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年夏天,是我国文化界两位泰牛蔡孑民先生和柳亚子先生的寿期,沪上文化界为两位先生出纪念特刊,这是很有意义的事。孑民先生,我因为没有见过他老的面,所以不想做一个通套的恭维;亚子先生,我认识了他老人就已有六年之久,信仰也特别深刻,因此借着这个机会写出一点脑海中对他的印象,以示景仰!
我和亚子先生第一次会面,是在一九三O年的秋天,当高尔柏先生带我走进他的住所时,我竟有点像乡下姑娘初次进城似的感到忸怩不安。这并不是我胆小,而是我从来没有过这样规规矩矩地去拜访一个名人的原故。
亚子先生是这样地和蔼,诚恳,见到了他,真像一个孩子见到了他久别的母亲那么高兴!他有口吃的毛病,说起话来,有时要很久才能继续下去,我小的时候很喜欢学口吃的人说话,以致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染上了那种毛病;长大后,虽然好了,可是一见口吃的人说话,我就要发笑,而且笑得那么傻,有时个把钟头还不能停止。但对于亚子先生却是例外,不但从来没有过笑的念头,而且格外增加了对他的景仰和尊敬的情绪。我知道他想要说的是什么话,有时他只提一个字,我就替他说出下面的句子来。
凡是读过亚子先生诗文的人,谁都知道他是一个热情的革命文学家,虽然他今年是五十岁了,但他的思想还像创办南社时代一般前进。上面已经说过,他是一个不善于说话的人,但他的文章却特别写得短小精悍而有力,自然,有时他也写洋洋大篇,一泻千里的文章,然而究竟没有短的写得多而精彩。比方在第二十四卷第五号《教育杂志》的“读经问题”专号上,他说:“时代已是一九三五年,而中国人还在提倡读经,是不是神经病,我也不用多讲了!”又说:“主张读经的人,最好请他多读一点历史,诵《孝经》以退黄巾,结果只有作黄巾的刀下鬼罢了!”这里只是寥寥几十个字,已把那些提倡复古的道学先生,骂得痛快淋漓了!
诚然,如一般人所恭维的亚子先生;他不但是个聪敏博学的“才子”,而且是个多愁善感,充满了热情的诗人,但他绝不是愁自身的什么问题,发些无谓的牢骚,他是忧时忧世,挂念一些为生活,为工作而感受压迫的朋友,以及那些在苦斗中受难的青年。这许多年来,虽然他没有发表过多少喊革命口号的文字,然而他在直接间接地做了不少有益于新文化,有益于被压迫的中华民族解放的工作;他帮助过多少处境困难的青年,援救过多少关在囹圄中的战士。有一次他说了一句最使我感动,而永远不能忘记的话:“我虽然老了,不能直接去参加新社会的建设运动,然而无论如何,我是要尽量帮助大家的……”他说这话时的态度十分严肃,而语气又是这样地诚恳,坚决,使听者感到无限的兴奋。是的,亚子先生就是这样的一位有新思想,有前进精神而且意志坚强的“老”少年,“老”革命文学家!
在这里,我要来一个小小的声明,亚子先生是不高兴“老”的,虽然有时和我们说笑话,偶尔也会说出“我老了”的句子来,但他的精神和思想,永远是年青的。记得我们初次通信,我总是称呼他“长者”,他不但对这两个字不高兴接受,而且连“先生”两个字都不准用,要直呼他的名字,他才高兴。由此也可以看出他是如何地谦虚,如何地喜欢年青!
他是这样地伟大,无论什么不认识他的人写信给他;从没有置之不理的。他不喜欢人家恭维他的文章或诗如何如何的好,也从不和人家有什么笔墨官司的来往。他不愿有求于别人,然而如果遇着人请他写什么介绍信时,他也并不拒绝,但他在信写好后,一定很坦白地告诉那位托他介绍的人:“信是写了,你拿去看看,有没有结果:那就不得而知。”他的心地又是这般真挚坦白,赤裸裸地毫无虚伪。比方遇到他不愿意或者不能帮忙的事情,他就老实不客气地给你一个坚决的拒绝,即使你感到十分的难堪,他也不管的。
亚子先生是一个特别重感情的人,因此凡是认识他的人,在最初第一次的见面后,”就会在脑海中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感到他是个最好的朋友。记得前年一月,我同特第一次去拜访亚子先生时,一见面,他就紧紧地握着特的手,高兴得几分钟还说不出一个字来。我呢,呆呆地像一个傻瓜似的.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结果还是特请他坐下,他才放开了特的手。为了要急于返湘,那天没有谈多久就走了。回到船上,特对我说:“我从来没有遇到一个像亚子先生那么热情的老人家,你看他的手多有力,我被他握痛了。”
亚子先生对待朋友,总是那么热情,关心。同情他们(或她们)的境遇,体贴他们的困难,帮助他们,而不希望得到丝毫酬报。对于我,他完全像个老母亲对待幼小的儿女似的那么关心。一九三三年的春天,我几乎苦痛到要自杀的地步。亚子先生是那样恳挚地劝慰我,鼓励我拿出理智来战胜环境,不要白白地牺牲了自己有希望的前途!等到我将和特结合的消息报告他时,他几乎快乐得发狂了!居然在梦里做起诗来,半夜里赶快披衣起床写好寄给我们。
“十日三传讯,开缄喜欲狂。”这是描写他知道我的精神有了寄托后的愉快与安慰。“冰莹今付汝,好为护红颜。”读到这两句诗时,特从心坎里发出快乐的微笑:“哈哈,这简直像丈人公写给女婿的诗呢!”
这话引得我也笑起来了。
亚子先生在别人看来,简直是个快乐之神;他有一位精明能干,体贴入微的夫人,无论对内对外,都不用他自己操心。儿子、媳妇、女儿、女婿,一家人都在教育界负着重大的使命,都能继承他的文化事业,尤其是那位富有文学天才,思想前进的第二女公子无垢女士,更是他的第二生命。正是为了他太爱无垢了,所以他在情感上起了很大的变化。理智是成她出国去开拓她伟大的前途,然而情感不能离开她,甚至于到最近两三个月来,为了这事,他竟和许多朋友都断绝了书信往来,内心似乎没有以前的快乐了!
本来他就有这么一个怪脾气,在高兴的时候,可以一天给你写一封快信,而里面所写的有时仅仅只有几个字,如果遇到他不高兴时,你就是一连去几封信,他也不会理你的。
未了,我谨以至诚祝亚子先生和孑民先生这两位为大众所爱戴的寿星,精神矍铄;更恳求亚子先生以爱女之心,来爱万万千千的群众,领导前进的青年;为多难的中华民族奋斗!
浣溪沙·和柳亚子先生
长夜难明赤县天,百年
一唱雄鸡天下白,万方乐奏有于
注释:
浣溪沙:词牌名,唐教坊(音乐学校)里曲子的名称。
赤县:指中国。《史记·孟子荀卿列传》介绍战国末
百年
人民五亿:五亿各族人民。
一唱雄鸡天下白:此句是由“雄鸡一声天下白”演变过来的,出自唐代诗人李贺的《致酒行》。原句为:我有迷魂招不得,雄鸡一声天下白。
于
兴会:兴致、兴趣。
译文:
旧中国的天黑夜茫茫,一百年来妖
雄鸡终于高鸣祖国得了光明,东西南北尽歌舞其中还有新疆人,诗人们欣喜唱和兴致无边。
对于诗歌,我总觉得它是一颗天然的珍珠,内无瑕斑,外无纹痕,而且十分透明,不是我这等俗人去沾染的东西。因此,接到安徽作家张烈鹏先生的电话,想让我给他的诗集写一个评论,我真的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感觉。然而,笔墨情谊难却,我只好抖动着键盘,挖空了心思,斗胆在诗人面前“弄斧”一把,至于是好是坏,不再有所顾忌了。
【关于诗人】
对于文学作品,我向来是注重看重作者的人品的。作者的人品好,写出来的文章即使水平低了点,但思想不会给人引错路,而人品不好,即使笔下再怎样生出妙华,也只是雕虫小技,沽名钓誉罢了。因此,既然说诗,还是从人开始吧,因为是人创造了生活,生活诞生了诗歌。古人说:“诗言志。”,诗是人写的,离开了人,便无所谓言志。由人谈诗歌,要比由诗歌谈人好些,这涉及到一个主、客观的转换问题。
很抱歉,确切地说,我与作者并未谋过一面,与作者的认识,是我在网上无意搜索出一篇评论我文字的署名张烈鹏的文章以后,我很感动,于是便在他的文章后留言致谢,后来经过交流,才知道这位老兄在党政机关工作,只是太喜欢文学了,经常在闲暇时练笔,并发表了很多文章,也偶尔获个大小奖。从此才认识了这样一位奢爱文学的安徽作家。
一个人热爱生活了,笔端才会流淌出生动的文字。认识张烈鹏先生的最初,很少见到他的诗歌,大多是乡土类的散文,语言虽然很朴实,但是里面却充满了浓浓的乡土情味,可见他对生活的挚爱。后来他开始写诗歌,当他通过邮箱把在大半年内创作的200多首诗歌发给我时,我不得不认真地去阅读,去琢磨那或长或短的文字里所蕴蓄的丰富的情感了,而当我拜读完他的诗歌后,我不得不叹服古人说的一句话:“天道酬勤。”
的确是这样,上天是公平的,它总是给那些认真对待自己的人以丰厚的回报。从张烈鹏先生在网上的文集可以看到他创作诗歌的整个过程,他几乎在不间断地写,而且涉猎的题材范围很广,从农村到城市,从历史到现在,从自然到社会等等,可谓包罗万象,这大都与他工作或生活的内容有关。张烈鹏先生说他的工作很忙,也很累,可就放不下诗歌,不得不找空隙,来琢磨他的诗句。有时他正走在路上,看到了某一事物或情景,突发灵感,便吟几句。想象张先生那时的样子一定是很专注、痴迷的。然而对于一个文学创作者来说,正是因为有了这样一种痴迷,他才会有更好的追求。
成功来源于兴趣,更源于痴迷。没有一种痴迷的'精神,是很难将事情做到最佳状态的。源于对文学的痴爱,才会更深刻地思考,才会无比勤奋与执着。我想,一个勤奋的人未必能一下子成为优秀的诗人,但一个优秀的诗人一定是一个善于观察和思考的勤奋的人。对于一个钟情文字的人,只要善于观察、思考并笔耕不辍,他就向成功迈进了一步。
张烈鹏先生是一个勤奋的人,也是一个善于观察和思考的人,他的痴爱与执着为他的诗歌增添了一层人性的光华,也促使他向一个成熟的诗人靠近。
【关于诗情】
谈过诗人,就想谈谈诗情。
诗歌就是情歌,得有真情。任何文字如果缺少了真情,就会显得虚空。谈到真情,我就想起了我刚当上教书匠时,讲到《大堰河,我的保姆》这一课,我没有按照教材上的参考分析去给学生讲解大段的中心思想,艺术特点,而是通过反复地诵读,我读,学生读,单独读,合着读,结果整堂课读完了,我感动,学生激动,大堰河的勤劳善良、辛酸悲苦和不幸遭遇,诗人的感激与愤懑等强烈的爱恨情仇,都在那充满激情的诵读里找到了注解。那首诗歌现在想起来,我还能够背诵出来。我想诗歌的魅力大概就在于此吧,它从一个人的血液里流出来,总是带上了诗人真切的情愫,才让人读得心潮澎湃。
张烈鹏先生的诗歌,唯一不缺乏的就是真情,这大概与他的生活经历有关。生活总是有简单到复杂最后又从复杂回到简单的轨道上来的,而写作即是这个人生过程另一种形式的演绎,任何写作,都不会是一挥而就的,其间必有一个创作过程。张烈鹏先生从一个教书匠走到政府部门的领导岗位,期间酸甜苦辣咸的感受必定颇深。而人到中年以后,阅历既多,五味尝遍,渐渐地看透了人世百态,于是不再好奇,诗歌里便多了些思乡怀旧之作,愈来愈像反刍动物,常常咀嚼肚子里的旧闻往事,白天忙着,不太觉得,到了夜间,那些情思便频频而来:
我用千里视线,搭一座桥,将心的两岸相连。炽烈的情感。狂奔在桥的上面,转眼走进又一个新年。然而,我梦中的故园,依然,隐约在桥的外边。泪花飞溅,打湿了桥的栏杆;栏杆无语,却分明有万语千言。年关很近,可乡关,乡关为什么很远很远……
——《年关很近,乡关很远》
一条路与一条路连接,一条路被一条路改写,目标就要抵达,为什么,却在陌生的出口离别。一滴水被一滴水命中,一滴水与一滴水交融,倘若分流而去,每一处,无不是彼此的心痛。
——《一种疼痛》
浓重的思念,无处可放。放在月亮的肩膀,月儿被压得,瘦成弯弓一张。放在旷野千里,却压疼大地的胸膛,疼出泪如春雨,或是秋叶枯黄。一次次放在梦乡,梦,被撑破,华美的衣裳,在偌大的心房;心,依然堵塞得闹市一样。还是把它寄给你,但不知,小小的信封能否承载如此的重量。
——《思念无处可放》
读着这些语言简洁灵动、自然亲切而诗意淡雅的短诗,能够感受到那里面盛满了湿漉漉的情感,绵长不绝。当夜雨响在耳边,当月亮挂在树梢,当荷花开满池塘……那故乡的春风秋雨、风土人情无不沾上了这些湿漉漉的情愫,而这湿漉漉大概就是滋润张烈鹏先生诗歌的心泉吧。
【关于诗味】
我觉得诗歌要看起来像诗,读起来又像歌,品起来是诗歌的味道。
可能与喜好有关系,尽管现代诗歌很多,但是我还是倾向于古人的诗歌,读古诗首先有一种视觉美,结构整齐,排列有序,就像漂亮的女子一样,看着顺眼、和谐;其次读着的时候又有一种音韵美,平平仄仄,抑扬顿挫,很舒服,怪不得古人读诗时常摇头晃脑的,大概是陶醉在那节拍里了;再次就是意境美,古人的诗歌让我崇拜的原因,就在于它的短小精悍,一首诗歌,就那么几个字或几十个字,最多了也就几百字,却情景顿现,余味不尽,给人以想象的美感,你说诗歌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可说的,唯有欣赏品味琢磨了。
正是因了对古体诗这种热爱,我很少去阅读现代诗,对于现代诗歌,最初我喜欢那些抒情风味浓的,比如臧克家、艾青、郭小川等人的诗歌,那时我还大字不识几个,但是也能斑斑散散地读懂,也可能是因了那个时代,因了人们的文化审美层次还基本停留在质感比较明朗的阶段,读着那些诗歌,那种大气、那种雄浑,特别容易动情,爱上朗诵也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后来上大学时,便喜欢上余光中的《乡愁》、徐志摩的《再别康桥》之类的抒情小曲了。至于从七八十年代开始至今,中国涌现出了一批批诗歌流派,如“朦胧诗群”、“神性写作”、“非非诗群”、“民间写作”、“网络诗歌”、以及什么“下半身写作”、“世界精神”等等,还有什么“梨花体”、“羊羔体”等等,尽管形式纷呈,都在标新立异,都在树立自己的大旗,但是总体感觉许多诗歌内容上偏重了个性的张扬、理性的思考,抽象多于形象,形式上又不讲章法,似乎散文化多了些,让人感觉是将一段文字拆开了分成行,缺少了传统诗歌里的内在凝聚力,有些诗歌抽象得让人读着找不到北,感觉很累,因此就不太去读现代诗歌。
我之所以啰嗦这么多来谈我对诗歌的喜好,是因为我对诗歌的固有态度是,不管什么体的诗歌,如果失去了传统诗歌几千年来积攒下的优秀的东西,便失去了厚重的文化底蕴,最终会被历史所淘汰的。而所幸的是,张烈鹏先生的诗歌里面恰好具备了这些优良的诗歌艺术传统,具备了结构美、音韵美、意境美的特征。
我把夜色攥在手里,手,却在黑夜,不见了踪迹。我用繁星与寂寞对弈,寂寞,却随着星光,洒满了天地。我让晚风去将你寻觅,你,却给风儿,那么多泪滴。
——《夜》
回乡的路究竟有多长,煦暖的春风在一次次丈量,地图上那一点点距离,却分明占用了漫漫时光。回乡的路究竟有多长,湍急的江水在日夜奔忙。虽然闯过九曲十八弯,为什么大海依然在远方。回乡的路究竟有多长,南飞的雁阵在展开翅膀,纵然挣扎到筋疲力尽,也要回归梦中的村庄……
——《回乡的路究竟有多长》
这些诗歌节奏感强,韵律绵长。复沓的运用,使情感饱满。而意象的运用又新颖、别致,使得意境充满灵气,诗味浓厚,简洁凝练的文字里给人以自由遐想的空间。
诗歌是用来给大家读的,它以极为简短的篇章给人片刻的愉悦和享受,像最初那“哼唷/哼唷”的打夯诗,并没有怎么复杂,却让人干起活来有精神,因此,我觉得诗歌写的越生动越好,越简约越好,让人看了明白而不是直白,含蓄而不是晦涩,轻松而不是沉重。
不会写诗,也不会评诗,只是借着张烈鹏先生的诗歌来谈了一下我对诗歌的一些阅读感受,有不当之处,还请读者海涵,祝愿张烈鹏先生在诗歌的道路上更加走向成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