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望江南⑴
江南蝶,斜日一双双。身似何郎全傅粉⑵,心如韩寿爱偷香⑶。天赋与轻狂。
微雨后,薄翅腻烟光⑷。才伴游蜂来小院,又随飞絮过东墙。长是为花忙。
【注释】
⑴望江南:词牌名。又名“忆江南”“梦江南”“江南好”。《金奁集》入“南吕宫”。廿七字,三平韵。中间七言两句,以对偶为宜。第二句亦有添一衬字者。宋人多用双调。
⑵何郎全傅粉:此以“何郎傅粉”喻蝶的外形美,说蝶仿佛是经过精心涂粉装扮的美男子。何郎,何晏,字平叔,南阳宛(今河南南阳)人,三国魏玄学家。《世说新语·容止》:“何平叔(晏)美姿仪,面至白,魏明帝疑其傅粉,正夏月与热汤饼,既啖,大汗出,以朱衣自拭,色转皎然。”
⑶韩寿爱偷香:此以“韩寿偷香”比喻蝶依恋花丛、吸吮花蜜的特性。据《世说新语·惑溺》与《晋书·贾充传》载,“韩寿美姿容。贾充辟为司空掾。充少女贾午见而悦之,使侍婢潜通音问,厚相赠结,寿逾垣与之通。午窃充御赐西域奇香赠寿。充僚属闻其香气,告于充。充乃考问女之左右,具以状对。充秘之,遂以女妻寿。”
⑷腻烟光:在雨后的春光(阳光)照耀下显得润泽滑腻。
【作品介绍】
《望江南·江南蝶》是宋代文学家欧阳修创作的一首咏物词。此词上片从身与心两个方面写蝴蝶的外貌与特性,结句在“轻狂”;下片将其展开,活脱脱的画出了蝴蝶的形象:一会与游蜂为伴,一会有同飞絮为伍,穿家走院,一个心思为花忙。
【白话译文】
江南的蝴蝶,双双在夕阳下翩翩起舞。长得像何晏那样美,心思像韩寿那样爱偷香。在花丛中流连,吸吮花蜜,生性轻浮放浪。
下过小雨后,蝴蝶沾水发腻的粉翅在夕阳的照耀下,发出微光。它刚随着蜜蜂飞进小院,又陪柳絮越过东墙,经常为鲜花奔忙。
【创作背景】
《望江南·江南蝶》是一首以蝴蝶为吟诵对象的咏物词,当为欧阳修任职汴京(今河南开封)时所作,但具体创作时间未详。
【赏析】
这首咏物词开头两句写双双对对的江南蝴蝶在傍晚的阳光下翩翩飞舞。“身似何郎全傅粉”,《世说新语·容止》。三国时魏人何晏皮肤白皙,就像敷了粉一样,故曰“傅粉何郎”。此句以人拟蝶,以何郎傅粉喻蝶的外形美。蝶翅和体表生有各色鳞片和丛毛,形成各种花斑,表面长着一层蝶粉,仿佛是经过精心涂粉装扮的美男子。“心如韩寿爱偷香”,典出《世说新语·惑溺》。韩寿为西晋大臣贾充之部属,为美男子,贾充女见而悦之,偷其父西域奇香以赠之。事发,贾充不得已,以女嫁韩寿。此处也是以人拟蝶,以韩寿偷香喻指蝴蝶依恋花丛、吸吮花蜜的特性。典故随意拈来,妙笔天成,运用得极其生动、贴切。“傅粉”“偷香”,从外形与内质两方面概写了蝴蝶的美貌与特性,这两句为整首词的词眼。接着一句“天赋与轻狂”,挽住上片,又启迪下片。“轻狂”者,情爱不专一、恣情放浪也。
下片就“轻狂”二字生发,先写傍晚下了一场小雨,雨一停,浪蝶便度翠穿红地忙乎起来。“薄翅腻烟光”一句体物入微,状写精妙,选词用字准确、熨贴。蝴蝶的粉翅是薄而有些透明的,当它沾上雨水之后,翅上的“粉”便变“腻”了。“烟光”指的是雨后的晚晴夕照。斜阳透过沾水发腻的粉翅,显得朦朦胧胧,宛似笼罩在一片缥缈的烟雾之中了。
轻狂的蝴蝶自有轻狂的朋侣“游蜂”、“飞絮”相伴。蝴蝶伴随狂蜂、飞絮到处宿粉栖香,“长是为花忙”。结句回应了上片的“天赋与轻狂”,以“为花忙”的具体意象点出“轻狂”。“花”字意蕴双关,亦物亦人。全词一纵一收,上下关合,联密而自然。
欧阳修这首咏蝴蝶词,既切合蝶的外形与内质,又不单单滞留在蝶的本身,而是以拟人化手法,将蝶加以人格化,亦蝶亦人,借蝶咏人,通过两个切题典故——何郎傅粉与韩寿偷香,惟妙惟肖地把蝶与人的“天赋与轻狂”、“长是为花忙”的特点巧妙地绾合起来,将何郎、韩寿的禀赋一古脑儿倾注在专以粉翅搧情、以恋花吮蜜为营生的浪蝶身上,把自然的动物性与社会的人性融合为一体,在蝴蝶的.形象中集中了风流浪子眠花卧柳、寻欢作乐的种种属性,蝶就成为活脱脱的轻狂男子的化身。反过来,作者又含蓄地讽刺了那些轻狂男子身上过多的动物属性。如果这首词抽去了何郎与韩寿两个典故,它仅止于表面的咏蝶而已,失去任何内涵寓意,自是淡乎寡味了。
五代毛文锡有《纱窗恨》云:“双双蝶翅涂铅粉,咂花心。绮窗秀户飞来稳,画堂阴。二三月爱随柳絮,伴落花、来拂衣襟。更剪轻罗片,傅黄金。”可以看到毛词咏蝶仅止于蝶而已,虽然在艺术技巧上也有某些可取处,但比之欧词,在思想艺术境界、审美情趣与价值上自然要逊色得多了。汤显祖评《纱窗恨》词云“‘咂’字尖,‘稳’字妥,他无可喜句。”(汤显祖评本《花间集》卷二)显然,其所以“无可喜句”,主要不如欧词之有寄托。蒋敦复说:“词原于诗,即小小咏物,亦贵得风人比兴之旨。”(《芬陀利室词话》)欧词咏物而又咏怀,这是取得成功的重要原因。
名家点评
首都师范大学博士生导师邱少华《欧阳修词新释辑评》:此首为咏物词,咏春天的粉蝶,并以人比物,又由物及人,含有嘲讽浮薄少年的寓意。全篇的主旨在“轻狂”二字。……古人写蝶,有爱怜的,也有嫌弃的。如欧阳修此词比喻如此精致,摩拟如此鲜活,寓意如此贴切而又不着痕迹的,并不多见。
望江南·江南蝶
欧阳修
江南蝶,斜日一双双。身似何郎全傅粉,心如韩寿爱偷香。天赋与轻狂。
微雨后,薄翅腻烟光。才伴游蜂来小院,又随飞絮过东墙。长是为花忙。
注释
⑴望江南:词牌名。又名“忆江南”“梦江南”“江南好”。《金奁集》入“南吕宫”。廿七字,三平韵。中间七言两句,以对偶为宜。第二句亦有添一衬字者。宋人多用双调。
⑵何郎全傅粉:三国时魏人何晏皮肤白皙,就像敷了粉一样,故曰“傅粉何郎”。”此以“何郎傅粉”喻蝶的外形美,说蝶仿佛是经过精心涂粉装扮的美男子。何郎,何晏。
⑶韩寿爱偷香:晋韩寿美姿容,贾充女午悦之,偷其父西域奇香以遗之。后贾充觉,乃女韩寿。此以“韩寿偷香”比喻蝶依恋花丛、吸吮花蜜的特性。
参考译文
江南的蝴蝶,双双在夕阳下翩翩起舞。长得像何晏那样美,在花丛中流连,吸吮花蜜,生性轻浮放浪。
下过小雨后,蝴蝶沾水发腻的粉翅在夕阳的照耀下,发出微光。它刚随着蜜蜂飞进小院,又陪柳絮越过东墙,经常为鲜花奔忙
欧阳修(1007-1072),字永叔,号醉翁,晚号“六一居士”。汉族,吉州永丰(今江西省永丰县)人,因吉州原属庐陵郡,以“庐陵欧阳修”自居。谥号文忠,世称欧阳文忠公。北宋政治家、文学家、史学家,与韩愈、柳宗元、王安石、苏洵、苏轼、苏辙、曾巩合称“唐宋八大家”。后人又将其与韩愈、柳宗元和苏轼合称“千古文章四大家”。
鉴赏
《望江南·江南蝶》是宋代文学家欧阳修的词作。此词上片从身与心两个方面写蝴蝶的外貌与特性,结句在“轻狂”;下片将其展开,活脱脱的画出了蝴蝶的形象:一会与游蜂为伴,一会有同飞絮为伍,穿家走院,一个心思为花忙。全词上下两片联系紧密,写得收放自如,极为巧妙,堪称咏物佳作。
这是一首以蝴蝶为吟诵对象的咏物词。
开头两句写双双对对的江南蝴蝶在傍晚的阳光下翩翩飞舞。“身似何郎全傅粉”,《世说新语·容止》:“何平叔(晏)美姿仪,面至白,魏明帝疑其傅粉,正夏月与热汤饼,既啖,大汗出,以朱衣自拭,色转皎然。”此句以人拟蝶,以何郎傅粉喻蝶的外形美。蝶翅和体表生有各色鳞片和丛毛,形成各种花斑,表面长着一层蝶粉,仿佛是经过精心涂粉装扮的美男子。“心如韩寿爱偷香”,据《世说新语·惑溺》与《晋书·贾充传》载,“韩寿美姿容。贾充辟为司空掾。充少女贾午见而悦之,使侍婢潜通音问,厚相赠结,寿逾垣与之通。午窃充御赐西域奇香赠寿。充僚属闻其香气,告于充。充乃考问女之左右,具以状对。充秘之,遂以女妻寿。”此处也是以人拟蝶,以韩寿偷香喻指蝴蝶依恋花丛、吸吮花蜜的特性。典故随意拈来,妙笔天成,运用得极其生动、贴切。“傅粉”、“偷香”,从外形与内质两方面概写了蝴蝶的美貌与特性,这两句为整首词的词眼。接着一句“天赋与轻狂”,挽住上片,又启迪下片。“轻狂”者,情爱不专一、恣情放浪也。
下片就“轻狂”二字生发,先写傍晚下了一场小雨,雨一停,浪蝶便度翠穿红地忙乎起来。“薄翅腻烟光”一句体物入微,状写精妙,选词用字准确、熨贴。蝴蝶的粉翅是薄而有些透明的.,当它沾上雨水之后,翅上的“粉”便变“腻”了。“烟光”指的是雨后的晚晴夕照。斜阳透过沾水发腻的粉翅,显得朦朦胧胧,宛似笼罩在一片缥缈的烟雾之中了。
轻狂的蝴蝶自有轻狂的朋侣“游蜂”、“飞絮”相伴。蝴蝶伴随狂蜂、飞絮到处宿粉栖香,“长是为花忙”。结句回应了上片的“天赋与轻狂”,以“为花忙”的具体意象点出“轻狂”。“花”字意蕴双关,亦物亦人。全词一纵一收,上下关合,联密而自然。
欧阳修这首咏蝴蝶词,既切合蝶的外形与内质,又不单单滞留在蝶的本身,而是以拟人化手法,将蝶加以人格化,亦蝶亦人,借蝶咏人,通过两个切题典故--何郎傅粉与韩寿偷香,惟妙惟肖地把蝶与人的“天赋与轻狂”、“长是为花忙”的特点巧妙地绾合起来,将何郎、韩寿的禀赋一古脑儿倾注在专以粉翅搧情、以恋花吮蜜为营生的浪蝶身上,把自然的动物性与社会的人性融合为一体,在蝴蝶的形象中集中了风流浪子眠花卧柳、寻欢作乐的种种属性,蝶就成为活脱脱的轻狂男子的化身。反过来,作者又含蓄地讽刺了那些轻狂男子身上过多的动物属性。如果这首词抽去了何郎与韩寿两个典故,它仅止于表面的咏蝶而已,失去任何内涵寓意,自是淡乎寡味了。
五代毛文锡有《纱窗恨》云:“双双蝶翅涂铅粉,咂花心。绮窗秀户飞来稳,画堂阴。二三月爱随柳絮,伴落花、来拂衣襟。更剪轻罗片,傅黄金。”可以看到毛词咏蝶仅止于蝶而已,虽然在艺术技巧上也有某些可取处,但比之欧词,在思想艺术境界、审美情趣与价值上自然要逊色得多了。汤显祖评《纱窗恨》词云“‘咂’字尖,‘稳’字妥,他无可喜句。”(汤显祖评本《花间集》卷二)显然,其所以“无可喜句”,主要不如欧词之有寄托。蒋敦复说:“词原于诗,即小小咏物,亦贵得风人比兴之旨。”(《芬陀利室词话》)欧词咏物而又咏怀,这是取得成功的重要原因。
定格
白居易《忆江南·江南好》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双调
欧阳修《望江南·江南蝶》
江南蝶,斜日一双双。
身似何郎全傅粉,心如韩寿爱偷香。
天赋与轻狂。
微雨后,薄翅腻烟光。
才伴游蜂来小院,又随飞絮过东墙,
长是为花忙。
词牌介绍
《忆江南》,本为唐教坊曲名,后用作词牌。又名《望江南》《梦江南》《江南好》《望江梅》《春去也》《梦游仙》《安阳好》《步虚声》《壶山好》《望蓬莱》《江南柳》等。《金奁集》入“南吕宫”。单调二十七字,三平韵。中间七言两句,以对偶为宜。第二句亦有添一衬字者。至宋人多将其叠为双调。
晚唐段安节《乐府杂录》中记载:“《望江南》始自朱崖李太尉(德裕)镇浙日,为谢秋娘所撰,本名《谢秋娘》,后改此名。”李德裕(787—849)为晚唐人,然盛唐玄宗(685—762)时教坊已有此调名,玄宗末年崔令钦所著《教坊记》“曲名”下录有《望江南》。王国维曾据此以辩此调不始于李德裕,《乐府杂录》所言不确。任二北《敦煌曲初探·后记》则说明盛唐时已有《望江南》调作“三、五、七、七、五”者,并举天宝十三载崔怀宝赠薛琼琼一首为例,崔怀宝《忆江南》词云:“平生愿,愿作乐中筝。得近玉人纤手子,砑罗裙上放娇声。便死也为荣。”其平仄、叶韵、句法均与中唐白居易所作的三首《忆江南》词同。明·杨慎《词品》卷一云:“《望江南》,即唐法曲《献仙音》也。但法曲凡三叠,《望江南》止两叠尔。白乐天改法曲为《忆江南》。”陈旸《乐书》云:“法曲兴于唐,其声始出清商部,比正律差四律,有铙、钹、钟、磬之音。”据以上诸说,《望江南》之名始自盛唐开元天宝年间,且既关法曲,又关教坊曲。后白居易依此调作《忆江南》三首,因第一首首句云“江南好”,故又名《江南好》。此外,因刘禹锡词有“春去也,多谢洛城人”句,故又名《春去也》。温庭筠词有“梳洗罢,独倚望江楼”句,故又名《望江楼》,皇甫松词有“闲梦江南梅熟日”句,故又名《梦江南》《望江梅》。
宋代常有将两首《忆江南》分作上下阙,成为一双调者。如王安石词九首,每首第一句均为“安阳好”,见《全宋词》卷九十八,故此调亦名《安阳好》。张鎡则以此调作《梦游仙》多首,见《全宋词》卷二百八十一。其《纪梦》一首有“飞梦去,闲到玉京游”之句,故此调又名《梦游仙》《步虚声》等。
古诗品读
《忆江南》全首五句,最要注意的是末了一句。这里举皇甫松的两首作比较。
兰烬落,屏上暗红蕉。闲梦江南梅熟日,画船吹笛雨潇潇。人语驿边桥。
开头“兰烬”指灯花。灯残了,屏风上画的红蕉颜色也黯淡了,是说已是夜深时候。下三句写梦境:在梅雨时节听画船的笛声,十四字概括地写出了江南水乡的光景,真象一幅名画。但是不无缺憾的是,这十四字若作为一首七绝的后半首,是韵味无穷的好诗;但作为《梦江南》,后面着一句“人语驿边桥”,便嫌全首情景不集中,难免“蛇足”之讥。这个调子的结构同《浣溪沙》一样,最忌末了拖一个孤另另的尾巴。
皇甫松另一首却写的恰好:
楼上寝,残月下帘旌。梦见秣陵惆怅事,桃花柳絮满江城,双髻坐吹笙。
这词开头写夜景,后三句写梦境,和前首作法全同。其所以胜过前首的,是末句紧接上两句,构成一个美好意境。“双髻”以局部见全体,写出整个美人的形象。“桃花柳絮”和笙声似无必然的联系,不同前首的笛声和雨声密切相关,但它的意境是相通的。唐人郎士元有一首《听邻家吹笙》七绝说:
风吹声如隔彩霞,不知墙外是谁家。重门深锁无寻处,疑有碧桃无数花。
不见吹笙之人,而想象笙声出于无数碧桃之下,这是以碧桃之艳形容笙声之美,以色写声,是艺术意境之所谓“通感”。这词以“桃花柳絮满江城”作背景,写吹笙的人,也有同样艺术效果。并且它用一个旖旎风光的回忆场景,反点第三句的“惆怅”,手法意象更曲折幽美了。
《忆江南》又名《梦江南》《望江南》,皇甫松这两首是写“梦”,温庭筠有一首是写“望”,也是晚唐词里的名作: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苹洲。
这是写一个女子盼望她的情人而终于失望的心情。她希望眼前过去的船只,必有一只是载她的情人归来的,然而望到黄昏,依然落空。于“过尽千帆”句之下,用“斜晖脉脉”七字作烘托,得情景相生之妙。“过尽千帆”是写眼前事物,也兼写情感,含有古乐府“天下人无限,慊慊独为汝”的意思。清代谭献词:“红杏枝头侬与汝,千花百草从渠许。”也同此意。
“斜晖脉脉水悠悠”不仅仅是景语,也用它来点时间,联系开头的“梳洗罢”句,说明她从早到晚,已是整整望了一天了。也兼用它来表情(王国维《人间词话》说“一切景语皆情语”),“斜晖脉脉”可以比喻她对情人的脉脉含情,依依不舍。“水悠悠”是指无情的他,象悠悠江水,一去不返。“悠悠”在这里是形容无情,如“悠悠行路心”,是说象过路的`人对我全不关心。这样两面对比,才逼出下文“肠断白苹洲”的“肠断”来。若仅作泛泛景语看,“肠断”二字便没有来路,并且使全首结构松懈,显不出这末句“点睛”的作用。我以为,就这一词看,应如此体会,就温庭筠这一作家的人事部作品风格看,也应如此体会(温词手法都很精深细密,与韦庄清疏之作不同)。
这词字字精炼,陪衬的字句都有用意:如开头的“梳洗罢”,也不是虚设之辞,含有“女为悦己者容”的意思。古时人采苹花寄相思,末句的“白苹洲”,也关合全首情意。这好象电影中每一场景每一道具,都起特写的作用。末了五字必不是泛泛填凑。但是若不体会上句“斜晖脉脉水悠悠”七字情景交融之妙,则末句也会成为孤零零的尾巴,这样就辜负作者的匠心了。
前人对这个调的末句,大概有承上、总结、转折、伸明等几种作法。“双髻坐吹笙”是承上,“肠断白苹洲”是总结,至于作转折的,如杨慎《咏雪》:
晴雪好,万瓦玉鳞浮。照夜不随青女去,羞明应为素娥留。只欠剡溪舟。
末句忽作怅望不满之辞,却有不尽之意。他另有一首《咏月》,也同此作法:
明月好,流影浸楼台。金界三千随望远,雕阑十二逐人来。只是欠传杯。
末句伸明本意的,比如王世贞的一首:
歌起处,斜日半江红。柔绿篙添梅子雨,淡黄衫耐藕丝风。家在五湖东。
“柔绿”十四字是美句,末着“家在五湖东”五字,意韵更足,是伸明也是补足,在这个调子里,似乎更胜于李煜的“花月正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