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巴金散文摘抄1000字
在我的房间外面,有一段没有被屋瓦遮掩的蓝天。
我抬起头可以望见嵌在天幕上的几颗明星。
我常常出神地凝望着那些美丽的星星。
它们像一个人的眼睛,带着深深的关心望着我,从不厌倦。
这些眼睛每一霎动,就像赐予我一次祝福。
这些眼睛每一霎动,就像赐予我一次祝福。
这句话把星星比作眼睛。
巴金的短篇散文
四围都静寂了。
太阳也收敛了它最后的光芒。
炎热的空气中开始有了凉意。
微风掠过了万顷烟波。
船像一只大鱼在这汪洋的海上游泳。
突然间,一轮红黄色大圆镜似的满月从海上升了起来。
这时并没有夺目的光辉。
但是青天的一角却被它染成了杏红的颜色。
看
天公画出了一幅何等优美的图画
它给人们的印象,要超过所有的人间名作。
这面大圆镜愈往上升便愈缩小,红色也愈淡,不久到了半天,就成了一轮皓月。
这明月上面有无际的青天,下面有无涯的碧海,我们这小小的孤舟真可以比作沧海的一栗。
不消说,悬挂在天空的月轮月月依然,年年如此。
而我们这些旅客,在这海上却只是暂时的过客罢了。
与晚风、明月为友,这种趣味是不能用文字描写的,可是真正能够做到与晚风、明月为友的,就只有那些以海为家的人
我虽不能以海为家,但做了一个海上的过客,也是幸事。
上船以来见过几次海上的明月,最难忘的就是最近的一夜。
我们吃过午餐后在舱面散步,忽然看见远远的一盏红灯挂在一个石壁上面。
这灯并不亮,后来船走了许久,这盏石壁上的灯还是在原处。
难道船没有走么
但是我们明明看见船在走。
后来这个闷葫芦终于给打破了。
红灯渐渐地大起来,成了一面圆镜,腰间绕着一根黑带。
它不断地上升,突破了黑云,到了半天。
我才知道这是一轮明月,先前被我认为石壁的,乃是层层的黑云。
1927年1月 选自 <日> 为着追求光和热,将身子扑向灯火。
终于死在灯下,或者浸在油中。
飞蛾是值得赞美的,在最后的一瞬间它得到光,也得到热了。
我怀念上古的夸夫。
他追赶日影,渴死在旸谷。
为着追求光和热,人宁愿舍弃自己的生命。
生命是可爱的,但寒冷的、寂寞的生,却不如轰轰烈烈的死。
没有了光和热,这人间不是会成为黑暗的寒冷世界么
倘使有一双翅膀,我甘愿做人间的飞蛾。
我要飞向火热日球。
让我在眼前一阵光、身内一阵热的当儿,失去知觉,而化作一阵烟,一撮灰。
<风> 二十几年前,我羡慕“列子御风而行”,我极愿腋下生出双翼,象一只鸷鸟自由地在空中飞翔。
现在我有时仍做着飞翔的梦,没有翅膀,我用双手鼓风。
然而睁开眼睛,我还是郁闷地躺在床上,两只手十分疲倦,仿佛被绳子缚住似的。
于是,我发出一声绝望的叹息。
做孩子的时候,我和几个同伴都喜欢在大风中游戏。
风吹起我们的衣襟,风吹动我们的衣袖。
我们张着双手,顺着风势奔跑,仿佛身子轻了许多,就象给风吹在空中一般。
当时自己觉得是在飞了。
因此从小时候起我就喜欢风。
后来进学校读书,我和一个哥哥早晚要走相当远的路。
雨天遇着风,我们就用伞跟风斗争。
风要拿走我们的伞,我们不放松;风要留住我们的脚步,我们却往前走。
跟风斗争,是一件颇为吃力的事。
但是我们从这个也得到了乐趣,而且不用说,我们的斗争是得到胜利的。
这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值得怀念的。
可惜我不曾见过飓风。
去年坐海船,为避飓风,船在福州湾停了一天半。
天气闷热,海面平静,连风的影子也没有。
船上的旗纹丝不动,后来听说飓风改道走了。
在海上,有风的时候,波浪不停地起伏,高起来象一座山,而且开满了白花。
落下去又象一张大嘴,要吞食眼前的一切。
轮船就在这一起一伏之间慢慢地前进。
船身摇晃,上层的桅杆、绳梯之类,私语似的吱吱喳喳响个不停。
这情景我是经历过的。
但是我没有见过轮船被风吹在海面飘浮,失却航路,船上一部分东西随着风沉入海底。
我不曾有过这样的经验。
今年我过了好些炎热的日子。
有人说是奇热,有人说是闷热,总之是热。
没有一点风声,没有一丝雨意。
人发喘,狗吐舌头,连蝉声也哑了似的,我窒息得快要闭气了。
在这些时候我只有一个愿望:起一阵大风,或者下一阵大雨。
1941年7月9日在昆明 日 为着追求光和热,将身子扑向灯火,终于死在灯下,或者浸在油中,飞蛾是值得赞美的。
在最后的一瞬间它得到光,也得到热了。
我怀念上古的夸父,他追赶日影,渴死在旸谷。
为着追求光和热,人宁愿舍弃自己的生命。
生命是可爱的。
但寒冷的、寂寞的生,却不如轰轰烈烈的死。
没有了光和热,这人间不是会成为黑暗的寒冷世界吗
倘使有一双翅膀,我甘愿做人间的飞蛾。
我要飞向火热的日球,让我在眼前一阵光、身内一阵热的当儿,失去知觉,而化作一阵烟,一撮灰。
月 每次对着长空的一轮皓月,我会想:在这时候某某人也在凭栏望月吗
圆月犹如一面明镜,高悬在蓝空。
我们的面影都该留在镜里吧,这镜里一定有某某人的影子。
寒夜对镜,只觉冷光扑面。
面对凉月,我也有这感觉。
在海上,山间,园内,街中,有时在静夜里一个人立在都市的高高露台上,我望着明月,总感到寒光冷气侵入我的身子。
冬季的深夜,立在小小庭院中望见落了霜的地上的月色,觉得自己衣服上也积了很厚的霜似的。
的确,月光冷得很。
我知道死了的星球是不会发出热力的。
月的光是死的光。
但是为什么还有奔月的传说呢
难道那个服了的美女便可以使这已死的星球再生么
或者她在那一面明镜中看见了什么人的面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