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 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梅定妒,菊应羞,画栏开处冠中秋。 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
注释:
何须:何必。
自是:本来是。
译文:
淡黄色的桂花,并不鲜艳,但体态轻盈,于幽静之处,不惹人注意,只留给人香味。桂花不需要具有名花的红碧颜色,色淡香浓,应属最好的。
梅花一定妒嫉,菊花自当羞惭,桂花是秋天里百花之首,天经地义。可憾屈原对桂花不太了解,太没有情意了,不然,他在《离骚》中赞美那么多花,为什么没有提到桂花呢?
赏析: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形神兼备地写出了桂花的独特风韵。她的颜色并不艳丽,“暗淡轻黄”,与很多名花相比,外表逊色得多。她的社会声望也很一般,“情疏迹远”,并没有得到什么荣耀和宠幸,更不会有人给她热捧恭维。但是她的体性温柔,香留天地之间。
“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从这两句起直至歇拍,都是以议论的方式行文。这两句是议论的第一层。花当然是以红为美的。至于碧牡丹、绿萼梅之类,那就更为名贵了。这些都是桂花没有具备的。但是作者认为,内在美,比外在美更为重要。“何须”二字,把各种名花一笔荡开,突出了色淡香浓、迹远品高的桂花,断定她是“花中第一流”。
“梅定妒,菊应羞,画栏开处冠中秋。”这是议论的第二层。梅花既有妍丽的外美,更有迎霜雪而开的高洁的内美。菊花更是人所共同认可的“君子之花”,兼具内外之美。但是这两种名花,在桂花的面前都自叹不如,都产生了羞愧和妒忌的心理。经过这样的比较抑扬,桂花的定位就很清楚了。所以作者论定:桂花是众多的秋季名花之冠。
“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这是议论的第三层。“骚人”,指屈原。屈原在《离骚》中,用褒扬之笔,列举了各种各样的香草名花,以比况君子修身美德,可是偏偏没有提到桂花。所以作者抱怨他“可煞无情思”。屈原的人品和才德,是人所共同景仰的,这也包括作者李清照在内。对这位先贤的抱怨,更突出了作者对桂花的珍重。
这首词以群花作衬,以梅花作比,展开三层议论,形象地表达了词人对桂花的由衷赞美。桂花貌不出众,色不诱人,但却“暗淡轻黄”、“情疏迹远”而又馥香自芳,这正是词人品格的写照。这首词显示了词人卓而不群的审美品味,值得用心玩味。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
桂树枝繁叶茂,冬夏常青,以同类为林,间无杂树。秋天开花者为多,芳香四溢。旧时庭园常成对栽植,称“双桂当庭”或“双桂留芳”。
桂花略呈黄色,黄得轻淡柔匀,在绿叶映衬下,似乎有些暗淡。桂花花体轻小,体性温柔,无论生长在僻处山野,还是园林庭院,它们看上去都十分淡雅,一点也不张扬。但是只要桂花一开,就会香飘十里,山野间、院子里、衣袖上……所到之处,一路留香。
唐人咏桂诗曰:“为问山东桂,无人何自芳。”“山中桂树多,应为故人攀。”桂花多生于深山,看上去疏淡清雅,故说“情疏迹远”。可贵的是,不管花色、体性、居处如何,它们都是“只香留”,桂花因此又被称为“九里香”。
词一开头,词人采用惯常的白描手法,写出了桂花的颜色、体质和特性,赋之以娴静、淡雅的情态。显然,这里倾注了词人的'情怀。在她看来,花不一定以娇丽鲜艳取胜,疏淡清雅也是一种美;形、色之美固然让人悦目,芳香四溢则更令人赏心。
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百花之中谁更美?可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何须”二字,把仅以色美形娇取胜的群花一笔荡开,而推出色淡香浓、迹远品高的桂花。何必要强求浅碧轻红的颜色呢?像桂花那样淡雅而幽香,自然是花中第一流。
词人的审美情趣,渗透着她的思想感情。据记载,李清照才华横溢,自视很高,好“讥弹前辈”,诗才词笔,不让须眉。宋王灼《碧鸡漫志》卷二云:“易安居士……自少年便有诗名,才力华赡,逼近前辈。在士大夫中已不多得。若本朝妇人,当推文采第一。”不知这“花中第一流”,是否包含了词人的自许?
梅定妒,菊应羞,画栏开处冠中秋
在百花之中,梅和菊历来受到人们的称赏,清照也写了不少吟咏之词。但在这里,她将梅、菊与桂花相比。究竟比什么,词人没有说,只是说梅花定会感到嫉妒,菊花应该感到羞愧。这种侧面烘托的写法,比正面描写更为奏效,不仅使词情跌宕多姿,而且使桂花高雅不俗的形象更加深化;同时也很自然地引出下文:在那画栏之处,每逢金秋时节,桂花盛开,清风徐来,香飘数里,桂花真是群芳之冠!“开处”,一作“开岁”。
需要指出的是,词人并不是要贬低她一向喜爱的梅、菊,而是通过桂花的以香取胜,赞赏“内美”的可贵。“画栏”,即画着花纹的栏杆,言其精美,出自李贺《金铜仙人辞汉歌》:“画栏桂树悬秋香,三十六宫土花碧。”“中秋”,这里泛指秋季,并非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
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
“可煞”,相当于“可是”。“骚人”,指大诗人屈原。他在《离骚》中,吟及许多香花芳草,以喻君子修身美德。词人很为桂花抱屈:是不是屈原缺少情意或才思,要不当年为什么不把香冠中秋的桂花收进去呢?
有人说,屈原诗中还是有桂花的。其实这并不重要,因为《离骚》不是花谱,屈原是否喜欢桂花,是否吟咏,那是他的事。词人故意设问指责,看似无理,实则是为了更好地抒发对桂花的偏爱之情。这样结尾,既生动风趣,又耐人寻味。
与李清照同时的江西诗人陈与义,也写有一首咏桂词,其中两句说道:“楚人未识孤妍,《离骚》遗恨千年。”其意与清照此两句相同,但韵味迥异,高下立判,因为陈词说得太实,缺少清照词的含蓄、风趣和灵巧。
评 解
历来文人学士借咏梅、咏菊来抒写情怀的为数不少,但吟咏桂花的就不多见了。李清照这首词,偏要道出桂花的可称赏之处,誉其为“花中第一流”,自是不同凡响。
一首好的咏物词,既要细致生动地状物,也要有所寄寓,将词人自己的感情、志趣等融进去。既不离于物,又不拘泥于物,水乳交融,方才真切动人;借物言情,形神并似,境界才高。这首词便是一篇咏物佳作。
清照词一向以白描见长,而本篇却以议论入词,托物抒怀,但都离不开形象的描绘。如果没有第一、二句对桂花外形特质的很好描绘,为全词的议论奠定基础,那么,由此生发出来的议论,无论是正面的品评,还是侧面的比衬,或是有趣的质问,都成了无本之木。而议论或发问更不带丝毫的书卷气,故能妙趣横生,令人叹服。
词人在描写桂花的同时,其实也是在写人。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易安语也,其词品亦似之。”
【余秋雨《夜雨诗意》原文】
早年为了学写古诗,曾买过一部线装本的《诗韵合壁》,一函共6册,字体很小,内容很多。除了供查诗韵外,它还把各种物象、各种情景、各种心绪分门别类,
光听着窗外夜色中时紧时疏的雨声,便满心都会贮足了诗。要说美,也没有什么美,屋外的路泥
夜雨款款地剥夺了人的活力,因此夜雨中的想象又格外敏感和畏怯。这种畏怯又与某种安全感拌和在一起,凝聚成对小天地中一脉温情的自享和企盼。在夜雨中与家人围炉闲谈,几乎都不会拌嘴;在夜雨中专心攻读,身心会超常地熨帖;在夜雨中思念友人,会思念到立即寻笔写信;在夜雨中挑灯作文,文字也会变得滋润蕴藉。
在夜雨中想象最好是对富而立。黯淡的灯光照着密密的雨脚,
夜雨是行旅的大敌。
倒不是因为夜间行路艰难,也不是因为没有带着雨鞋和伞。夜雨会使旅行者想家,想得很深很深。夜雨会使旅行者企望安逸,突然憬悟到自己身陷僻远、孤苦的处境,顾影自怜,构成万里豪情的
不是急流险滩,不是崇山峻岭,而是夜雨,使无数旅行者顿生反悔,半途而归。我不知道法显、玄奘、郑和、鉴真、徐
如我无用之辈,常常会在大雨如注的夜晚,躲在乡村旅店里,把地图拿出来细细查看。目光在已经走过的千里之间来回,痴想着其间在夜幕雨帐笼罩下的无数江河和高山。这样的夜晚,我常常失眠。为了把这种没出息的惰怠心绪驱赶,我总会在夜雨中邀几个不相识的旅人长时间闲谈。
但是,真正让心绪复归的,完全不是这种谈话,而是第二天晴朗的早晨。雨后的清晨,铺天盖地奔泻着一种兴奋剂,让人几乎把昨夜忘却;又不能完全忘却,留下一点影子,阴阴凉凉的,添一份淡淡的惆怅。
在人生的行旅中,夜雨的魅力也深可寻探。
我相信,一次又一次,夜雨曾浇
不知道历史学家有没有查过,有多少乌云密布的雨夜,悄悄地改变了中国历史的步伐。将军舒眉了,谋士自侮了,君王息怒了,英豪冷静了,侠客止步了,战鼓停息了,骏马回槽了,刀刃入
不知道传记学家有没有查过,一个个雨夜,扭转了多少杰出人物的生命旅程。人生许多关节点的出现常常由于偶然。种种选择发端于一颗柔弱的心,这颗心不能不受到突发性情景的执意安排。一场雨,既然可以使一位军事家转胜为败,那么,它也能使一个非军事的人生计划改弦易辙。无数偶然中隐伏着必然,换言之,堂皇的必然中遍布着偶然。人生长途延伸到一个偶然性的境遇,预定的走向也常常会扭转。因此,哪怕是夜,哪怕是雨,也默默地在历史中占据着地位。
如果人生和历史都是拔离了琐碎事物的构建,那么它们也就不属于现实世界。
于是人们每时每刻遇到的一切,都可能包孕着恢宏的蕴涵。诗人的眼光,正在于把两者钩连。夜雨中,人生和历史都在蹒跚。
渐渐,我对夜雨的诗意,有了一点新的思考。
记得几年前我在庐山上旅行的时候,常常能在荒岭草径边看到一座座坍弛在屋基,从屋基的用料看,绝不是山民的居舍,而应该是精雅别墅的所在。不知是哪些富有的雅士诗兴突发,要在这儿离群索居,独享自然。然而,他们终于没有住久,我想多半是因为无法消受荒山夜雨时可怖的氛围。但毫无疑问,此间的诗意却是焉与伦比的充沛。
去年我遇到一位美国教授,闲谈间竟也提到了夜雨。教授说,他也深深迷恋着这种诗意,所以特意在城郊的山顶造了一间考究的白木房子,只要有夜雨袭来,他就立即驾车上山。
他邀请我到他的白木房子里住几天,我至今未去,但完全能想象,我以前对夜雨的感悟与他领受的大为逆反。狼狈的苦旅不见了,荒寂的恐怖不见了,只是在紧张生活的空闲,读一首诗,亲抚一下自然,一切是那样的轻松和潇洒。
在这里,我们显然遇到了一个美学上的麻烦。某种感人的震撼和深厚的诗意似乎注定要与艰难相伴随,当现代交通工具和营造手段使夜雨完全失去了苦涩味,其间的诗意也就走向浮薄。我至今还无法适应在中国传统的山水画中加上火车、汽车和高压电线,尽管我对这种文明本身毫无推拒之意。去一趟四川恨不得能买到当天的飞机票,但家里挂的却要一幅描尽山道奇险、步履维艰的“蜀山行旅图”。在灯光灿烂的现代都市街道上驾车遇雨,实在是谈不上多少诗意的,只有一次在国外一个海滨,天色已晚,瓢泼大雨就像把我们的车摔进了大瀑布的中心,替我驾车的女士完全认不得路了,一路慌乱地在水帘和夜幕间转悠,事后倒觉得有了点诗意,原因也许正是碰到了自然所给予的艰难。
人类在与自然周旋的漫漫长途中,有时自然的暴力会把人完全吞没,如地震,如海啸,如泥石流,一时还很难从这些事端中提取出美。人至少要在有可能与自然对峙的时候才会酿造美,在这种对峙中,有时人明确无误地战胜了自然,例如汽车、电灯、柏油路的出现,产生了一种松快愉悦的美;有时人与自然较量得十分吃力,两相憋劲,势均力敌,那就会产生峻厉、庄严、扣人心弦的悲剧美。由于这种美衬托了人类严峻的生存状态,考验了人类终极性的生命力,因此显得格外动人心魄。人类的生活方式可以日新月异,但这种终极性的体验却有永久价值。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吧,历史上一切真正懂艺术的人总会着迷于这种美学形态,而希腊悲剧乃至种种原始艺术总是成为人类不衰的审美热点。过于整饬、圆熟的审美格局反射了人对自然的战胜状态和凌驾状态,可以让人产生一种方便感和舒坦感,却无法对应出一种生命考验。为此,欧洲启蒙主义的大师们不赞成法国古典主义的大一统,不赞成把人类的社会生活和艺术生活都处理成凡尔赛宫规整无比的园林一般。他们呼唤危崖、怒海、莽林,呼唤与之相对应的生命状态。这便是他们心中的诗意,狄德罗甚至直捷地说,人类生活越是精雅文明就越缺少诗意。难道是他们在抵拒现代吗?不,他们是启蒙者,分明启蒙出了一个活生生的现代。现代,本不是一种文质彬彬的搭建,而是人类的一种原始创造力的自然发展。
因此,再现代的人也愿意一再地在“蜀山行旅图”中把延绵千年的生命力重温一遍,愿意一再地品味苦涩的夜雨,然后踩着泥
前不久听到有人对那些以黄土文化为背景的艺术作品提出批评,认为它们写得过土过野。这些批评家不愿意看到人类行旅上的永久性泥
光听着窗外夜色中时紧时疏的雨声,便满心都会贮足了诗。要说美,也没有什么美,屋外的路泥
夜雨款款地剥夺了人的活力,因此夜雨中的想象又格外敏感和畏怯。这种畏怯又与某种安全感拌和在一起,凝聚成对小天地中一脉温情的自享和企盼。在夜雨中与家人围炉闲谈,几乎都不会拌嘴;在夜雨中专心攻读,身心会超常地熨帖;在夜雨中思念友人,会思念到立即寻笔写信;在夜雨中挑灯作文,文字也会变得滋润蕴藉。
在夜雨中想象最好是对富而立。黯淡的灯光照着密密的雨脚,
夜雨是行旅的大敌。
倒不是因为夜间行路艰难,也不是因为没有带着雨鞋和伞。夜雨会使旅行者想家,想得很深很深。夜雨会使旅行者企望安逸,突然憬悟到自己身陷僻远、孤苦的处境,顾影自怜,构成万里豪情的
不是急流险滩,不是崇山峻岭,而是夜雨,使无数旅行者顿生反悔,半途而归。我不知道法显、玄奘、郑和、鉴真、徐
如我无用之辈,常常会在大雨如注的夜晚,躲在乡村旅店里,把地图拿出来细细查看。目光在已经走过的千里之间来回,痴想着其间在夜幕雨帐笼罩下的无数江河和高山。这样的夜晚,我常常失眠。为了把这种没出息的惰怠心绪驱赶,我总会在夜雨中邀几个不相识的旅人长时间闲谈。
但是,真正让心绪复归的,完全不是这种谈话,而是第二天晴朗的早晨。雨后的清晨,铺天盖地奔泻着一种兴奋剂,让人几乎把昨夜忘却;又不能完全忘却,留下一点影子,阴阴凉凉的,添一份淡淡的惆怅。
在人生的行旅中,夜雨的魅力也深可寻探。
我相信,一次又一次,夜雨曾浇
不知道历史学家有没有查过,有多少乌云密布的雨夜,悄悄地改变了中国历史的步伐。将军舒眉了,谋士自侮了,君王息怒了,英豪冷静了,侠客止步了,战鼓停息了,骏马回槽了,刀刃入
【余秋雨《夜雨诗意》简
在当代散文家中,余秋雨可能是比较受欢迎的一位。这不单单是因为在他的散文中,我们可以寻见多少“散文化”的语言,更重要的,他不仅是一位散文家,而且还是一位博学多才的学者。所以品读余秋雨的散文,一方面是文学上的熏陶,另一方面则是当代人“渴求”的文化上的洗礼。
任何一位散文家的作品,都离不开两方面的内容:一是个人境地的表述;二是内心深处思想的表达。余秋雨的散文亦如此。但因为在余秋雨的身上存在着太多的学者之风,所以在“思想的表达”时,有时往往显得“天马行空”,“不着边际”,其深度和广度早已超出“个人”范畴。余秋雨的思考,涉及历史的、哲学的、社会的、文化的等等。总而言之,是将一种历史的回眸与当代社会的构建“整理”在其散文中,进而深深地镌刻在自己的思想和灵魂深处,而呈现在读者眼前的,是一篇篇气势恢宏,但又稍有些抑郁气质“文化漫谈”。之所以说是“气势恢宏”,是因为“历史的”等存在于散文中,不可不呈现这种气势;而“抑郁”,则同样是“这些东西”,不可不勾起作者对如今社会“形形色色”的隐忧。家国情怀,是“一代”[2]散文家的敏感,更是文化学者,尤其是有着社会责任感的学者普遍具有的忧患意识。《夜雨诗意》既是一篇兼个体思考和家国情怀于一体的散文。
任何一篇散文,无论有着多么隽永含蓄的语言,无论思想性和社会性达到何种高度,但开篇,即“入题”,大多会选取一个“生活化”视角。由浅及深,是一个常人正常的思维方式。无论对于作者还是读者,浓郁的生活气息,是一种“屡试不爽”的引领:多数作者乐于将自己的生活表露出来;而读者也大多存有一种猎奇心理,存在一种“窥视”他人生活的欲望。也许是在“表现欲”和“窥视欲”的“双重效应”下,《夜雨诗意》采取了这样的开篇形式。开篇的两段,作者将自己早年学写古诗的事情以及产生的一点点“疑问”“还原”给读者。两段没有豪情壮志的朴实语言,恰恰架构起一座连接作者和读者的心灵之桥,为接下来的客观陈述和情感表达开辟了通路。
雨,在多数时候,是不受人们欢迎的。尤其是下雨的夜晚,一种惆怅和寂寥的情绪更是油然而生。散文家的性情往往是敏感的,因而作者自然会被夜雨悲凉消极的情绪所感染,于是产生了“泥
夜雨带来的“愁”,难以因其带来的“恩赐”而立马远离心绪。夜雨与“愁”,“结缘”应该有几个世纪了吧?历代文人骚客几乎“遇雨皆愁”;但夜雨的“恩赐”,是否是作者的“专利”,无从考证,但我想它应该诞生在工业化与城市化之后。因为在这以前,人们的生活中从不缺乏诗意,既然如此,“诗意”一词就不会被人们提到一个“文学的”层次。就犹如在困难时期,吃粗粮是一种无奈之选。但如今,粗粮被高高“抬举”到了养生的高度。“愁”是千百年的积淀;而“恩赐”尚需后人继续开掘。因此“恩赐”与“愁”相比,自然落于下风。在“恩赐”带来的“情趣”稍稍愉悦了满是惆怅的心之后,愁情再次爬上作者的心头。这一次,他想到了一些人。
熟悉余秋雨的人应该知道,他还是一位“虔诚的”旅者,丰富的旅行经历创造了他独具一格的思想度量和文学面貌。旅行,是一位“与文字为生的人”的“必修课”。古今中外皆如此,没有“行走”,哪能知得多、看得远、想得深!传世的作品、不朽的事迹,不是凭空而出,而是需要走进自然、走进社会、走进历史,用一颗对自然热爱,对社会关怀,对历史敬重的炽热之心而完成的。作者深知这一过程的艰难,因而在“夜雨”之际,他想到了自己的“旅伴”——法显、玄奘、郑和……这是一种“同行”间倾情的关怀,更是一种向“前辈”虚心请教的表现。在“前辈”身上,作者找到了“冲出夜雨的包围”的“妙计——“最强的意志”。
也许是“榜样”的力量,作者的心情突然变得快活开朗,不再将夜雨的愁苦刻意寄托于外在的何种形式,而是静心期盼“第二天晴朗的早晨”。至此,在一篇描写“雨”的散文中,第一次提到了“晴朗”二字。这不但是作者心中“由愁到喜”的分水岭,而且为读者的内心敞开一片湛蓝的天空。同时,“第二天晴朗的早晨”,不失为一个承上启下的转折,它是雨夜与“人生”(个体)畅想的“完结篇”,也标志着更加宏大与豪迈的叙事议论即将开启。
一篇散文,用富有文学色彩的语言将个人遭际和感悟表达出来,顶多可以用“不错”来形容。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连篇累牍的“不错”的文章,必定会埋没在浩浩汤汤的文学长河中。哪一位文人不希望自己的文章千古流芳?哪一位文人都不盼望自己的作品成为后人的精神食粮?但“不错”,显然达不到如此境界,若想“千古流芳”、“精神食粮”就必须完成一次从“不错”向“出色”的跨越。如果不突破散文原有的命题,再华丽的辞藻、再优美的语句,也无法这样的跨越。在《夜雨诗意》中,作者将情感的倾注从个人上升到历史、社会和国家,“宣告”出此篇散文的写作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满足自我宣泄,而是一种心系家国的真情表达。
想必很多人面对夜雨,都有着或深或浅心灵感悟,这是夜雨与诗意“天生”存在的一种关联,它能使人的思绪活跃,催生想象。但我想,能将夜雨和历史更迭联想到一起的,这世上应该仅有寥寥几人。如此的联想,超越了一般的文学范畴,它是作者将自己的灵魂植根于历史、社会和国家,经过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漫长思考、等待,甚至是忍耐而产生的“大智慧”、“大气魄”,“华丽的辞藻”、“优美的语句”在此面前,只能“可怜”充当一回“配角”了。
“历史”,确实是一个宏大的词汇。大到一般人只可观望,无法驾驭。对于平庸的文人而言,他们可能也会“写历史”,但多数是为了显一显其“文人本色”;或只是寥寥几笔而过,无法深入,因为他们难以察觉到历史与现实的关联。在他们眼中,历史是冷冰冰的、毫无生气的。《夜雨诗意》,表面写雨,实则写史。读者为作者宏大叙事命题拍案叫绝,但在作者的笔下,历史又是“可大可小”的。但只有真正懂史的人,历史才具有这样的“伸缩性”:历史之大,“悄悄地改变了中国历史的步伐”;历史之小,告诉了人们一个简单的道理:“……人们每时每刻遇到的一切,都可能包孕着恢宏的蕴涵。”就如同孔圣人所言:“不以恶小而为之,不以善小而不为。”而此时的作者,也仿佛是一位俯看世事沧桑的圣人,“揉搓”历史于鼓掌之间。
回眸历史、感悟过去,为的是更好地洞悉纷
作者倡导的“回归”,并不意味着要回到“采菊东篱下”的社会之外的社会;对于现代化,作者也没有表现出“先锋派”时常表现出的忧虑与迷茫。事实上,人们每天都在享受着现代化带来的便利,而现实也印证了现代化终究是社会发展的主流。但在现代化的过程中,不乏有人类与自然、自我的抗争;更不乏流血、牺牲。人类从混沌未开愚昧走到今天这样一个色彩斑
自然界也好,人类社会也罢,都是从“远古”走来而沾带一身“野气”。如果人们仅仅看到了“文明”的结果而忽略其过程,势必会对历史和社会的种种现象产生曲解:什么是精雅?什么是文明?什么是诗意?忽略过程,只会使这些
读毕余秋雨的《夜雨诗意》,不但没有被夜雨的孤寂所击倒,反而幻想着何时能有那么一刻真正“享受”夜雨的诗意。也许那一刻,是一个人能够潜心思考的时候,是立下雄心壮志的时候,是获得精神力量的时候,是向“圣人”靠近的时候……
【原文】
《望月怀远》
作者:张九龄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注解】
⑴首二句:辽阔无边的大海上升起一轮明月,使人想起了远在天涯海角的亲友,此时此刻也该是望着同一轮明月。谢庄《月赋》:“隔千里兮共明月”。
⑵情人:指亲人。遥夜:长夜。怨遥夜:因离别而幽怨失眠,以至抱怨夜长。竟夕:终宵,即一整夜。
⑶怜:爱。滋:湿润。怜光满:爱惜满屋的月光。这里的灭烛怜光满,很显然根据上下文,这应该是个月明的时候,应该在农历十五左右。此时月光敞亮,就是在现在今天,熄掉油灯仍然感受得到月光的霞美。当一个人静静的在屋子里面享受月光,就有种“怜”的感觉,这只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受而已,读诗读人,应该理解当时诗人的心理才能读懂诗词。光满自然就是月光照射充盈的样子,满描写了一个状态,应该是月光直射到屋内。
⑷末两句:月光虽可爱,却不能用手抓:送给远方的亲人,只好回屋睡觉,希望得个好梦。陆机《拟明月何皎皎》:“照之有余辉,揽之不盈手。”盈手:双手捧满之意。盈:满(指那种满荡荡的充盈的状态)。
【韵译】
一轮皎洁的明月,从海上徐徐升起;和我一同仰望的.,有远在天涯的伊。
有情人天各一方,同怨长夜之难挨;孤身彻夜不成眠,辗转反侧起相思。
灭烛欣赏明月呵,清光淡淡泻满地;起身披衣去闲散,忽觉露珠侵人肌。
月光虽美难采撷,送它给远方亲人;不如还家睡觉,或可梦见相会佳期。
【翻译】
一轮明月从海上升起,这时,远在天边的亲人和我同样在望着月亮。亲人怨恨夜太长了,在经过整整一夜后,思念之情变得更加强烈。熄灭了蜡烛,更觉得月色皎洁可爱,披衣走到屋外长久地望月,感到了深夜露水浸润的凉意。月光虽然可爱,却不能满满地捧在手里把它送给远方的亲人,倒不如回去睡觉,在梦中与亲人好好地相会。
【鉴赏】
望月怀人,是古诗词中习见的题材,但象张九龄写得如此幽清淡远,深情绵邈,却不多见。诗是通过主人公望月时思潮起伏的描写,来表达诗人对远方之人殷切怀念的情思的。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二句,出句写景,对句由景入情。诗人以朴实而自然的语言为我们描绘出一幅画面:一轮皓月从东海边冉冉升起,展现出一派无限广阔壮丽的动人景象。明月深奥莫窥,遥远难测,自然而然地勾起了诗中人的不尽思念,他设想,遥隔天涯的远人,此时可能也在对月相思吧。诗中人不写自己望月思念对方,而是设想对方在望月思念自己。构思奇巧,含蕴有致,生动地反衬出诗中寄托的深远。句中一生字,极为生动,与张若虚海上明月同潮生诗句中的生字,有着同工异曲之妙。
天涯共此时句,是化谢庄《月赋》中隔千里兮共明月而来。诗人巧妙地把写景与抒情融合起来,写出彼此共对皓月之境,又蕴含怀远之情。首联擒题,以下诸句均由此生发开去。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二句,是写多情人恼恨着这漫漫的长夜,对月相思而彻夜不得入眠。这是表现诗中人由想象而返回现实,由望月而转身就寝的矛盾心情。这里写出多情人由怀远而苦思,由苦思而难眠,由难眠而怨长夜的种种动作过程,包含着有情人的主观感情色彩。这一声怨长夜,包孕着多么深沉的感情!
按律诗的要求,颔联应是工整的对偶,此诗却采用流水对的格式,这固然因为唐代初期律诗尚无严格的要求,一定程度上仍保存着古诗的风貌,另一方面,此联采用流水对的形式,与首联在内容上就显得更为密切,蝉联而下,自然流动,给人一种气韵纯厚之感。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二句,写诗中人因遥思远人,彻夜相思,灭烛之后,更觉月华光满可爱,于是披衣步出室外,独自对月仰望凝思,直到露水沾湿了衣裳方觉醒过来。这是一个为相思所苦的形象。
这一联看似写赏月,实则寓写怀远幽思。月的清辉,最易引人相思,诗人神思飞跃,幻想月光能成为所思念之人的化身,身可与之相依为伴。灭烛,正是为了追随月光:披衣, 则是为了与月华多停留些时刻,此中情景,甚有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张若虚《春江花月夜》)之意。诗既写出月光的可爱,也写出诗人寄意的深远。这联属对工整,顿挫有致。句中的怜和觉两个动词,使诗中人对远人思念之情得到充分表达,这是因望月而怀人,又因怀人而望月的情景相生写法,它勾勒出一个烛暗月明,更深露重,人单思苦,望月怀远的幽清意境。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二句,表现因思念远人而不得相见,因此面对月华情不自禁地产生将月赠送远人的想法。晋人陆机拟古诗《明月何皎皎》有照之有余辉,揽之不盈手句,诗中的不堪盈手赠即由此化出。随之而来就是寻梦之想,这是一种无可奈何的痴念,但借此更衬托出诗人思念远人的深挚感情,使诗的怀远更为具体、更有含蕴。诗歌在这失望与希望的交织中戛然收住,读之尤觉韵味深长。
诗题《望月怀远》,全诗以望、怀着眼,将月和远作为抒情对象。因而诗中处处不离明月,句句不离怀远,将月写得那么柔情,把情表现得那么沉着,诗的情意是那么缠绵而不见感伤,语言自然浑成而不露痕迹。这种风格对以后的孟浩然、王维等诗人有着深远的影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