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首)
源自西周皇帝家,文侯后裔遍天涯。
江南始祖尊黄隐,世外庐源孕彩霞。
詹氏宗祠凝众志,中华天佑降奇葩。
习文练武传忠孝,奋勇拼搏四海夸。
(第二首)
沐月涵霞面壁吟,韩公史迹客思寻。
江开苍玉驱河鳄,井沁金泉悦众心。
寄志文光振儒道,倾情书教树尧襟。
今生眷赋怀兰谷,为谒前贤屐齿临。
(第三首)
读谱寻根忆大贤,翻山越岭到祠前。
举溪水脉流千古,月山山月照万山。
季子才丰文章著,延陵郡旺子孙繁。
三让至德沾苗裔,望族家风作美谈。
(第四首)
武侯祠下躬耕地,诸葛茅庐震古今。
梁父孤吟秋几度?隆中一对鼎三分。
人生得意千般好,世事无情万载新。
我问中丞家何处?南阳父老不知闻。
(第五首)
清风吹袂旅时吟,深慕韩祠过访寻。
驱鳄兴学铭史册,插竿设布暖人心。
文雄八代倾尧酒,祀永千秋入舜琴。
今日怀公嗟滞久,拜瞻何止为登临。
(第六首)
祠盈浩气肃苍穹,铁面铮铮赤胆雄。
家训清严庭立玉,官评刚正殿飞虹。
铡锋闪闪喷寒雪,指印深深集暖风。
四海讴歌怀俊彦,湖光澄碧照来鸿。
(第七首)
清华盛事越千年,匾额重光令肃然。
堂燕有情仍恋主,楠梁无语久擎天。
诗书礼乐扬门第,石鼓花墙纪孝贤。
半亩方塘开碧鉴,云雯松影到心田。
(第八首)
名流翰画满庭芳,杜氏宗祠杏花扬。
凤舞神州歌盛世,龙腾浩宇绘华章。
真卿妙笔呈新彩,孟頫生花醉晚阳。
墨客骚人会诗乡,继往开来叙辉煌。
(第九首)
忠厚家风传久远,沧桑印记刻心扉。
苍苔见证往来事,画栋聆听今古碑。
劫后重生心有悸,瞻前当庆魄能归。
一方祥泰关家国,百姓和谐社稷飞。
(第十首)
青史标名百代钦,武侯除却更谁寻。
时空变幻蜀山在,人事沉沦史迹珍。
扶汉抗曹先哲志,修身立德硕贤心。
凝思驻足惊秋落,银杏飘摇遍地金。
(第十一首)
武侯祠里客如云,先谒君王后谒臣。
六次北伐匡社稷,一生谨慎定乾坤。
纵然功伟立专庙,到底位高怀奋心。
当下几多贪贿吏,有谁到此不惭魂?
不知道从何时起,同样盖着椽、瓦、砖,同样有门有窗的建筑,被称为“宗祠”、“祠堂”,而不称“民居”,其实在我看来,两者的区别只是建筑的高矮不同而已。只不过被称为“祠堂”的建筑顶上多了一个个神秘的砖雕,建筑内拱、柱、樑多了一个个神秘的木雕而已。
殊不知,祠堂的神秘里隐藏着关于祖先,关于宗亲,关于子孙,关于血脉,以及关于知识,关于生命,关于爱。
去年11月1日,我骑行单车回家,第二三天就被俩位收藏家、好友陆先生、赵先生叫住,说要让我策划筹建宁波锡镴器博物馆和宁波熨斗博物馆,地点定在鄞州区潘火街道潘火桥村的蔡氏宗祠里。他们说,你是宁波服装博物馆三代元老,我们在审批建馆项目时被主管部门要求必须有一位博物馆专业人士参与,官员们认为收藏家只懂收藏,缺乏博物馆知识,筹建博物馆没有一位博物馆专业人士参与不行。于是,这俩位收藏家好友聘我为顾问。
我都这把年岁,还有余热吗?如果认为有余热,那就让余热作为志愿来散发一下吧。
11月7日,区文广局、区博物馆协会在蔡氏宗祠为这俩个博物馆召开陈列大纲论证会。然后我帮着设计陈列方案,寻找施工单位,再到购置器物和日夜布展,经过二个多月的紧张工作,2015年2月1日终于在蔡家祠堂正式对外开放。
祠堂,这一座凝聚族群,凝聚血脉的建筑,如今正在凝聚着浙东江南民俗器物文化。
打小记事起,我就与祠堂接触。我与祠堂的接触最早的不是因为血缘宗亲。我父母只不过是五十年代从浙江某一小山村出来的“打工族”,是一对季候鸟,随着觅食点迁??。此时她们落脚在那个村里,村里正好有一个祠堂,她们与这个祠堂没有任何血脉关系。但是,这个祠堂却罩着我们家。于是,我的生活中就多了一个祠堂情结。
小时候跟着小伙伴去村里祠堂外面的田地里玩泥巴。食品匮乏年代,也玩烧烤。趁着大人们不注意,偷偷摘几枝大豆,塞入正在暗燃的草肥灰堆里,五六分钟后,“啪”的一声,豆荚壳爆裂,一股香味从灰堆表面逸出,小伙伴们欣喜若狂将煨熟的豆荚拨出来,又香又鲜,这大概就是我们那个年代的原始野外烧烤。这样烤品着实比今天坐在豪华包厢里面的什么什么烧烤美味几十倍了。
食品匮乏的年代,祠堂这一方土地上的农民,不但给了我偷偷充饥的农作物,也给了我第二次生命。那时我读小学三四年级,正处在三年自然灾害的末期。同班一位周姓男同学说他家有黑面包,趁着上课时家里大人不在,去他家里拿出来共同分享。于是我与他一起去他家拿黑面包。路上怕被大人们看到,我不敢走大路,故意沿着河边断壁残垣走向祠堂村校。谁知道,被水浸泡过的石块上生有青苔,十分湿滑,一不小心我就跌入河里。当时我不会游水。据说是河对岸一位路过的农民跳入河里游过来将我救起,知道是某老师的儿子就直送到祠堂,农民又牵来一头水牛,将我按在牛背脊上,用力挤出腹部里面的水,才不致溺亡,才捡回来了一条小命。
祠堂,表面看上去它阴森森的,其实,这种阴森森对邪恶是一种震吓,对正义与善良则是一种爱,是一种庄重的不露声色的发自它内心的爱。
于是,我想,我们中国人的祠堂不仅是同姓族人的庇护所,同样也是异姓族外人的庇护所。因为这些同姓异姓的人们同样又都是黑头发黄皮肤的炎黄的子孙,又同样具有善、义、忠、诚、和之中华民族的品性!
清晨,我被母亲早早叫醒了,她让我穿上一套蓝底白条水兵式夏季短袖童装。这是我第一次穿这种服装,胸前一条钮扣式领带,肩背披着一方领。樟香挟持着新布体味已经在摆弄衣襟套入我的手臂同时直向我的鼻子弥漫。我知道今天的日子非同一般,第二天早上起来穿新衣,这种享受只有在每年的正月初一才可能得到。今天就是我的正月初一,今天只是我的正月初一。
早餐是典型的大餐,是按宁波本地风俗准备的,它一定是我家四合院那几户陈氏邻居提供给我母亲的宁波人生活理念的一部分。——一碗糖水煮鸡蛋——碗是那种青花瓷碗,碗内两只糖水鸡蛋,鸡蛋一定是两个,一定是成双成对的,一定是没有被打散的,一定是满月溜溜的.那种形状;若是鸡蛋被打散若是成三角形,那是不可想像的,圆,就是顺的,圆,就像氢气球,充满氢气的球是会高高飞起,是会去探索那一片神秘星空的,那怕日后有多少个大气压将圆球探空之梦挤得支离破碎。糖水一定是红糖兑的,红就是能量,红就是希望。一双竹筷整齐码放在碗口左侧,这大概也是院落里这几户邻居女人们给出的忠告,那一天早餐就餐前竹筷是不能乱放的。穿在身上的那套海魂童装也被告知只能在早晨起床后才能从樟木箱内拿出,而不能头天临睡前放在床头。这一切,如同宗教仪式般的严谨、虔诚,在上帝面前是来不得半点虚妄与叛逆。
那个年代的早餐吃这种又甜又香的糖水鸡蛋,是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因为是我人生第一次饮用这种佳食,而人的记忆对于第一次行为都是很难抹去的,所以五十多年以来,那种香甜那种滋鲜那种味美始终停留在我的味蕾上。有时候想到它,我就会满口生津,是会有一种“望梅止渴”般效应。
我记得用完这碗糖水蛋后,母亲将一只崭新书包斜挂在我的左肩。因为个子矮小,挂在我肩膀的书包垂坠落在离地面不到三十厘米了。
我是与四合院内一位邻居家的女孩一起上学去的,母亲陪同着我俩,出院门左拐,沿我家北墙外的茶花弄向西,然后左转竹笆弄,过村河老街和那一座亭子石桥到达村小学的。
村小学设在陈家祠堂内——那时候我不知道这个祠堂叫做什么祠堂,只知道是大人们常去看过戏的那个祠堂。祠堂墙壁很高大。它的进门有二个,一个是西门,也是主要的学校前大门,另一个是近东侧的北门,是后门,也是学校食堂人员出入时不影响读书教学环境的通道,偶尔也有从东边过来的学生从这道门进入学校。母亲陪同我们是从祠堂西门进入。
我也知道母亲天天从这道门出入,母亲是这个祠堂村小学教师。她既教语文又教音乐,是从一年级至六年级的跟班老师。
我就读一年级第一学期时,母亲教三四年级,她不是我的班主任。我的一年级班主任是一位名叫胡丽娟的20多岁青年女教师,我们叫她“小胡老师”。她身材不高,却亭亭玉立,“粲粲妖容姿,灼灼美颜色 ”,十分的漂亮;白晳的鹅蛋脸形上镶嵌着一双水晶般明亮的大眼睛,挺直的鼻梁下面是两片随时会让男教师们看得心悸的薄薄的小粉唇。甭说与她同龄段的大男人们,就连我们这些还没有长出多少雄性“荷尔蒙”的一年级小屁男童们也会被小胡老师美貌所震撼。
韶华易逝。十七年时光,弹指瞬间。前不久,一次偶然机会,我来到了我刚参加工作时曾工作过的地方。那是1982年秋,我十九岁,刚从师范毕业,便分配到距城区九十华里的偏远山区任教。在那个碧树环绕“一鸡叫三县”的中学校园里,我生活了整整三年。
学校,由一座古老的祠堂改建而成,青砖墨瓦,苍苔斑驳,古朴典雅。房子坐北朝南,依山面水;整个建筑,两进两横;东南西北,四面合抱。南进是厅堂,大门高大宽敞,门板厚而结实,门两旁安放着两块方方正正长条形麻石,麻石上半蹲着两只栩栩如生的青石狮子。石狮雕艺精湛,庄严而威武。厅堂两侧各有一间教室及若干间教师宿舍。天井宽阔,呈长方形,四角分别栽有数株高过屋檐的石榴及一丛丛一人多高的夹竹桃。天井北面为两层楼房,楼地各有三间教室。楼面为木板,人在上面慢慢走动,身后响起有节奏的“哚哚”声。若是人多,或追打,或跑跳,凌乱的脚步,此起彼伏。这哪里是教室,简直就是跑马场。
当时,面对此种情况,有人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楼上跑马,楼下遭罪。”灰尘从楼板的细缝里筛漏下来,掉在师生们的头上衣上,或颈里手上;有时甚至掉进师生的眼里,让人睁不开眼睛;或掉进嘴里,让人无缘无故地吃上尘土。学校的这种状况,当地善良而忠厚的'村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每逢开学之时,村民会主动带上自家育秧时省下来的薄膜,一张一张地把它钉在教室的楼枕上,为师生遮挡楼上飘下的尘土。
出厅堂往东或往西,各有厢房,连接南北。东厢房由五大间房子排列而成,老师在那里备课、办公、开会、阅卷、批改作业,同时,还兼作休息及栖身的场所。西厢房是食堂和礼堂。食堂较少,两间房子约40平方。礼堂较大,上方高高地安放着七架跨度达10米的人字架。人字架由三到七寸直径不等的杉木料构成。一架架偌大的等腰三角形,其“顶点”为屋檐的最高点,两条“斜边”形成两个斜面,斜面上安放桁条悬皮,铺盖墨瓦;“底边”则枕靠在左右两边的墙墩上,墙墩默默地承载着来自屋面上方的万钧之力。而这七架偌大的人字架,构成覆盖地面的空间,面积达240平方米,是学生课间休息、吃饭、玩耍、开会、娱乐的地方。
我住的房子在学校的东北角,门洞与教室相连,每次进出都得从教室的后道经过,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我一到那里,便兼任所教那个班的班主任,开门可见学生,这样,有利于加强对学生的了解与管理。房子不大,仅6平方米,一床、一桌、一椅,就几乎占满了所有的空间,剩下的地方,就只够我伸伸胳膊,踢踢腿。凳子无处安放,来人来客只好往床上坐。要是遇上犯了错误的学生,需要喊来训话,便只好把门关上,让学生背靠门板,自己则坐在床角上,点燃“一灯如豆”的煤油灯,才开始问话或了解情况。男生喊来问话,还较为方便;要是碰上女生,确实有点尴尬。心存无私天地宽。班上该管该说该问该批评的人和事,我一直是照说照管不误。因此,我所带的班,一直是学校的先进班集体。班风正,学风浓。在三年后的中考中,上线人数与中专人数,均在该乡名列前茅。
学校地域偏僻,交通不便,三年中,除了寒暑假,我几乎没回过家。平常的时光,我喜欢在晚饭后,邀几个青年小伙子外出散步,踏着夕阳的余辉,漫步在田间山头,感受习习凉风,聆听淙淙流泉,看如黛远山,起伏稻浪,烂漫山花……直到太阳沉入山谷,落霞满天之时,我们才缓缓踱回校园。
然而,一旦到了星期天或放短假的时日,家住本地的老师都回家去了。学校空荡荡的,就只留下我一个外乡人,看守祠堂改成的校舍,真令我感到孤独和寂寞。为排遣这种愁寞情绪,我常常一人溜进琴房,或独奏《月亮走,我也走》、《望星空》、《黄土高坡》等现代歌曲,或边弹边唱歌剧《洪湖水,浪打浪》,以及古典名曲《二泉映月》等。有时,也有一些本地教师邀我到他家去玩,我也总是毫不客气,收拾一下东西,踏着泥泞的山路尾随而去。三年时光,我去过哪些教师家,做过几回客,我亦记不清了。
如今,伫立在校门前,原来的学校作了改建。校门气势宏伟,校规校训,镶嵌于侧;一溜红墙,逶迤山头,将学校与外界,分割成求学成才的圣地。徘徊在校园里,古色古香的“祠堂”旧貌,早已荡然无存。占地面积拓宽了,三栋并排气派的教学楼、图书馆、教工宿舍,耸立在睛空青山之间。房舍窗明几净,室内灯光辉煌;早晨书声朗朗,操场生龙活虎;溪水汩汩而流,碧树四季常青;假山水池,造型独特;花卉苗木,四时常开。不论徜徉在校园任何地方,到处都是一派勃勃生机。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十七年时光,仿如白驹过隙。在这十七年中,人生路途不知发生了多少事,但至今记忆犹新的,还是那刚参加工作时的“三年既平凡又不平凡”的岁月。条件虽然艰苦,但“祠堂”里的生活,磨砺了我的意志,坚强了我的灵魂,增长了我的才识,使我在日后的人生旅途中,不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和挫折,我都能昂首挺胸地走过。对此,我得感谢那段生活,并将其永远地铭刻于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