恋人的怀抱己经远去的情歌。

这个主持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他选的歌都好像是为她而选似的?插播广告的时候,她终于知道这个节目叫《圣诞夜无眠》,主持的名字叫“一休”。真莉咧嘴笑了笑,这个一定不是真名吧?一休是个和尚,是她小时候看过的一套日本动画《一休和尚》里的小主角。据说,历史上也真的有这么一个机灵又充满智慧的小和尚。这个主持人小时候大抵也看过那出动画吧?

真莉听着歌,渐渐觉得困了,依稀听到一休后来说:“选一个你现在最想念的人。”可他接着又说:“他们可能是同一个人。”

真莉正想弄懂他的意思,那首歌徐徐响起,凄美的旋律在她耳边回荡,唱的是《你伤了我的心》。真莉难过地想:“噢,是的,你最想念的那个人,也最能够让你伤心。”

她脸埋枕头里,缩成一团,疲倦的眼睛再也撑不开了。毕竟,一个人半夜三更不停做选择题是挺累的。她在街上拍外景又跑了一整天,还有子康让她那么沮丧。她抓起脚边的一条毛毯盖在身上,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清晨的阳光透过睡房的垂地窗帘漫淹进屋里,街上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夹杂着人的声音和狗儿吠叫的声音,真莉缓缓从床上醒来,左脸脸颊留着几条床单的

新的一天并没有带来新的希望。子康一整天都没给她一通电话。她心里想:“他真的有那么忙吗?也许……也许他明天会找我。”一个星期过去了,学校开始放圣诞假,子康只打过一次电话给她,那把声音疲惫又没精打采,只顾着说自己有多忙。真莉一边听心里一边忖着:“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他什么时候都可以过来找我。他以前也是这样,可现在却好像找借口躲我!"

真莉觉得这个星期的日子比过去一个月子康在巴黎的日子更难熬。那阵子,他们一个在法国,一个在香港,多么想见面也没法见面。可现在她明明知道他就在香港却见不着他。他刚刚飞走时留给她的那份甜蜜的思念早已远去,而今替代的只有苦涩的思念。沮丧和恐惧好像铅块一样沉沉压在她心头。她有一个不好的直觉。她觉得子康也许不爱她了。

“要是你爱一个人,即使是要跑一千英里路去见她五分钟,你也还是会飞奔去见她一面,然后又独个儿走一千英里路回去的啊!”她心里丧气地想。

然而,每当这个不好的直觉占据她的思绪,真莉就会打起精神对自己说:

“不,等他忙完了,只要我们见到面就会没事!”

这些孤单又晦暗的漫漫长夜,幸好还有一把声音陪伴她。她从不错过每个夜晚的《圣诞夜无眠》。她成了那个叫“一休”的人的忠实听众。从半夜三点钟直到清晨的六点钟,一休放的那些好听的歌,他那把感性又带点嘶哑、充满音感,间中有些调皮的声音,就像一条温暖柔软的羽绒被子,只要她把耳朵贴上去,仿佛就能暂时驱走爱情带给她的寒凉。

一休很会选歌。他播的歌是真莉平时很少听到的。即使有些歌她曾经在别的节目里听过,也比不上在一休的节目里再一次听到时那么深刻。一首歌落在一休手里,由他在某个瞬间、某种语调、某段独白之后悠悠流转开来,就都有了一种特别的味道。他说话幽默自己却不笑,有时候有一搭没一搭的,时不时天外飞来一笔,逗得真莉一个人在静悄悄的屋子里大笑起来。

一休每天晚上都会玩他那些选择题,那也是真莉最喜欢的。她听了几晚之后就尝试捉摸一休的思路,她知道他的答案往往出人意表。一天晚上。他说:“选一种你最害怕见到的车。”

“棺材车?哦,不,大吉利是!”真莉心里想道,但马上又觉得不会是答案。虽然每次在街上看到这种蓝色的灵车都会让她身上的寒毛倒竖,想起车上正躺着一个死人,那辆车却还在街上四处走。但是,一休老喜欢施小计误导大家,所以不会是这种车。真莉拼命想想到底有哪首歌是提到车的。她还没想出来,一休就己经播歌了。这会儿,真莉只能苦笑。那是整个晚上最轻快的一首歌——《圣诞老人和他的鹿车》。

她心里却轻快不起来。噢!这个一休有时候真讨厌。他好像认识她似的,知道她多么害怕圣诞节来临。她近来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和子康在圣诞节开始,也会在圣诞节结束。他对她那么冷淡,不就是个先兆吗?他连提都没提过要怎样跟她庆祝,就好像不知道圣诞节快到了。

她恨一休,恨他要她面对那个恼人的现实。那天晚上,是她唯一一晚节目还没完就把收音机关掉的。

不管真莉多么想把圣诞节往后延,她还是无奈地听到了圣诞老人和他的鹿车在她身后追赶时间的声音。这一天距离圣诞节只剩下五天了。真莉自从长大后就开始嘲笑圣诞大餐,那些味道像嚼纸皮似的火鸡肉有什么好吃?圣诞布丁的味道像块湿了水的海绵。可她今年多想跟子康一起去吃圣诞大餐啊!哪怕要她吃火鸡肉和圣诞布丁。

真莉这天夜晚在皇后像广场帮曼茱拍她那出短片。那儿的商厦外墙纷纷亮起了巨型的圣诞灯饰,其中一家银行挂的那一幅正好是圣诞老人坐在一辆鹿车上,笑得很慈祥。真莉不禁想起一休那个选择题和答案,都是他,害真莉现在觉得圣诞老人好像在嘲笑她似的。

曼茱照旧拍得慢吞吞的,为她几年后拍的那出《蜗牛的一生》做准备。曼茱教演员演戏时,真莉索性把那台沉甸甸的摄影机从肩膀上放下来,坐在广场边的几级台阶上。她双手丧气地托着脸,好想打一通电话给子康,但她还是按

“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我从来就没担心过圣诞节会孤零零一个人过,为什么爱上一个人之后反而会担这种心?”真莉丧气地在心里想。

“可以开始了!”曼茱走过来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真莉连忙站起身,把那台摄影机扛上肩头,打起精神在心里跟自己说:

“明天吧!明天我才打电话给他。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

这样激励自己之后,真莉觉得好多了。

第二天早上,天气比前一天凉了许多,仿佛将会有一个寒冷的圣诞节似的。真莉把衣柜里几件她比较喜欢的衣服全都丢在床上,终于挑了一件卡其色的

她在镜子前面仔细端详自己,咧开嘴笑笑,使劲捏捏自己的脸蛋,好让她看来两颊排红排红的。接着,她搽上淡淡的杏桃色口红,抿了抿两片嘴唇,觉得自己今天的样子还可以。

真莉先到邮局去取包裹。她前天在信箱里收到一张“邮件待领”的通知单。邮差来过,她不在家。“一定是妈妈寄来的圣诞礼物!”真莉忖道。

真莉来到邮局,在柜台那儿拿到一个软绵绵的小包裹。她镖一眼上面的邮票,果然是妈妈寄来的。她一边走出邮局一边急不及待地拆开包裹来看。里面有一张小小的红色圣诞卡,一个大红色的安哥拉羊毛胸罩,一边乳杯上有一个脖子上缠着绿颈巾的小雪人图案,另外还有一条跟胸罩配成一对的三角裤,同样的雪人图案在后面中央。

“里面穿羊毛,就不怕人家会痒的吗?这儿又不是多伦多,妈妈真是的!”真莉心里想。她拆开那个信封,拉出来一张红色的圣诞卡,上面有个可爱的雪人和漫天的飘雪。真莉念出妈妈写在圣诞卡里那些祝福语旁边的几行字:“真莉,多伦多已经下雪了!要不是屋里有暖气的话,我和你爸爸都会变成人形冰雕!喜欢这份圣诞礼物吗?在香港从来没见过这种羊毛胸罩和内裤呢?何况还有雪人图案!红色也很圣诞啊!不写了,你爸爸现在要率领我到屋外铲雪去,这里的冬天,一天不铲雪大门就会给雪堵住,明天休想走出去?”

真莉看到最后一行后面爸爸妈妈歪歪斜斜的签名,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她从来没这么想念过他们,她不免苦涩又自嘲地想,一个人受到挫折的时候最想家了。

她揩了揩眼睛,她不能哭。她告诉自己:“不,我不能后悔,现在还不能,是我自己要留下来的。”

她把包裹塞进咖啡色的背包里,然后把背包挂在肩头。背包里面放着她前几天给子康买的一份圣诞礼物——一本厚厚的《爱在瘟疫

在我们一周年的日子,送你这本书。

圣诞快乐!

一九九六年圣诞”

有了这份圣诞礼物,真莉觉得今天就有个借口去找子康了。要是他忙,她把书交给他便走。她从背包里摸出手机,打到子康家里,而不是打到他的手机,真莉希望子康在家里。她把电话贴在耳朵上,当铃声响起,她的心也跟着怦怦跳.

“喂?” 电话那一头传来子康鼻音很重的声音。真莉又惊又喜,心里却又感到对他的一丝恼火,他在家里也不给她打个电话!“不,我今天不可以生气。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不生气,生气只会把事情搞砸。”她心里想,然后装着没事人似的一口气说:“是我啊!你在家里吗?今天不用开工吗?”

“不……哦……待会要开工。”子康有点结巴地说。

听到他结巴,她就更觉得可疑了。她马上接着说下去,不让他有机会拒绝她。“我在街上,我过来找你好吗?”

“家里有人。”他说了一句。

她就知道他躲她。但她不肯罢休,依然装出轻松的口吻说:“我有一样东西给你,你到楼下来拿好了?我交给你就走。我待会约了曼茱。”她才没约曼茱。她今天无论如何要见他。她不想再从早到晚等他电话。

“那好吧。”子康终于投降。

她松了口气,心里想道:“只要见到面就会没事?他很久没见过我了啊。”

真莉搭上一辆巴士,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待会见到子康要跟他说些什么。她以前从来不用事先想个话题,他们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尽说些开心事好了?就当没事发生过!哦,就问他巴黎漂不漂亮!”她咧嘴笑笑,把那本用礼物纸裹好的书从背包里拿出来看了看,才又放回去。

巴士到站了,真莉下了车,朝子康住的那幢簇新的蓝色公寓走去。子康跟爸爸妈妈和两个姐姐两个月前搬来这里,真莉只去过两次。她在坡道上一边走一边捏捏脸蛋,觉得自己仿佛是上战场去,而不是去见那个说过爱她的`人。

她看到他了。他站在公寓外面的台阶上,身上穿一件深蓝色的防风衣和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她没见过的新球鞋,双手紧紧地插在防风衣的口袋里。她走上去,冲他咧嘴笑笑,他只是咧咧嘴,似笑非笑地。她瞧着他,自从他去了巴黎之后,她就没见过他。他现在看来仿佛有点陌生,脸上并没有她期待的那种热情。

“你看看是不是这个巧克力?”子康一只手从口袋里伸出来,递给她一包装在透明胶袋里、顶端绑上蓝宝石色蝴蝶结的巧克力,里面的巧克力绿色一小颗一小颗的像青

“啊呀……是这个‘

“我也有东西给你。”真莉把巧克力塞进背包里,掏出那本书给子康。

“提早送给你的圣诞礼物!”真莉满怀希望地朝子康微微一笑。她等着他拆开礼物,期望他看到她在书的扉页上写的东西时会感动。然而,子康接过礼物之后只瞄了一眼,说了一声:“嗯……谢谢。”

“你不想看看是什么吗?”真莉假装没有失望,她咧嘴笑笑,乘机凑上去亲昵地抓住他一条手臂。

“是书吧?”

“你拆开来看看就知道!快点拆嘛!”她捏捏他的手臂鼓励他。

子康撅撅嘴,仿佛只是为了敷衍她才把礼物纸撕开来。

“我好喜欢这个书名。我也买了一本。”

他看到她写在扉页上的东西时,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也没有真莉期待的那份感动,那是一本关于爱情的书啊?他却故意回避似的,看了一眼就把书合上。

“你……不喜欢这份礼物吗?”她撅着嘴问。

“哦……不是……只是……你用不着送礼物给我!”他口吻冷淡地说。

“你为什么说我不用送礼物给你!”一股恼怒与委屈不由得涌上心头,真莉听到自己的声音

“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从巴黎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你回来之后连见都没见过我?要不是我今天打电话给你,你也不会找我!你是不是打算以后都不找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到底为什么!你说呀?"

他那双细长的眼睛无奈地扫视她的脸,仿佛这件事己经困扰了他许久,现在是她逼着他说出来似的。

“真莉,我们暂时分开一下吧。”

真莉听到“分开”这两个字,脸上浮出愕然的神情。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她嘴巴忍不住

“我们合不来的。”他陌生的目光

“你是不是喜欢了别人?”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泪水。

“真莉,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他冷静又理性地说。

“我们……我们有什么问题?”她的眼泪再也憋不住涌出来了,但她同时也看到了事情并不无可挽回,因为子康不是有了第三者。他没有爱上别人。

子康揉了揉鼻子。说得很慢,很吃力,仿佛他的痛苦不会比她少似的。“或者我错了!你很好,是我的问题,我觉得……我不够好,我不知道怎么对你好,我很努力,但我做不到了,有些感觉跟以前不一样。我不知道怎样跟你说。”

“你说过你会照顾我的!你说过你爱我!你自己说过的话为什么不负责任!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真莉顾不了路人投来奇怪的目光,一边说一边喘着气哭出声来。

“别这样?我是说过,但这是你希望的吗?我不想因为我答应过你就不对你说出我自己的感觉……”

子康还没把话说完,真莉就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搂着他,她思绪乱作一团,他说的话,她左耳进、右耳出,脑袋靠在他胸膛上哭得全身

她这副激动又凄凉的模样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他把她搂在怀里,安慰她说:“不要哭!不要哭!我们以后还是朋友的呀!又不是以后不见面!”他说着把她抱得更紧一些。

他抚触她的那双手还是像从前一样温柔,他的嘴巴甚至贴在她散乱的头发上。突然间,她看到了一丝希望。他舍不得她!他会改变初衷的,事情并没她想的那么坏。毕竟他是爱她的?她仰起头,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如饥似渴地吻着他,仿佛永远也不想跟他分开。

片刻之后,他放开了她,双手却仍然搭住她的肩膀,哄她说:“别这样!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过两天找你。”

真莉那一丝希望幻灭了,她以为己经雨过天晴,没想到他突然又会硬起心肠。她想扑上去。但他挡住她。

“你不会的!你不会再找我的了!”她哭着说。他静静地瞧着她,默言不语,仿佛在责备她不相信他似的。

“你……你真的会找我……平安夜?”她让步了。突然她又有点不放心,结结巴巴地说:“我打给你好吗?”

他放开她的肩膀,那双眼睛重新换上了冷漠的神色,仿佛她要是再逼他的话他就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会答应了。

她害怕了,抽着鼻子说:“嗯,我等你电话。”

真莉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到家里的,也不记得脸朝下倒在床上哭了多久。她脑袋发昏,觉得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个梦,并不是真的。她好后悔自己沉不住气。为什么要逼子康说出来呢?要不是她向他发脾气,他也许不会提出分手。即使是听到他说要分手,她也该冷静一些,尽可能装出一副潇洒,甚至高傲的样子,干脆说:“那好吧!”要是那样的话,子康反而会舍不得她呢?她却像个买不到心爱玩具的小孩子那样死命跺脚抓着不放。她那时候真该离开这里去多伦多,永远也不回来,那她就不用承受现在这种痛苦,那样子康也许一辈子都会,怀念她。

她在床上

真莉转过身来仰躺着,头昏昏地瞧着天花板,心里痛苦地想道:

“两天?两天还要等多久啊?"

就在今天之前,真莉多么希望圣诞老人和他的鹿车不要那么快来到。可她现在却巴不得一觉醒来就是两天之后。

真莉不记得她是怎么熬过第一天的了。她觉得自己好像会疯掉,到了第二天,也就是平安夜的早上。她一觉醒来之后就隐隐带着希望等子康的电话。想到他也许会约她出去,她甚至想好要穿什么衣服,又用冰袋敷过一双肿胀的眼睛。

时间一小时一小时过去.过了平安夜的十二点,真莉终于明白子康是不会找她的了。她多么傻!他那样说只是为了打发她,而她竟然相信他的话。

“他今天晚上一定是跟另一个人一起!”她伤心地想道。

她任由收音机开着,在被窝里缩成一团凄凉地

今天晚上只有一把声音是真莉还想听到的。午夜三点钟,她终于听到一休那把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萦回。就像他的节目叫《圣诞夜无眠》 一样,多少个临近圣诞的夜晚,真莉彻夜无眠,思潮起伏,苦苦地想着她的爱.清出了什么事,而她也许永远都不会明白。

“选一件最惨的事……两件吧……今天是圣诞节,就当作是买一送一的礼物。”一休带点嘶哑的声音说。

“还有比现在更惨的事么?”真莉苦涩地想道。“最惨的事,是一年有十二个月,偏偏要等到圣诞节才失恋。为什么不是在佛诞呢?没有人会因为在佛诞失恋而觉得特别难受的呀?”一休懒洋洋地说。

真莉忍不住噗哧一笑,笑得两个肩膀在被窝里不停地抖。要是有谁这会儿看到她头发乱蓬蓬、又哭又笑的模样,准会以为她是个疯子。

“第二件呢?第二件是什么惨事?”她

“……第二件事,是情人节晚上,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家里对着镜子,抱怨父母为什么没把自己生成一个万人迷!”一休又说。

真莉咯咯地笑了起来,她没想过这个世界上还有能够逗她笑的笑话,也没想过人在那么痛苦的时刻还能够笑。她的思绪飞开了,抓住被子,眼睛盯着天花板,心里忖着一休接下来会播什么歌。惨歌太多了啊!然后,一段优郁的旋律在她耳边响起。一休播的是那首《所有人都比我快乐》。真莉一听,眼沮再一次涌了出来。

她转过头去,趴在枕头上

突然,一个充满希望的念头从真莉脑子里冒出来。

“我要写一封信给他!那会比当着他面说的好,他看了信就知道我有多爱他!噢!天哪?到时候他也许会改变主意!”

这个希望鼓舞了她,真莉飞快地离开床,坐到床边那张木书桌前面。她拧亮桌上的一盏小灯。拿出一叠蓝色的信纸,抓起一根笔开始写。

“子康:

你说过今天之前会找我,我一直在等你。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己经不爱我了么?你是不是爱上了别人?她比我好吗?”

真莉用手擦了擦急涌出来的泪水,大口喘着气,接着写下去。

“我不知道这两天和这一个月我是怎么挺过去的。你几乎都不找我,跟我说话的口气也总是冷冷淡淡的。

你明知道我多么渴望看你一眼,见你一面,你却假装你没听出来。于是,我也只好假装你出外旅行去了。我告诉自己,旅行结束了,你会回到我身边。到时候,一切还是会跟以前一样。

这些日子,陪伴我的是一把声音。你听过一休的节目吗?当你不在身边,每个无止无尽的长夜,是一休和他的歌让我可以暂时忘记你,忘记思念你的痛楚。我多么感激这把声音啊!因为,寂静无声的独自等待,是漫长得无法想像的。

九五年的圣诞,我们开始。九六年的圣诞,你不再爱我了。你知道我从今以后都会痛恨圣诞,因为,只有跟你一起的那天才会是个节日。

也许你不会再找我了。我只想你知道一件事,要是从头活一回,我还是渴望与你相遇。失去了你,我不想过得幸福。”

真莉一边哭一边用手背擦着眼泪,她没法再写下去了。也不知道还可以写些什么。最后,她写上这一行:

九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早上三点五十分

“噢!一定是他打来!”她心里快乐地想,伸手去抓起话筒。

“真莉呀,我是大飞呀……圣诞……快乐呀!”大飞结结巴巴地说。

真莉的心情一下子掉到谷底去了。她绝望地想:“他自己没法说,所以要大飞告诉我。”她

“大飞……你不用说……我……我什么都知道了。”真莉硬咽着。她不想听到大飞告诉她子康已经决定跟她分手。她不想听别人向她宜布那个残酷的事实。她抽着鼻子哭,把刚刚写的那封信塞进抽屉里去,找个地方藏起来。这封信现在已经用不着寄出去了。

“你……你早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大飞慢吞吞地说,他的声音听起来像喝醉了。

“他喝了酒!怪不得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对啊!今晚是平安夜。他一定玩得很开心,说不定还跟子康一起。”真莉心里想。她觉得大飞是站在子康那一边的。她啐了他一句:“你既然知道… …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昨天在戏院里撞到他们两个一起才知道的!嫣儿骗我说要开工,原来是和子康去看戏!怪不得她近来神不守舍的?她认了,他们是在巴黎开始的。陆子康对得住我!”大飞激动地说。

真莉脸色变得煞白,僵呆在那儿,仿佛当头挨了一

“大飞,你说的是真的吗?”她嘴角有点发抖。“我也希望不是真的。”大飞的笑声醉

“我也是现在才知道的。”真莉再也哭不出来。她脸上的表情茫然又痛苦,说得慢吞吞。大飞没接腔,她忖道大飞也许太惊讶了,他没想到她根本不知道。

“谢谢你告诉我。”真莉挂上电话,愤怒和屈辱燃烧着她,反倒抵消了一些痛苦。她心里狠狠地想道:

“他可以不爱我,去爱任何一个女人,那样我会好伤心!我甚至永远也没法忘记他!但为什么偏偏是郭嫣儿!他出卖我,出卖朋友!他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天哪!我根本不认识他!他只是个满嘴甜言蜜语的家伙!我竟然还为他留下来!"

她像散掉似地瘫在床上,直到她再也听不到一休的声音,直到窗外的天色如同她胸中的荒凉那样,灰蒙蒙地漫淹进屋里来,她才发现自己已经瘫在那儿很久了。她倏地走下床,在床边那把椅子上抓起两天前穿过的那身衣服套上。

真莉来到子康那幢蓝色公寓外面。圣诞节的大清早,街上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路人。她仰起头看上去,子康住在四十七楼,她看不到他那扇窗。她抓起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打给她,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朝电话气呼呼地吼道:

“陆子康!你马上给我滚下来!"

真莉把这句话说得像命令。这道命令又下得那么突然,子康完全没法对她说不。

真莉挂掉电话,站在台阶上等着。她刚刚那样激动地朝他吼,现在一张脸都有些发抖。片刻之后,真莉看到子康从公寓里走来。他仍旧穿着前天的衣服,脚上却跟着一双人字拖鞋,仿佛是个接到命令马上跑来报到的士兵,连鞋子都来不及穿。

真莉两个眼睛瞪着他,无法相信她曾经多么爱他,多么害怕他会离开他。然而,他现在就站在她跟前,一双手插进裤袋里,想努力装出冷静的样子,那双细长的眼睛却滴溜溜乱转。她只觉得对他有说不出的恨。

“陆子康!我什么都知道了!你为什么把我当成傻瓜!你这个混蛋,你侮辱了我!你也侮辱了你自己!我看不起你!你下流!下流!”她朝他怒吼。满腹的痛恨无处发泄,她猛然挥手,使出浑身力气狠狠赏了他一记耳光。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空气里回荡。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子康浑身晃了一下,本来插在裤袋里的那双手狼狈地抽出来,仿佛是想抓住些什么来稳住身子似的,一边脚上跟着的人字拖鞋也歪了。

真莉看到自己在他白皙的脸上留下明显的指痕,爱和恨顿时都消散了,只留下凄凉。

子康抬手摸了摸刚刚挨了一记耳光的那边脸,他沉默不语,震惊又恼火的目光瞪着真莉,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然后。那股恼火从他眼里渐渐消退,就好像他不再欠她什么似的。

“陆子康,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这个人!你这个混蛋!请你把学校储物柜里你那些东西全都清走!我见到任何跟你有关的东西都觉得恶心!”真莉冷冷地对他说,就像对一个她从不认识的人说话。她说完这句话,就转过头去,迈开脚步,以她仅剩的自尊心挺直背梁,昂起脑袋往前走,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第二章 深夜的声音

一九九七年一月一日凌晨的这一天,就像过去几天一样,真莉睡房里亮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她穿着睡衣蜷缩在被窝里,一只脚穿着保暖的袜子,另一只脚却光着。一个枕头丢在床尾,那儿还散着几张唱片和两条她前几天换下来的睡裤。真莉消瘦了,那模样就像一件羊毛衫不小心在热水里泡过似的缩小了。她两边脸颊陷了下去,两条本来圆滚滚的大腿如今穿任何裤子都显得松垮垮,甚至胸脯也变小了。她从早到晚就那样瘫在乱糟糟的床上,任由自己头发缠结,有时连脸都懒得洗,反正她又没有什么人要见!她也不想见任何人!她醒来就睡,偶尔

这会儿是三点钟,电台里有一把声音报告新闻和天气,真莉等着她的床头歌——那不是一首歌,而是一休的声音、他那些游戏和他故的那些歌,只要每个孤寂的晚上还能够听到他,就成了她唯一的慰籍。

然而,在天气报告和一首开场歌之后,真莉听到的却是一把完全陌生的女声。真莉惊得从被窝里探出头来,望着书桌上那台白色的收音机,喃喃说:

“一休呢?为什么不是一休?他昨天没说会放假啊!噢!他怎可以放假!”

真莉失望地把头钻回去被窝里,思忖道:“天哪!他什么时候会回来?也许明天吧!”然而,片刻之后,她整个人茫然地拉下盖在身上的被子,坐起来,难以置信地瞧着那台收音机,真莉听到那把陌生的女声宣布,她将会是以后每晚这个时段的新主持,节目名称也换了。

“一休昨天晚上并没有说他不再做节目啊!他连再见都没说一声?不会的!不会的!我一定是喝醉了!” 真莉焦急地想道,又掀开被子四处找那个遥控器,终于在枕头下面给她找到。她神经质地不停转台,却始终再也听不到一休的声音,刚刚那个频道是对的。

“《圣诞夜无眠》!”真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在心里喊道。“现在不是已经过了圣诞节吗!所以一休的节目也做完了,那只是特备节目!”她沮丧地丢开那个遥控器愣愣地坐着。新的女主持喋喋不休地说着话,她放的那些歌真莉一点也不喜欢,可真莉舍不得把收音机关掉,她不知道会不会有奇迹出现。

“也许……也许……一休调到其他时间去了。他节目做得那么好,不会不做的?”真莉心里乐观地想道。

那台白色的收音机就这样从早到晚一直开着。第一天过去了,第二天、第三天也过去了。一月七号这天凌晨三点钟,真莉终于明白。她也许再也听不到一休的声音了。真莉甚至想过一休会不会转到另一家电台去,她这几天不停转频道寻找那把陪着她大半个月的声音。却落了空。

这会几,真莉就像元旦凌晨那天一样,蜷缩在被窝里,却连最后的慰籍都失去了。她

真莉听到这个故事时觉得好害怕,每到夜里都担心自己会不小心撞到坐在收音机旁边那只鬼魂。事隔多年,这天晚上她又记起了那个传说,却不再觉得那么恐怖了,她觉得也许还有几分真实。她瞧着书桌上那台白色长方形两头连着扬声器的收音机,想起她那夭晚上不小心坐到遥控器上,收音机仿佛变

“也许一休的节目根本就不曾在地球上存在过!就像一出奇幻电影的情节,一休那个节目原本只向外太空广播,那天晚上,因为那只鬼魂作怪,他的节目给我无意中截听到。他留了下来,现在又走了!”真莉醉

真莉无法接受一休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只留下无边的失落。她把那台收音机关掉,把床头那盏小灯也关掉,脸埋枕头里,只有舌尖还留着白兰地苦涩的滋味。她心里茫然地想道:

“我以后的夜晚怎么过?那是失恋后无止无尽的长夜啊?”

几天之后的一个夜晚,真莉一个人来到中区一家戏院的售票窗口。她买了一张九点半的戏票进场。戏院里黑漆漆的,只有七成满,看戏的几乎清一色是情侣。真莉孤零零地坐在后排,她原本以为她会在首映礼上看到这出电影,至少也会是拿着赠券进戏院里看。她一直期待电影上映,而今她等到了,却又似来得太迟。《收到你的信己经太迟》——这个戏名现在听起来多么讽刺?

戏看到一半,真莉就后悔了。银幕上的每一场戏、每一句对白,她几乎都会背出来,拍的时候,她也都在场。戏里的每一个小节都让她想起当时的情景。她记得女主角在家里写信的那场戏是最后一天才拍的。那天晚上,真莉坐在公寓外面宽阔的台阶上,子康从一楼的窗口探出头来朝她喊,问她想吃什么饭。这一切就好像昨天才发生。

真莉在黑蒙蒙一片的戏院里一边看戏一边

真莉瞧着大银幕,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想,她还是不该来的,现实里的爱情永远也不会是电影,所有的约誓,所有的深情,都是留不住的:永远不会像电影那样,即使是遗憾,也近乎圆满;即使生死永诀,也今生不渝。

“根本就不会有今生不渝的爱情!”她心里苦苦地想。

真莉揩了揩眼睛,她尽量憋住眼泪,免得前面那双好奇的情侣又转过头来看她。他们看到她一个人来看戏,又哭成这个样子,说不定会以为她的遭遇就跟戏里那个女主角一样,男朋友出车祸死了!

“要是那是真的,该多好啊?”真莉恶狠狠地想。要是那样,她也许还会永远怀念子康,可她如今倒宁愿从来没认识过这个人。

后来,电影完场,真莉在片尾看到了大飞、她和子康的名字,可他们三个人不会再走在一起了!戏院里亮起了灯,所有出口的布幔都掀开了。真莉缓缓站起身,低下脑袋蹒跚地走出戏院。

“啊呀!那些信!”突然之间,她记起了那天在邮筒里找到的信。她己经拿去寄了吗?还是放在什么地方?还是交给子康去寄了?

真莉回到家里,衣服脱下来丢在床边,把睡房里每个抽屉都打开来,没找到那叠信。那天她和子康回去拍戏的那条长街,把邮筒扛回去仓库,她无意中发现邮筒里有一叠信。她后来是把那些信寄出去了还是放在什么地方没寄?她这阵子白兰地喝得太多了。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要不是今天晚上看了电影。她压根儿就忘记了这件事。

真莉找了一会儿就放弃。她记得那叠信里面好像有几封情信。

“情信写来干嘛!收信的那个人可能已经死了呢!要嘛就是写信那个人己经变了心,”真莉溜上床。幸灾乐祸地想道。她现在最讨厌的就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

就在她这样想的时候,一阵怪风突然把睡房的窗帘吹开了,真莉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

真莉把露在被子外面的一只脚缩了回来,过了一会,那阵风静止了,她想起自己己经好多天没到学校去。曼茱前几天打过电话来,问她是不是病了。

“我和他分手了。”真莉当时有气无力地说。

真莉认为失恋就有权逃学、就有权自暴自弃、就有权什么人都不见。然而,看完那出电影,一路走回来的时候,一些她想不到的改变发生了。再精彩的电影也会落幕,再糟糕的电影也会有散场的时候,真莉突然觉得,她不想再喝白兰地了,那滋味太苦。她也不想无止无尽地放弃自己。她好想再拍电影,好渴望可以再次坐在课室里,即使只是在那儿做着白日梦。

“不管多么困难,我要克服它!”她心里想道。

第二天,真莉大清早起来挑了一身黑色的衣服离家上学去。她太久没回去学校了,黑色就像保护色,让她感到安全。她也看到自己憔悴了,除了黑色,什么衣服披在身上都好像不对劲。

真莉一回到学校,就走去储物柜拿她的笔记本。她拧开那把密码锁,柜门打开来的时候,真莉发现储物柜里空了一半。只留下一些属于她的东西。那天是她要子康清走他放在储物柜里的东西的,然而,看到他果然照做了,而且还做得那么快那么干脆,她心中不禁浮起一阵酸楚和恨意。她决定明天要换过一把锁。

“我不要再想他!”她心里想。

然后,真莉深呼吸一口气。在柜里找找有没有那叠信,但她没找到。她想了一会,记不起是寄了还是丢失了。

真莉关上储物柜,转过身来,刚好看到曼茱朝她这边走来。

“真莉。你回来啦?”曼茱咧嘴对她笑笑,一边跑过来打开自己的储物柜拿东西一边对她说:“你瘦了哦!还好吧?"

真莉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心里想:“我怎么会好呢!她现在最好别问我为什么跟子康分手。我怎么告诉她子康勾搭了大飞的女朋友?我说出来都觉得羞耻!”

让真莉感动的是,向来包打听的曼茱。此时此刻并没有问下去。真莉并不知道,那是因为她那咬紧了嘴唇的样子仿佛是在告诉曼茱: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真莉,你是不是学过法文?”曼茱识趣地转了个话题。

“我是学过啊,什么事?"

“那么,这份兼职也许适合你!一家法文书店想找个懂法文的兼职店员,时薪很不错。我留起来没贴出去。想着这几天要是见到你就交给你。幸好今天见到你,我不能一直藏起来啊!这个招聘电邮传过来学生事务处时,刚好是我值班。”曼茱一边说一边在储物柜里找到那张列印出来的广告塞给真莉,上面有书店的电话和负责人的名字,还列出了一些简单的要求。

“可我只学过三年法文,而且很多都不记得了。”真莉皱了皱眉头说。

“上面写着只需要懂一点简单的法文啊?你打电话过去问一下。试试没关系哦。”曼茱一边锁上储物柜一边说。

中午的时候,真莉打了一通电话过去,接电话的是一把年轻的男孩子的声音。背后隐隐约约传来摇滚乐的歌声。他叫路克,是个中国人。真莉告诉他,自己学了三年法文,平时也有看法国杂志和法国电影,那个路克听完就直接问真莉什么时候可以上班,看来似乎很急着用人。

“曼茱把他的广告藏起来,我是唯一一个打过去应征的呀!”真莉好笑地在心里想。真莉跟路克说好了明天就可以到书店上班。她也巴不得找些事情做,这份兼职来得刚刚好。

真莉挂上电话之后,离开电影系大楼,到学生餐厅那儿买了一份火腿乳酩三明治和一包柠

真莉又吃了一口三明治。她今天的胃口很好;况且,她身上的脂肪这阵子跑掉了不少。她吃什么都不怕胖,可以尽情吃她最喜欢的乳酩。妈妈上星期打过长途电话来,真莉跟妈妈说话时尽量装出一把愉快的声音,还在适当时候顺便抱怨一下妈妈寄来的那套安哥拉羊毛胸罩和内裤在香港没机会穿。要是妈妈知道她和子康分手了,一定会劝她离开香港过去多伦多跟他们一起。幸好,妈妈在这方面一向不是很精明。没听出真莉的声音里有什么不对劲。

打从跟子康分手的那天以后,真莉无时无刻不想着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飞去多伦多。在那个遥远的他乡,几乎没有人认识她。她再也不要回来了。可她始终没走,仿佛这里还有什么让她留下来。

起初她以为是对子康的不舍之情,又或者是她仍然对他心存希望。然而,当她坐在这个看台上,享受着暖洋洋的日头,暗空万里,她遥望着大海那边偶尔经过的一两艘归帆,看着眼前深蓝色的池水在微风中吹皱,还有身边这些她有点眼熟却不认识的脸孔,她顿时明白她不走的原因。二十年来,这是她出生和长大的地方,虽然她曾经以为的那段倾城之恋最后一败涂地,但她不甘心就这样一走了之。即使有一天她要走,也不是像现在这样以一个失败者的姿态,垂头丧气地离开。爸爸妈妈刚走的时候,她很不习惯,一个人在家里时,甚至听到墙上那个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然而,她很快就爱上了一个人无人管束的自由。自由是她的选择,没有人能够夺去,尤其不能让那个使她尝到痛苦和屈辱的旧情人夺去。

“不管多么孤单,我会克服它的!”她对自己说。

那家书店在中环苏豪区一幢旧楼的一楼,店里有一面落地大窗可以望到楼下的长巷。那是一条没有车路的巷子,巷口有一间小画廊和一家卖各种蜡烛的小店,巷子里有一家法式咖啡小吃店和一家做新派越南菜的小餐馆,两家店到了晚上都会放些露天桌椅在门外。周五和周宋晚上特别热闹。

书店的面积很小,名字就叫“路克书店”,主要卖些法文书和法文杂志,也兼卖些英文杂志。店里平时只有老板路克一个人。路克有二十四岁,他没告诉真莉他的中文名字,所以真莉就直接叫他路克。

路克个儿瘦瘦的,蓄着直发,他那一头黑亮亮又柔软的头发三七分界,长度差不多来到下巴底下,右手手腕上戴着一条像锁链的银手链,那只手的中指和无名指各自都戴着一枚银戒指。他经常穿汗衫,外面罩一件黑色皮夹克和牛仔裤。路克嘴边有个小酒窝,真莉却从没见他笑过。他脸上老是带着一种优郁的神情,好像已经被女孩子伤害过三十次似的。

书店每天午后一点钟才开门,到夜晚十一点钟打洋,顾客主要是居港的法国人和一些本地人,周末和礼拜天的生意比较好,平时有点冷清。真莉觉得路克一个人就已经应付得来了,根本不需要找一个兼职。不过,上班几天之后,真莉便明白为什么了。路克根本不喜欢看店,他要么就躲在狭小的办公室里听音乐,要么就拿着一本杂志走过去那家法式小店喝杯咖啡,然后坐上大半天。路克不在乎书店赚不赚钱。他开这家店好像只是为了找点事给自己做。

真莉很快就爱上这里。那家越南小餐馆的春卷和牛肉河粉很美味,法式小店的三明治、咖啡和那种四方形的苦巧克力蛋糕都不错。在书店里,所有的书和最新的杂志,真莉都可以看,她的法文也进步了一些。她听过路克跟客人说法文,他那一口法文说得好漂亮。

真莉刚来书店的时候,曾经怀疑路克会不会就是一休。路克喜欢的那些音乐跟一休喜欢的有些相似。真莉觉得一休可能也是蓄长发的、喜欢穿黑色皮夹克、戴银手链、神情优郁、平时不爱说话也不爱笑的。虽然路克的声线听起来不像一休,但是,通过大气电波传过来的声音,也许跟真实的声音有点不一样啊!

然而,过了没多久,这种想法就让真莉感到有点傻。路克的声线压根儿就跟一休不像,他不可能是一休,只是真莉一厢情愿地希望路克就是一休罢了。尽管路克不是一休。但是,“路克书店”还是陪着真莉度过失恋后那几个月漫长的日子。她的生活好像分裂成两部分,一个部分是学校,另一个部分就是书店。她拿的是时薪,路克对她很阔掉,由得她喜欢每天在店里做多长时间都可以,所以,只要一有空她就会过来赚点生活费。法式小店那种四方形的苦巧克力蛋糕,她每星期要吃两片,那已经是很克制的了!失恋就有狂吃甜点的权利啊!有时候,她也会到巷口那家画廊看看有没有新的油画,那儿卖的主要是动物的画像,有狮子、北极熊、狗啦、猫啦。真莉喜欢研究动物。傍晚上班或下班时,经过那家卖蜡烛的小店,真莉也会停住脚步隔着店子的落地

一九九七年六月三十日的这一天,就像过去几天一样,成天下着滂

历史的一刻,真莉不免伤心地想起她那段短暂而失败的初恋。她曾经浪漫地相信,她为爱情留了下来,这个城市的这个历史时刻将会成为甜美的回忆。可是,她的告别仪式早就举行了,而且糟糕而响亮——她给了那个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真莉望着窗外,外面昏天暗地的,真莉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雨,仿佛只要她敢扫一开窗,雨水就会淹进屋里,把她和所有东西都浮起来。这时,一串电话铃声突然响起,真莉伸手抓起话筒,以为是妈妈从多伦多打来的。她没想到会是子康。

“真莉吗?是我……你在家里吗……很久没见了……你好吗?”子康厚脸皮地说。

“多亏你!我怎么会好!”真莉心里狠狠地想道。“他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打来?他什么意思?他也想回归吗?还是七月一号良心发现,想向我道歉?”这个电话来得太突然,时间也太敏感了。她脑子很乱,一时说不出话来。

“真莉……你在听吗?"

“你找我有什么事?”真莉回过神来,冷冷地问。

“是这样的……你有些东西在我这里……我刚好在附近。方便的话,我想现在就拿过来给你……”

“哼!这个混蛋!他要把我以前送他的东西统统还给我?”真莉心里升起一股恼火,嘴巴都有些

“好吧,在什么地方?我来拿。”真莉干脆说。“十五分钟后,我在你楼下等你好吗?”子康好像很高兴她答应出来。

真莉没应一声就挂上电话。子康上次挨了她一记耳光时,看来多恼火啊?她想不到他竟然还会再找她。难道他这么快就忘了吗?真莉从沙发上跳起来,慌忙跑进睡房打开衣柜开始挑衣服。外面的雨这么大,穿什么都会淋湿,她一点准备也没有,样子还那么憔悴。她突然很后悔为什么要答应见他。他们己经不是恋人,他没权利想见她马上就可以见到的啊!她该叫他改天再来,或者干脆要他把那些东西寄给她好了,她真不该那么容易就出去见他。可是,现在反悔就太婆妈了!她为什么怕见他?她沈真莉可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

“要是他只想找个借口来见我,那么,我就要他死心!”真莉禁不住抬抬下巴,痛恨地想。

她终于挑了一件黑色的长袖汗衫和一条黑色吊脚裤,让她看上去神情高傲一些。她往脸颊上擦了点胭脂,搽上淡淡的口红,抓了一把黄色的雨伞出去。

真莉来到楼下,站在公寓门廊的檐

她发现子康就坐在那辆车的驾驶座上,他调低靠近她这边的车窗,冲她说:“真莉,很大雨,上车吧!”

真莉惊讶地看了这辆车子一眼,是一辆簇新的车子。子康哪来的钱买这种车?她没时间细想,打开车门匆匆钻上车,坐到驾驶座旁边,手里还紧紧地抓住那把滴着水的雨伞。车上放着柔和的音乐,真莉一上车就噢到车厢里有一股新车的味道,铺在脚底下的车垫还没拆开胶袋。真莉在车厢昏暗的灯光下瞧了瞧子康,她发现他竟然在下巴尖上蓄了一

“他是故意装老成好跟郭嫣儿相衬一些吧,怎么看都像个色迷迷的淫贼?”真莉心里狠狠地想。

“这辆车是家里的?”子康神气地告诉她,又兴致勃勃地摸了摸那块亮着绿色灯的仪表板,仿佛担心真莉会看不出来这是辆新车似的。真莉知道他一向爱车,也渴望拥有自己的车,他那时就常常拿大飞的车去用,后来更索性连人家女朋友都拿去用了。

眼看真莉板着脸没接腔,子康望了望车外的雨,想找个话题似的,终于说:

“雨真大啊!”

“你有什么要给我?”真莉口气冷淡。

子康伸手到后车厢抓起一个白色的文件袋交给真莉,说:

“那天我在储物柜拿错了,本来应该早一点还给你……”

“原来他不是要把我以前送他的礼物还给我!”真莉一边想一边打开那个文件袋,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是几本书和几张唱片,原来在他那儿,真莉还以为不见了。文件袋里还有一叠信,就是那天在假邮筒里找到的那些。

“啊……原来在这里!”她心里想道,却发现其中灰色印有玫瑰花的那四封信的封口已经撕开了。“你看过这几封信?”真莉质问子康。

子康耸耸肩,说:

“好奇罢了,看看也没关系,说不定会是个可以拍戏的故事,是个女孩子写给以前男朋友的……”

真莉把那些东西全都塞进文件袋里,抓起脚边的雨伞,

“真莉——”子康叹了口气。神情痛苦地说:“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听到他这句话,真莉心中涌起一阵酸楚。她憋住眼泪,冲子康冷笑一声,说:“噢!求求你别说这种话,别把我弄哭,我已经不会再为你哭了!你瞧你!那么痛苦千吗?好像你跟那个人一起是被迫的!"

“我一点都不想伤害你!”子康忧郁地撅撅嘴。

“但你己经伤害了!”真莉愤然道。她不禁想起那天她拿着书去送给他时,他是怎么对她的。他满口都是谎言,只想摆脱她。

“你以为我很好受吗?”他的眼睛试探着她的目光。

她瞅了他一眼,嘲笑他:

“你好不好受我不关心,但你很享受啊!”

子康内疚的眼睛瞧着真莉,嘴巴

真莉猜不透子康为什么等到现在才跑来跟她说这些话。这些书、这些唱片。还有这些信,他根本就不用急着今天晚上拿过来给她。要坐不列顺尼亚号走的又不是他!他为什么在大雨傍

哼!他以为她是什么?他以为她还是傻傻地等着他吗?真莉想到这里,不禁感到一丝恼火,但她装着一点也不在乎,挖苦他说:

“你为什么半夜三更跑来这里跟我说这些话?你不会是刚刚跟郭嫣儿吵了一架,想来找我倾诉吧?”真莉这样说只是因为心中恼火,想找些话来奚落子康,没想到子康听到她这么说,脸色陡然一沉。虽然他很快掩饰过去,但真莉还是看到了。

“哼!原来我说中了。”真莉不禁怒从心头起。她真后悔下来见他!瞧他那副装得余情未了的样子,她想再赏他一记耳光,就当作是庆回归吧!她一只手摄成拳头却又放开了,发觉他一点都不值得她两个巴掌。她的手再也不想碰到他。她望着他的脸,突然之间,她发现她对他最后的一丝感觉都消失了。没有伤心,也没有生气,也许只有失望。就在失望的时候,她的决心渐渐冒出来了。她发现她一点都不爱他了。

“既然你没话要说,我走了。”她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他不解地看着她,觉得她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她转过头去开了车门,打开雨伞走下车,奔跑回去公寓大堂里,明白自己以后都不会为他难过了。真莉回到家里,用一条大毛巾抹着身上的雨水,她坐在床上,盘起一只腿,把文件袋里的东西倒出来,看到了那叠信。她

然后,真莉挑出了那四个灰色的信封,上面娟秀的小字全都写着同一个地址,收信人是林泰一。子康偷看过,说是一个女孩子写给以前男朋友的。

“以前男朋友……”真莉看着信封上的名字思忖。偷看别人的信让她有点良心不安,但是,既然子康已经偷看过,那就没关系了。事隔快一年,她只想看看里面写些什么,反正拆开了的信也没法寄回去了啊!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其中一个信封,把里面的信纸展开来,跟信封上一样的小字映入她眼帘;“亲爱的泰一”这封信头一句就问他有没有收到她前几天寄出的信。

“哦,这不是第一封!”真莉想道。然后,她把其余三封信都一并展开来,瞄了一眼信上的日期,决定顺着次序念。她又瞄到信上的署名是紫樱,真莉一旦开始念,就再也没有良心不安的感觉了。

真莉好奇地念第一封信:

“我们的房子卖了,暂时搬过来跟爷爷奶奶一块住,我不喜欢这里,房子很旧,屋里昏昏暗暗的,夜里常常听到狗吠声。前几天我问爷爷附近有没有邮筒。他说公园旁边有一间邮局,走路去要十五分钟。可是,昨天晚上我回来的时候,看到附近街口就有个邮筒。我告诉爷爷,他竟然说不可能。邮筒还有假的吗?爷爷真是的!我看他是老糊涂了!”

“邮筒是我们放在那里的呀?”真莉心里觉得好笑。她继续念下去,发现这封信写的都是紫樱和她爷爷奶奶的琐事,有点乏味。她决定念第二封信。“附近在拆房子,白天很吵。”

“是我们拍戏的那幢旧楼?”真莉心里说,又接着念下去。

“所以,我都在晚上写信。不知道为什么会写信给你,然后又等着你的回信。以前的我不会这样啊?我记得你有一本《爱在瘟疫

“哦。他也有一本《爱在瘟疫

“还没收到你的信,不知道要不要再写下去!你一定觉得我很无聊吧?三个礼拜之后,我就会跟爸爸妈妈一起去纽约。到了那边之后,我也许会再念书。临走前会见到你吗?"

“天啊!那她不是已经去了纽约吗?他不可能见到她,他根本收不到她的信啊!”真莉连忙接下去念第四封信。

“你好可恶哦,就是不回我的信。你是非常非常的恨我吧?不管我做什么,你也不会原谅我了。到现在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写信给你,也许因为我要走了,许多说话无法在电话里说得清楚,而且你也不一定会听我说。写信给你,即使没看到你的回信,至少知道你会读到我的信啊!我和小克已经分手了。“为什么会杀出一个小克来?”真莉心里想。“跟他一起,因为他是你最好的朋友。好想好想向你报复,看你有多爱我,因为我是曾经那么讨厌你好像一点都不在乎我啊!现在说出来,你一定觉得我很幼稚吧?

“也许,你最在乎的是蓝猫,蓝猫比谁都重要!”

“蓝猫是一只猫吗?没理由猫比女朋友重要的啊?”真莉心里想道。她又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头靠在床背上继续念下去。

“所以,你是不会再理我的了!

“下星期我就要去纽约了。爸爸说,看看九七之后什么状况,才决定回不回来,不过,我们应该不会回来了,爸爸的生意在那边,妈妈的家人也全都在那边。

“离开也好啊!从今以后,你也许不会再那么恨我了。这几天都在收抬行李,要带走的东西太多了。临走前,可以见个面吗?八月二十号夜晚八点钟,我会在文华酒店的咖啡室等你。不管你来不来,我都会在那儿。”

“噢!他不会去!他没收到信啊!她是白等了!”真莉皱起眉头想道。她念这些信完全是出于好奇,本来打算念完就扔掉,可是,良心不安的感觉此刻又回来了。她感到一丝歉疚,她没想到是这么重要的信啊!要是她当天就拿去寄,也许还来得及让他们见上一面呢!

真莉一开始念这些信的时候,心里是同情紫樱的,紫樱并不知道自己的信全都阴差阳错地投进了一出戏的邮筒里,是寄不出去的啊!然而,念完最后一封信,真莉却同情起泰一来。泰一多可怜啊!女朋友竟然搭上了自己的好朋友。虽然郭嫣儿不是真莉的好朋友,但是,真莉觉得自己了解那种被出卖的痛苦和愤恨。

“他还不知道她已经跟那个小克什么的分了手啊!要是他知道,他那天会不会去文华的咖啡室呢?”真莉心里想着,假如她是泰一,她会怎么做?一阵内疚浮上真莉的心头。她想起泰一根本就连考虑去不去的机会都没有!他也没机会跟紫樱道别!他说不定以为紫樱仍然跟那个小克一起啊!

“我可以把这些信还给他!”这个念头突然从真莉脑子里冒出来。她搂着那四封信想道:“这些信上面有地址,我寄回去给他不就可以了吗?他不会知道是谁偷看过这些信,顶多会觉得奇怪。他一定还有办法找到紫樱的,或者写电邮。或者打电话什么的,告诉她,他最近才收到这些信!”

然而,真莉的良心再一次责备她。她皱了皱眉头想道:“不,万一这一次又寄失了怎么办?他住在

真莉把那四张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塞回去原来的四个信封里,然后放在床边的书桌上。她看看窗外,大雨一直下个没停,而且现在已经很晚了,她决定明天偷偷把信拿回去。那么,这件事以后就跟她没关系了!真莉甚至还开始觉得自己做了一

念完这些信,真莉觉得心情没那么沮丧了。她说不出来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子康已经不像以前那么能够伤害她了,也许是因为她发现有个人和她一样,被身边的人出卖了。他是不是在家里养了一只蓝猫,但是,猫又不是热带鱼,才没有蓝色的?真莉想起,在刚刚业念过的信里。有一句“你最在乎的是蓝猫!”。指的似乎不是一只猫呢。

真莉打开床头那张书桌的抽屉,在里面找到一个长方形的米黄色文件袋,她把信封上的地址用笔抄在文件袋上面,最后写上“林泰一收”四个大字,然后把那四封信放进去,系上封口的红色绳子。她挑起眼眉,撅着嘴忖道:

“‘蓝猫’听起来多像一家无上装酒吧啊!”

到了第二天。倾盆大雨依然下个不停。真莉带上那个米黄色的文件袋,撑着一把伞,下了巴士,走在一条下坡道上。背后的雨水急冲下来,真莉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她感到背部全湿了,那件汗衫湿淋淋地乳着背脊,裤子也乳答答的。真莉开始后悔挑了今天过来,反正那些信己经迟了,也不在乎再迟一两天。

真莉终于走完了那条坡道,她拐了个弯,来到海边一条清静开阔的路,路的两旁都是些两三层高的房子。真莉逐个门牌找,终于来到一幢白色水泥与麻石围墙的古老大宅外面,围墙顶竖起了一排孔雀蓝色的铁栏栅,水泥墙上缕空了一个一个的圆圈。真莉把头凑上去,隔着那些圆圈往里看,看到一幢两层高的平顶大屋,旁边还有一幢小屋。那幢大屋和那幢小屋的外墙同样是白色水泥与麻石相间,窗子窄窄的,用的是黑色铁窗框,这种窗框现在己经没人用了。大屋外面是一个很大的庭院,屋前的门廊上有几级宽阔的台阶,然后才到达那扇通往屋内的木门。台阶两旁摆着几株矮矮的盆栽,花叶在大雨中摇摇晃晃。那幢小屋的地下看来是车房,停着两部车。真莉不禁在心中惊叹道:

“天哪?他住的地方真漂亮!要是我住在这里,失恋也没那么难受!”

她把头缩回来,躲到大宅那扇黑色缕花铁门旁边的一个凹位,那儿刚好伸出个水泥檐

真莉把目光收回来,抹了抹鼻子上的雨水,回身看到她躲雨的那个凹位的水泥墙上有个信箱口,窄窄长长的,上面有一块小铜片刻着“信箱”两个字。

真莉把那个米黄色的文件袋从背包里掏出来,核对了一追上面的地址。确定地址没错之后,她提心吊胆地四处张望,肯定一个人也没有,就蹑手蹑脚把文件袋塞进信箱里。突然之间,她背后响起一个声音。“喂!小姐,你在这里千什么?”

真莉吓得整个人抖了一下,一颗心几乎蹦出来,手里的伞顿时掉到地上。她惊魂甫定转过头来,看着面前的一个陌生人。只见他独自一个人,站在离她几步之外,目光好奇地打量她。他看上去有二十三四岁,个头高大,肩膀宽阔,穿一件深蓝色的连兜帽长袖汗衫,裹在那双长腿上的米色棉裤被雨水淋湿了。他肩上挂着个黑色背包,手里打着一把黑色的雨伞,拿着伞柄的那只手高举在头上,真莉觉得从来没见过男孩子打着伞的模样这么潇洒。

他一大步就敏捷地跨到檐

“你是不是找人?”他问真莉。

“不,不是,谢谢?”真莉从来就没这么惊慌过,她抓紧那把伞打开来,急匆匆走出檐

她慢慢爬上那条通往车站的坡道,一颗心仍然怦怦跳,想道:

“吓死我了!我刚刚那个模样一定像个疯子!”

她尽量让自己静下心来。信已经塞进那个信箱去了,她该做的都己经做了。除了那个男孩子,没有人看见她。他会不会就是林泰一?不会那么巧合吧?即使是他又怎样,他也不一定看到她把信放在邮箱里啊!

真莉慢慢走到车站,搭上一辆巴士。她坐下来,感到心跳没那么急促了。她想起那个男孩子问她说:“你是不是找人?”,他的声音有点耳熟,可真莉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刚刚雨声那么大,她又慌张,并没有听得很仔细,她只觉得用了那么大的气力奔跑,她口好干,要是现在就能喝一口水多好啊!

雨水差不多淹没了整个七月和八月。路克书店那条长巷变得很冷清,人们怕淋雨都不来了。那家法式小店和越南小餐馆的露天桌椅已经很久没摆到街上。真莉起初有点担心路克会因为书店生意不好就减少她的工时,但路克还是跟以前一样,由得她喜欢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

到了九月初的那两个星期。路克书店的生意突然又好起来。戴安娜王妃在法国出车祸,死在艾尔玛隧道里。刚出版的杂志纷纷拿她的照片做封面,客人都涌到书店来买,连法国人都同情起这位英国王妃来。

真莉一九九七年的暑假,就在几乎不曾停歇的雨声和一片戴安娜的伤感中过完了。

大学九月初开学的这一天,天色难得放晴,真莉上完上午的几节课,匆匆跑去储物柜找她的学生证。她的学生证不在家里,不知道会不会是暑假前留了在储物柜里。现在,她的储物柜又塞满了东西,她找了很久,始终找不到那张学生证,觉得有点心痛。那张学生证是用三年的,她今年都要毕业了,偏偏这时才丢失了,要付钱补领一张。她叹了口气,心里想道:

“也许当我不找它的时候,它会突然出现,但是己经太迟了啊!”

真莉放弃再找那张学生证了,她找出她的游泳衣、毛巾和洗发精。曼茱约了她放学后去游泳,说是难得今天天气这么好。

自从跟子康分手之后,真莉和曼茱比以前亲密多了。曼茱是个聊天的好对象,她是那种你跟她聊完天之后不会记得自己聊过些什么的人。跟她聊天虽然没有什么深度,可也没有什么包袱。何况,曼茱很会做人,那张娃娃脸总是笑嘻嘻的,肯帮朋友开小差。真莉本来有点不喜欢曼茱包打听的作风,但是,后来她发现,那只是曼茱用来跟人打开话匣子的方式。曼茱希望别人都喜欢她,这跟真莉很不一样,真莉觉得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一个人爱她就够了,哪怕会得罪全世界?要是得到全世界的掌声,堆独欠了那个人,那又有什么意思啊?

曼茱还有一点跟真莉不一样。真莉是只猫头

“是不是一休和尚?"

曼茱有个年纪比她大十五岁的男朋友,这也是真莉没法想像的。真莉见过这个叫李忠道的男人,人如其名,一副老实忠厚相,常穿西装,是一位工程师。真莉觉得忠道看起来就像曼茱的小爸爸。

这会儿,真莉穿一件绿色的游泳衣,身上披了一条大毛巾,跟曼茱排排坐在学校游泳池的边边上踢着水花,晒着五点钟温暖的斜阳聊天。

游泳池里人很多,她们只游了几圈就上岸了,然后开始讨论毕业作品有什么可以拍的题材。以往的三年级生都要独自拍一条短片,子康两年前找真莉演的那出《青

真莉和曼茱初步想拍的是纪录片,那便不用写剧本了,然而。拍什么故事,她们还没想出来。她们晒大阳晒得人都有点懒洋洋,又开始聊起功课以外的事情。

“那个路克怎么样?你跟他有机会吗?”曼茱问真莉。

“他?”真莉撇了撇嘴角说:“没可能啦!他上辈子一定是歌姬,成天唱歌说话娱乐别人,所以他这辈子不说话只听歌。”

“他真的可以成天不说一句话?很难想像啊!我最害怕就是不爱说话的人!”

“他只会跟我说公事,有时一整天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猜他根本从没留意过我穿什么衣服上班,他甚至没留意我有没有上班?”真莉说着也觉得好笑,她长得漂亮,从小就习惯了男孩子看她的赞赏目光,路克却是个例外。她摇摇头,又说:“他看来就像己经被七十个女人伤害过七十次了,所以觉得所有女人都是很可怕的!他那个酒窝真该让给我,他都不笑的,放着不用,白白浪费掉。”

“哦,我一直想有个酒窝?”曼茱说。

“你有哦!”真莉冲曼茱笑笑。

“我哪有?”曼茱摸摸自己两边脸颊。

“每个女孩子都有的呀?”真莉说着把手伸过去在曼茱的尾龙骨末节和臀部之间那两边凹下去的两个地方

“噢,是吗?”曼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连忙挺起胸伸手去摸摸自己背后那个地方,隔着游泳衣却摸不到。“那个地方叫什么什么来着?"

真莉仰头望着那片夕阳染红了的天空,咧嘴笑笑说。

“我也希望有人能够告诉我啊!"

“男孩子也有的吗?”曼茱问。

“我一不记得了!”真莉轻轻的说完就甩开身上那条大毛巾,“扑通”一声跳进水里,溅起了许多水花。她像条鱼似的一直潜泳到冻凉的池底里去。她真的不记得了,现在关于子康的一切,都仿佛变成遥远的往事。

真莉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前一天上艺术课的时候,她和曼茱坐在课室里最后一排,前面的几排密麻麻地坐满了人。那是午后,真莉刚刚吃过饭,课室里正在放一批古代艺术品的幻灯片,灯光调暗了,真莉有点昏昏欲睡。曼茱这时凑过来小声跟她说:“我想到拍什么故事了 ! "

“拍什么故事?”真莉两只手支着头,懒洋洋地问。

“乐队的故事。”

“乐队?什么乐队?”真莉起初听到时觉得兴趣缺缺。她从来就没迷过乐队,也算不上是音乐迷。她比较喜欢听收音机和流行歌,听到好听的才会去买唱片。一休在节目里播过的那些歌,她就大部分都去买了唱片回来。那时她才发现,一休选的那首歌,是整张唱片里最好听的。不过,即使是最动听的一首歌,也还是听一休播的时候动听些。

“我想拍一支来成名的乐队的故事。”曼茱特别强调“未成名”三个字。

真莉开始觉得故事有些苗头了。未成名的故事都是好故事,包含了挣扎求存和满怀希望的过程,也许还会有泪水和失败。真莉喜欢朱成名的故事;况且,成名的故事也不会轮到她们两个电影系的学生来拍。“你己经找到乐队了吗?”真莉换了一只手支着头问道。她心里始终有些迟疑,那么多未成名的乐队,不是每一支乐队都有好故事的。

“我心目中己经有了哦!忠道和我去听过他们唱歌,他们的歌满好听的!曲词都是自己包办!忠道以前也组过乐队,不过,是念书的时候哦!”

真莉听到这里不禁咧嘴笑笑,没想到穿西装、架金框眼镜的忠道以前竟然组过乐队,实在看不出来他也浪漫过呢!

“忠道认识那个吉他手,忠道的妈妈以前是他奶奶的私人秘书。我和忠道前几天跟他提过拍纪录片的事,他没答应啊,只说了声‘再说吧!’,忠道说富家子就是这种脾气,所以别搞他,他不会帮我们做说客。他们一星期有两天都在那家酒吧唱歌,我们一起去看看,你再决定要不要拍这个故事吧担到时我们再试试说服他。”

“既然他们歌唱得不错。为什么没红起来?”真莉问道。

“他们大多坚持吧?”曼茱耸耸肩,其实她也不清楚为什么,只是听忠道这样说,就像鹦鹉学舌那样告诉真莉。

“就算我们想拍他们的故事,也不见得他们会答应啊?你不是说那个吉他手还没答应吗?"

“去听听他们唱歌也无所谓啊!你有没有听过乐队的名字?在他们那个小圈子有点名气的。”

“什么名字?”真莉憋住了一个呵欠没打出来。“蓝猫。”曼茱说。

“蓝——猫?”真莉几乎大声说了出来。

“嘘!”曼茱吓得连忙把一根手指比在嘴唇上。真莉用手捂住嘴巴,压低声音问曼茱:“你是说,那支乐队叫蓝猫,蓝色的猫?"

“对呀!”曼茱点点头,问道:“你听过这支乐队喽?"

真莉稍稍镇静了一点:“他们那个吉他手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什么一……”

真莉当下完全从昏昏欲睡中醒过来了。“是泰一!”她心里想道。她记起念过的那封信上说“你最在乎的是蓝猫。”,指的原来是一支乐队。曼茱说他是富家子,那准没错,他住在

她不禁想起去年当暑期工的那出电影《收到你的信己经太迟》。虽然是出鬼片,但并不恐怖,挺浪漫凄美;但是,自从拍了这出电影之后,发生的事仿佛一

“你说什么诡异?怎么样?明天要不要去看哦?" 曼茱问道。

真莉点点头。她很好奇那个泰一是什么人?他有没有去纽约找紫樱?要是真莉见到他,她当然决不会跟他提起那些信的事。

这就是昨天发生的事。这会儿,九月底的一个晚上,真莉和曼茱来到这家叫“天琴星”的酒吧门外。她从来不知道中区有这么一家酒吧,在地窖里,地点有些隐蔽。真莉和曼茱前面排了二十多个等着进酒吧去的女孩子,她们打扮新潮,彼此熟稳。看来是蓝猫的歌迷。真莉和曼茱付了钱买票,沿着弯弯曲曲的长楼梯走下去之后,看到的却是另一番天地。

长方形的酒吧共分两层,一盏盏枝形

“他们就是蓝猫?”真莉不禁失望地问曼茱。她想,这下她看不到泰一的样子了。

“不。这支乐队叫面具?他们宣称要唱到千禧年那一刻才脱下面具见人呢。”曼茱说。

“多远的事啊?”真莉拿着手上的饮料券到吧台那边要了一杯血腥玛莉。自从喝过白兰地之后,她有点爱上喝酒,也不那么容易醉了。

“你要喝什么?”她问曼茱。

“我要柠

“我以后都不喝白兰地。”她心里想道。

面具乐队愈唱愈狂野。主音和吉他手在台上跳来跳去,甚至趴在地上唱歌,后来更脱去上衣甩到台下,引来观众席上的一阵尖叫。真莉不喜欢他们的歌,她觉得太吵了。内容也很空洞。她己经换了第二杯血腥玛莉,又回到上层去,一心只等着蓝猫出场。

面具终于唱完了,真莉望着那四张涂花了的脸孔在灯光暗淡的台上消失,顿时觉得耳根清静了不少。“一定是他们长得很丑!”曼茱望着空空的舞台说。

“你是说蓝猫?”真莉没听得很清楚,只听到后面几个字。

“我是说面具,所以他们才会戴面具啊?”曼茱大声说。

“可他们却不介意露出两点呢?”真莉笑着说。“那两点谁都一样哪!我是说男生!”曼茱仍旧扯大

“嘘!” 真莉把手指比在嘴唇上。这会儿,台上的灯光亮起来了,后台走出来三个男孩子,其中一个长得特别高大。抱着电吉他的两个人站到台前,另一个坐到那套鼓后面,拿起了两根鼓

“噢!对了!那个吉他手叫泰一,好像是姓林的!”曼茱指着台上其中一个人说。

“真的是林泰一!”真莉俯视的目光望着他。她握着酒杯的双手抵住上层的栏杆。他长得很高,理了个小平头,穿一件

另一个吉他手这时站在那根直立的麦克风前,一边弹吉他一边唱歌。真莉不知道他是山城还是柴仔,他比泰一要矮一些,长了一张讨好的孩子脸。

“泰一不是主音吗?”真莉问曼茱。

“山城才是,泰一是吉他手,但他也会唱啊?歌和词都是他写的。山城是不是长得很可爱?噢,打鼓那个是柴仔。”

真莉看了看柴仔,他打鼓打得很起劲。样貌和身材却像个发育不良的男孩,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大的气力打鼓。

“他们只有三个人么?”真莉问道。

“好像是的。”曼茱边说边跟着歌声摇晃身体,一副她斤员陶醉的样子。

真莉静静地听着,双脚跟着音乐在地板上踏拍子。她觉得蓝猫的歌比面具好听多了。她一首一首歌听下去,不知不觉沉醉得忘了自己在何地何方。蓝猫没有夸张的身体动作,狂暴的旋律和细致的歌词却又配合得天衣无缝,唱到人的心里去。那是一首首倾诉青春、倾诉失落和挫败的歌。她心里不免对台上那个埋头弹着吉他的泰一另眼相看,觉得他挺有才华。这时,山城的歌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吉他声和鼓声。真莉看到泰一挪到麦克风前面。他身材修长,那根直立的麦克风显得矮了些。

“轮到他唱了。”真莉吸着酒杯里的血腥玛莉想。泰一嘶哑的

“怎么样?你喜欢他们的歌吧?”曼茱碰了碰真莉的手臂,打乱了她的思绪。

“他们有没有出过唱片?”真莉望着泰一的身影问道,他己经从那根麦克风挪开了,回身继续弹着吉他。她不知道是不是在唱片店听过他们的歌,所以觉得那把声音有点耳熟。

“没有哪!”曼茱说。

真莉有点迷惘,那么,她以前应该从没听过蓝猫的歌了。

“待会我们一起去说服泰一,希望他答应吧!另外那两个人看来都听他的。”曼茱说道。

真莉点点头,她没想到血腥玛莉的酒劲那么厉害。她现在觉得脸有些发烫,眼睛也有点醉。

等蓝猫一唱完,曼茱匆匆拉着她的手跑到后台去。她们在后台灯光暗淡狭长的走道上见到了泰一、山城和柴仔三个人的背影,看样子他们正要离开。曼茱连忙跑上去,挤到他们身边,那张娃娃脸露出甜美的笑容说:

“泰一!我是曼茱,李忠道的女朋友,念电影系的,你记得我吗?你们今晚的演出很精采啊!我跟你提过拍纪录片的事,你会不会考虑一下?”

泰一耸了耸,显出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他甚至没停下脚步,仿佛即使曼茱说破了嘴皮,他也不愿意。

曼茱急起来,眼睛四处找真莉,才发现她站在后面,她连忙挥手要真莉过去一起说服泰一。

“你再考虑一下嘛,我们不会碍着你们的。这是我同学沈真莉。”曼茱缠着泰一说。

泰一脸上的表情这时起了微妙的变化,他停住脚步扭回头,看到了匆匆赶上来的真莉,两个人目光相遇的时候,他迅速上下打量她一眼。

“天哪?我见过他!”真莉心里叫道,慌乱得拼命眨眼睛。这一刻,她跟泰一只隔着几英寸的距离,比起他站在台上更近了。她想起那天在

“镇静些!镇静些!那天匆匆见过一面,雨又下得那么大,昏天暗地的,他不可能认得我!”真莉思忖道。她装出一副在今天之前从没见过泰一的样子。曼茱见她傻呼呼地站着不说话,只好厚着脸皮继续唱独脚戏。

“我们真的很想拍蓝猫的故事呢?这是我们的毕业短片啊!”

“我们可是要收费的呀!”山城在泰一身边咧开嘴笑笑说,又抓住柴仔笑呵呵地朝他肋骨捅了一下。

“就是啊?帮你们拍片有什么报酬?我们很贵的啊?”柴仔抓住山城那只捅他的手说。

“你们两个是不是一起拍?”泰一突然问曼茱。他说这话时,那双清澈的黑眼睛瞄了瞄真莉。

“对啊!”曼茱说。

“好吧!”泰一抬了抬下巴,爽快地答应。

“太好了!谢谢你啊泰一?”曼茱喜出望外地叫了出来。她几分钟前还以为泰一不会答应,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她相信也许是自己打动了他。真莉在旁边听着他们说话。终于想起在什么地方听过泰一的声音了。她那天在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曼茱急急问。“明天吧!”泰一说。

“明天?明天也好,不过,我想我们要跟你们聊聊,了解一下你们的生活,多点认识蓝猫,然后才正式拍摄,那会比较好。真莉,你说是不是?”

真莉傻呼呼地咧嘴笑笑点头。她喝了酒,这会儿有点昏昏然,觉得什么都好像轻飘飘的。泰一也让她感到有点不自在,她毕竟知道了他的一些私隐啊!虽然她在他面前假装不知道,却没法骗自己。她堆有尽量少谈话,让曼茱去说好了。

“那我们还有什么私隐啊!真的要拍么?”柴仔哭丧着脸说。

泰一伸手过去把比他矮了足足有一个头的柴仔抓过来,把他钳在臂弯下面。柴仔笑嘻嘻地挣扎,却挣不脱。

“明天还是来这里找你们吗?”曼茱问。

“明天来我家吧!我们三点钟开始练习。”泰一说。

“你住在哪儿?真莉,你有纸笔吗?”

“得了,我的地址很容易记。”泰一依然钳住柴仔的脖子不放,柴仔也依然挣扎着,可借就像老鼠想从猫爪里挣脱出来一样徒劳。

泰一朝真莉看了一眼,然后开始说。真莉觉得泰一仿佛是单单对着她一个人念出他

真莉写完了,抬起头来,发现泰一的眼睛还没离开她,好像他刚刚一直看着她抄下那个地址,一直在那儿观察她。

“那明天见。”曼茱说。

泰一似笑非笑地把目光收回去。他松开了柴仔,柴仔马上一溜烟地朝走道尽头那扇敞开的后门奔出去,泰一和山城在后面追着他,三个人很快就消失在那扇门后面。

真莉觉得泰一看她的眼神让她猜不透。他不会是认得她吧?“不可能的!我认得他是因为我知道他住那儿,我也知道他是谁。他没可能见过一眼就认得我!一定是我自己做贼心虚!”她思付。然后,她又想:“反正猜不透,千脆别去瞎操心了。”

“起初还以为他不肯呢!”曼茱把真莉的笔记簿拿过来看,望了望上面的地址说:“

“我当然知道怎么去!我去过啊!”真莉心里笑笑地想,朝曼茱说:

“噢,我会去,那边很静的,还要经过一个坟场。”

“天哪!坟场?幸好他不是要我们晚上过去?"

“那个坟场也没什么,过了坟场,就可以看到海。”真莉说,她还记得那天是七月一日香港回归,她给雨打得浑身湿淋淋的,没想到走了一圈,竟又会再回去。她己经不大记得那幢大屋的模样子,只记得它坐落在海边,像黑白电影那么古老。她很好奇,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她也很好奇,泰一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的音乐那么出色,为什么就没有红起来呢?这个故事跟她前一天想的有点不一样。她没想到蓝猫是一支那么棒的乐队。泰一嘶哑的歌声依然在她心里回荡,那声音她真的只是在那幢大屋外面听过吗?她觉得好像也在什么地方听过。

“迟些我会想起来的!”她告诉自己。

到了第二天,真莉跟曼茱来到

幸好,曼茱昨天晚上己经从忠道和忠道妈妈那儿打听了一些林泰一家里的事,一路上转述给真莉听,真莉可以哲时忘记烈日和淌着细细汗水的颈背。“泰一的爷爷奶奶可是个人物呢!你一定听过他们的名字。”曼茱说。

“他们是谁?快讲给我听听吧。”

“他爷爷是五、六十年代的电影大亨林文宣。”

“噢!是吗?”真莉不禁瞪大了眼睛。林文宣在香港电影史上可是个响当当的名字,五六十年代许多粤语片都是他旗下那家艺影公司出品的。艺影拍了无数出经典电影,捧红了不少电影明星。这些电影今天偶尔还可以在电视台的深宵节目里看到。

“泰一的奶奶就是五十年代著名的电影明星苏玲,结婚之后就息影了。”

“噢,她很漂亮呢,”真莉记得电影里的苏玲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身材

“息影之后,她跟泰一的爷爷一块在电影公司里工作。直到七十年代粤语片式微,电影公司也结束了 。”

“那他们现在做什么?"

“退休了啊!他们那时候赚的钱够多了!听说

真莉饶有兴味地听着。五六十年代她还没出生。艺影公司、林文宣、苏玲这些名字对她来说就好像一段久远的历史般。她甚至没想过这两个人还活着呢!他们这些年来从没露过脸。她想起泰一那两道乌黑的剑眉和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原来有点像苏玲啊!

“忠道的妈妈当了林老奶奶的私人秘书十四年。她说林老奶奶人挺好!这么多年了,还时不时找她聊天!不过,林老爷爷的身体这几年倒是不太好。”

“泰一的爸爸妈妈也是做电影的吗?"

“不,他爸爸是做生意的,生意做得很大。泰一的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己经不在了。”

“噢!为什么?”真莉惊得嚷了起来。

“病死的,是心脏病。所以,林老奶奶很疼泰一。她只有这个孙子,泰一小的时候,忠道的妈妈见过呢。她昨天跟我说:‘那孩子小时候很静,没想到他长大后竟会组乐队呢!’”

真莉心想:“这就是遗传啊!林老奶奶年轻时不就是能歌擅舞的吗?”

“他有女朋友吗?”真莉兴致勃勃地问,希望听他和紫樱的故事。

“忠道怎会知道!他一定有很多女朋友啦!假如我是他,我起码会有一打以上。”

“嗯!”真莉的希望落了空。

转眼间,真莉和曼茱己经来到那幢白色水泥与麻石外墙的平顶大屋前面。真莉觉得屋子比她上一次来的时候有些不一样。她想,也许是上次看它的时候下着倾盆大雨,她觉得它虽然漂亮却有点孤清清的。今天天明气清,才看出它的味道来。比起附近那些新盖的欧陆式豪华大屋。这幢古老大屋看上去有内涵多了。何况,真莉今天知道了大屋主人的身份,就更觉得这幢大屋别有气派,愈看愈有点时光倒流的感觉,愈看愈像回到了黑白电影的那个世界。

“噢,就是这里吗?比我想像中要古老许多啊!”曼茱走上去,踮起脚尖隔着那扇黑色镂花铁门往里看。

“也许就是粤语片那个时代盖的,说不定在电影里出现过呢!”真莉凑上去看了看,然后把目光收回来。她

过了一会,一个身穿短袖白衬衫、黑西裤和黑皮鞋。一头银发的大叔从车房那边走出来。他皮肤

“你们找谁?”大叔隔着铁门问真莉和曼茱。

“我们想找林泰一。”曼茱说。

“嗅跟我们约好了三点钟。”真莉插上一句。

“哦。两位小姐请进来。”大叔殷勤地打开那扇铁门让她们进去。“请跟我来。”

走进那扇铁门之后,一条宽阔的车道在她们面前展开来。一直延伸到屋前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草地中央有一片花丛,长满了花。真莉和曼茱跟在那位大叔后面,穿过草地上那条用扁石铺成的走道,来到屋前的台阶,台阶两旁整齐地排列着大大小小的盆栽花卉,有白兰花、凤仙花和沙漠玫瑰。

一路走来。真莉和曼茱紧挨着彼此,两个人就好像很有默契地为对方壮胆似的。她们都是头一回见到这种世面,有点不知所措,也有点害怕自己会出洋相。

那位大叔领着她们踏上门廊前面的几级大台阶。来到门厅。大叔拧了一下那扇大木门的老旧把手,大门没锁,她们两个跟着走进去。

真莉一踏进屋子里,那种时光倒流的感觉就更强烈了。她脚下铺的是从前流行的柚木地板,那一道通往二楼的扶手长楼梯也是柚木造的,她数不清总共有多少级台阶,每一个台阶都很宽阔。她举目看上去。看到楼梯顶有一排栏杆一路延伸开去,然后在一堵墙后面消失。她猜那儿应该就是睡房了。

真莉的眼睛再往上看,一盏华丽古老的巨大水晶吊灯从挑高的天花板悬垂下来。落在大厅顶上。真莉想起曼茱说以前这里经常举办舞会。她心里想:

“许多大明星都在这盏水晶灯下面跳过舞呢!那场面多么像一出大电影!"

突然之间,“当”的一下钟声吓了她一跳,接着又是“当——当——”两声。真莉看过去客厅那边,米白色的墙上挂着一个胡桃木制的古老大摆钟,这会儿刚好是三点整,那个钟在报时。

跟这个古老大摆钟同样有些年纪的,是大厅中央那张靠背连扶手黑色皮革长沙发。两旁各有一张同款的单座位沙发,这套沙发的垫子有些陷下去了。沙发前面搁着一张长方形的木茶几,茶几上一只低矮的古董花瓶里插着一大束白兰花。那个花梨木电视柜看来也是古董,连那台电视都有点古老,机箱小小的。真莉心想,这家人以前是拍电影的。如今倒好像连电视也不大看了。

真莉没有再挨着曼茱壮胆了,她觉得这间屋子虽然大,可并没有唬人的气派,阳光从一列落地

这会儿,真莉听到音乐声停止了,那扇沉重的木门从里面拉开一道缝,泰一探出头来。正好跟真莉的目光相遇。真莉刚刚晒过太阳的脸蛋排红,容光焕发,那双黑眼睛亮晶晶的,像森林里的两涩清水,

“泰一,这两位小姐找你。”大叔一本正经地说。

“标叔叔。谢谢你。”

泰一把那扇门完全拉开来让真莉和曼茱进去,然后把门带上。她们两个一进去那个房间,两个声音同时朝她们响起。

“嗨!你们来了!”

“天哪!你们真的来了?真的要拍吗?我今天这身衣服不行!”

曼茱咧开嘴笑笑,凭着她不害羞的本事,先跟坐在一套鼓后的柴仔说:“嗨!柴仔,你好呀!”

曼茱接着又朝抱着吉他,坐在一把高脚凳上,穿一件粉红色衬衫和白色棉裤的山城说:

“我们不是今天拍!但你今天这身衣服挺好看啊!我不觉得会有什么问题。”

宽敞的房间灯光昏暗,落地窗帘都紧闭,免得阳光射进来。这间改装成音乐室的房间里放着一部电子琴、一套鼓、一台专业的录音设备。一面墙前堆放着好几十支电吉他,窗前放着一张米白色的长沙发,柔软的布料看上去很舒服。真莉觉得这个房间跟外面的大厅仿佛相隔了三十年的历史,这儿才是属于九十年代的。

“泰一写了一首新歌,我们正在练习。”柴仔说。

“哦,那我们坐在一边听好了。”曼茱边说边坐到那张沙发上,真莉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曼茱旁边。

泰一重新拿起一支低音吉他,找了一把高脚凳坐下来。他叉开一条腿,低下头调拨弦线,然后朝山城和柴仔看了一眼,三个人就像昨天在天琴星表演那样,很有默契地开始了。

那段前奏带点淡淡的哀愁,山城的眼睛望着面前乐谱架上的那张歌词纸悠悠地唱起来。真莉静静地听着,她听着听着不由得惊了起来。那首歌说的是一个男孩子收到旧恋人写给他的信时己经迟了,他没赶上见她一面,只能想像她幽幽的身影从此远去。

“他把自己的故事写成歌了,可慢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唱呢?”真莉装作镇静地听着,眼睛看着山城和柴仔,仿佛她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然而,她眼角的余光这时却发现泰一正瞧着她。真莉慌得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心里想:

“他是不是望着我?还是我自己疑神疑鬼?这里只有我和曼茱两个观众,他当然是朝我们这边看!”

片刻之后,真莉发现泰一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了,她松了一口气,集中精神听歌。那首歌充满伤感的调子,他们唱了一追又一遍,歌声在房间里回荡。真莉偷

“这是首好歌,可我敢打赌慢一辈子也猜不透那四封信为什么会来迟了!可惜啊,可惜我不会告诉他。”

她回想整件事是多么荒谬,那些信投进戏里的假邮筒去了。任凭一个人多么有想像力也没法想像真相会是这样。要是有一天,她说出来,泰一也不会相信啊!真莉想着想着,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诙谐的微笑。她忘形地抬起头,才发现音乐声己经停了,歌也唱完了,泰一高大的身躯耸立在地面前,仿佛他一直在那里观察她。她嘴角的笑容顿时凝住了,穿在露趾凉鞋里的十个脚趾头紧张得缩了缩。泰一却只是挑挑眼眉,似笑非笑地面对着她坐到那张沙发上。她猜不透他看到了些什么。

“他顶多会以为我没留心听歌!”她忖道。“这首歌叫什么?很好听啊!”曼茱问。

“还没有歌名。”泰一耸了耸。

“啊!不如叫‘旧情人的信’! ”柴仔从那套鼓后面探出身子说。

“你好土?”山城在那张高脚凳上转了个圈,挑起一边眼眉说:“有了!一封旧情信!”

“你见鬼去?这个跟我那个有什么分别!”

“你有什么好提议?”泰一突然问真莉。他靠在沙发背上,双手懒洋洋地枕在脑后,朝她送来一

真莉吞咽了一下,泰一为什么问她呢?仿佛他看出她的心有个想法似的。她眼珠子转了转,心里的确有许多想法冒出来,却不是在想歌名,而是她根本知道这首歌背后的故事,正想设法隐瞒自己知道的事实,因此才会费煞思量,反倒不小心说溜了嘴,就像神推鬼使地,她说:

“收到你的信已经太迟?"

“收到你的信己经太迟……不是出戏来的吗?山城,我是不是跟你看过?”

“还有泰一,我们三个一起看的!那出戏的配乐很不错,是吧,泰一?”

“噢!他竟然看过那出戏!”真莉心里好笑地想:“那么,他一定看到戏里长街拐角那个红邮筒!太妙了!不过,他根本不会留意的!”

“那出戏真莉也有拍!”曼茱兴奋地说。

“你演哪个角色?”泰一的眼神里带着好奇,似乎在努力回想那出电影的情节。

“真莉不是演员,她做幕后,那出戏是去年暑假拍的,对吧,真莉?”

“唔!”真莉点了一下头说:“只是暑期工。”

“我看过原著小说。”泰一搁下枕在脑后的一双手,翘起二郎腿说。“原著感人些……”

突然之间,真莉想起这把声音了!他的声音带点嘶哑而感性,听上去却又有些懒洋洋。

她一开始就觉得他的声音有点耳熟,昨晚她还以为是那天在这幢大屋外面听过他的声音。其实。当时她只听过一次,怎么可能会记得那么牢呢!

这是一休的声音啊!她怎么会笨得听不出来呢,大像了!她含笑的眼睛定定地瞧着泰一,就好像跟一个久违的老朋友相见似的。这一回,轮到泰一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了。他避开了真莉的视线,搁下翘起的那只腿站起来,朝山城和柴仔拍了拍手掌说:

“再来吧!"

泰一拿回他的低音吉他,三个人又开始认真地练习那首没有名字的歌。真莉偷偷瞄了瞄泰一。她觉得脑子有点混乱,泰一怎么会同时又是一休啊?她在脑海里忙着思索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首先,去年八月,泰一只是个陌生的名字,寄给他的信阴差阳错到了她手上;然后,也是去年,一休的声音陪她度过了孤零零的十二月。到了这一年的一月一号凌晨,一休消失了。九个月之后,泰一突然出现。

“啊!这太复杂了!”真莉自忖。她一向不擅长分

真莉不期然望向曼茱的侧脸,曼茱正在摇摆着脑袋听歌。她想,要是曼茱也听过一休的节目,那该多好啊!她现在就可以问曼茱认不认得这把声音,用不着自己一个人瞎猜。她禁不住撅起嘴在心里骂了曼茱一句:“为什么她一到十二点钟就要睡觉啊!”

真莉把目光收回来,

有了决定之后,真莉就可以撇开那些混乱的思绪,专心听歌了。他们唱完了那首歌之后,接着唱其他的歌,房间里荡漾着歌声、鼓声和吉惺声。蓝猫的风格多变,时而伤感、时而狂暴,真莉听得出了神。

直到林家的佣人送来下午茶,这场随意的音乐会才哲时停下来。那些精致的小点心都盛在一个银盘子里。真莉还是头一回吃到文华酒店的纽约乳酩蛋糕,这种蛋糕用上义大利的马斯卡波涅乳酩做,浓香细滑,好吃得简直是罪恶。柴仔打趣说,他是为了吃这个才来练歌的。山城露出一口漂亮的牙齿说,用文华酒店的玫瑰花果酱来哄女孩子才厉害呢?柴仔连忙补充说,这个玫瑰花果酱最好涂在文华的松饼上。那才滋味呢。不过,提到面包,他最爱的还是香格里拉酒店拍翠餐厅那一篮子法国面包,那儿的面包好吃得让你想做法国人,林家有时候就用这个做下午茶。曼茱适时告诉大家:

“真莉的法文说得很棒呢?她在苏豪区一家法文书店兼职?"

真莉忙不迭更正说,她的法文只是一般。但山城说,会说法文的女孩子在男孩子心目中都会加分数,真莉乐得嫣然一笑。

“德文和意大利文就不加分数么?”柴仔偏偏跟他抬杠。

“好吧,也加分数。”

“捷克文呢?"

“唔,也加分数。”

“毛里裘斯呢?"

“你见鬼去!你有完没完呀!”

他们两个逗得大家呵呵笑,真莉和曼茱一边跟他们聊天一边问些蓝猫的资料。这些对她们日后拍摄很有用。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柴仔和山城回答间题,泰一很少说话。他难得开口,真莉会马上竖起耳朵听,想听清楚些他的

“蓝猫组成多久?"

“三年。”

“你们以前各自组过乐队吗?"

“嗯。”

“蓝猫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特别的意思,为什么叫蓝猫?"

“猫样的男生?”泰一皱了皱眼角,露出一个好玩的笑容。

“唉!他不爱说话,真拿他没办法!要是一休,一定会多说些。”真莉想道。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本身有其他工作吗?为什么会一起组乐队?”曼茱接着问。

“其实……唉……”柴仔看了看泰一,又看了看山城,羞人答答地说:“我们三个是恋人!”

真莉和曼茱对望一眼,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山城两道眉拧在一起,装出一副吃惊的模样。柴仔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两个人学着《春光乍泄》里的梁朝伟和张国荣在音乐室跳起贴身舞来。真莉和曼茱笑弯了腰。泰一一边笑一边抓起吉他弹那首《在一起》, 替他俩伴奏。直到他听见下一个问题,脸上的笑容才突然消失了。

“蓝猫一直都是你们三个吗?”曼茱问。

“本来还有小克——”柴仔说到这里连忙打住话。装着什么也没说过,继续跳舞。

真莉偷瞄泰一低下去的脑袋,心生同情,也有点同仇敌汽。她当初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把信送回来的。

“哼!”她心里咒骂道:“小克跟子康是一个样!好朋友的女朋友都在心中加分数,不尝一口不痛快!”

可是,真莉对男孩子的心思不解。既然紫樱用那种方式背叛了泰一,泰一又为什么会写出一首歌。怀念她幽幽的身影?她一向认为男孩子在这方面是挺小器的。

柴仔跟山城那支贴身舞又再跳了一会,大家笑得前仰后

其中一个很有名的经纪人,更毫不客气地指出柴仔的外形实在不行,说蓝猫该换一个鼓手,肯定能够大红大紫。柴仔那一趟受到深深的伤害。泰一和山城一再保证他绝对没有那个人说的那么丑,而且,谁的鼓也没呢打得好,柴仔才打消了退出蓝猫成全大家的念头。这又逗得真莉和曼茱咯咯笑。欢笑声在傍晚的空气中起伏,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飞快。十月中旬,蓝猫的故事纪录片正式开始拍摄。真莉跟山城和柴仔熟络了一些。她发现山城比女孩子还要爱美,他会刻意在镜头前展露自己比较漂亮的那边脸。他喜欢打扮,对男装和女装的潮流都了如指掌,聊起时装和化妆来,他健谈得就像女孩子的手帕交。

这个发现不禁让真莉感到有点惭愧。她觉得自己压根儿就不像个女孩子。她不是不爱美,只是,美丽和懒惰之间,常常是懒惰这一方战胜。她把那头固执的黑发在脑后束成一条马尾,为的是方便打理。她平日连一把梳也不会带在身上,头发乱了就用十根手指拨几下。拍片的日子,她经常穿的是汗衫和吊脚裤,踩着一双露趾凉鞋或是布鞋。她甚至把一条毛巾搭在脖子上绑了个结,随时用来抹汗。当她为自己的随便感到惭愧时,她会在心里安慰自己说:

“等到我有时间,我会打扮得比较像个女孩子!”真莉也发觉柴仔是大家的开心果,他长得并不丑,笑起来满可爱,只是个儿实在太小了。一件衣服穿在他身上,就像挂在一个稻草人身上似的,一阵风就会把那身衣服吹得鼓胀。但是,只要手上拿着两根鼓

然而,真莉始终对泰一摸不透。她发觉泰一似乎一直都在暗地里观察她。他看她的时候,那神情像谜一样。有趣的是,真莉其实也在悄悄地观察泰一。她不禁想起那句调皮话——‘要不是你在看我,又怎知道我在看你?”她思付:“是不是因为我在观察他,所以我觉得他好像也在观察我?”

有一次,泰一不在,真莉转弯抹角地问柴仔和山城:“蓝猫的歌有没有在电台节目里播过?”“蓝猫有没有做过电台访问?”“你们认识电台里的人吗?那会对蓝猫很有帮助的呀!”真莉嘴里说的是蓝猫,心里问的是泰一。但是。不管山城或柴仔,都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告诉她。电台从来就没播过蓝猫的歌,那些唱片骑师只会播流行歌。所以,他们己经好多年没听电台了。

“看来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假使泰一真的在电台主持过节目,没理由不告诉他俩的呀!”真莉心里失望地想。她多么渴望泰一就是一休啊!她想跟他说声谢谢,谢谢他陪她度过一九九六年的十二月。她还要告诉他,他的节目是她听过最难忘的。

“啊呀……要不是他老是在那里观察我,我会直接问他!”真莉心里不忿地想。

不过,真莉得承认,除此以外,泰一这个人还是挺好的。他答应让她和曼茱拍蓝猫的故事,蓝猫根本得不到什么好处。这出纪录片不会公开放映;换句话说,蓝猫不会因此赚到知名度。泰一这么做,纯粹是帮她俩的忙。

拍纪录片的日子,真莉和曼茱抬着沉甸甸的摄影机跟着蓝猫到处去,有时是天琴星、有时是乐队秀、有时又回到林家大宅的音乐室。

十一月初的一天,真莉终于在那几见到林老奶奶了。那天,真莉要拍摄蓝猫平日练歌的片段。她拍了一会,换了曼茱拍。真莉独个儿走到屋前的庭院散步,好消化刚刚吃下的那块文华酒店饼房的纽约乳酩蛋糕,没想到林老奶奶也在院子里,手上揣着一束刚刚摘下来的小黄菊。她依然是个美人胚子,体态轻盈。她该有七十岁了,看上去却比真实年龄年轻许多。真莉一眼就认出她来了。腼腆地朝她咧嘴笑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啊!你就是来拍纪录片的那个电影系女生吗?" 林老奶奶首先开口说。

“是的,林老奶奶。”

“噢!叫我苏菲亚!泰一没告诉我你长得这么漂亮啊!”林老奶奶抓住真莉的手臂说。“拍电影最好玩了!你要努力呀?要为我们女孩子争口气,这个圈到现在还是男导演的天下!”

真莉有点受宠若惊,一味只会傻傻地点头。“泰一这孩子像我,喜欢音乐!”林老奶奶说,脸上带着几分自豪的神情。

“他长得也像你。”真莉说。

“噢!”林老奶奶那两道柳叶眉皱了皱,瞧着真莉:“该怎么称呼你?”

“叫我真莉好了。”

林老奶奶撅了撅嘴,说:

“真莉,泰一才没我这么漂亮!他像他爷爷和爸爸。林家的男人没漂亮这个遗传,他们只有高大的身材、聪明的脑袋和一颗善良的心。不过,对一个男人来说,这己经很足够了,对吧?啊,要是他们没那么固执和死心眼,我会更喜欢他们!"

真莉忍不住

“真莉,告诉我你最喜欢哪一出电影?我能够从一个人喜欢的电影猜出这个人的故事。”林老奶奶扶着真莉的手臂说。

真莉告诉林老奶奶,她最喜欢的是杜鲁福的《祖与占》。

“啊……”林老奶奶朝真莉赞赏地笑笑:“喜欢《祖与占》的都是爱自由的疯女孩。真莉,你将来会到处跑,我看没几个男孩子

真莉乐得笑出声来,她心里想:“没几个女孩子不喜欢听最后一句话吧?啊,林老奶奶还真会哄人呢?”

“真莉,你不相信吗?”林老奶奶突然问道。真莉吓了一跳,她没想到林老奶奶看出她在想什么。

“将来你会发现。我比算命师还准!”林老奶奶自信满满地说。

在林老奶奶眼底下,真莉不敢再笑了。她觉得林老奶奶扶着她手臂的那只手很温暖。五点钟的斜阳也很窝心。她不禁偷偷想:“做个疯女孩也不错啊?”

一九九七年的天气也真有点疯,六月到八月几乎没有一天不下雨,这年的秋天却又温暖得像仲夏。到了十一月中旬,真莉还可以穿露趾凉鞋。天文学家说,造成全球反常天气的,是厄尔尼诺现象。泰一写了一首新歌《像厄尔尼诺的女孩》,第一次公开演唱是在天琴星。

曼茱没法熬夜,一到十二点就几乎连眼皮都撑不开,要回家睡觉。所以,十二点后的拍摄工作一向都由真莉负责。这天,她离开天琴星己经是凌晨一点半了。她拎着那部沉重的摄影机,独个儿站在路边,想拦下一辆计程车。可是,一连几辆在她面前经过的计程车上都坐着乘客,她等了一会。一辆吉普车驶到她跟前停下来。她看了看。是泰一的车,车上只有他一个人。

泰一调低她那边的车窗,脸上挂着一个微笑,朝她喊:

上车吧,送你一程。你要去哪里?"

“回家呀?谢谢你。”真莉一边说一边打开后车厢的门,想把那部摄影机塞进去。

“我来吧!”泰一走下车,绕到她这边来,接过她手上那部沉甸甸的摄影机故到车里。

他关上后车厢的门,瞄了瞄真莉说:“这部机器真重,你平时都扛着它四处去吗?我猜你每夭天要吃八碗饭,举得起一头牛!”

“哼!我才没那么可怕?”真莉心里想,嘴里却还是说了声谢谢,然后爬上驾驶座旁边的座位。

泰一上了车,重新发动引擎,问真莉:

“你住哪儿?"

“坚尼地城……你会去吗?"

泰一点点头。踏下油门,他那手车快得像一阵风似的。

“坚尼地城有个屠房,你不是要去那儿吧?我说你可以举起一头牛,只是随便说的。”

真莉突然觉得很奇怪,她忍不住

“他为什么突然变得爱说话?而且,这种尖刻的作风简直像极了一休……晤……也许他今天的心.清特别好……这是个大好时机啊!”

车子驶上了海边的高速公路。夜阑人静,车上那台音响悠悠地转出一张抒情的唱片。真莉看了看泰一,探听地说:

“你的声音很像一个人。”

“像谁?"

“一休。”

“一休和尚?”他冲她笑笑。

真莉不禁满怀失望。要是泰一就是一休,他决不会这样说的。可是,他的声音太像一休了。连说话的语气都像。

“一休是个唱片骑师。”她说这话时静静地观察他脸上的变化。

“男的还是女的?”泰一显得满好奇。

“男的。”

“不是和尚?”

“不是。 ”

“怎么写?"

“休想否认的休。”

“他节目好听么?哪个电台?”

“没得听了,我是在去年圣诞节前后无意中听到的,那节目叫《圣诞夜无眠》,半夜三点钟到六点钟。”

“是播歌的吧?”

“不只播歌……啊……当然,他挑的歌都很好听……他爱跟大家玩一个游戏……”

“什么游戏?”泰一饶有兴味的问,那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

“他会问一个选择题。而答案就是一首歌。比方说,有一天晚上,他要大家选四个字,说是每个刚刚失恋的人身上都挂着这四个字。你猜到答案吗?”

四个字的歌名?”泰一摇了摇头。

“不是生不如死,不是肝肠寸断……嘻嘻……是《失物待领》啊!你也听过这首歌吧?”

泰一笑了笑,说:

“看来你很喜欢这个节目。”

“啊……我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唱片骑师和他的节目,他陪我度过一段最灰暗的日子。可是,一过了除夕,他就跟那个节目一起消失了,我一直都再没听到他的声音。啊……你有没有听过一个传说?关于收音机和一只鬼魂的?”

“什么传说?”泰一挑了挑那两道乌黑的剑眉。“啊……你没听过吗……我还以为每个人小时候都听过呢!”

“说来听听吧!”

“传说每一台收音机旁边都有一只很爱听收音机的鬼魂,人是看不见它的。这只鬼魂会拿一张椅子坐在那儿,它有时会偷偷施法让人把收音机转到它想听的电台去。所以,当一个人无意中转到一个电台,就是那只鬼魂在作怪。当时我正是不小心压着遥控器,所以才会听到一休的节目。我想,说不定就是那只鬼魂作的怪呢!”

“那么说,除夕那天,你又不小心压到那个遥控器,所以,他消失了?”

真莉忍不住笑出声来:

“没有啦!是他没有再做节目了。”

转眼间,车子己经来到真莉住的那幢公寓外面。泰一走下车,把那部摄影机从后车厢里拿出来。真莉下了车,说:

“谢谢你送我回来啊!”

“我帮你拿上去吧……我可以顺便借你的洗手间用吗?”泰一脸上挂着一个尴尬的微笑询问。

“哦?好的。”真莉回答说,但她突然想起家里乱七八糟的像个狗窝。

上了楼,真莉从背包里掏出钥匙拧开门锁,她手抓在门把上,把那扇大木门打开一道缝,又转过身来跟泰一说:

“你可以在这里等我一下吗?"

泰一征了征,塔好奇的目光越过真莉头顶想从门缝里看进去,可他什么也看不见,真莉老是挡在那儿,泰一堆有耸耸肩膀说:

“好吧!”

真莉从那道门缝闪身进去,飞快地把那扇木门在泰一鼻子前面关上。一进屋里去,她便匆匆丢下背包,跑进浴室里,收起晾在浴缸旁边的那些洗好的内衣裤,又检起早上掉在洗脸盆里的几根发丝。她冲出客厅,抓起沙发上的一条短裤和一只袜子,跟那些内衣裤一起全都扔到睡房的床上去。然后,她从睡房跑出来,整了整沙发上的两个抱枕,才施施然走去开门。

她发现泰一一脸无奈地在门外等着,那台摄影机搁他脚边。他一只手撑在门框上,仿佛己经等了很久。看到她,他马上松了一口气,以为终于可以进去了。

真莉开口要说:“你现在可以进……”可话到嘴边。一个有点乘人之危的念头突然从她脑子里冒出来。她一只手撑住门框。挡在门口,把那句话改成:“你真的不是一休?”

“天哪!”泰一露出一个求救的表情。

“但你的声音跟他很像啊!”她抬起狐疑的目光瞧着他,那双乌溜溜的眼珠子滴字断留地转了转,恐吓他说:“最就近的一个公厕也离这里很远呢!”

“噢……小姐……我真不该做好心送你回来。”泰一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他收回撑在门框上的那只手。两只手垂下来放在身体前面,几根手指交握着,就好像这个动作会让他涨满的膀肌好过些似的。

“要是你不想别人知道,我保证不说出来。”她竖起三根手指头发誓。

“唉……我没想到送你回家竟要受到这种待遇。”泰一显出哭笑不得的样子。他把身体重心从一只脚移到另一只脚,仿佛想要找个舒服一点的姿势。

看到他脸颊开始泛红,好像憋得很辛苦的样子,真莉心软了。她打开门.无奈地说:

“请进来吧!”

一听到她这句话,泰一连忙拎起那台摄影机进屋里去。

“浴室在那边。”她指给他方向。他把摄影机放在地上,匆匆走进浴室,把门带上。

真莉望着泰一在浴室那扇门后面消失的身影,她并没有为自己刚刚乘人之危感到惭愧,反而一边关门一边思忖:

“我总觉得他没有对我说真话。”

过了片刻,浴室里传来冲马桶的声音。泰一紧随着一片水声之后走出来。他看上去轻松了不少,脸也不红了。

他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四处张望了一下。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真莉身上。

真莉发觉泰一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在她全身上下打量。他双手交臂,叉开一条长腿儿站着,跟她只隔着一张沙发的距离。他站在那儿盯着她看,皱了一下眉头,仿佛她身上有什么让他看不顺眼似的。

她禁不住问:“我有什么问题吗?”

他望了望她吊脚裤下面露出来的两个纤巧的脚腕,问她说:

“你所有的裤子都是这种长度的呜?我从没见过你穿一条不吊脚的裤子。”

“这是吊脚裤呀… … ”她以为他不懂,没好气地说。而且,她一向觉得自己穿吊脚裤最漂亮了,因为她一双腿就数脚腕最瘦。只要把脚腕露出来,便会造成一个错觉,好像她的腿也很瘦。

“我知道这是吊脚裤。”他叹了一口气说。

“吊脚裤就是这种长度的呀!”她不自觉地也叉开一条腿站着。

他迅速扫视她叉开来的那条腿,嘴角露出一丝讥笑说:

“你不会是只有这双脚腕可以露一露吧?你有一双圆滚滚的胖腿?”

“太可恶了!”她气恼地想,正想开口骂他别以为自己有一双长腿就可以嘲笑别人的腿短。他却突然露出一副诚恳的样子说:

“你这样穿衣服,看上去起码比原本的高度矮了五公分。”

“啊?真的?”她惊了一下,心里急急换算一下,天哪!五公分就是两英寸!她本来也只有一六四公分,平白少了五公分,那还得了!她连忙请教他:“是因为裤子的缘故吗?”她说着把叉开的那条腿收回来,没刚刚那么有自信了。

泰一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看了看她脚上踩着的那双露趾平底凉鞋,才又说:

“你要穿这种裤子,就绝对不能穿凉鞋,这样又要减去三公分。这么一来,前后总共矮了八公分。”

“有这么严重吗?”她那个漂亮的心形小嘴惆怅地半张着。不禁为失去的身高而悔恨。

“另外,……”他接着说:“你不会是色盲吧?怎么会上身穿橙色,下身穿黄色,看上去就像一个新奇士柠

要是几分钟之前,真莉也许会不服气地回嘴,可她这一刻己经没剩下多少自信心了。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这身今早赶着出去而乱穿的衣服,不得不承认泰一说得对。何况,他的品味一向不错,不会像山城那样过分讲究。在他身上,通常都只有灰色、蓝色和白色,低调得来又穿出了个性。她没法不服气。不过,她同时也自忖道:

“啊!当然了!他从小都穿漂亮衣服。”

“你的衣服放在哪里?”泰一突然问道。

真莉指着睡房那扇半掩的门,说:“在里面。”泰一从沙发上站起来,朝那个房间走去。

“你要找什么?”她紧跟在惺身后。

“看看你的衣服。”泰一兴致勃勃地说。

真莉连忙跑上去,身子把门缝堵得严严实实,说:

“你在这里先等一下。”

泰一朝房间溜了一眼.皱了皱他那两道乌黑的剑眉,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

“又要等哦?"

“这一次会快很多哪!”她说完这句话就闪身进去,把那扇门在他鼻子前面关上。她一关上门,马上把刚刚扔在床上的内衣裤塞到被子下面去,接着,她使劲扬了扬那条皱成一团的被子,重新铺开来,又拍松了枕头。她正想转身时,眼角的余光看到今天早上脱下来的睡衣就丢在床边的椅子上。她走上去,飞快地把睡衣藏在被子底下,然后溜过去打开房门。

泰一站在那扇房门外面,一只手撑在门框上,那副无奈的模样跟他刚刚站在屋外等着的时候一样。

“我可以进来了吗?”他那双大眼睛看着她。就好像他从没见过一个比她更古怪的女孩子似的。

她点点头。让他进去。她那个大衣柜挨在对着床尾的一面墙上。泰一走过去,把三扇柜门打开来。“哇!你衣服很多……”

“是吗?”真莉站在他旁边嘟嚷着说:“但我老是觉得自己没衣服穿。”

“你的衣服全是一个样… … ”

“不是吧?每一件都有分别的呀?”

“你没牛仔裤的吗?”

“我不爱穿牛仔裤!”

“你是觉得自己穿牛仔裤不好看吧?你只有一件白衬衫?”

“白衬衫很容易弄脏的。”

“总括来说,你的品味糟透了。”

真莉开口想要说些什么,泰一却抢先说:

“希望你将来拍电影的品味不会像你挑衣服的品味吧!要不然你的电影全都要列作第三级。”

“我的衣服不暴露啊!”她瞪了瞪他。

“我是说你的衣服儿童不宜……因为会扰乱小孩子对美的判断?”

她气得胸脯起伏,却又没法驳斥他。她恼火地想:“他是来嘲笑我的衣服呢,还是想嘲笑我?”

然而。他突然又说:

“也不是完全没救的?”

然后,他就像一个一流的指挥家跑来收抬一个不人流的交响乐团似的。抬起他那两条长

真莉看得目瞪口呆。她从来没想过衣服的颜色和款式可以这样配搭。酒红可以配粉蓝、

泰一接下来一边把配好的衣服指给她看一边告诉她:“这件外套跟这几条裤子都很衬,你可以交换来穿。”“这条裤子可以衬任何一件上衣。”他又把几件衫丢出来,说:“这几件就没救了,只好请你不要再穿。”

真莉俯身抬起给泰一扔出衣柜的衣服,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嘴里却说:“我挺喜欢这几件的呀!”泰一把她的品味批评得体无完肤,却又把一柜子的衣服配搭得那么好看,那就证明她的品味根本就没有他说的那么糟。

真莉心里想:

“可能他买衣服从来不用看标价吧!普通人可不能看见喜欢的、看见漂亮的就买啊!谁不知道品味是用钱培养出来的!”

泰一最后检视了一眼衣柜里的衣服,脸上的神情就好像嘎刚刚弹完一首自己满意的歌那样。他转身望着真莉,嘴角带着一丝嘲笑,摇摇头说:

“不是要有钱才有品味的!”

真莉气得眼睛眨巴着,她没想到泰一竟然看穿她的想法。然而,她转念又想,他这句话是不是也有称赞她的意思呢。他想说她买的衣服其实不太糟,只是她不懂配衬罢了。但是,她从他的眼神里分辨不出来。她看到一柜子重新衬过的衣服,只感到心情激动,她觉得自己己经朝品味跨出了一大步。从今以后都更会穿衣服。这全是泰一的功劳。所以,她也没费心去想泰一那句话是嘲笑她呢,还是赞许她。

泰一走了之后,她急不及待把他配衬好的其中几套衣服拿出来逐一试穿在身上。她站在镜子面前端详自己,又扭动身子看看自己的侧影。她满意极了,心情兴奋,不由得从心里发出一声赞叹:

“哎呀!好漂亮?原来衣服是可以这样穿的!我怎么没想到呢?也许他说得对,我以前穿衣的品味糟透了!”

真莉天真的头脑没想过不需要很多衣服就可以做出很多变化;她也没想过一个人往往并不只一面。她觉得泰一今天晚上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他一向多沉默寡言啊!山城平时滔滔不绝地跟大家讲打扮心得的时候,泰一从来不插口,她怎么会想到他懂的竟比山城多呢还有。他今天晚上也变得很活泼,那种悄悄观察她的目光不见了。反而耐心为她配衬衣服。他这人实在让她猜不透,她很快就把他这种行径解释作“富家子的怪脾气”。

真莉想想也觉得好笑,要是别的男孩教她穿吊脚裤就别穿平底凉鞋,又帮她把一柜子的衣服配得头头是道,她会觉得对方有点娘娘腔;可是,泰一做这些事的时候,一点都没让她有这种感觉。他反而显得雄赳赳,每一下出手和那份自信心,都像是君临天下般,甚至有点独裁呢。

真莉试完了,就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小心翼翼地挂回去,生怕自己会弄错泰一原先的配搭。她想走从来没有一个男孩如此这般收服了她的衣柜。泰一就好像拿着一卷红丝带在她的衣柜门上绑了一只漂亮又抢眼的大蝴蝶结,然后再当成一份难忘的礼物送给她,是钱买不到的。

真莉欢喜地望着她这份大礼物,不禁又想:“啊……泰一今天太像一休了!他那种尖酸刻薄又诙谐的口吻活脱脱就是一休的口吻。世上真的会有两把声音和说话的腔调这么相似吗?”

真莉嘴里虽然没赞许泰一的品味,可自从十一月中旬的那天晚上之后,她每次来拍摄时都穿上泰一替她配衬的衣服,渐渐地,她自己也摸出了一些窍门来,大胆地自行配搭。有时候,为了反叛,她故意乱

穿。譬如他嘲笑她看来像“一个新奇士柠

真莉也发觉,每当只留下她一个人拍夜班,她扛着那台沉重的摄影机在街上等计程车的时候,泰一总会巧合地开着他那辆漂亮的吉普车经过,停下来提议顺道送她一程。他从没一次例外,有时会早一点出现,有时会稍微迟了一点,不过,他通常都会在第四辆空的计程车经过前到达。于是,真莉看来就不像是故意等他的顺风车。只有几次,她等了好一会仍然不见他,一辆又一辆空车在她面前慢慢驶过,她总是先让给别人,要是没人可以让,她就装着没看见那辆空车。每当这些时候,她会在心里想道:

“坐泰一的顺风车可以省回车费啊?反正他顺路。而且他还会帮我把摄影机抬上楼去呢!”

他们同车的时候,话题可多了——有时谈音乐、有时谈电影,他出生的时候,林家的电影生意己经结束了,所有的旧片。他都是后来在家里的放映室里看的。真莉想起第一次造访林家那幢大屋时,看到客厅里那台古老的电视,还以为这家人己经不看电影了。没想到原来他们看电影是在私人的放映室里。

泰一知道她喜欢《祖与占》,真莉想,那一定是林老奶奶说的。一天晚上,她问起他喜欢哪出电影,泰一微笑的眼睛皱了皱,告诉她:

“《ET外星人》。”

他表情那么滑稽,她才不相信。他却看穿了她想些什么,撇了撇嘴角说:

“你觉得喜欢这出电影大肤浅了吧?我该喜欢一些比较有深度的?”

她笑着

“我也很喜欢这出戏啊?不过那是我很小的时候。”

她想起电影最后一场戏,盯踩着单车奔向月亮回家去,于是,她学着林老奶奶用电影算命的口吻说:“啊……喜欢ET 的,都是外星人!”

他们有时也谈打扮,他照旧嘲笑她的品味,她坚持说,穿吊脚裤是她的风格,她就是喜欢这么穿。他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说:“你是对的,穿衣要有个人风格,迪士尼乐园那只唐老鸭就从来不穿裤子,要是哪天它突然穿上裤子,就没有风格了。”

他竟然把她比作不穿裤子的短腿唐老鸭,好端端的“风格”两个字,从他口里说出来,竟然带着讥讽的意味。她气得瞪了他一眼,他却接着说:

“唉,好吧,要是你一定要穿这种不长不短的裤子,那么,请你尽量穿一件低领的上衣,领口愈低愈好。”

“愈低愈好?”她羞红了脸,双手不自觉地按住胸口。

“这样可以把你整个人拉长一点。”他看了看她,没好气地说,目光倒是没有一点讨她便宜的意思。

他们有时也谈生活中的趣事,谈蓝猫,谈山城、柴仔和曼茱。泰一开车开得简直可以用俊美两个字来形容,嗅握着方向盘的动作、每一个急转弯、每一段直路的驰骋,都轻快流畅,又充满自信,就好像毫不费劲地驾驭了一首音域变化极广的歌。不管他们从什么地方回到她那幢公寓,真莉总觉得那段路很短很短,一晃眼就走完了,可大家才刚说到兴头上呢,于是只好把那个话题留待下一次见面再续。

自从跟泰一熟络了。真莉愈来愈不想瞒他。然而,每次想到要开口告诉泰一,她偷看过紫樱写给他的信,真莉就觉得难以启齿。偷看到人的信毕竟是不道德的,她担心说了出来泰一会讨厌她。她没有爱上泰一,他不是她那一型,他也太难捉摸了,可她并不希望泰一讨厌她。她有时悄悄观察他,听他说话,认定他是个爱恨分明的人。要是他知道她看过那些信,也许以后都不会理她。

有好几次,在泰一送她回家的路上,真莉几乎忍不住说了出来。她思忖:

“我可以解释我不是有意的,而且,全靠我看了,这些信才会回到他手上呢,”

但是,真莉不敢肯定泰一会不会相信她的说话。发现那些信的过程和后来的故事太传奇了,很难说服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人。何况,提到这件事,真莉便无可避免要提到陆子康。她可是再也不想从自己嘴里说出这个人的名字。

她心里

一星期又一星期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十二月第二个礼拜的那天晚上,她只差一点儿就告诉他了。那天午夜,她坐在泰一的车上,车子在迷蒙的夜色里飞驰,他播给她听他新写的一首歌,还没谱上歌词,旋律带点伤感。

“你会写上什么歌词?”她问泰一。

“你有什么提议?"

“我?唔……这段音乐让我想起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小黑狗。噢,你别这样看我,我不是说这首歌只有禽兽才懂得欣赏。我就是觉得好听才想起它。

“后来有一天,它走失了,我记得我当时很伤心。这么多年来,我偶然还会想起它,想想它现在在什么地方,过得好吗?噢!你可以先听我说完吗?我才没想过它现在吃哪个牌子的狗饼!我没想得那么仔细!

“我觉得它就好像离开我去了旅行。噢,你别这样说,它才没进天堂。我想是有人收养了它,它眼睛很漂亮,全身的毛松松的,四条小胖腿好可爱。什么像我?我才不是小胖腿?

“啊… … 那是我最长的一段思念。”

泰一瞄了真莉一眼,刚刚那种取笑她的表情不见了,皱皱眉头说:“你真可怜!”

“为什么这样说?”

“你最长的思念是跟一只狗!”

“那又怎样?爱情是很短暂的。”

“你这句话是从电影上学回来的吧?”

“嗯,这个嘛,我不记得了,也许是吧一反正也不会很长,一转眼就没有了。”

“是你遇到的爱情特别短命吧?”

“我不知道……我倒是希望那个人短命些……噢……不,我希望他活得久一些,然后变成一个糟老头。”

“好狠心啊!”

“我抽奖从来没中过奖,诅咒别人大

第一次玩雪作文1

记得,小时候的冬天特别冷,但并不经常下雪,就算是偶尔下雪,大人们也不让我出去。理由很简单:外面太冷了,别冻感冒了。我就这样趴在窗户上,看别的小伙伴在雪地上嬉戏、玩耍,心里又不住的羡慕。望着他们的脸,红得像太阳一样,似乎他们一点也感觉不到冬日的严寒。

终于,又一个严冬过去了,我又长大了一岁。我在那年的生日宴会上许愿:希望今年能下场大雪,父母允许我得以出去玩雪。也许是我的许愿灵验了,那年冬天雪下得特别大,连父母也准许我可以出去玩雪。我可以说是哼着小曲出去玩的,到底窗外的世界是比屋里的小世界精彩!满眼的白色,昏暗的天空中还飘着几丝雪花,树上积满了沉甸甸的雪,枝头都快被压弯了,好像一位老爷爷弓着腰低头对我们微笑。

人们都说冬天是残忍的,因为他一丝生机也没有,我却不这么认为。虽说在冬天里,树木花朵都谢了,但有纯洁的雪为它们做衣裳,不也有一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别样风情?再加上几株嫩绿的小草,在阳光的照射下,几层厚的雪块中,也能映出几丝绿意,这是多么生机盎然的景象呀!我在欣赏这美丽的雪景时,已全然忘却要玩雪的事。一个大大的'雪球飞过来提醒了我一下,那个雪球正好砸到我的头上,一阵凉意传到身体的每一部分。

拨开雪球一看,原来是爸爸妈妈在“袭击”我呢!这样,我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抓起雪球就向爸爸妈妈扔去,当我的手触摸到雪的那一刻时,心里又不住的喜悦,这就是雪啊!从小时候的想望到现在,这真是我成长的一大标记。我不再打雪仗了,而是扑在雪堆上,用身体来体验只有冬季才有的感觉。打了两个滚后,想到:为什么一向反对我玩雪的爸妈没有制止我,而是陪我一起玩呢?当我问到爸妈这个问题时,爸爸只是捧起一堆雪放在我的胸前,说道:“因为你长大了!”爸爸的回答让我迷惑,什么叫我长大了呀?这时我看到一个比我小很多的小男孩在雪地上奔跑,一不小心摔倒了,那个小男孩的母亲把他扶起来,摸着他的额头说:“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不用让我这么操心。”终于,我知道父母这句话的含义了。

我真是长大了呀!看着爸妈的脸庞,我知道了什么是成长,什么是亲情。

那第一次的玩雪在我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就像鸟儿像箭一样掠过天空,拥有但不可即。

第一次玩雪作文2

没有雪的冬天不能称为冬天,可如2008年那样大的雪却十分难得、少见!

还清楚的记得,那年的雪异常的大,在空中飞舞的雪花,如圣洁的小精灵,用自己的生命点缀了这个冬季!

那一天,刚与伙伴们献完爱心,便情不自禁的在雪地里玩闹起来。我们在雪地里奔跑着,欢声笑语洒满了周围的每一个角落,雪,似乎也被我感染了,舞得更加起尽、更加欢快了!地上的雪被我们堆起了一个雪人,不加任何点缀,仍是那样活灵活现!

雪是冬天的灵魂,雪如寻梦的蝴蝶,漫天飞舞着!

我静静地站在雪中,任它飘落在我的肩上、身上。伸出手,接住那小小的雪花,看看它渐渐融化,不留一丝痕迹,似乎从未在这出现过,只有那微凉的感觉告诉:一切不是梦!

沧桑岁月,天荒地老。雪显得无与伦比的崇高。崇高的是雪一生的圣洁,崇高的是雪洁白的精神!

我幻想把真正的雪留下来,阳光却已让雪融进了我的记忆与美好的人生!

第一次玩雪作文3

今天当我还在睡梦中,妈妈和外婆叫醒我:“宝贝,快起床啊!外面下雪了!”我揉揉眼睛,马上坐起来!很好奇地向窗外望去。“哇,外面白茫茫一片,地上和树上都覆盖着一层白白的雪,好像披上了一层白纱裙,漂亮极了!”

我赶忙穿上衣服和妈妈出门去了,虽然外面下着雪很冷,但无法阻止我玩雪的心情。

我踩在雪地上,脚底下发出嘎吱嘎吱地响声,像是在弹奏着美妙的乐曲让我兴奋不已。我伸出手在雪地上滚雪球,妈妈告诉我雪球会越滚越大,我怀着半信半疑的心情一个人玩了起来。果然,我的雪球越滚越大。我拿起大大的雪球向妈妈扔过去,妈妈一下就闪开了,我哈哈大笑起来,真好玩!

这是我记事以来第一次看到雪,对于生活在广东的我来说是那么新鲜,好玩!让我忘记了寒冷!这真的是一次非常难忘而又开心的经历!

第一次玩雪作文4

人人都有第一次,比如第一次做饭,第一次骑车、第一次游泳,我也不例外。其中第一次玩雪占重要的一部分。深深刻入脑海。

我居住广州,九年多来从没玩过雪,在电视书本上看过图片,每当那时我都感到遗憾,十分期待能玩上一次雪,哪怕只摸一下。

终于,上年寒假,我去北海道玩雪,一路上我无比兴奋,当火车窗外明亮的白色映入眼帘时,我激动得几乎要跳出火车外扑向那像棉絮般的,透亮泛白的雪地,眼珠子急得要蹦出来。一到目的地,我便冲出车外跳到雪地里,我用手捧起一把雪,仿佛捧起金银珠宝,两眼放光。

我玩得十分专心,似乎已经不受外界的干扰,沉醉于雪的世界无法自拔,时间好像过得很慢,一年就如几十年一秒,犹如几分钟。“该回酒店了!”我这时才清醒,像刚睡醒的人,我的手早已冻得通红,我不舍得撒掉手中的雪,离开雪地。

这个第一次真令我回味无穷,既感到快乐,又感到惋惜,等到下一次还有多久呢?

第一次玩雪作文5

从出生到现在,我感到最有趣的事就是第一次玩雪。

去年国庆节在新疆,我终于见到了雪,它纯净洁白。那的雪白得可爱,像给冬眠的小草织了一床白色的、松软的羽绒被。

过了一会儿,我和妹妹动手堆起了雪人,我抓起一把雪,搓一搓,然后放到雪地上,双手推着雪球滚,妹妹把手放在我背上,和我一块推,不一会儿,一个大雪球就堆好了。我和妹妹又用同样的方法堆好一个小雪球,然后把它放到大雪球上,我高兴地说:“云儿,你去找两个松子和一根弯曲的树枝!”

我的身子大汗淋淋,跑到酒店找了两把扫帚和一根短胡萝卜,回到堆雪人那儿,妹妹把松子按在雪人脸上当眼睛,把弯曲树枝当嘴巴,我把扫帚分别插在雪人两侧,再把胡萝卜给雪人当鼻子。雪人堆好了,和我一样高,这时,我头上冒出了黄豆大的汗珠,累极了!

我们索性在雪地上躺下,张开嘴,大口呼吸,这时两片雪花飘到我嘴里,哇,比香草冰淇淋还香甜!

休息好了后,我又与小伙伴打雪仗,你一句呀,我一言的,玩得真高兴。

这真是一件有趣的事,大自然为我们给了我们一个多好的游戏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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