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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比比喻林黛玉评语收集100句

时间:2021-02-20 06:06

《红楼梦》有着形形色色的女性人物,十二金钗为其代表,其中又以黛玉最为痴情,黛玉的美丽多情,以及一追求自由爱情的真心,自古以来,多少读者为之凄婉动容,哀叹连连。

黛玉的人物特征

1.多愁善感

林黛玉,一字颦颦,别号潇湘妃子,这一字一号正说明了黛玉「蹙眉」的神态以及爱哭的性情。

林黛玉的性格是忧愁的,「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这是黛玉初到贾府时,给宝玉的印象,由此即显现出黛玉整日凝眉的忧愁形态,所以当时宝玉送她的「颦颦」字号可说是恰至妙极。的确,黛玉是忧郁的,多愁善感的,而她对身世的飘零无依感正是造成她如此的主因,她时常独自一人思念双亲,孤芳自怜,二十七回的《葬花词》中,她曾道出「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来表达寄人篱下孤苦伶仃之感,她藉由花儿受到风摧雨残,映照出自己有如风刀霜剑逼迫的凄境。而六十七回的「见土仪颦卿思故里」又见黛玉睹物伤情,思念逝去的双亲:「想起父母双亡,又无兄弟,寄居亲戚家中……想到这里,不觉的又伤起心来了。」黛玉也因为幼年即遭受离丧,所以诗作多有伤悼双亲的哀叹,在七十回中宝玉何以能断定桃花词乃黛玉之作,就是因为「林妹妹曾经离丧,作此哀音。」于同一回中,黛玉也曾作「漂泊亦如人命运」,由此喻指自己的一生,就像那漂泊的柳絮一般,无依无靠。这在在都写出了黛玉失怙失恃、凄惋哀愁的命运。

黛玉的多愁善感并不仅仅只为身世不幸,面对花草树木时,她亦有着一份感伤,比如遇见花儿凋谢、落花逝水等景物,则又会使多情的黛玉沈溺于哀感之中,感叹不已,二十八回中即有一段叙述:「次日又可巧遇见饯花之期,正是一腔无明正未发泄,又勾起伤春愁思,因把些残花落瓣去掩埋,由不得感花伤己,哭了几声,便随口念了几句。」由此可看出,面对万物的消散、生命的短暂,黛玉能够细腻地体会它们的命运,独自一人悄然掩埋落花,一行泪一行歌地唱出愁绪满腔的悲曲:「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等令人心醉神摇的千古名句。

2.泪的化身

没有泪,就没有了林黛玉,整部《红楼梦》巨作中,处处可闻黛玉的哭泣,处处可寻黛玉的泪痕。

林黛玉的前世原是生在西灵河边三生石畔上的一株绛珠草,由于受到了赤瑕宫神瑛侍者(宝玉)日以甘露灌溉之惠,进而修得成为女体,因而绛珠仙子(黛玉)曾言:「他是甘露之惠,我并无此水可还。他既下世为人,我也去下世为人,但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泪还他,也偿还得过他了。」由此可见,林黛玉的一生便是还泪报恩的过程。黛玉爱哭是有目共睹的,观其别号「潇湘妃子」便可得知,而这名号是当时结海棠诗社时,探春替黛玉所取的,取名时就曾说明其中典故:「当日娥皇女英洒泪在竹上成斑,故今斑竹又名湘妃竹。如今他住的是潇湘馆,他又爱

哭,将来他想林姐夫,那些竹子也是要变成斑竹的。以后就叫他『潇湘妃子』就完了。」这正说明了黛玉的爱哭性情不仅是众所皆知,更成为了她的个人特征。然而黛玉为何多泪呢?也许孤苦的身世是一部分的原因,所以令她时常悲凄幽怨,但是使她流泪最多者,莫过于爱情了。黛玉的泪水即是她的情感表露,她的一滴一泪,似乎只为爱情而洒,当她认定宝玉为「知己」时,便不顾一切地抛尽所有的眼泪,哭出满腔热情,将她一生情泪奉献给宝玉。黛玉终日以泪洗面,她的泪中,有爱有恨有苦也有乐,她沈浸于泪水的感情世界中,与之共存共亡,所

以当她再无一滴泪水可洒时,只有泪尽夭亡,香魂逝去,结束她凄情的一生。

3.心细敏感

历来论及黛玉性格特征时,少不了都会提起她敏感多疑的特性,黛玉的「小心眼儿」向来是颇为出名,她的挑剔、过于敏感,我们从一些细微末节上便可看出端倪,好比有一次「周瑞家的分送宫花」(七回),当时收到的人无不谢过收下,唯独送到黛玉这儿时,黛玉开口发问:「还是单送我一人的,还是别的姑娘们都有呢?」周瑞家的答道:「各位都有了,这两枝是姑娘的了。」于是黛玉便冷笑道:

「我就知道,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周瑞家的听了,一声儿不语。一般读者看到此,不免都会觉得黛玉过于小气心窄,如此斤斤计较。的确,黛玉的心底儿是极细的,自二十七回中小红就说过她:「林姑娘嘴又爱刻薄人,心里又细。」

天真烂漫的湘云也曾对她说:「我也和你一样(处境),我就不似你这样心窄。」

而三十二回宝钗说黛玉「素习猜忌,好弄小性儿的。」就连她的宝玉哥哥都说:「林妹妹是个多心的人。」可见,上至公子小姐,下至奴婢丫环,众人对她的心性多是以「过于敏感」看待。然若进一步细思,便可体会黛玉的心细敏感,其实是本于对宝玉的深厚情感以及对自己寄人篱下的那份无依不安,试想:若不是对宝玉如此在意,黛玉何以处处多疑?她那十足的酸意,不正是拐弯抹__________角地表露她的深情?而黛玉的心窄、小心,其实也可追溯至她刚进贾府的时候,当她一进到贾府,便想起母亲的先前曾嘱咐的遗言:「外祖母家与别家不同。」因为这份叮咛,所以黛玉表现出「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这全是生恐被人耻笑罢了!

4.口才伶俐

读过《红楼梦》的人,无不知晓林黛玉的那张伶牙俐口,她的言语口才,适能反应出她的聪慧与直率。黛玉的言语特征是尖锐而率真、快捷而机敏、笑谑而清雅的,虽然同凤姐一样有一张伶俐之口,但是黛玉和凤姐那种泼辣市俗的风格迥然不同,于四十二回中能得到印证,宝钗曾说:「世上的话,到了凤丫头嘴里也就尽了,幸而凤丫头不认得字,不大通,不过一概是市俗取笑。惟有颦儿这张促狭嘴,他用『春秋』的法子,将市俗的粗话,撮其要,删其繁,再加以润色比方出来,一句是一句。」由此可知,黛玉的口才能化俗为雅,而她的玩笑戏谑也因具

有读书识字的学问背景,而另有一番高清雅谑,就如对于那位既聪明又似愚蠢的刘姥姥,正当众人苦于无以名之的时候,只有黛玉口出妙语,戏称她作「母蝗虫」,难怪宝玉会于三十五回说:「若是单会说话的可疼,这些姊妹里头也只是凤姐姐和林妹妹可疼了。」。

虽说黛玉善于解颐妙语,但是有时她的伶俐超绝,却失之于尖锐刻薄,她不懂得委婉柔劝,经常是一语道破、一针见血,因此使得她的出言率尔,常得罪了他人,惹人心里不快。其实细想黛玉的口德也未必是全然刻薄的,若要说她言语伤人,不就是因为世人皆不喜听刺耳的真心话罢了,她的真心快语,少了一份圆滑迎媚,所以遭来「刻薄」、「尖锐」的批评,但也因为如此,更使人体会到黛玉的「真」,就连脂评对于黛玉的口才,也都是多有欣赏而绝少批判,其言黛玉「以兰为心,以玉为骨,以莲为舌,以冰为神」,其不忍责备黛玉的尖利唇舌,原因就在于黛玉是一份真性真心,虽为可恨,却是可爱。

5.绝尘雅致

「凤尾森森,龙吟细细」,走至潇湘馆前,眼前呈现的景致便是这般幽美,这里「湘帘垂地,悄无人声」,又有「一缕幽香从碧纱窗中暗暗透出」,不消明讲,任谁也知这里的主人一定是幽僻绝尘的黛玉姑娘了。

黛玉平日经营的生活,便带有十分诗化的意境,从日常琐事的例子便可看出,例如在二十七回中,有一段叙写黛玉临出门前向紫鹃交代的话:「把屋子收拾了,撂下一扇纱屉,看那大燕子回来,把帘子放下来,拿狮子倚住,烧了香,就把炉罩上。」太愚先生曾对此段评语:「我们看了这几句话,就想到黛玉平日所过的是一种情怀高渺的诗境生活了。」由此可见,黛玉由个人性情至生活居所,已然融合了艺术,将生活升化至极具诗蕴的高渺层次。

不同于大观园女儿们精于女工缝锈,黛玉的精神全是寄托于案上磊满的诗书与架上饲养的一只鹦鹉,在三十二回中,袭人就曾说过黛玉「旧年好一年的功夫,做了个香袋儿,今年半年,还没见拿针线呢。」的确,除了身体虚弱需要休息静养外,若有闲暇之时,黛玉不外乎是看书写作、品茗点香,或者与鹦鹉说话解情,这些活动均显出黛玉风流雅致的气息,特别是作诗,对于极具诗才的黛玉来说,作诗是她平日幽居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她写诗读诗,为诗咏叹低吟,为诗慨然神伤,为诗心醉神摇,黛玉将她所有的情感,全数寄托在她的诗词文句中,她

的诗情因为敏慧善感而具高华风流,她婉转悱恻的诗风总是格外的风流灵巧,因此,我们能看到黛玉的诗词中,曾多次提及「风流」一词,且看<葬花词>中的「一抔净土掩风流」,以及《唐多令》中的「空缱绻,说风流」等,黛玉的诗是以情为本质,所以总令宝玉为其情韵所倾倒折服。

虽说宝钗之稿曾多次夺魁,看似与黛玉诗作同驱并驰,但是,黛玉的风流唯美永远是独领风骚,是大观园里的众儿女所不及的,原因就在于黛玉诗中所赋予的是多情幽愁且高洁绝尘的诗魂,而这绝尘的性格特征,正是黛玉之所以为黛玉的要素。

形象剖析/林黛玉

捧心西子病态美

在通篇《红楼梦》中,作者对林黛玉的外在美描写并未花费太多笔墨。然而就是那着墨不多的描写却给人留下了极其美丽形象。我们可从开篇的“绛珠仙草”得“受天地之精华,复得甘露滋养,遂脱了草木之胎,换得人形”,这些句中体会到“仙草化身”一种超凡脱俗,得天地精华的清秀非凡之美。一切自然造化都是美的,一草一木俱是,更何况是一株得受天地精华,甘露滋养的“仙草”了!此时作者虽然尚未直接描述黛玉之美,但在读者心里,早已对这株“仙草修成的女体”心仪已久了。到此作者已经成功塑造了黛玉一种“清秀灵幻”的美丽形象。

黛玉初进贾府,作者也未直接着墨来描写她的外在美,而是巧借凤姐的嘴及宝玉的眼来看出林黛玉的美。心直口快的凤姐一见黛玉即惊叹:“天下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我今日才算见了!”这话虽未直接写出黛玉的美丽,却给读者在心里留下了一个“绝美”的形象。我们再从宝玉的眼来看看黛玉的形象:“两湾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娴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宝玉竟称她为“神仙似的妹妹”。笔至此处,一个活生生的“绝美”黛玉已跃然纸上。这便是林黛玉的“外在美”。然而她的“外在美”是“娇袭一身之病”“病如西子胜三分”的病态的美,就象是个“捧心西子”。

以自尊掩饰自卑

在这里,“惟恐被人耻笑去了”的自尊,已经变成了“惟恐被人小看了他去”的自卫。这种自卫,是环境变迁与门第差异在黛玉心灵深处的细微折射。从形景看,不是单冲着周瑞家的,实质是也是冲着薛姨妈与贾府的,她要借送宫花这件小事,称一称自己在皇室与侯门家庭称盘上的份量。这就是问题的实质。

脂砚斋在批这一段时道:“今又到颦儿一段,却又将阿颦天性从骨中一写,方知亦系颦儿正传。”“天性”云云,就是指这种偏执得令别人有点受不了的自尊。最受不得别人伤害的黛玉,却最肆无忌惮的伤害着别人。然而这位贵族小姐却万万没有想到,冲着周瑞家的这个奴仆发泄,显然是有失身份的表现,她想得到的.却恰恰是失掉的,这个细节无疑是黛玉性格底色的点睛之笔,所以脂砚斋才郑重指出“从骨中一写”。

人当然不能没有自尊,但她自尊心太强了,便会发展成为小心眼。等到史湘云说唱小旦的戏子有点像她的时候,林姑娘的微嗔薄讥就变成了雷霆震怒了。不过,她这一次注意到了身份,当时并没有发作出来,回到住处才连珠炮式地向情人倾泄:“我原是给你们取笑的——拿我比戏子取笑?”“这一节还怒得。再你为什么又和云儿使眼色?你安得什么心?莫不是她和我顽,她就自轻自贱了?他原是公侯的小姐,我原是平民的丫头,他和我顽,设若我回了口,岂不他自惹人轻贱呢。是这主意不是?这却也你的好心,只是那个偏又不领你的这个好情,一般也恼了。你又拿我作情,倒说我小性儿,行动肯恼,你又怕他得罪了我,我恼他,与你何干?他得罪了我,又与你何干?”(第22回)在这里,林姑娘把人格价值与门第价值以及两者之间关系说得再也清楚不过了。比作戏子犹可恕,而把湘云看得比她高贵则是不可忍的。虽然这只是她的分析,宝玉并非此意。不过我们不要被黛玉的强词夺理所迷惑,其实最不可恕的还是把他比作戏子。她觉得自己的身份受到了耻辱,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所以才发泄了这么一大堆,这也正是她维护自尊心的一种鲜明的表现。

其实,对林黛玉来说,自尊与自卑原不过是一对孪生姐妹。前者是后者的外化,后者是前者的内涵。与贾府门第差异,又寄人篱下,使她产生了深深的自卑,她所以要时时刻刻在人前要极力维护她的自尊,是为了用自尊掩蔽饰她内心的自卑。

小心眼背后有坦诚

黛玉的小心眼似乎人人皆知,然而还应看到,她的小心眼背后有坦诚。

林黛玉在没有与贾宝玉定情之前,她对两个情敌——薛宝钗、史湘云有些“小性儿”“见一个打趣一个”,有时简直到了不太近情理的地步。如薛宝钗生病,贾宝玉去看她,本是合情合理的事情,而黛玉见了,心中不悦,竟说出“哎哟,我来得不巧了!”“早知道他来,我就不来了”。这样带刺的话,使薛宝钗和贾宝玉都下不了台。

然而真率的林黛玉,在她几乎毫无遮掩地表露着自己的缺点的同时,也在向人们敞开了她那纯真无邪的心扉。在她眼中心中,容不得微尘,也不记得微嫌。当她对某人某事有看法时,可以锋芒毕露地直陈己见,但这只是就事论事,论过陈过之后也就丢在了一边。正是凭这种待人以诚的直率,她赢得了姐妹们的友情,谁也没有将“行动爱恼人”的林妹妹当外人。如果什么时候缺了她,大家也同样感到空虚与寂寞。她毕竟有一颗晶亮的灵魂。小性儿,尖酸刻薄,只不过是美玉上的小瑕微疵罢了。

在大观园里,她似乎只有与薛宝钗结怨太深了,那是因为她曾一度将宝钗当自己的情敌。但正是她们后来又“互剖金兰语”,结成“金兰契”,谱成了友情中最动人的篇章。她被宝钗善意的批评所感动了,深情地说:“你素日待人,固然是极好的,然我最是个多心的人,只当你心里藏奸,从前日你说看杂书不好,又劝我那些好话,竟大感激你。往日竟是我错了,实在误到如今。细细算来,我母亲去世的早,又无姐妹兄弟,我长了今年十五岁,竟没一个人象你前日的话教于我。怨不得云丫头说你好,我往日见他赞你,我还不受用,昨儿我亲自经过,才知道了。比如若是你说了那个,我再不轻放过你;你竟不介意,反劝我那些话,可知我竟自误了……”她向宝钗说的一番话,就如一篇深刻的自我反省。说明她往日所以容不得别人的缺点,是因为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缺点;所以听不得别人赞宝钗,是因为他始终以为宝钗“心里藏奸”。在这里,我们看到这位少女自尊得有点偏执的内心世界,又变得虚怀若谷、率真坦诚了。

追求真爱

林黛玉在贾府十分孤立无援,她惟一的知己是贾宝玉。对贾宝玉的爱情,是她生命之火,一旦失却这爱情,生命也就终结。

林黛玉不能离开贾宝玉,更不能失去贾宝玉的心。但是,在初恋阶段,他俩若即若离,互相试探,都不肯把真心掏出来。尤其是林黛玉,她在对贾宝玉的真心还没有充分了解之前,不肯轻易地流露出自己对贾宝玉的恋情,因为她很自尊自重。这时的贾宝玉,对纯洁少女有一种泛爱,对才貌双全的薛宝钗、史湘云,更有着明显的感情波

电视剧《红楼梦》中林黛玉与贾宝玉澜,这使林黛玉无法容忍,她直率地对贾宝玉说:“我很知道你心里有‘妹妹’,但只是见了‘姐姐’,就把‘妹妹’给忘了。”

林黛玉执著地追求爱情,但是当贾宝玉借《西厢记》词语,真正向她表示爱情的时候,她反而要嗔怪他。第一次,林黛玉与贾宝玉共读《西厢记》,她“越看越爱看,不到一顿饭工夫,将十六出俱已看完,自觉词藻警人,余香满口。虽看完了书,却只管出神,心内还默默记诵”。贾宝玉趁机向她表示:“我就是个‘多愁多病身’,你就是那‘倾国倾城貌’。”林黛玉却气得“带腮脸儿通红,登时直竖起两道似蹙非蹙的眉,瞪了两只似睁非睁的眼,微腮带怒,薄面含嗔,指宝玉道:“你这该死的胡说,好好的把这淫词艳曲弄来了,还学了这些混帐话来欺负我。我告诉舅舅舅妈去。”第二次,贾宝玉又借《西厢记》中张生对红娘说的一句话对紫鹃说:“好丫头,‘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叠被铺床?’”再次向林黛玉表示爱情。而林黛玉呢,“登时撂下脸来”哭道:“你这该死的胡说,好好的把这淫词艳曲弄来了,看了混帐书,还学了这,也来拿我取笑儿,我成爷们解闷的。”并且立即“往外走”。林黛玉这些言行又是多么的矛盾呀!她天天缠着贾宝玉,为得不到贾宝玉的爱情日夜受着痛苦的煎熬,弄了一身的病。但贾宝玉一旦有了表示,她又摆出一个贵族小姐的架式,把内心也认为是“好文章”的《西厢记》,斥之为“淫词艳曲”、“混帐书”,并不惜搬出贾宝玉最害怕的紧箍咒——贾政的权威来压贾宝玉,这不是太“乖张”了吗?其实不然,贾宝玉是贵族公子,身上多少沾染了贵族的坏习气,林黛玉没有看到他的真心以前,是保持着警惕性的。林黛玉所以不能接受贾宝玉逢场作戏式的表达爱情方式,因为她追求的是真爱。

贾宝玉在林黛玉真挚爱情熏陶下,不仅在史湘云面前称赞林黛玉不说仕途经济的混帐话,而且勇敢地对林黛玉献上他的心,并送上定情的信物——两条旧手娟。这时林黛玉已经确证贾宝玉对她是真爱,从此以后,贾宝玉与林黛玉之间再也没有发生过大的口角,林黛玉对薛宝钗、史湘云的讥讽也少多了。

正确看待林黛玉的悲剧

林黛玉毕竟是单纯天真的少女,她幻想着与贾宝玉的爱情有朝一日获得统治阶级的认可,配上一个合乎封建礼教的形式,成为合理的存在。但美好的幻想无所附丽,结局如何,林黛玉没有贾宝玉那样乐观自信。她担心着“不知将来如何”,更多的是预感到这爱情的悲剧结局。没有婚姻的爱情是不完整的,林黛玉正是在将爱情发展成为婚姻上碰到了更大的威胁,也更加显得无能为力。

事实是确实有一团不祥的乌云笼罩在宝黛爱情上空,而乌云的制作者就是贾府的最高统治者贾母。贾母对她的“心肝”宝玉的配偶的选择,是长期萦绕于心的重要问题,贾母对此早已关注,并采取了一些措施。如宝玉的妾的候选人,贾母就选中了晴雯,并把晴雯给了宝玉当丫头,说:“晴雯那丫头我看他甚好”,别的丫头“模样爽利言谈针线多不及他,将来只他还可以给宝玉使唤得”。贾母对宝玉的妾尚且这样用心,对他妻子的要求就更高了,选择自然更加慎重了。

林黛玉的小心眼儿,尖齿利牙,得罪了周围好多人,失去了友军。除了宝玉和贴身丫头紫鹃之外,贾府上下没有人关心她,也没有谁替她着想。她还处处不饶人,别人不敢说的话,她偏说。如宝玉和袭人的暧昧关系,大观园中无人不知,但谁也怕捅破这层纸,只有黛玉敢一语道破,对袭人说:“你说你是丫头,我只拿你当嫂子待。”她的性格孤傲,如他对王夫人的心腹、怡红院中的内奸,竟一点也不顾忌,直率的惊人。封建蒙昧主义最野蛮的地方,往往对人的个性施以暴虐和残害,人性发展加以束缚。在这里,真实的个性存在本身就是叛逆。

曾经一度视黛玉为掌上明珠的贾母,在意识到黛玉的心事后,明确表示不能将她许配给宝玉,并在薛林两人比较后明显倾向于薛宝钗。王熙凤在贾母的态度明朗后,便使出了“偷梁换柱”之计,对宝玉说给他娶林妹妹而实际上给他娶的是薛宝钗。“风刀霜剑严相逼”,林黛玉在绝望中一病不起,临终前在绝望悲愤之中,焚烧了象征着她与宝玉纯洁爱情的诗帕和记载着她心声的诗稿。

林黛玉性格上的缺陷掩盖不了她叛逆思想的光芒。当她的爱情幸福被扼杀时,表现得那样的勇敢、决绝,她以死向黑暗的社会表示强烈的反抗。至此,她的叛逆性格到了高峰。一个美丽、柔弱、勇敢、决绝的悲剧形象,便深深铭刻在读者心中,屹立在中国文学史上。

相传女娲补天的时候,多出来一块五彩神石,丢在大荒山无稽崖的青梗峰下。神石经过很长时间的锻炼,竟然有了灵性。想到人间享受荣华富贵,便央求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将自己带到了一个大富大贵的人家。

后来,有个空空道人访道求仙,在青梗峰下发现了一块石头,上面记载着神石在人间经历的故事,也就是下面的这段传奇……

有了这段传奇的故事,也就造就了这个传奇的人物。故事里的林黛玉,正是这段传奇故事中重要的人物之一。

林黛玉六岁那年母亲去世,她从此失去了亲人的关怀和呵护。从大家闺秀沦落到无依无靠的悲惨境地。不得不投靠门第显赫,富可敌国的外祖母贾府。体弱多病的林黛玉的人生从此发生了重大的转折——

进入贾府后,她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生怕被别人耻笑举手投足间都表现出她寄人篱下的自卑心。春夏秋冬,日月轮回,黛玉从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孩长成如花似玉的闺秀。从小的玩伴贾府的宝玉,走进了她的内心世界。他们一起读书,一起弹琴,一起赏花,一起观月。成了无话不说形影不离的好朋友,随着年轮的增加。两人内心深出的爱情种子在悄悄的萌发。

黛玉内心深爱宝玉,宝玉无时不把黛玉放在心里。但在那封建王朝统治下的'帝国,地位的悬殊,官场的争斗,对他两的这段姻缘注定难以划上圆满的句号。体弱多病的黛玉注定成为政治斗争和封建王朝的牺牲品。

读《西厢》黛玉含泪葬花。把她当时对宝玉深深的爱,随着片片花瓣埋入土中,也把她对宝玉的爱深深地埋进了自己的内心世界。

纵观红楼梦,真亦假时假亦真,真真假假的世界,改变着这个真假难辨的社会。所以当我读到黛玉悲愤离去,香霄入云。宝玉离家出走,步入空门。内心深处对封建王朝的痛恨,对黛玉和宝玉既同情又怜惜。

封建王朝注定要毁灭,人生的悲剧不可能重演。让我们好好珍惜现在美好的生活,好好学习为改变世界,创造美好的未来作出重大的贡献!

红楼梦诗词的赏析一

《红楼梦》是“文备众体”的百科全书。除了小说主体文字外,还有诗、词、曲、赋、歌、偈、谚、赞文、诔文、对联、匾额、灯谜、酒令、骈文等等,应有尽有。就诗而言,有五绝、七绝、五律、七律、排律、歌行、骚体,有咏怀诗、咏物诗、怀古诗、即事诗、即景诗、谜语诗、打油诗,有限题的、限韵的、限体的,有应制体、联句体、仿古体等等,可谓丰富多彩,蔚为大观。

曹雪芹既是伟大的小说家,也是伟大的诗人。

《红楼梦》诗词的主要特点是什么?

一是按头制帽,二是谶语性质。

按头制帽

“按头制帽,诗即其人”,是《红楼梦》诗词最主要的特征。

如果把《红楼梦》中的诗词抽出来单独看,或者把《红楼梦》诗词看作是《曹雪芹诗集》,都不免低看了曹雪芹的诗歌水平。因为《红楼梦》中大部分的诗歌,都是为塑造人物服务的,哪怕是一首并不高雅的诗,甚至是一支酒令,也是恰如其分地表现了这个人物的性格特征,而这样的诗歌创作起来更难。从这个意义上说,曹雪芹的诗歌直逼李杜,不为妄言。

周汝昌先生曾说:“过去小说里的诗词,多属附加物的性质,出自旁人或者说书者的口吻,到了《红楼梦》里,诗词才正式成为小说内容的有机部分,用诗来帮助刻画人物性格自然是目的之一。”即在其他小说里,诗词只是装饰品,而在《红楼梦》中,诗词成为塑造人物的一种手段。

在贾探春的倡议之下,贾宝玉和姐妹们成立了“海棠诗社”,一时间大观园里花团锦簇诗意盎然,成就了《红楼梦》中难得的盛事和少有的欢乐。大家都写《咏白海棠》,虽然同题限韵,但也各有不同。

贾探春写道:“玉是精神难比洁,雪为肌骨易销魂。”这是对她的肖像“文彩精华,见之忘俗”的诗意再现,也是对她的判词“才自精明志自高”的形象阐述。

薛宝钗写道:“珍重芳姿昼掩门”,“淡极始知花更艳”。她是典型的封建淑女,自然是矜持内敛“珍重芳姿”;她寡语罕言安分随时,她朴素淡雅洁净无华,博得了贾府上上下下的称赞,自然是“淡极始知花更艳”。

林黛玉写道:“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我们仿佛看到一个仙子,在清冷的月宫,静静地缝缀白色的绢衣,仿佛看到一个孤女,在深秋的闺阁,默默地擦拭伤心的眼泪,这不就是林黛玉吗?

杜甫笔下的秋是“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笔下的秋是“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而林黛玉笔下的秋则只能是“秋花惨淡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已觉秋窗秋不尽,那堪风雨助凄凉”。

“诗如其人”,然也。

不仅如此,就连谜语、酒令、花签也是“按头制帽”

贾政的谜语是:“身自端方,体自坚硬。虽不能言,有言必应。”谜底是“砚台”。贾政不就是一块四四方方、硬硬帮帮的砚台吗?

宝钗的花签是“牡丹――艳冠群芳――任是无情也动人”,黛玉的花签是“芙蓉――风露清愁――莫怨东风当自嗟”。这不正是两人的性格特征吗?

这就是“按头制帽,诗如其人”。

谶语性质

《红楼梦》中的很多诗词(甚至包括酒令、谜语)带有谶语的性质,即作者往往在诗中暗示人物的命运。

第五回被称为全书的总纲,就是因为“金陵十二钗判词”和“红楼梦十二支曲”巧妙而明确地指出了小说人物的未来命运。

“才自精明志自高,生于末世运偏消。清明涕送江边望,千里东风一梦遥。”这是作者给贾探春的判词。探春爽利果断,聪明能干,并且志向高远,想有一番作为,不幸的是生于末世,家族败落,又是姨娘所生,以庶出为耻,最终远嫁异乡,生离做了死别。

“勘破三春景不长,缁衣顿改昔年妆。可怜绣户侯门女,独卧青灯古佛旁。”这是贾惜春的判词。她看尽了“三春”(三个姐姐)的悲剧,经历了黛玉的惨死,虽是贵族千金,最终出家为尼。

《红楼梦》中最有名的画面、最美丽的场景、最诗意的行为、最悲伤的意境,莫过于“黛玉葬花”。而《葬花词》则是《红楼梦》诗词中最著名的作品,最含悲剧意味,最富文学色彩,最具谶语性质。

林黛玉去怡红院,正碰上两个小丫头拌嘴,不给她开门。第二天,黛玉一个人默默地来到和宝玉共同葬花的花冢前,边葬花,边哭泣,吟出一首《葬花词》。

字字含泪,句句泣血,既是黛玉形象的诗化,又是黛玉命运的谶语,成为横绝古今的“黛玉咏叹调”。

黛玉的形象,被缤纷落英映照得更有韵致;黛玉的命运,被落花残红衬托得更为凄惨。

父母双亡,寄人篱下,体弱多病,敏感多思,有爱而不得倾诉,爱的不确定与难以预料,使得黛玉愁绪满怀,终日以泪洗面。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暮春时节,落英缤纷,黛玉不禁触景生情,悲从中来。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环境之严酷,人情之冷漠,使她寒冷不胜,哀动于衷。

《葬花词》不但抒发个人的哀愁,而且写出了生命的感伤。

“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不闻。”人生的无常、无奈、悲伤、悲凉,无限无边,拥塞心头,“愁杀葬花人”。

更为深刻的是,由花及人,借花喻己,“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葬花葬人,花落人亡,我们已经分不清这是悼花还是自悼,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黛玉流下酸楚的泪水。

“伤心一首葬花词,似谶成真不自知。”黛玉这首诗,真的成了她命运的谶语。她如娇嫩的花朵,在“风刀霜剑”之夜,凄惨地凋落了。

不仅如此,《葬花词》也成为《红楼梦》中众多女子凄惨命运的谶语,正所谓“千红一哭”“万艳同悲”。

就连谜语也具有谶语性质。

“制灯迷贾政悲谶语”,第二十二回众人猜谜语,元春的谜语是:“能使妖魔胆尽摧,身如束帛气如雷。一声震得人方恐,回首相看已化灰。”谜底是“炮竹”。这首谜语诗就是贾府命运泰极否来、由盛转衰的谶语。

《红楼梦》的诗歌,除了服务人物塑造性格、谶语性质暗示命运,当然还有其他作用,如陈述本旨、深化主题、烘托氛围、托物言志、反映时代、推动情节等等。

总之,《红楼梦》中的诗词曲赋是小说的有机组成部分,这是《红楼梦》诗歌有别于其他诗歌,《红楼梦》有别于其他小说的一个特点。

红楼梦诗词的赏析二

真正的“文备众体”

我国人民引以为荣的伟大文学家曹雪芹,除了有一部不幸成为残稿、由后人续补而成的长篇小说《红楼梦》传世以外,几乎什么别的文字都没有保存下来。然而,谁也不会怀疑他的多才多艺。小说家要把复杂的生活现象成功地描绘下来,组成广阔的时代画卷,这需要有多方面的知识和修养。在这一点上,曹雪芹的才能是非凡的。他能文会诗,工曲善画,博识多见,杂学旁收,三教九流无所不晓。

自唐传奇始,“文备众体”虽已成为我国小说体裁的一个特点,但毕竟多数情况都是在故事情节需要渲染铺张或表示感慨咏叹之处,加几首诗词或一段赞赋骈文以增效果,所谓“众体”,实在也有限得很。《红楼梦》则不然,除小说的主体文字本身也兼收了“众体”之所长外,其它如诗、词、曲、歌、谣、谚、赞、诔、偈语、辞赋、联额、书启、灯谜、酒令、骈文、拟古文……等等,应有尽有。以诗而论,有五绝、七绝、五律、七律、排律、歌行、骚体,有咏怀诗、咏物诗、怀古诗、即事诗、即景诗、谜语诗、打油诗,有限题的、限韵的、限诗体的、同题分咏的、分题和咏的,有应制体、联句体、拟古体,有拟初唐《春江花月夜》之格的,有仿中晚唐《长恨歌》、《击瓯歌》之体的,有师楚人《离骚》、《招魂》等作而大胆创新的……,五花八门,丰富多彩。这是真正的“文备众体”,是其它小说中所未曾见的。

借题发挥伤时骂世

《红楼梦》当然不像它开头就宣称的那样是一部“毫不干涉时世……大旨谈情”的书,它只不过把“伤时骂世之旨”作了一番遮盖掩饰罢了。诗词曲赋中有时比较可以说些小说主体描述文字中所不便直接说的话,在借题发挥、微词讥贬上有时也容易些。

比如薛宝钗所讽和的《螃蟹咏》,其中有一联说:“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写的虽然是横行一时、到头来不免被煮食的螃蟹,但是作为给那些心机险诈、善于搞阴谋诡计、不走正路、得意时不可一世的政客、野心家画像,也十分维肖,他们最后不都是机关算尽,却逃脱不了灭亡的下场吗?小说中特意借众人之口说:“这些小题目,原要寓大意才算大才,只是讽刺世人太毒了些。”可见,确是在借题发挥“骂世”。

又比如《姽婳词》,看起来对立面是所谓“‘黄巾’、‘赤眉’一干流贼余党”,颂扬的是当今皇帝有褒奖前代所遗落的可嘉人事的圣德,实质上则是指桑骂槐,揭露当朝统治者的昏庸腐朽:“天子惊慌恨失守,此时文武皆垂首。”如果不是借做诗为名,敢于这样直接干涉时世、讥讽朝廷吗?

再如“杜撰”诔文,以哀痛悲切为主,感情当然不妨强烈些、夸张些,文章不妨铺陈些,把可以拉来的都拉来。“况且古人多有微词,非自我作俑。”既然古时楚人如屈、宋等可以用香草美人笔法来讥讽政治黑暗,我当然也不妨借悼念芙蓉女儿之名写上一点“伤时骂世”的“微词”,责任可以推给“作俑”的“古人”,所以,在祭奠一个丫头的诔文中,把贾谊、鲧、石崇、嵇康、吕安等在政治斗争中遭祸的人物全拉来了。“孰料鸠鸩恶其高,鹰鸷翻遭罦罳,萤施妒其臭,苣兰竟被芟钮!”“固鬼蜮之为灾,岂神灵而亦妒!钳诅奴之口,讨岂从宽;剖悍妇之心,忿犹未释。一任意纂著”的文中表达了屈原式的不平,“大肆妄诞”的笔下爆发出志士般的愤怒。从全书来看,似此类者虽则不算多,但却也不能不予以注意。

小说的有机组成部份

《红楼梦》中的诗词曲赋是小说故事情节和人物描写的有机组成部份,这也是有别于其他小说的一个特点。

当然,其他小说也有把诗词组织在故事情节中的,比如小说中某人物所写的与某事件有关的诗等等,但在多数情况下,则是可有可无的闲文。如果我们翻开李卓吾所评的一百回本《明容与堂刻本水浒传》,就会发现它的诗和骈体赞文,要比后来通行的一百二十回本或七十回本来得多,但其中有一些被评者认为是多余的,标了“可删”等字样。的确,这些无关紧要的附加文字,删去后并不影响内容的表达,有时倒反而使小说文字更加紧凑、干净。有些夹入小说 的诗词赞赋,虽则在形容人物、景象、事件和渲染环境气氛上也有一定作用,但总不如正文之重要,有些读者不耐烦看,碰到就跳过去,似乎也没有多大影响。

《红楼梦》则不然。它的极大多数诗词曲赋都是融合在小说的故事情节中的,如果略去不看,常常不能把前后文意弄明白,或者等于没有看那一部份的情节。比如宝玉梦游太虚幻境所看到的十二钗册子判词和曲子,倘若我们跳过不看,或者也像宝玉那样“看了不解”,觉得“无甚趣味”,那么,我们能知道的至多是宝玉做了一个荒唐的梦,甚至简直自己也有点像在梦中。而读第二十二回中的许多灯谜诗,如果只把它当成猜谜游戏而不理解它的寓意,那么,我们连这一回的回目“制灯谜贾政悲谶语”的意思也将不懂。

有些词、赋,表面看游离于情节之外,但细加寻味,实际上仍与内容有关。《警幻仙姑赋》是被脂评认为近乎一般小说惯用的套头的闲文,他说:“按此书凡例(体例也,非“甲戌本”卷首之《凡例》。——笔者)本无赞赋闲文,前有宝玉二词,今复见此一赋,何也?盖此二人乃通部大纲,不得不用此套。前词却是作者别有深意,故见其妙。此赋则不见长,然亦不可无者也。”(“甲戌本”第五回眉批)这里指出《红楼梦》在一般情况下不用其他小说所常用的“赞赋闲文”是很对的,至于说此赋不像评宝玉的《西江月》二词那样“别有深意”,所以“不见长”,似乎还值得研究。

就此赋本身内容而论,确实像是闲文,看不出多大意义。可以说写得“不见长“,因为它仅仅把警幻仙姑的美貌夸张形容了一番,而且遣词造句也多取意于曹子建的《洛神赋》,但正是后一点所造成的似曾相识的印象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曹植的文句在这里常常只是稍加变换。比如:一个说“云髻峨峨”,一个就说“云髻堆翠”;一个说“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一个就说“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一个说“若将飞而未翔”,一个就说“若飞若扬”;一个说“含辞未吐”,一个就说“将言而未语”;一个说“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一个就说“待止而欲行”……如此等等。难道以曹雪芹的本领,真的只能模拟一千五百多年前他的老本家之所作(而且又是大家熟悉的名篇)而亦步亦趋吗?我想他还不至于如此低能。

让读者从贾宝玉所梦见的警幻仙姑形象,联想到曹子建所梦见的洛神形象,也许正是作者拟此赋的意图。曹植欲求娶原为袁绍儿媳的甄氏而不得,曹操将她许给了曹丕,立为后,不久被赐死。曹植过洛水而思甄后,梦见她来会,留赠枕头,感而作赋。但是他假托是赋洛神宓妃的,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对楚王说神女事,遂作斯赋。”(《 洛神赋》序)所以,李商隐有“贾氏窥帘韩椽小(晋贾充之女与韩寿私通事),宓妃留枕魏王才”(《无题》)的诗句。小说写警幻仙姑不也是写宝玉与秦氏暧昧关系的托言吗?在“不了情撮土为香”一回中宝玉曾说:“古来并没有个洛神,那原是曹子建的谎话……今儿却合我的心事,故借他一用。”这些话正可帮助我们窥见作者拟古的用心。总之,此赋原有暗示的性质,非只是效颦古人而滥用俗套,可惜深悉作者用意的脂砚斋没有能体会出来。

时代文化精神生活的反映

《红楼梦》中通过赋诗、填词、题额、拟对、制谜、行令等等情节的描绘,多方面地反映了那个时代封建阶级的文化精神生活。诗词吟咏本是这一掌握着文化而又有闲的阶级的普遍风气,而且更多的还是男子们的事。因为曹雪芹立意要让这部以其亲身经历、广见博闻所获得的丰富生活素材为基础而重新构思创造出来的小说,以“闺阁昭传”的面目出现,所以把他所熟悉的素材重新锻铸变形,本来男的可以改为女的,家庭之外甚至朝廷之上的也不妨移到家庭之内等等,使我们读去觉得所写的一切好象只是大观园儿女们日常生活的趣闻琐事。其实,通过小说中人物形象、故事情节所曲折反映的现实生活,要比它表面描写的范围更为广阔。

我们从小说本文的暗示,特别是脂评所说“借省亲事写南巡”等话,可以断定在有关元春归省盛况的种种描写中,有着康熙、乾隆南巡,曹家多次接驾的影子。这样,写宝玉和众姊妹奉元春之命为大观园诸景赋诗,也就可以看作是写封建时代臣僚们奉皇帝之命而作应制诗的情景的一   种假托。人们于游赏之处喜欢拟句留题、勒石刻字的行为,至今还被称为“乾隆遗风”,可见这种风气在当时上行下效,是何等盛行!这方面,小说中反映得也相当充份。此外,如制灯谜、玩骨牌、行酒令,斗智竞巧,花样翻新,也都是清代极流行的社会风俗。

大观园儿女们结社作诗的种种情况,与当时宗室文人、旗人子弟互相吟咏唱酬的.活动十分相似。如作者友人敦诚的《四松堂集》中就有好些联句,参加作诗者都是他们圈子里的诗伴酒友,可见文人相聚联句之风,在清代比以前任何朝代更为流行。(小说中两次写到大观园联句。)如果要把这些生活素材移到小说中去,是不妨把芹圃、松堂等真实名号改为黛玉、湘云、宝钗之类芳讳的。《菊花诗》用一个虚字、一个实字拟成十二题,小说里虽然说是宝钗、湘云想出来的新鲜做诗法,其实也是当时已存在着的诗风的艺术反映。比如与作者同时代的宗室文人永恩《诚正堂稿》和永嵩山的《神清室诗稿》中,就有彼此唱和的《菊花八咏》诗,诗题有《访菊》、《对菊》、《种菊》、《簪菊》、《问菊》、《梦菊》、《供菊》、《残菊》等,小说中几乎和这一样,可见并非向壁虚构。至于小说中写到品评诗的高下,论作诗“三昧”,以及谈读古诗的心得体会等等,与其说是为“闺阁昭传”,毋宁说是为文人写照。

史湘云《对菊》诗有写傲世情态一联说:“萧疏篱畔科头坐,清冷香中抱膝吟。”试想这是一位公侯小姐的形象吗?男子读书的有儒冠,做官的戴纱帽,只有那些隐逸狂放之士才“科头”(光着头),闺阁女子本来就不戴帽子,何必说“科头”呢?再说,也很少见小姐“抱膝”坐在地下的。原来这里就是一般文人所写的傲世形象,它取意为王维《与卢员外象过崔处士兴宗林亭》诗:“科头箕踞(即抱膝而坐)长松下,白眼看他世上人。”

探春所作的《簪菊》诗也是如此,它的后半首说:“短发冷沾三径露,葛巾香染九秋霜。高情不入时人眼,拍手凭他笑路旁。”后人以为诗既是女子所写,“短发”成何体统,遂妄改为“短鬓”,殊不知诗写“簪菊” ,句句切题,这一句是以杜诗“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春望》)为出典的,正是“短发”,否则,非但“短鬓”不能插簪,即令改为“长鬓”,又何能“胜簪”呢?如果必以女郎诗来衡量,探春也像“葛巾漉酒”的陶渊明装束,成何模样!特别是末联情景,李白作《襄阳歌》说“襄阳小儿齐拍手……笑杀山公醉似泥”,是很自然的,倘若闺房千金喝得酩酊大醉,让路旁行人拍手取笑,还自以为“高情”,这未免狂得太过份了吧。

固然,闲吟风月总要有点“为文造情”,也未必都要说自己的,但如果看作是作者有意借此类儿女吟哦的情节,同时曲折地摹写当时儒林风貌的某些方面,不是更为合适吗?

按头制帽诗即其人

曹雪芹深恶那些“不过作者要写出自己的那两首情诗艳赋来,故假拟出男女二人名姓,又必旁出一小人其伺拨乱,亦如剧中之小丑然”的“佳人才子等书 ”,可知他自己必不如此。但有一条脂批说:“余谓雪芹撰此书中,亦为(“有”字的草写形讹)传诗之意。”(“甲戌本”第一回夹批)这又如何理解呢?是否脂评所说不确?我以为倘若理解为曹雪芹想把自己平时所创作的诗用假拟的情节串连起来,以便传世,那是不确的。但如果说曹雪芹立志在撰写《红楼梦》小说的同时,把在小说情节中确有必要写到的诗词,根据要塑造的人物形象的思想性格、文化修养模拟得十分逼真、成功,从而让这些诗词也随小说的主体描述文字一道传世,我以为,这样理解作者“有传诗之意”的话是可以的。这里的关键在于小说中的诗词曲赋是从属于人物形象的塑造和故事情节的描述的需要的,而不是相反,这是《红楼梦》中的诗词曲赋不同于一些流俗小说的最显著、最重要的特点之一,这些诗词曲赋之所以富有艺术生命力,主要原因也在于此。用茅盾同志所作作的比喻来说,叫做“按头制帽”。(见《夜读偶记》)

要描写一群很聪明而富有才情的儿女们赋诗填词已非易事,再要把各人之所作拟写得诗如其人,都符合他们各自的个性、修养、特点,那必然加倍的困难。海棠诗社诸芳所咏,黛玉的风流别致,宝钗的含蓄浑厚,湘云的清新洒脱,都各有个性,互不相犯。黛玉作《桃花行》,宝玉一看便知出于谁手,宝琴诳他说是自己写的,宝玉就不信,说“这声调口气迥乎不像蘅芜之体”,还说“姐姐断不许妹妹有此伤悼语句,妹妹虽有此才,比不得林妹妹曾经离丧,作此哀音。”这 些话表明作者在模拟小说中各人所写的诗词时,心目之中先已存有每人的“声调口气”,“潇湘之稿”绝不同于“蘅芜之体”。而且在赋予人物某些特点时,还考虑到他的为人行事以及与身世经历之间的联系。宝钗的“淡极始知花更艳”,不但是咏白海棠的佳句,而且完全符合她为人寡语罕言、安分顺时、喜欢素朴淡雅、洁净无华、遇到旁人会见怪的事情她能浑然不觉因而博得贾府上下夸赞的个性特点。湘云的“也宜墙角也宜盆”,当然是赞好花处处相宜,但好像也借此道出了她对自幼在绮罗丛中受到娇养,如今却来投靠贾门、寄人篱下的环境改变满不在乎的那种“阔大宽宏”的气量风度。被评为压卷之作的《咏菊》诗说:“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大有“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的味道,只是已女性化了而已,这样幽怨寂寞的心声,自非出自黛玉笔下不可。作者让史湘云的《咏白海棠》诗“压倒群芳”(脂评语),让林黛玉在《菊花诗》诸咏中夺魁,让薛宝钗所讽和的《螃蟹咏》被众人推为“绝唱”,以吟咏者的某种气质、生活态度与所咏之物的特性或咏某物最相宜的诗风相暗合,这也是作者的精心安排。

曹雪芹把“追踪蹑迹”地忠实模写生活作为自己写小说的美学理想,因而,我们在小说中常常可以读到一些就诗本身看写得很不像样,但从模拟对象来说却是非常成功的诗。比如,绰号“二木头”的迎春,作者写她缺乏才情,不大会做诗,所以猜诗谜也猜不对,行酒令一开口就错了韵。她奉元春之命所题的匾额叫“旷性怡情”,倒像这位懦小姐对诸事得失都不计较、听之任之的生活态度的自然流露。她勉强凑成一绝,内容最为空洞,如说“奉命羞题额旷怡”、“游来宁不畅神思”,句既拙稚,意思也不过是匾额的一再重复,像这样能使读者从所作想见其为人的诗,实在是模拟得绝妙的。

在香菱学诗的情节中,作者还把自己谈诗、写诗的体会故事化了。他揣摩初学者习作中易犯的通病,仿效他们的笔调,把他们在实践中不同阶段的成绩都一一真实地再现出来,这实在比自己出面做几首好诗更难得多。

再如,芸儿所写的书信、贾环所制的谜语、薛蟠所说的酒令,都无不令人绝倒。他们写的、讲的之所以可笑,原因各不相同,也各体现不同个性,绝无雷同,然而又都可以看出作者出色的摹拟本领和充满幽默感的诙谐风趣的文笔。在这方面,曹雪芹的才能真是了不起啊!

《红楼梦》诗词曲赋的明显的个性化,使得后来补续这部小说的人所增添的诗词难以鱼目珠。我们知道,在制灯谜一回中,宝玉的“镜子谜”和宝钗的“竹夫人谜”,并非曹雪芹的原作,因为原稿文字止于惜春谜,“此后破失”,“此回未补成而芹逝矣”(脂评语 )。 这两个谜语和回末的文字都是后人补的。谜语补得怎么样呢?因为回目是“制灯谜贾政悲谶语”,所以谜语要有符合人物将来命运的寓意,这一点续补者是注意到了。宝玉的谜“南面而作,北面而朝;像忧亦忧,像喜亦喜”,似乎可以暗示后来有金玉之“喜”和木石之“忧”;一“南”一“北”,也仿佛可以表示求仕与出家之类相反的意愿或行为,谜底镜子则可象征“镜花水月”,所以,续补者颇有点踌躇满志,特地通过贾政之口赞道:“好,好!如猜镜子,妙极!”但续补者显然忘记了宝玉是“极恶读书”(按脂评所说“是极恶每日‘诗云子曰’地读书。”见“甲戌本”第三回)的,而现在的谜语却是集四句儒家经语而成的,而且还都出自最不应该出的下半本《孟子》的《万章》篇上。小说于制谜一回之后,再过五十一回,写宝玉对父亲督责他习读的《孟子》,尤其是下《孟》,大半夹生,不能背诵,而早在这之前倒居然能巧引其中的话制成谜语,这就留下了不小的破绽,破坏了原作者对宝玉叛逆性格的塑造。宝钗的谜虽合夫妻别离的结局,但一览无余,与“含蓄浑厚”的“蘅芜之体”绝不相类。一开口“有眼无珠腹内空”,简直近乎赵姨娘骂人的口吻;第三句“梧桐叶落分离别”,为了凑成七个字,竟把用“分离”或者“离别”两个字已足的话,硬拉成三个字,实在也不比贾芸更通文墨;至于“恩爱夫妻不到冬”之类腔调,倘用在冯紫英家酒席上,出自蒋玉菡或者锦香院女云儿之口,倒是比较合适的,薛宝钗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再看后四十回续书中的诗词,不像话的就更多了。试把八十九回续补者所写的宝玉祝祭晴雯的两首《望江南》词与曹雪芹所写的宝玉“大肆妄诞”“杜撰”出来的《芙蓉女儿诔》比较一下,就会发现,一则陋俗不堪,一则健笔凌云,其间之差别犹如霄壤。续书九十回中还有一首宝玉的《赏海棠花妖诗》,也可以欣赏一下,不妨引出:“海棠何事忽摧颓?今日繁花为底开?应是北堂增寿考,一阳旋复占先梅。”这只能是乡村里混饭吃的胡子一大把的老学究写的,读了不免心头作恶。如此拙劣庸俗的文字,怎么可能是“天分高明,性情颖慧”(警幻仙子的评价)、写过“绕堤柳借三篙翠,隔岸花分一脉香”、“人世冷挑红雪去,离尘香割紫云来”一类漂亮诗句的宝玉写的呢?再说,宝玉本是“古今不肖无双 ”的封建家庭的“孽根祸胎”,现在又怎么忽然变成专会讲些好话来“讨老太太的喜欢”的孝子贤孙了呢?看过后人“大不近情理”的续貂文字,才更觉得曹雪芹之不可企及。

谶语式的表现方法

《红楼梦》中诗词曲赋在艺术表现上另有一种特殊现象是其他小说中诗词所没有的,那就是作者喜欢预先隐写小说人物的未来命运,而且这种暗中的预示所采用的方法是各式各样的。太虚幻境中的《十二钗图册判词》和《红楼梦十二支曲》是人物命运的预示,这已毋庸赘述。《灯谜诗》因回目点明是“谶语”,也可不必去说它。甄士隐的《好了歌注》“甲戌本”脂评几乎逐句批出系指某某,虽然在传抄过录时个别评语的位置抄得不对,(如“如何两鬓又成霜”句旁批“黛玉、晴雯一干人”,其实这条批应移在下一句“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旁的,即《芙蓉诔》中所谓“黄土陇中,女儿命薄”是也。)个别评语可能抄漏,(如“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句旁无批,可能是抄漏了贾巧姐的名字。)但甄士隐所说的种种荣枯悲欢,都有后来具体情节为依据,这也是明显的事实,因为小说开卷第一回所写的甄士隐的遭遇,本来也就是全书情节,特别是主要人物贾宝玉所走的道路的一种象征性的缩影。

除了这些比较明显的带有预言性质的诗歌外,小说人物平日风庭月榭、咏柳吟花的诗歌又如何呢?我们说,它们也常常是“诗谶式”的。我们就以林黛玉之所作为例吧。她写的许多诗词,甚至席上行令时抽到的花名签,都可以找出一些诗句来作为她后来悲剧命运的写照。

首先,她的全部“哀音”的代表作《葬花吟》就是“诗谶”。与曹雪芹同时、读过其《红楼梦》钞本的明义,在他的《题红楼梦》诗中就说:“伤心一首葬花词,似谶成真自不知。安得返魂香一缕,起卿沉痼续红丝?”所谓“似谶成真”,就是说《葬花吟》仿佛无意之中预先道出了黛玉自己将来的结局。究竟是否如此,这当然要看过曹雪芹写的后来黛玉之死的情节方知。所以,有脂评曾说:自己读此诗后很受感动,正不知如何加批才好,有一位“《石头记》化来之人”劝阻他先别忙着加批,“俟看过玉兄后文再批”。他听从了这话,“故掷笔以待”。(“庚辰本”第二十七回眉批,“甲戌本”略同)我把有关佚稿情节的脂评和其他资料,与这样带谶语性质的许多诗加以印证、研究,发现曹雪芹笔下的黛玉之死,完全是与续书所写的不同的另一种性质的悲剧。要把问题都讲清楚,需专门写一篇长文,这里只能说一个大概:

八十回后,贾府发生重大变故——“事败、抄没”。宝玉遭祸离家,淹留于“狱神庙”不归,很久音讯隔绝,吉凶未卜。黛玉经不起这样的打击,急痛忧忿,日夜悲啼,终于把她衰弱生命中的全部炽热的爱化为泪水,报答了她平生唯一的知己宝玉。那一年事变发生于秋天,次年春尽花落,黛玉就“泪尽夭亡”。宝玉回来已是离家一年后的秋天,往日“凤尾森森,龙吟细细”的景色,已被“落叶萧萧,寒烟漠漠”的惨象所代替,绛芸轩、潇湘馆也都已“蛛丝儿结满雕粱”。人去楼空,红颜已归黄土陇中;天边香丘,唯有冷月埋葬花魂。据脂评透露,黛玉“证前缘”后,宝玉“对景悼颦儿”时亦有如“诔晴雯”之沉痛文字,可惜我们再也读不到这样精彩的篇章了!

这样看来《葬花吟》中诸如“三月香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秋天燕子飞去);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也许就是变故前后的谶语;“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也有可能正好写出后来黛玉宁死不愿蒙受垢辱的心情。至于此诗的最后几句“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在小说中通过写宝玉所闻的感受、后来黛玉养的鹦鹉学舌,重复三次提到,当然更不会是偶然的了。上引明义的诗的后两句“安得返魂香一缕,起卿沉痼续红丝?”也是佚稿中的黛玉并非如续书所写死于宝玉另娶的明证(在佚稿中,成“金玉姻缘 ”是黛玉死后的事)。须知明义读到的小说钞本,如果后来情节亦如续书一样,他就不可能产生最好有回生之术能起黛玉之“沉痼”而为她“续红丝”的幻想了,因为黛玉即使能返魂复活,她又和谁去续红丝呢?

《代别离·秋窗风雨夕》也是未来宝玉诀别黛玉后,留下“秋闺怨女拭啼痕”(黛玉这一咏白海棠的诗句,脂评已点出“不脱落自己  ”)情景的预示。这一点从小说描写中也是可以看出作者用笔的深意来的:“……随便拿了一本书,却是《乐府杂稿》,有《秋闺怨》、《别离怨》等词。黛玉不觉心有所感,亦不禁发于章句,遂成《代别离》一首,拟《春江花月夜》之格,乃名其词曰《秋窗风雨夕》。”这里,“心有所感”四字就有文章。如果说黛玉有离家进京、寄人篱下的孤女之感,倒是合情理的。但《秋闺怨》、《别离怨》或者所拟之唐诗《春江花月夜》,写的一律都是男女相思离别的愁恨,(李白的乐府杂曲《远别离》则写湘妃娥皇、女英哭舜,男女生离死别的故事。)在八十回之前,黛玉还没有这种经历,不能如诗中自称“离人”,对秋屏泪烛说“牵愁照恨动离情”等等,除非是无病呻吟。所以这种“心有所感”是只能当作一种预感来写的。

再如她的《桃花行》,写的是“泪干春尽花憔悴”的情景。既然《葬花吟》“似谶”,薄命桃花当然也是她不幸夭亡命运的象征。这一点,我们又从脂评中得到了证实。戚本此回回前有评诗说:“空将佛事图相报,已触飘风散艳花。”意思是虽然宝玉后来不顾“宝钗之妻、麝月之婢”,“弃而为僧”,皈依佛门,以图报答自己遭厄时知己黛玉对他生死不渝的爱情,但这也徒然,因为黛玉早如桃花之触飘风而飞散了!批书人读过已佚的后半部原稿,他说诗是“谶语”,当然可信。

上面谈的只是她的三首长歌,其他如吟咏白海棠、菊花、柳絮、五美诸作,以及中秋夜与湘云的即景联句等等,也都在隐约之间通过某一二句诗,巧妙地寄寓她的未来。如联句中“寒塘渡鹤影(湘云),冷月葬花魂(黛玉 )”一联,就可以看作是吟咏者后来各自遭遇的诗意画。甚至席上行令掣签时,也把花名签上刻着的为时人所熟知的古人诗句含义,与掣到签的人物命运联系了起来。黛玉所掣到的芙蓉花签,上刻“莫怨东风当自嗟”,是宋人欧阳修著名的《明妃曲》中的诗句,该诗的结尾说:“明妃去时泪,洒向枝上花; 狂风日暮起,飘泊落谁家?红颠胜人多薄命,莫怨东风当自嗟。”这与《葬花吟》等诗简直就像同出一人之手。

还有一点值得我们深思:为何花名签上不出“红颜胜人多薄命”句呢?现在所刻之句既有“莫怨东风”,又说“当自嗟”,岂非有咎由自取之意?这能符合黛玉悲剧结局的实际情况吗?我们说,不出前一句主要是因为它说得太直露了,花名签上不会刻如此不吉祥的话,隐去它而又能使人联想到它(此诗早为大家所传诵),这是艺术上的成功。至于“莫怨东风当自嗟”,正是暗示黛玉泪尽而逝的性质和她在这个悲剧中所达到的精神境界的借用语。如前所述,黛玉最后只是痛惜知己宝玉的不幸,而全然不顾惜自己,虽明知自己的生命因此而行将毁灭也在所不悔。

戚序本第三回末有一条脂评,可以作这句诗的注脚:“补不完的是离恨天,所余之石岂非离恨石乎!而绛珠之泪偏不因离恨而落,为惜其石而落。可见惜其石必惜其人。其人不自惜,而知己能不千方百计为之惜乎?所以绛珠之泪至死不干,万苦不怨,所谓‘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借用《论语》的话)悲夫!”宝玉的“不自惜”,无非是引起他父亲贾政大加笞挞的那类事,亦即使袭人感到“可惊可畏”的、“将来难免”会有“丑祸”的那种“不才之事”(见三十二回)。看来,黛玉怜惜宝玉后来之遭厄,又比宝玉在家里挨打那次更甚了。我由此想到警幻仙子所歌:“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寄言众儿女,何必觅闲愁 ”,以及薄命司所悬对联“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也都并非泛泛之语,就连薛宝琴《怀古绝 句十首》那样不揭示谜底的诗谜,我认为曹雪芹也都是别出心裁地另外寄寓着出人意料的深意的。

当然,这种诗谶式的表现方法也可以找出其缺点来,那就是给人一种宿命的、神秘主义的感觉,我以为它多少与作者对现实的深刻的悲观主义思想有关。但从小说艺术结构的完整性和严密性来说,它倒可以证明曹雪芹每写一人一事都是胸中有全局、目光贯始终的。这一特点,无论其优劣如何,至少对我们探索原作的本来构思、主题、主线,以及后半部佚稿的情节,是非常重要的。

总之,《红楼梦》中的诗词曲赋,从小说的角度看,艺术成就是很高的,它在我国古典小说中是一个十分特殊的现象。我们要了解它的艺术特点,读懂它,欣赏它,才不致辜负这位伟大文学家的一片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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