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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字押韵骂人的话汇聚60条

时间:2020-11-22 19:07

没有水的地方就是沙漠,没有声音的地方就是寂寞,没有寂寞的地方一定很龌龊。

男人的经验是从愉快中体会到的,女人的经验是由痛苦中粹取出来的。

试金可以用火,试女人可以用金,试男人可以用女人。

男人要有钱,和谁都有缘。

当男人遇见女人,从此只有纪念日,没有独立日。

对前途要看得乐观些,对人心要看得悲观些。

亲人之间,谈到钱就伤感情;情人之间,谈到感情就伤钱。

顾客不是上帝,顾客只是上当。

在网上碰上一群流氓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碰上了一堆流氓软件。

孩子把玩具当朋友,成人把朋友当玩具。

现实中用真名说假话,网络中用假名说真话。

戏言不能伤敌但能伤友。

没钱的时候,老婆兼秘书;有钱的时候,秘书兼老婆。

有钱的人怕别人知道他有钱,没钱的人怕别人知道他没钱。

再有钱的人也在为钱苦恼。

好活着,因为我们会死很久很久。

不要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因为你不能一眼看出对方挣多少钱。

我们好像进入了一个只有拿出钱才能证明爱心的时代。

你长的太帅了,所以人们就看不起你。树大了总要招风的,人大了总要防骗的。

话说出去之前你是话的主人,说出去之后你便成了话的奴隶。

生活是痛苦的,比想像中还要痛苦;生活是快乐的,比想像中还要快乐。

高职不如高薪,高薪不如高寿,高寿不如高兴。

偷一个人的主意是剽窃,偷很多人的主意就是研究。

有时解释是不必要的--敌人不信你的解释,朋友无须你的解释。

人干点好事儿总想让鬼神知道,干点坏事儿总以为鬼神不知道,我们太让鬼为难了。

面对美女,我们坐立不安。

广告就是告诉别人,他的钱还可以这么花。

客服就是客客气气的拒绝你的服务。

人生在世无非是让别人笑笑,偶尔笑笑别人。

爱情,原来是含笑饮毒酒!

不是我不小心,而是我故意的。

女人喜欢有安全感的男人;男人却往往被缺乏安全感的女人吸引。

爱情不是避难所,想进去避难的话,是会被赶出来的。

前女友就好象是亲生的,后女友就像是领养的。

上帝创造了男人是为了使他孤独,而创造女人是为了让他更孤独。

不吃饭的女人这世上也许还有好几个,不吃醋的女人却连一个也没有。

只要不下流,我们就是主流!

敌人或知己,越少越安全。

森林这么大,我竟然找不到吊死的一棵树!

装傻这事,如果干的好,叫大智若愚。木讷这事,如果干的好,叫深沉。

毁灭友情的方式有许多,最彻底的一种是借钱。

世上有一半的书是笨人写给笨人看的。

有些人注定是等待别人的,有些人是注定被人等的。

兽尚且有半点怜悯之心,而我一点也没有,所以我不是禽兽。

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青春痘。

开车无难事,只怕有新人。

铁饭碗的真正含义不是在一个地方吃一辈子饭,而是一辈子到哪儿都有饭吃。

服天不服人。若是天的安排,我承受,若是人的践踏,我抗争。

美貌只能够用来骗男人,聪明可以用来骗世人。

把有限的马屁集中火力拍到一个人的屁股上。

像我这种牛人,想找个人佩服一下的时候我就去照镜子。

到了聪明人都无技可施时,笨人想出来的法子一定最有用。

使你疲劳的不是远方的高山,而且是你鞋里面的一粒砂子。

逆风的方向,更适合飞翔。我不怕万人阻挡,只怕自己投降。

诸葛亮出山前,也没带过兵!凭啥我就要工作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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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机的人永远不知道联机的人等了她多久。。

还能冲动,表示你还对生活有激情,总是冲动,表示你还不懂生活。

上帝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上帝欲使人疯狂,必先使其买房。

你看得见我打在屏幕上的字,却看不到我掉在键盘上的泪。

大师兄,你知道吗?二师兄的肉现在比师傅的都贵了。

很久很久以前,谎言和真实在河边洗澡,谎言先洗好,穿了真实的衣服离开,真实却不肯穿谎言的衣服。后来,在人们的眼里,只有穿着真实衣服的谎言,却很难接受赤裸裸的真实。

来瓶82年的矿泉水。

上班无聊吗?抛硬币玩吧,正面就上网,反面就睡觉,竖起就工作,倾斜就努力工作,摔粉碎了就申请加班,如果摔出两枚,那就天天摔!

装傻这事。如果干的好。叫大智若愚,木讷这事,如果干的好,叫深沉。

人的一生就象在拉屎,有时你已经很努力了可出来的只是一个屁。

我和超人的唯一区别是把内裤穿在里面了!

我身在江湖,江湖却没有关于我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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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板表演方式简单,有单口、对口、群口三种表演方式。唱词合辙押韵自由,一段唱词可以自由转韵,称为“花辙”。大家知道一年级小学生的快板

一年级小学生快板台词篇一:

打竹板,响连天,今天我来表安全,哪些方面要注意,一条一条听仔细:

第一说话要和气,对方才不发脾气,粗话脏话惹是非,打架才是祸根底。校园内外不打闹,互相谦让有礼貌。大家庭里兄妹多,谁都不搞小团伙。

第二外出要注意,交通规则要牢记,步行要走人行道,违章骑车不能要。 十字路口停一停,前后左右要看清,无车才可往前行,抢道会出大事情。

第三候车路边站,横跨公路有危险,上车下车别拥挤,先下后上有次序。抓好扶手别大意,以防猛停摔倒你。头臂不要伸窗外,站立不要靠玻璃。

第四相约出去玩,选择地方也关键,公路铁道有危险,沟壑悬崖别登攀。上高墙,爬电杆,进危房,掏鸟蛋,这些事情不要干,天黑以前回家转。

第五家长要注意,携带东西问仔细,孩子带上危险品,出了问题悔莫及。 打火机,弹簧刀,化学药品小炸炮,这些东西易惹祸,儿童携带要取缔。

第六池塘河边转,要离河床远一点,靠近水边有淤泥,踩上就会滑下去。游泳要到游泳池,跟上父母保护你。滑冰场上炼身体,池塘河里不要去。

第七谨防烧烫伤,留下伤疤悔终生。教育孩子别玩火,星火惹出大灾祸。逢年过节办喜事,燃放爆竹要远离,遇到哑炮别着急,一时不慎炸伤你。

第八远离高压线,千万别去触电源。开关灯泡有问题,要让大人来处理,电是老虎别大意,一不小心吃掉你。用电知识要学习,安全用电记心里。

第九注意上下楼,一级一级莫停留,楼梯相遇要礼让,不拉不拽不推搡。栏杆上面不登攀,楼道中间不追赶。不往楼下扔杂物,安全二字记心间。

第十饮食要卫生,要有制度做保证,餐具用具勤消毒,炊工身体要健康。过期食品不能买,伪劣食品要认清,变质饭菜勿进口,各种蔬菜洗干净。

儿童安全十注意,学校家庭要切记,时时事事放首位,齐抓共管常教育。

一年级小学生快板台词篇二:

齐:竹板一打问声好,成小同学上台了。

今天不把别的讲,专说我们成小好。

甲:成小的美女顶呱呱,走到哪里人人夸。

成小的帅哥也不差,争做春泥又护花。

乙:先说咱们严校长,样样精通美名扬。

教学行,管理行,书法方面他更行。

校长写字真潇洒,左一撇,右一拉。

龙飞凤舞一幅画。

丙:程校长,朱校长,勤能执政壮志气,

关心集体心肠热,爱岗敬业传佳话。

丁:我说个人你猜猜(三人:你说你说你快说)

她啊!教学能力让人羡,言谈学识让人夸。

貌美赛过二十八。(三人:我知道,我知道,她就是我们的朱校长)说曹操,曹操到,看她走来冲你笑。

高挑个,俏脸蛋,让你一看眼睛亮。

甲:我们学校有个宝,风流倜傥刘校长。学富五车不张扬,

才高八斗才是棒,科研常规两手抓,章法自律天天讲。 乙:梁校长,他姓梁,梁校长本事大。和蔼可亲人人敬,是

咱学校大管家。他的'功劳最可佳,样样事情亲手抓。

丁:老师棒,集体乐,校园生活真快乐,美女多,帅哥多,

才艺更是多又多,看了就说:“Good,Good”。

齐:六一到,礼貌到,校园一片新面貌,祝愿老师和同学,

心想事成,万事如意,工资顺利,身体健康,学校师生齐努力,成小明天更美好,更美好!

齐:(欢庆六一节)

儿童节,好快乐,唱段快板来祝贺。

儿童节,好快活,弟弟打鼓妹敲锣。

儿童节,好热闹,大家唱歌大家跳。

儿童节,好美丽,无数鲜花开满地。

丁:小弟弟,小妹妹,国家有些好宝贝。(三人齐问:是谁

呀,好宝贝? )就是我们小弟和小妹!(三人齐问:为什么?是宝贝?)长大成人建设新社会。

丙:要作个,好儿童,人人喜爱父母疼。好儿童讲卫生,

打了蚊子打苍蝇。

乙:讲卫生,不生病,里里外外都干净。擦桌子擦板凳又,

讲卫生又是好劳动。

甲:不挑吃,不挑喝,赶上什么吃什么。

吃的香,吃的净,一颗饭粒也不剩。

爱粮食,爱东西,什么东西都爱惜。

丁:爱树木,不折花,不在墙上胡乱画。

睡的早,起的早,早起早睡身体好。

跑就跑,跳就跳,可是谁也不胡闹。

又有说,又有笑,打架骂人真可躁。

不爱哭,不乱吵,身体结实学习好。

丙:唱完了,这一段儿,明天早上梳小辫儿。

齐:我们是好儿女,不怕风来不怕雨。有劲头,手脚大,什

么困难也不怕。花也红,旗也红,我们都是好儿童。

潘汝良读书,有个坏脾气,手里握着铅笔,不肯闲着,老是在书头上画小人,他对于图画没有研究过,也不甚感兴趣,可是铅笔一着纸,一弯一弯的,不由自主就勾出一个人脸的侧影,永远是那一个脸,而且永远是向左。从小画惯了,熟极而流。闭着眼能画,左手也能画,唯一的区别便是:右手画得圆溜些,左手画得比较生涩,凸凹的角度较大,显得瘦,是同一个人生了场大病之后的侧影。

没有头发,没有眉毛眼睛,从额角到下巴,极简单的一条线,但是看得出不是中国人——鼻子太出来了一点,汝良是个爱国的好孩子,可是他对于中国人没有多少好感。他所认识的外国人是电影明星与香烟广告肥皂广告俊俏大方的模特儿,他所认识的中国人是他的父母兄弟姊妹。他父亲不是个坏人,而且整天在外面做生意,很少见到,其实也还不至于讨厌。

可是他父亲晚餐后每每独自坐在客堂间喝酒,吃油炸花生,把脸喝得红红的,油光贼亮,就像任何小店的老板。

他父亲开着

汝良并不反对喝酒。一个人,受了极大的打击,不拘是爱情上的还是事业上的,踉踉跄跄扶墙摸壁走进酒吧间,爬上高凳子,沙

像他父亲,却是猥琐地从锡壶里倒点暖酒在打掉了柄的茶杯中,一面喝,一面与坐在旁边算帐的母亲聊天,他说他的,她说她的,各不相犯。看见孩子们露出馋相了,有时还分两颗花生给他们吃。

至于母亲,母亲自然是一个没受过教育,在旧礼教压迫下牺牲了一生幸福的可怜人,充满了爱子之心,可是不能够了解他,只懂得为他弄点吃的,逼着他吃下去,然后

闲下来她听绍兴戏,叉麻将。

汝良上面的两个姊姊也和他一般地在大学里读书,涂脂抹粉,长的不怎么美而不肯安分。汝良不要他姊姊那样的女人。

他最看不上眼的还是底下那一大群弟妹,脏,惫赖,不懂事,非常孩子气的孩子。都是因为他们的存在,父母和姊姊每每忘了汝良已经大了,一来便把他们混作一谈,这是第一件使他痛心疾首的事。

他在家里向来不开口说话。他是一个孤伶伶的旁观者。他冷眼看着他们,过度的

然而谁都不觉得。从来没有谁因为他的批评的态度而感到不安。他不是什么要紧的人。

汝良一天到晚很少在家。下课后他进语言专修学校念德文,一半因为他读的是医科,德文于他很有帮助,一半却是因为他有心要避免同家里人一桌吃晚饭——夜校的上课时间是七点到八点半。像现在,还不到六点半,他已经坐在学生休息室里,烤着火,温习功课。

休息室的长台上散置着几份报纸与杂志,对过坐着个人,报纸挡住了脸。不会是学生——即使是程度高的学生也不见得看得懂德文报纸。报纸上的手指甲,红蔻丹裂痕斑驳。汝良知道那一定是校长室里的女打字员。她放下报纸,

上半身的影子恰巧落在报纸上。她皱皱眉毛,扭过身去凑那灯光。她的脸这一偏过去,汝良突然吃了一惊,她的侧面就是他从小东涂西抹画到现在的唯一的侧面,错不了,从额角到下巴那条线。怪不得他报名的时候看见这俄国女人就觉得有点眼熟。他再也没想到过,他画的原来是个女人的侧影,而且是个美丽的女人。口鼻间的距离太短了,据说那是短命的象征。汝良从未考虑过短命的女人可爱之点,他不过直觉地感到,人中短了,有一种稚嫩之美。她的头发黄得没有劲道,大约要借点太阳光方才是纯正的,圣母像里的金黄。

唯其因为这似有如无的眼眉

他朝她发怔,她似乎有点觉得了。汝良连忙垂下眼去看书。书头上左一个右一个画的全是侧面,可不能让她看见了,她还以为画的是她呢!汝良性急慌忙抓起铅笔来一阵涂,那沙沙的声音倒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探过身来向他书上望了一望,笑道:“很像。像极了。”汝良

汝良没法子解释说他不会画眼睛同嘴,除了这侧面他什么都不会画。她看了他一眼,见他满脸为难的样子,以为他说不惯英文,对答不上来,便搭讪道:“今天真冷,你是骑自行车来的么?”汝良点头道:“是的。晚上回去还要冷。”她道:

翱刹皇牵真不方便。你们是哪个先生教?”汝良道:“施密德。”

她道:“教的还好么?”汝良又点点头,道:“就是太慢,叫人不耐烦。”她道:“那他也是没法子。学生程度不齐,有些人赶不上。”汝良道:“随班上课,就是这点不好,不比私人教授。”她将手支着头,随意

掀到第一页,她读出他的名字道:“潘汝良。……我叫沁西亚。劳甫沙维支。”她提起笔来待要写在空白上,可是一点空白也没有剩下了,全画满了侧面,她的侧面。汝良眼睁睁看着,又不能把书给抢过来,自己兜脸彻

汝良问道:“你一直住在上海?”沁西亚道:“小时候在哈尔滨。从前我说的一口的中国话呢,全给忘了。”汝良道:

澳嵌

澳歉仪

明天晌午你要是有空,我们就可以上一课试试。你到苏生大厦九楼怡通洋行来找我。我白天在那儿做事。吃中饭的时候那儿没人。“汝良点头道:”苏生大厦,怡通洋行。我一定来。“

当下两人别过了。汝良那天晚上到很晚方才入睡。这沁西亚……她误会了,以为他悄悄地爱上了她,背地里画来画去只是她的脸庞。她以为他爱她,而她这么明显地给了他一个机会与她接近。为什么呢?难道她……

她是个干练的女孩子,白天在洋行里工作,夜校里还有兼职——至多也不过他姊姊的年纪罢?人家可不像他姊姊。

照说,一个规矩的女人,知道有人喜欢她,除非她打算嫁给那个人,就得远着他。在中国是如此,在外国也是如此。

可是……谁不喜欢同喜欢自己的人来往呢?难道她非得同不喜欢她的人来往么?沁西亚也许并没有旁的意思。他别误会了,像她一样地误会了。不能一误再误……

果真是误会么?

也许他爱着她而自己没有疑心到此。她先就知道了——女人据说是比较敏感。这事可真有点奇怪——他从来不信缘分这些话,可是这事的确有点奇怪……

次日,汝良穿上了他最好的一套西装,又觉得这么焕然一新地去赴约有些傻气,特意要显得潦草,不在乎,临时加上了一条泛了色的旧围巾。

清早上学去,冬天的小树,叶子像一粒粒胶质的金珠子。

他迎着太阳骑着自行车,车头上吊着书包,车尾的夹板上

汝良把手按在疾驰的电车上。跟着电车

汝良肚子里装满了滚烫的早饭,心里充满了快乐。这样无端端的快乐,在他也是常有的事,可是今天他想,一定是为了沁西亚。

野地里的狗汪汪吠叫。学校里摇起铃来了。晴天上凭空挂下小小一串金色的铃声。沁西亚那一嘟噜黄头发,一个

午前最后一课他没有去上,赶回家去换围巾,因为想来想去到底是那条簇新的白羊毛围巾比较得体。

路上经过落荒地带新建的一座华美的洋房,想不到这里的无线电里也唱着绍兴戏。从妃红累丝窗帘里透出来,宽亮的无表情的

汝良虽然读的是医科,对于文艺是极度爱好的。他相信,如果不那么忙,如果多喝点咖啡,他一定能够写出动人的文章。他对于咖啡的信仰,倒不是因为咖啡的香味,而是因为那构造复杂的,科学化的银色的壶,那晶亮的

这是汝良期待着的未来。现在这未来里添了个沁西亚。汝良未尝不知道,要实现他的理想,非经过一番奋斗不可。医科要读七年才毕业,时候还长着呢,半路上先同个俄国女孩子拉扯上了,怎么看着也不大合适。

自行车又经过一家开唱绍兴戏的公馆,无线电悠悠唱下去,在那宽而平的

绍兴姑娘唱的是:“越思越想越啦懊呃悔啊啊!”稳妥的拍子。汝良突然省悟了:绍兴戏听众的世界是一个稳妥的世界——不稳的是他自己。

汝良心里很乱。来到外滩苏生大厦的时候,还有点惴惴不宁,愁的却是别一类的事了。

来得太早,她办公室里的人如果还没有走光,岂不是窘的慌?人走光了,一样也窘的慌。

他延挨了好一会,方才乘电梯上楼。一推门,就看见沁西亚单独坐在靠窗的一张写字台前面。他怔了一怔——她仿佛和他记忆中的人有点两样。其实,统共昨天才认识她,也谈不上回忆的话。时间短,可是相思是长的——他想得太多了,就失了真。现在他所看见的是一个有几分姿色的平凡的少女,头发是黄的,可是深一层,浅一层,近头皮的一部分是油腻的栗色。大约她刚吃完了简便的午餐,看见他来,便将一个纸口袋团成一团,向字纸篓里一抛。她一面和他说话,一面老是不放心嘴唇膏上有没有黏着面包屑,不住地用手帕在嘴角揩抹。小心翼翼,又怕把嘴唇膏擦到界线之外去。她藏在写字台底下的一只脚只穿着肉色丝袜,高跟鞋褪了下来,因为图舒服。汝良坐在她对面,不是踢着她的鞋,就踢着了她的脚,仿佛她一个人长着几双脚似的。

他觉得烦恼,但是立刻就责备自己:为什么对她感到不满呢?因为她当着人脱鞋?一天到晚坐在打字机跟前,脚也该坐麻了,不怪她要松散松散。她是个血肉之躯的人,不是他所做的虚无飘渺的梦。她身上的玫瑰紫绒线衫是心跳的绒线衫——他看见她的心跳,他觉得他的心跳。

他决定从今以后不用英文同她谈话。他的发音不够好的——不能给她一个恶劣的印象。

等他学会了德文,她学会了中文,那时候再畅谈罢。目前只能借着教科书上的对白:“马是比牛贵么?羊比狗有用。新的比旧的好看。老鼠是比较小的。苍蝇还要小。鸟和苍蝇是飞的。鸟比人快。光线比什么都快。比光线再快的东西是没有的了。太阳比什么都热。比太阳再热的东西是没有的了。十二月是最冷的一月。” 都是颠扑不破的至理名言,就可惜不能曲曲表达出他的意思。

会话书的作者没有一个不是上了年纪的人,郑重而罗唆。

澳抽烟吗?——不大抽。”

澳喝酒吗?——不天天喝。”

澳不爱打牌吗?——不爱,我最不爱赌钱。”

澳爱打猎吗?——喜欢。我最喜欢运动。”

澳睢D

翱础?幢āO肥遣

疤。听话。坏话是不听。”

汝良整日价把这些话颠来倒去,东拼西凑,只是无法造成一点柔情的暗示。沁西亚却不像他一般地为教科书圈住了。

她的中文虽然不行,抱定宗旨,不怕难为情,只管信着嘴说去。缺乏谈话的资料,她便告诉他关于她家里的情形。她母亲是再

安唬因为她还没有。在上海,有很少的好俄国人。英国人,美国人也少。现在没有了。德国人只能结婚德国人。”汝良默然,半晌方道:“可是丽蒂亚还小呢。她用不着发愁。”沁西亚微微耸了耸肩道:“是的。她还小。”

汝良现在比较懂得沁西亚了。他并不愿意懂得她,因为懂得她之后,他的梦做不成了。

有时候,他们上完了课还有多余的时间,他邀她出去吃午饭。和她一同进餐是很平淡的事,最紧张的一刹那还是付帐的时候,因为他不大确实知道该给多少小帐。有时候他买一盒点心带来,她把书摊开了当碟子,碎糖与胡桃屑撒在书上,她毫不介意地就那样合上了书。

他不喜欢她这种

他在德文字典上查到了“爱”与“结婚”,他背地里学会了说:“沁西亚,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么?”他没有说出口来,可是那两句话永远在他舌头尖上。一个不留神,难保不吐露那致命的话——致命,致的是他自己的命,这个他也明白。冒失的婚姻很可以毁了他的一生。然而……仅仅想着也是够兴奋的。她听到了这话,无论她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一样的也要感到兴奋。若是她答应了,他家里必定要掀起惊天动地的大风潮,虽然他一向是无足重轻的一个人。

春天来了。就连教科书上也说:“春天是一年中最美丽的季节。”

有一天傍晚,因为微雨,他没有骑自行车,搭电车从学校里回家。在车上他又

拔颐刻

然后穿衣洗脸。

洗完了脸之后散一会儿步。

散步回来就吃饭。

然后看报。

然后工作。

午后四点钟停止工作,去运动。

每天大

晚上去看朋友。

顶晚是十点钟睡觉。好好地休息,第二天再好好地工作。“

最标准的一天,穿衣服洗脸是为了个人的体面。看报,吸收政府的宣传,是为国家尽责任。工作,是为家庭尽责任。看朋友是“课外活动”,也是算分数的。吃饭,散步,运动,睡觉,是为了要维持工作效率。洗澡似乎是多余的——有太太的人,大约是看在太太面上罢?这张时间表,看似理想化,其实呢,大多数成家立业的人,虽不能照办,也都还不离谱儿。

汝良知道,他对于他父亲的谴责,就也是因为他老人家对于体面方面不甚注意。儿子就有权利干涉他,上头自然还有太太,还有社会。教科书上就有这样的话:“怎么这样慢呢?

怎么这样急促呢?叫你去,为什么不去?叫你来,为什么不就来?你为什么打人家?你为什么骂人家?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为什么不照我们的样子做?为了什么缘故,这么不规矩?为了什么缘故,这么不正当?“于是教科书上又有微弱的申请:

拔蚁

以后汝良就一直发着愣。电车摇耸

只有年青人是自由的。年纪大了,便一寸一寸陷入习惯的泥沼里。不结婚,不生孩子,避免固定的生活,也不中用。

孤独的人有他们自己的泥沼。

只有年青人是自由的。知识一开,初发现他们的自由是件稀罕的东西,便守不住它了。

就因为自由是可珍贵的,它仿佛烫手似的——自由的人到处

汝良第一次见到这一层。他立刻把向沁西亚求婚的念头来断了。他愿意再年青几年。

他不能再跟她学德文了,那太危险。他预备了一席话向她解释。那天中午,他照例到她办公室里去,门一开,她恰巧戴着帽子夹着皮包走出来,险些与他撞个满怀。沁西亚喔了一声,将手按在嘴上道:“你瞧我这记性!要打电话告诉你别来的,心里乱乱的,就给忘了

今儿我打算趁吃中饭的时候出去买点东西,我们休息一天罢。“

汝良陪她走了出来,她到附近的服装店里看了几件睡衣,晨衣,拖鞋,打听打听价格。

咖啡馆橱窗里陈设着一只三层结婚蛋糕,标价一千五。她停住脚看看,咬了一回指甲,又往前走去。走了一段路,向汝良笑道:“你知道?我要结婚了。”

汝良只是望着她,说不出话来。沁西亚笑道:“说:”恭喜你。‘“

汝良只是望着她,心里也不知道是如释重负还是单纯的惶骇。

沁西亚笑道:“‘恭喜’。书上明明有的。忘了么?”汝良微笑道:“恭喜恭喜。”沁西亚道:“洋行里的事,夜校里的事,我都辞掉了。我们的书,也只好搁一搁,以后——”

汝良忙道:“那当然。以后再说罢。”沁西亚道:“反正你知道我的电话号码。”汝良道:“那是你母亲家里。你们结婚之后住在什么地方?”沁西亚很迅速地道:“他搬到我们家来住。暂时的,现在房子真不容易找。”汝良点头道是。他们走过一家商店,橱窗上涂了大半截绿漆。沁西亚笔直向前看着,他所熟悉的侧影反衬在那强烈的戏剧化的绿色背景上,异常明晰,仿佛脸上有点红,可是没有喜色。

汝良道:“告诉我,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沁西亚的清浅的大眼睛里藏不住一点心事。她带着自卫的,戒备的神气,答道:“他在工部局警察所里做事。我们从小就在一起的。”汝良道:“他是俄国人?”沁西亚点点头。汝良笑道:“他一定很漂亮?”沁西亚微笑道:“很漂亮。结婚那天你可以看见他。你一定要来的。”

仿佛那是世上最自然的事——一个年青漂亮的俄国下级巡官,从小和她在一起的。可是汝良知道:如果她有较好的机会的话,她决不会嫁给他。汝良自己已经是够傻的,为恋爱而恋爱。难道他所爱的女人竟做下了更为不可挽回的事么——为结婚而结婚?

他久久没有收到请帖,以为她准是忘了给他寄来,然而毕竟是寄来了——在六月底。为什么耽搁了这些时?是经济上的困难还是她拿不定主意?

他决定去吃她的喜酒,吃得酩酊大醉。他没有想到没有酒吃。

俄国礼拜堂的尖头圆顶,在似雾非雾的牛毛雨中,像

站在神甫身边的是唱诗班领袖,长相与打扮都跟神甫相仿佛,只是身材矮小,喉咙却大,激烈地连唱带叫,脑门子上挣得长汗直流,热得把头发也脱光了。

圣坛后面悄悄走出一个香伙来,手持托盘,是麻而黑的中国人,僧侣的黑袍下露出白竹布裤子,赤脚趿着鞋。也留着一头乌油油的长发,人字式披在两颊上,像个鬼,不是《聊斋》上的鬼,是义冢里的,白蚂蚁钻出钻进的鬼。

他先送了交杯酒出来,又送出两只皇冕。亲友中预先选定了两个长大的男子高高擎住了皇冕,与新郎新娘的头维持着寸许的距离。在那阴暗,有气味的礼拜堂里,神甫继续诵经,唱诗班继续唱歌。新郎似乎局促不安。他是个浮

汝良不能不钦佩沁西亚,因而钦佩一切的女人。整个的结婚典礼中,只有沁西亚一个人是美丽的。她仿佛是下了决心,要为她自己制造一点美丽的回忆。她捧着白蜡烛,虔诚地低着头,脸的上半部在障纱的影子里,脸的下半部在烛火的影子里,摇摇的光与影中现出她那微茫苍白的笑。她自己为自己制造了新嫁娘应有的神秘与尊严的空气,虽然神甫无精打彩,虽然香伙出奇的肮脏,虽然新郎不耐烦,虽然她的礼服是租来的或是借来的。她一辈子就只这么一天,总得有点值得一记的,留到老年时去追想。汝良一阵心酸,眼睛潮了。

礼仪完毕之后,男女老少一拥上前,挨次和新郎新娘接吻,然后就散了。只有少数的亲族被邀到他们家去参加茶会。

汝良远远地站着,怔了一会。他不能够吻她,握手也不行——他怕他会掉下泪来。他就这样溜走了。

两个月后,沁西亚打电话给他,托他替她找个小事,教英文,德文,俄文,或是打字,因为家里待着闷的慌。他知道她是钱不够用。

再隔了些时,他有个同学要补习英文,他打电话通知沁西亚,可是她病了,病的很厉害。

他踌躇了一天一夜,还是决定冒昧地上门去看她一次,明知道他们不会让一个生人进她的卧房去的,不过尽他这点心罢了。凑巧那天只有她妹妹丽蒂亚在家,一个散漫随便的姑娘,长得像跟她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就是发酵粉放多了,发得东倒西歪,不及她齐整。丽蒂亚领他到她房里去,道:“是伤寒症。医生昨天说难关已经过去了,险是险的。”

她床头的小橱上放着她和她丈夫的双人照。因为拍的是正面,看不出她丈夫那古典美的直鼻子。屋子里有俄国人的气味。沁西亚在枕上两眼似睁非睁蒙卑地看过来。对于世上一切的漠视使她的淡蓝的眼睛变为没有颜色的。她闭上眼,偏过头去。她的下巴与颈项瘦到极点,像蜜枣吮得光剩下核,核上只沾着一点毛毛的肉衣子。可是她的侧影还在,没大改——汝良画得熟极而流的,从额角到下颔那条线。

汝良从此不在书头上画小人了。他的书现在总是很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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