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艳和李松新婚才一年就闹得不可开交,愤然离家出走,住到了娘家。不能怪她小气,换任何一个女人都想不通。这一年来,李松的前妻时不时上门打扰,现在还公然住进了唐艳和李松的新家,让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前妻的痕迹
唐艳和李松是经朋友介绍认识的,那时候李松离婚有两年了,一个大男人带着一个五岁的儿子,既忙工作,又忙家庭,里里外外打理得井井有条。
从朋友口中,唐艳了解到李松和他的前妻是大学同学,感情一向深厚,隔阂是李松下海经商后产生的。李松给别人打了几年工,和两个朋友合伙开了一家公司,创业初期,公司的业务举步维艰,李松成了工作狂,渐渐地顾不上家,顾不上老婆和孩子。
公司步入正轨,前妻向李松提出离婚,理由是她喜欢上了另一个男人,李松不相信两个人那么多年的感情经不起这点考验,发誓只要她回头,他愿意原谅她,和她一起好好过日子。熟料前妻义无反顾地抛夫弃子,和另一个男人组建了家庭。
唐艳有些心疼这个男人,接下来,两人相处得很愉快,唐艳喜欢李松的稳重、儒雅,李松喜欢她的青春、活泼。
交往不到半年,两人就结婚了。婚后,唐艳无意中发现家里有一间客房,专门盛放李松前妻的衣物、梳妆台。她和李松商量过无数次,把客房里的东西处理掉,如果他的前妻需要就拿走,如果不要就当废品卖掉。李松说:“当初买那些东西的时候价格都很昂贵,以后或许还能派上用场。”唐艳问他:“那些衣服也能派上用场吗?”李松沉默了一会儿,答道:“留着为的是让儿子有个念想。”
说起儿子,唐艳更是一肚子怨气。她和李松从恋爱到结婚,儿子还没叫过她一声妈,无论她对儿子多么好,给他买玩具,陪他去公园,儿子都不买账。按说五岁的孩子应该是很容易收买的,可是儿子依然想念亲妈,排斥她这个后妈。
一次,儿子问唐艳:“阿姨,你什么时候走?我妈妈快回来了。”唐艳一下子被问愣了,直觉就是李松教唆儿子这么说的。李松觉得她无理取闹,一个不谐世事的孩子口无遮拦,为什么和他斤斤计较?被她逼急了,李松才坦陈,压根没和儿子说他们夫妻离婚的事,他告诉儿子,妈妈出差了,只要你听话,妈妈很快就会回来。
唐艳对李松愈发不满,这明摆着不承认她的身份,不承认她在这个家的地位。凭心而论,唐艳对李松、对儿子,对李松的前妻都做到了仁至义尽。
前妻来做客
李松对前妻没有丝毫的抱怨,相反还经常把离婚的原因往自己身上揽,这让唐艳觉得这个男人大度宽厚,对前妻都如此情深意重,对她也不会差到那里去。
然而,唐艳万万没有想到,李松的前妻出现一次,她和李松的感情就危机一次。新婚不久,李松说前妻周日晚上来家里做客。周日上午,唐艳到超市里大批采购,还专门买了一本菜谱,有模有样地学着做了几道热菜,调了几个凉菜,顺便买了一些熟食,张罗了满满一桌子。
晚上,李松的前妻来赴宴,李松像迎接老佛爷似地跑上前去帮前妻拎包,挂大衣,儿子也给妈妈拿拖鞋。当着李松和儿子的面,唐艳不好发作,热情地招呼她坐下。那女人看着满桌子的菜肴,开始挑三拣四:“李松,你和儿子怎么吃这些凉菜和熟食,外面买的.这些东西多不卫生。”唐艳强压住心头的怒火,不动声色,那女人继续对她烧的菜品头论足:“这茄子烧得有点老,这鱼都煎糊了。”唐艳拉下脸,恨不能把一桌子的菜掀翻。李松在一旁打圆场:“艳艳都忙活一天了。”那女人见状,瞥了她一眼,终于说了一句人话:“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前妻不挑刺了,儿子那边又出幺蛾子了。唐艳和李松并排坐在一起,他非要妈妈坐到李松旁边的位置:“阿姨,那是我妈妈的位置。”李松立刻将探询的目光投向唐艳,这一大一小两双眼睛满含期待望着她,她还能怎么办呢,只好起身满足孩子的心愿。儿子欢呼雀跃,李松也满脸喜色,唐艳看在眼里,却是无比讽刺,仿佛人家一家三口才是甜蜜幸福的一家人,自己是一个外人。
李松的前妻喜欢指手画脚,到了唐艳家,就好像到了自己家,指使唐艳做这做那,一会儿让她洗水果,一会儿让她取点心。唐艳年纪小阅历浅,不代表没有脾气没有性格,她怎么甘心做一个全天候的保姆?
前夫前妻的情分
李松的前妻和第二任老公的感情出现了问题,又一次选择了离婚。李松提出把前妻接到家里来住一段时间,让儿子多陪陪她。唐艳本意是不同意的,当着儿子的面又不好反对,就默许了。回到卧室,她就向李松提出了质疑:“非要把她接到家里来吗?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李松置若盲闻,思绪不知道飘到何处去了,唐艳的心扎针般地痛,恍然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在这个男人的心里无足轻重,李松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心里还想着和前妻复婚?
唐艳收拾行李,愤然离家出走,前任和现任共处一个屋檐下,亏他想得出这种馊主意。李松对前妻如此爱护,如此关心,还和她唐艳做哪门子夫妻,这件事不掰扯清楚,她和李松也没法走下去了。
几次接她未果,李松问唐艳到底想要他怎么做?唐艳冷笑:“我们离婚,你们复婚!”李松怒道:“难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我的为人吗?难道我在你眼里是一个玩弄感情的人吗?”
那次之后,唐艳和李松再也没有通过电话。忽然有一天,李松的前妻打电话约唐艳到咖啡厅坐坐,言语间低声下气,没有了往昔的趾高气扬。唐艳心里犹豫了片刻,不管怎么说,现在她和李松在法律上还是夫妻,她没有理由不赴约。
咖啡厅里,李松也在,他的前妻郑重其事地向唐艳道歉:“小唐,我没想到给你造成了困扰,破坏了你和李松之间的感情。”唐艳嗤之以鼻:“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恭喜你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李松插话:“艳艳,你真的误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和她是同学,是朋友,谁说做不成夫妻就不能做朋友?”
李松的前妻接着说:“小唐,我是不会回头的,即便我的第二次婚姻失败了,我和李松也不会再次走到一起,请你相信我,也请相信你自己的眼光。我是暂时住在你们家,既然你不欢迎我,我会尽快地搬出去,还你们夫妻一个安静的生活。”“不,要搬也是我们搬出去。”这时,李松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出一个天大的秘密,“艳艳,你知道吗?我们现在住的房子是她的,我们离婚的时候说好的,儿子和公司归我,房子归她。”
唐艳手上的咖啡差点洒在身上,站起身激动地说:“什么?房子不是你的?我怎么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妻子?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李松焦急地安抚她:“没有了,没有了,当时离婚的时候,她已经打算结婚,用不着这套房子,为了不影响孩子的成长,我和你结婚的时候,她主动提出让我们住这套房子,她不用付儿子的抚养费,我们也不用给她付房租。艳艳,最近这一年公司的确是太忙了,我保证只要空下来,我就去买新房子。”
李松耐心地劝说着唐艳,李松的前妻也公开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唐艳心头的火慢慢熄灭了。李松走过来,揽住她的肩:“艳艳,请相信我,我不是那种拎不清的混账男人,我爱的是你,我会尽快给你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此刻,李松的前妻悄然离去,唐艳依偎在李松的怀里,心下沉思,她和李松,包括他的前妻,大家都不是坏人,因为这种特殊的中国式关系,大家做不成朋友,但也没必要成为敌人,保持一种君子之交才是最合适的距离。
众所周知,离婚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
特别对被离的人来说——不管是因为凌琳式的小三横刀夺爱,还是白百合式的正房自由解体,都会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正是这样一份“人生分水岭”式的极端体验,让无数的善男信女,感受到了世界满满的恶意和世间薄薄的人情。
然而,在劫后余生多年,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地放下内心芥蒂,会心一笑泯恩仇,甚至感谢当年的离婚之恩?
说起离婚之恩,我们来聊聊徐志摩。
对于这位民国大才子,大家第一时间想到的,一定是他跟林徽因的那段浪漫的康桥之恋,“轻轻地我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结果,还真没留下什么云彩,林妹妹终究是没答应这个大她七岁的帅哥哥。而后者也算是为爱牺牲,在1931年11月奔赴林徽因演讲会的路上,不幸坠机,也因此留下了一段“一生只求在最美的年华遇到你”的佳话。
然而,世人往往只记得那些浪漫的桥段,殊不知这段感情的背后,一直就藏着另外一个女人,被称为“民国第一前妻”的张幼仪。
张幼仪在15岁的`时候就嫁给了徐志摩,两人的结合看起是无比的般配,毕竟张家有势,徐家有钱,传统的政商结合。
然而,对张幼仪来说,却仿佛在一夜之间,进入到了人生中的炼狱。因为在浪漫多情的老公眼中,自己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土包子。所以她在婚姻中完全失去了自己,感觉怎么做都是错,怎么做都讨不到老公欢心。
后来,张幼仪追随老公去了德国,想着可以结束异地恋,也可以让老公收收心,不要再搞小三了。
可没想到,来到异国他乡的她,却遭遇了人生中最沉重的打击:在怀有两个月身孕的时候被逼离婚,几年后,心爱的儿子彼得更是不幸离世,人生自此跌至谷底。
所幸的是,回国后的她,慢慢地走出了离婚和丧子的伤痛,并且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了中国第一位女银行家、企业家。更重要的是,张幼仪也重拾了爱情,跟第二任丈夫幸福地生活了几十年。
记得后来,张幼仪曾这样说过,我要为离婚感谢徐志摩,若不是离婚,我可能永远没办法找到我自己。
确实,人生的成全,靠谁都没用,只能靠自己。感情中,最有力的报复,从来就不是拼命纠缠,而是活出自己的幸福。
在热门电视剧里《我的前半生》里,罗子君被老公陈俊生抛弃,几近崩溃。过惯了富太太生活的她,重新回归油盐酱醋的生活,从当年出入奢侈品商场趾高气扬地买鞋子,沦落到了做服务员卖鞋给前夫的新欢,彻底地完成了从女皇到民女的悲催转变。
所幸的,她靠着自己的努力,重新杀出一条血路,并最终活出了自己的风采。而前夫哥在兜兜转转之后,又绕了回来,希望跟她再续前缘,结果却被拒绝了。
因为这时的子君,已经有足够的底气,去选择自己要的东西,去活出真正的自己。
也正如贺函所说的那样,一个人不管离了多次婚,最重要的是,最后的感受到底是更好了,还是更坏了。起码在他的眼中,离婚后的子君,比以前那个趾高气扬的好太多了。
这就是离婚给子君带来的最大成长,让她完成了完美的蜕变,这种蜕变足以让她感谢陈俊生当年的离婚之恩。
如你所知,这是一个离婚率高涨的年代。美国的离婚率常年盘踞在50%以上,而中国的离婚率也是逐年攀升,涨幅惊人,其中又以北上深广等四大城市居首。
然而,这是否就意味着,大城市的老百姓就这么想不开,对婚姻就这么不忠诚?我看未必。
更重要的原因是,大城市的人更有勇气去结束不合适的婚姻,而不像小城市小农村的某些人,哪怕爱人会家暴或是出轨成瘾,也宁愿一辈子锁在一起,“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决”。
因为她们害怕离婚,严重的还有性从属心理,觉得跟过他了,就一辈子跟定了,这是自己的命。
当然,有些男人也是一样,生怕离了就一辈子做光棍,所以拼命绑在一起不放手,哪怕最后走上了不归路。
殊不知,离婚的伤痛,只会持续一阵子;不合适的婚姻,毁掉的却是一辈子。
我有个远房的姑姑,在结婚7年后,老公突然要跟她离婚,说对这个家没感觉了。
一开始,我姑姑是死活不愿意,并且动员了整个家族的力量去劝服,还叫嚣着要去砍小三。
结果,小三终究还是没砍到(因为压根就没这个人),她也在伤心欲绝之下,同意了离婚。
有意思的是,去年过年我回老家时,却听到她说,幸好当年离婚了。
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她说,原来她前夫是个同性恋,后来找的人居然是个男人,现在想来,还是要感谢当年老公的坚持离婚,要不拖到现在,还不知道成什么样。
确实,离婚的理由有着千千万万——不管是因为同性恋,还是小三家暴,抑或是其他难言之隐,如果真到了必须分手之时,那还是早点放下仇恨,好聚好散,感谢彼此曾守护过的那段时光吧。
记得,有这么一句话,痛苦本身不是财富,对痛苦的思考才是。
同样的道理,离婚的痛苦不是财富,对离婚真正积极地思考和行动,才是人生里的一笔巨大财富,也正如心理学家武志红所说:
以积极的心态去结束一段失败的恋情,是下一段爱情成功的关键。
所以说,一辈子这么长,人来人往,缘起缘灭,遇人不淑不合适不投缘也属正常,敢于直面分手需要的是勇气,而那些真正能把离婚之痛转变成分手之恩的人,才是自己幸福的开拓者。
那日,参加了一个老邻居的葬礼,回家之后,我伏在夫君怀里忍不住地哭。夫君很讶异,因为老邻居与我们,有情,但总归不会很浓,我为何会如此呢?
哭泣很久,将鼻涕眼泪都蹭到夫君的睡衣上之后,我抽泣着说:我们一定要一起离去,不要剩下一个人受苦;我们一定要离开之前,将所有的都交代给孩子,不要让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我们一定要好好的,不离不弃。
了解我的夫君,知道多愁善感的我一定是看到了什么让我触景生情,待我自己寻回平静之后,他静静地听我诉说,而我诉说的,是一个女人不平的一生。
老邻居姓李,今年七十八岁,心脏病突发离世,按理说也算老丧,喜丧。但他的骤然离世,却留下了一个任谁也抹不平的烂摊子。他先后娶过三房媳妇,第一、二房为亲姐妹,第一房媳妇无子,病逝;第二房媳妇生育了四女二男六个孩子,病逝;第三房媳妇也是丧偶的,来的时候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儿子,加上前面六个孩子,她需要照顾七个孩子。
我们这里的方言是跟着夫家叫女主人,比如夫家姓李,就叫她李姨。我搬到那栋老楼房时,她已经嫁了过来很多年,据说,她刚刚来的时候,还不到五十,而李伯伯比她大十六岁,李伯伯最大的女儿比她小不了几岁,都已经结婚成家。
李姨来了之后,默许了李伯伯家的老传统,就是不管儿子女儿,媳妇姑爷,中午晚上都带着自家的孩子要来吃饭。这一下,每天吃饭都有十几口。我早晨上班时,总能看到已经买菜回来的李姨在楼下的瓜藤架下择菜,中午上班时,经常又看到她端着一盆菜,还在择菜。
李伯伯是一个好人,他身体不好,腿脚不方便,经常坐在李姨身边,帮着李姨一起择菜。两个人说说笑笑,在大家的眼里也很融洽和谐。
我当时并不知道他们相差这么多,李伯伯长得年轻,李姨长得老相,两个看上去只有几岁的差距似的。有时抱着孩子在楼下玩,李伯伯还会逗我家孩子,看着他乐观豁达的样子,我在想,他的孩子们一定如他一般,善良、和善、与人为亲。
时间就在这样淡如水的相处中匆匆而过,瓜藤上的瓜,一年多,一年少,也没有人真的在意。慢慢地,我们这些老邻居,陆续有人搬走了,只是很偶尔才能遇到,慢慢的,我也搬走了。
一晃数年,只是偶尔在同事的嘴里听到他家一些消息,有人说他家子女争夺李伯伯新买的楼房,互不相让,谁也不让住,一直空着,可怜李伯伯辛苦一辈子,还只能住在阴暗潮湿的老楼房里;有人说他家子女排挤李姨,生怕李姨带来的孩子沾了李伯伯更多的便宜;有人说李伯伯看着聪明,实则糊涂,只知道纵容子女,不肯为自己和李姨的将来打算。
这些我无从验证,我很偶尔看到李姨,她依然是满筐的各式各样的菜,依然是亲切地打个招呼,但却舍不得多停留一会儿。我发现李姨越来越瘦了,刚刚六十岁的她,像七十岁一样的苍老。
2015年1月3日,李姨如常一样,起早顶着寒风去早市买菜,放假了儿女们轮番来吃,哪个不得满足呀!待她双手拎着蔬菜,笨拙地推开家门时,没有看到如常等候的李伯伯。心中暗暗浮起不安的她唤了几声,依然没有人答应,她来到卧室,发现李伯伯依然是她离开时的模样,她还清晰地记得,当时她说“我去买菜了”,李伯伯还轻声“嗯”了一声。
她试探李伯伯的鼻息,然后像他们之前曾经说起很多次一样,先拨打120,再给孩子们拨打电话,她的声音中满是颤抖,她的'心仿佛被铁块勒住一样,瞬时分成两半。
这些是我站在送葬的人群中,听一些熟悉或不熟悉的邻居说起的,我无从知道这其中的水分有多少,但我却知道,对李伯伯精心照顾了十几年的李姨并没有像其他分别的老夫妻一样,被安排看李伯伯最后一面,就说明她在遭遇不公。
我还听说,李伯伯去世的当天,李伯伯的儿女就明确表态,要让李姨离开,说这个家没有她的份儿。性情敦厚的李姨,只是表情痴然地叠着纸钱,说,让她送他走就好。
这句话我信,我不止一次地听李姨说过,虽然李伯伯比她大十六岁,但她一直对李伯伯心怀感激,因为丧夫被族人视为不详的她被前夫家轰出家门时,是李伯伯收留了她,还对她的儿子疼爱有加,不仅供他上学,还帮着安排了工作。李姨说,不管别人如何对她,李伯伯有恩与她,她就要感恩。
此刻,李伯伯骤然去世,对于身患多种疾病的他,已经算是创造了生命的奇迹,李姨陪伴他的最后十几年,仅仅依靠李伯伯两千多元的退休金度日,要每天十几口人一起吃饭,要供着李伯伯价格不菲的药物,李姨的日子可想而知。在我的眼里,她几乎没有添置过什么新衣服,她凭借自己的巧手,为李伯伯缝制了厚实的坐垫,棉衣,她凭借自己的精打细算,将很少的钱,都用到了刀刃上。可即便如此,依然没有感化李伯伯的子女的心。
丧礼上,李姨的亲生儿子,哀声不断,李伯伯的子女表情麻木,一列白衣飘飘而行,站在一旁相伴送行的我们,却满心的忧伤。这是一位老人的离开,对于我们来说,是一场不相关的丧礼,但对于李姨来说,却是一场可以预知,但无法躲开的未知生活的开始。
李姨会继续住在她和李伯伯的老房子中吗?我这样问夫君,夫君凝重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想,他也在记忆中搜索那对老夫妻的样子。
我对夫君说,我们只有一个孩子,不存在争夺的问题,那么我们给予他什么,才是最珍贵的呢?
夫君说:你看李伯伯,他家谁最幸福。
是呢,他家谁最幸福呢?
李伯伯吗?一走百了,一辈子被人呵护照顾。不,他两房媳妇早逝,面对了太多的苦难,才会对第三房媳妇如此贴心。他对自己的孩子疼爱中,有对前妻的不舍、愧疚,更多的是一延续血脉的自私,他至死没有留下任何遗嘱,任他生前的纷争在他故去之后继续,他没有给照顾他十几年的李姨留下任何财产和许诺,任再次丧夫的李姨无情地面对再次被人欺辱的结局。他一生身不由己。
是李伯伯的儿女吗?不是,他们虽然早年丧母,惹人怜爱,但他们对继母多年的偏执,是他们不能称之为幸福的源泉。人,感恩才有福,如此寡淡,薄情,如何能惜福。懂得爱的子女会支持父母住新房享福,而不是为了争夺房产,剥夺父母住自己一辈子的辛苦钱买下的房子。
是李姨的儿子吗?仿佛是。他幼年丧父,跟随母亲来到这个新家,多了父亲不说,还多了六个根本看不上他的哥哥姐姐。他的成长是沉重的,因为年少的他面对了很多无法逃避的纷争。他的成长也是欣慰的,因为他得到了继父的关爱,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家。他懂得回馈,感恩父母。
是李姨吗?应该是。李姨虽然要面对丧夫、失去家园的双重打击,但她有跟她一样善良的儿子,她还有依靠,并且,她无愧于自己的心,她可以问心无愧地送走李伯伯,即便李伯伯什么都没有给她留下,她依然可以凭借自己的双手和善良,去赢得自己晚年的幸福。
在听到我的絮叨之后,夫君说,那么谁是最幸福的呢?
我说,无怨无悔地,真诚地有爱地渡过每一天,坦然面对生死,珍惜拥有的,就是幸福。
他说,是的,这样,你还会害怕恐惧吗?我说,不怕,只是心疼李姨的孤单。
昏沉沉睡去,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李姨坐在那个瓜藤架下,面露微笑地择菜,她的身边是她的孙儿,正在欢快地跑来跑去,远处走来一群人,唤她“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