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名著景物描写摘抄
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到处都有蟋蟀的凄切的叫声。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眼睛所接触到的都是罩上这个柔软的网的东西,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象在白天里那样地现实了,她们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样都隐藏了她的细致之点,都保守着她的秘密,使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巴金的《家》)
月光如银子,无处不可照及,山上竹篁在月光下变成了一片黑色。身边草丛中虫声繁密如落雨。间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忽然会有一只草莺“落落落落嘘”啭着她的喉咙,不久之间,这小鸟儿又好象明白这是半夜,不应当那么吵闹,便仍然闭着那小小眼儿安睡了。
(沈从文的《边城》)
她靠纱窗望出去。满天的星又密又忙,她们声息全无,而看来只觉得天上热闹。一梳月亮象形容未长成的女孩子,但见人已不羞缩,光明和轮廓都清新刻露,渐渐可烘衬夜景。小园草地里的小虫琐琐屑屑地在夜谈。不知哪里的蛙群齐心协力地干号,象声浪给火煮得发沸。几星萤火优游来去,不象飞行,象在厚密的空气里漂浮,月光不到的阴黑处,一点萤火忽明,象夏夜的一只微绿的小眼睛。
(钱钟书的《围城》)
中山公园的水池象是一面镜子,圆圆的月亮映在池面。池子附近树旁的几盏路灯,那圆圆的灯光映在水里,就象是一个小月亮似的,围绕着池中的月亮。一片一片臃肿的白云缓缓地移过池面,仿佛是一群老妇,弯着背,一步一步吃力地从月亮前面走过,想把月亮遮住,月亮却透过云片的空隙倾泻下皎洁的光芒。一片白云和一片白云连起,如同一条宽大的不规则的带子,给澄澄的天空分成两半。白云移过,逐渐消逝在远方。天空碧澄澄的,月亮显得分外皎洁。
(周而复的《上海的早晨》)
夜雾慢慢淡了,颜色变白,像是流动着的透明体,东方发白了。浮动着的轻纱一般的迷雾笼罩着曹阳新村,新村的建筑和树木若有若无。说她有吧,看不到那些建筑和树木的整体;说她没有吧,迷雾开豁的地方,又隐隐露出建筑和树木部分的轮廓,随着迷雾的浓淡,变幻多姿,仿佛是海市蜃楼。
周而复的《上海的早晨》
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雾。黎明时分,浓雾像棉团似的从上游滚滚而来;爬上河岸,越上树丛,向两侧泛滥开去……浓雾塞满了小棚,沾在脸上湿漉漉的、滑腻腻的;我们谁也看不清谁的脸。
叶蔚林的《在没有航标的河流上》
有一个浓雾的早晨,我来到堤边。四处迷迷茫茫,山和湖都不见了,面前只有看不透的乳白色的混沌。唉乃之声由远而近,和悦耳的鸟声相应和。白色的空洞里隐隐约约有一个点子,而后,一只船的轮廓渐渐显露出来。这是这一天最早的一只游艇。
于敏的《西湖即景》
清晨,浓雾弥漫。依照医生的嘱咐,我在湖滨悠闲地散步。耳边只闻鸟鸣,百啭千声,都看不见她们玲珑身影。一团团微带寒意的浓雾不时扑在脸上,掠过身旁。平日那装着耀眼的高压水银灯泡的路灯,今天显得那么暗淡无力,在翻腾缭绕的雾气中闪烁迷离。我仿佛正走进一个童话世界。
张平的《镜湖晨雾》
有一回从滑雪会走回松雪楼,忽然察觉路上有一层雾,一下子浓了过来,一下子又散了开去,那真是一种奇妙的经验,仿佛走进一个雾帐,雾自发边流过,自耳际流过,自指间流过,都感觉得到;又仿佛行舟在一条雾河,两旁的松涛声鸣不住,轻舟一转,已过了万重山,回首再望,已看不见有雾来过,看不见雾曾在此驻留了。
林清玄的《合欢山印象》
正当四月初旬,樱草开花,一阵煦风吹过新掘的花畦,花园如同妇女,着意修饰,迎接夏季的节日。人从花棚的空当望出,就见河水曲曲折折,漫不经心,流过草原。黄昏的雾气,在枯落的白杨中间浮过,仿佛细纱挂在树枝,却比细纱还要发白,还要透明,蒙蒙一片,把白杨的轮廓勾成了堇色。
(法)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
夏季的夜晚是短的,黎明早早地来临。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以前,森林、一环一环的山峦、以及群山环绕着的一片片小小的平川,全都隐没在浓滞的雾色里。只有森林的顶端浮现在浓雾的上面。随着太阳的升起,越来越淡的雾色游移着、流动着,消失得无影无踪。沉思着的森林,平川上带似的小溪全都显现出来;远远近近,全是令人肃穆的、层次分明的、浓浓淡淡的、深深浅浅的绿色,绿色,还是绿色。
选自 张洁的《从森林里来的孩子》
才是昨儿,本是万里无云的晴天,可是那天,那山,那海,处处都像漫着层热雾,粘粘渍渍的',不大干净。四野的蝉也作怪,越是热,越爱噪闹,噪得人又热又烦。秋风一起,瞧啊:天上有云,云是透明的;山上海上明明罩着层雾,那雾也显得干燥而清爽。
选自 杨朔的《秋风萧瑟》
伦敦的冬雾,真的提前保卫这古城了吗?早晨起来,把毛毯一卷,连同草垫抱到堆房里。上楼时,觉得很冷。用木棍拨开窗上的黑帘,外面是一片凄迷的灰雾。不但没有了后街伊顿路教堂的尖楼,竟连后园的梨树也依稀只剩条黑影。正在发怔时,一声味噢,一个躜动,我们的狸花猫坐在沙发背上了。她怯生生地了了我一眼,就缩着四条腿,把身子蜷得像个鼓肚子花瓶,对着灰雾出起神来。浓雾中传来汽车的喇叭声,时而短促,时而悠扬。……
选自 萧乾的《伦敦三
晨曦姗姗来迟,星星不肯离去。然而,乳白色的蒸气已从河面上冉冉升起来。这环绕着葫芦坝的柳溪河啊,不知那儿来的这么多缥渺透明的白纱!霎时里,就组成了一笼巨大的白帐子,把个方圆十里的葫芦坝给严严实实地罩了起来。这,就是沱江流域的河谷地带有名的大雾了。
选自 周克芹的《许茂和她的女儿们》
淡蓝色的晓雾,从草丛和茶树墩下升起来了。枸椽花的清香、梅和枳的清香,混合在晨雾当中,整个山坞都是又温暖又清凉的香气;就连蓝雾,也像是酿制香精时蒸发出来的雾汽。
选自 艾煊的《碧螺春讯》
灰白色的雾从乱石纵横的山谷里冉冉的向上升腾起来,而压在山巅上的乌云,却越来越低沉了。一会儿,山峰隐没了,路也看不清了,四周一片昏黑。
选自 峻青的《山鹰》
一片白茫茫的寒雾,笼罩着兵工厂的高红砖墙和砖墙外面的大马路,笼罩着兵工厂对面航空处的广阔的飞机场;包围了市街尽头处古塔的身影。……这浓重的寒雾,从早晨厂子高烟囱旁放送出催促工人上班的汽笛声,脚踏车流,人流,车流声和杂沓的脚步声,涌进兵工厂大门口时,便开始像一道浓烟似的铺天盖地降落下来,现在已经快到小傍晌了,她还没有一点消散的意思。太阳从混沌的、冷冻的云罅里,刚刚显露一下带着光晕的圆脸,很快便隐没了。天空飘着碎玉般的晴雪,尖利的寒气砭人肌肤,裸露在外面的耳朵、面颊、手指头和穿着破旧棉鞋的脚趾尖,都冻得像猫咬一样的疼痛。“好冷的腊七、腊八,冻掉下巴的数九寒天哪!”……
选自 蔡天心的《浑河的风暴》
各处山谷里全弥漫着悠悠的昏雾,雾悄然独步上山,好像一个恶灵,寻找安息之处而不可得似的。粘湿而冷酷的寒雾缓缓飘来,显然可见,浪潮起伏,互相追逐,好像险恶的海面上的波涛。雾的密度封闭了车上的灯光,除了几码之内的雾自己底搐动而外,什么也看不见;疲劳的马们所呼出的浊气混进雾里,好像这一切都是由她们造成的。
选自 (英)狄更斯的《双城记》
变成了浓雾的细雨将五十尺以外的景物都包上了模糊昏晕的外壳。有几处耸立云霄的高楼在雾气中只显现了最高的几层,巨眼似的成排的窗洞内闪闪烁烁射出惨黄的灯光,——远远地看去,就像是浮在半空中的蜃楼,没有一点威武的气概。而这浓雾是无边无际的,汽车冲破了窒息的潮气向前,车窗的玻璃变成了毛玻璃,就是近在咫尺的人物也都成了晕状的怪异的了;一切都失了鲜明的轮廓,一切都在模糊变形中了。
选自 茅盾的《子夜》
太阳已经落下去了;浓雾白得跟牛奶一样,在河面上,在教堂的围墙里,在工厂四周的空地上升起来。这时候,黑暗很快的降临了,坡下面已有灯火在闪亮,看上去那片浓雾好像掩盖着一个不见底的深渊似的……
选自 (俄)契诃夫的《在峡谷里》
陡然间,那雾就起身了,一团一团,先是那么翻滚,似乎是在滚着雪球。滚着滚着,满世界都白茫茫一片了。偶尔就露出山顶,林木蒙蒙地细腻了,温柔了,脉脉地有着情味。接着山根也出来了。但山腰,还是白的,白得空空的。正感叹着,一眨眼,云雾却倏忽散去,从此不知消失在哪里了。
选自 贾平凹的《读山》
早晨,群山弥漫着蒸腾着白雾,青灰色的万里长城像一条巨龙,随山势迤逦而下,潜入茫茫雾海里。黑黝黝的果园,在雾海里若隐若现,像起伏在波浪中的海岛。
选自 母国政的《山村散歌》
太阳直射到山谷深处,山像排起来似的一样,一个方向,一种姿态。这些深得难以测量的山谷,现在正腾腾的冒出白色的、浓得像云雾一样的热气。就好像在大地之下,有看不见的大火在燃烧,有神秘的水泉在蒸发。
选自 孙犁的《风云初记》
南望太湖,也辨不出什么形状来,不过只觉得那面的一块空阔的地方,仿佛是由千千万万的银丝织就似的,有月光下照的清辉,有湖波返射的银箭,还有如无却有,似薄还浓,一半透明,一半粘湿的湖雾湖烟,假如你把身子用力的朝南一跳,那这一层透明的白网,必能悠扬地牵举你起来,把你举送到王母娘娘的后宫深处去似的。
选自 郁达夫的《感伤的行旅》
林间的雾
她每天早晨沿着一条蛇一样弯弯曲曲的小路走进大森林的雾里,恍若走进迷朦的梦里。满山满谷乳白色的雾气,那样的深,那样的浓,像流动的浆液,能把人都浮起来似的。
选自 古华的《爬满青藤的木屋》
雾在林间飘浮着,流动着。各种形状的树叶,浑圆的、椭圆的、细长的、多角的……像千万只绿色的小手。雾气拂着她们,在叶掌上留下一层细小的水珠。小水珠流动着,在掌心汇成一颗大水滴,像托着颗晶亮的水银珠。沉重了,掉下去了,另一颗大水珠又在生成……
选自 尹俊卿的《雾山黄》
草原上的雾
每天早晨,浓雾淹没了山野、河川和道路;草原清净而凉爽的空气,变得就像马群踏过的泉水一样,又混浊又肮脏!
选自 玛拉沁夫的《茫茫的草原》
海上的雾
最后的一片紫光已在海面上消失掉,水里就腾起一重雾;星星在天空中闪烁了一会儿,也都看不见了。雾在眼前逐渐浓厚,遮掩了天,遮掩了远处的海平线,甚至连船都给遮掩了。现在只有烟囱和那庞大的主桅还可以看得出,从稍微远一些的距离看起来,那些水手的形体就好像影子一般。又过了一小时,就什么都隐没在白茫茫的雾里,连挂在桅杆顶上的灯,和烟囱里飞出来的火花都看不见了。
(波)显克微支的《为了面包》
雾在上升,可是又降落了下来,更浓密了。有时候简直全不透明。船陷在冰山式的雾气里。这可怕包围,像一把钳子那样打开;使人瞥见一角地平线,又立刻合拢。
(法)雨果的《海上劳工》
河岸高处林木葱茏的小山上,山茱萸开满了晶莹的白花,仿佛残雪还在万绿丛中恋恋不舍。开花的山楂子树正迎风怒放,开始从娇白转为粉红,在树下闪耀着光斑的枯松枝间,野忍冬织成了一张猩红、桔红和玫瑰红的三色地毯。微风里掺和着新灌木和野花的淡淡清香,整个世界都是秀色可餐了。
玛格丽特 的《飘》
有标题的景物描写摘抄一
1、过了八公里的瞿塘峡,乌沉沉的云雾,突然隐去,峡顶上一道蓝天,浮着几小片金色浮云,一注阳光像闪电样落在左边峭壁上。右面峰顶上一片白云像白银片样发亮了,但阳光还没有降临。这时,远远前方,无数层峦叠嶂之上,迷蒙云雾之中,忽然出现一团红雾。你看,绛紫色的山峰,衬托着这一团雾,真美极了。就像那深谷之中向上反射出红色宝石的闪光,令人仿佛进入了神话境界。这时,你朝江流上望去,也是色彩缤纷:两面巨岩,倒影如墨;中间曲曲折折,却像有一条闪光的道路,上面荡着细碎的波光;近处山峦,则碧绿如翡翠。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前面那团红雾更红更亮了。船越驶越近,渐渐看清有一高峰亭亭笔立于红雾之中,渐渐看清那红雾原来是千万道强烈的阳光。八点二十分,我们来到这一片晴朗的金黄色朝阳之中。——刘白羽《长江三日》
2、隔断了众人与我的是漫天的雾。任是高屋崇楼,如水的车辆,拥挤的行人;一切都不复存在,连自己行走时摇荡出去的手臂也消失在迷茫之中了。——靳以《雾》
3、屋子外面,原是浓厚得对面不见人影的晨雾,这时已经消退,变淡了。慢慢得势的阳光里,白蒙蒙的雾点子,一阵一阵地翻腾,飘散,好像沙沙有声。篱笆,土堆,墙头,都在雾气里显出模糊的形象。——王西彦《春回地暖》
4、雾霭像轻纱,像烟岚,像云彩;挂在树上,绕在屋脊,漫在山路上,藏在草丛中。一会儿像奔涌的海潮,一会儿像白鸥在翻飞。霞烟阵阵,浮去飘来,一切的一切,变得朦朦胧胧的了。顷刻间,这乳白色的轻霭,化成小小的水滴。洒在路面上,洒在树丛中,洒在人头脸上。轻轻的,腻腻的,有点潮湿。人们吸进这带有野菊花药香味儿的气息,觉得有点微醺。——仇智杰《雾纱赋》
5、晨雾夜雾慢慢淡了,颜色变白,像是流动着的透明体,东方发白了。浮动着的轻纱一般的迷雾笼罩着曹阳新村,新村的建筑和树木若有若无。说它有吧,看不到那些建筑和树木的整体;说它没有吧,迷雾开豁的地方,又隐隐露出建筑和树木部分的轮廓,随着迷雾的浓淡,变幻多姿,仿佛是海市蜃楼。——周而复《上海的早晨》
6、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雾。黎明时分,浓雾像棉团似的从上游滚滚而来;爬上河岸,越上树丛,向两侧泛滥开去……浓雾塞满了小棚,沾在脸上湿漉漉的、滑腻腻的;我们谁也看不清谁的脸。——叶蔚林《在没有航标的河流上》
7、有一个浓雾的早晨,我来到堤边。四处迷迷茫茫,山和湖都不见了,面前只有看不透的乳白色的混沌。唉乃之声由远而近,和悦耳的鸟声相应和。白色的空洞里隐隐约约有一个点子,而后,一只船的轮廓渐渐显露出来。这是这一天最早的一只游艇。——于敏《西湖即景》
8、清晨,浓雾弥漫。依照医生的嘱咐,我在湖滨悠闲地散步。耳边只闻鸟鸣,百啭千声,都看不见它们玲珑身影。一团团微带寒意的浓雾不时扑在脸上,掠过身旁。平日那装着耀眼的高压水银灯泡的路灯,今天显得那么暗淡无力,在翻腾缭绕的雾气中闪烁迷离。我仿佛正走进一个童话世界。——张平《镜湖晨雾》
9、有一回从滑雪会走回松雪楼,忽然察觉路上有一层雾,一下子浓了过来,一下子又散了开去,那真是一种奇妙的经验,仿佛走进一个雾帐,雾自发边流过,自耳际流过,自指间流过,都感觉得到;又仿佛行舟在一条雾河,两旁的松涛声鸣不住,轻舟一转,已过了万重山,回首再望,已看不见有雾来过,看不见雾曾在此驻留了。——林清玄《合欢山印象》
10、正当四月初旬,樱草开花,一阵煦风吹过新掘的花畦,花园如同妇女,着意修饰,迎接夏季的节日。人从花棚的空当望出,就见河水曲曲折折,漫不经心,流过草原。黄昏的雾气,在枯落的白杨中间浮过,仿佛细纱挂在树枝,却比细纱还要发白,还要透明,蒙蒙一片,把白杨的轮廓勾成了堇色。——(法)福楼拜《包法利夫人》
11、夏季的夜晚是短的,黎明早早地来临。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以前,森林、一环一环的山峦、以及群山环绕着的一片片小小的平川,全都隐没在浓滞的雾色里。只有森林的顶端浮现在浓雾的上面。随着太阳的升起,越来越淡的雾色游移着、流动着,消失得无影无踪。沉思着的森林,平川上带似的小溪全都显现出来;远远近近,全是令人肃穆的、层次分明的、浓浓淡淡的、深深浅浅的绿色,绿色,还是绿色。——张洁《从森林里来的孩子》
12、才是昨儿,本是万里无云的晴天,可是那天,那山,那海,处处都像漫着层热雾,粘粘渍渍的,不大干净。四野的蝉也作怪,越是热,越爱噪闹,噪得人又热又烦。秋风一起,瞧啊:天上有云,云是透明的;山上海上明明罩着层雾,那雾也显得干燥而清爽。——杨朔《秋风萧瑟》
13、伦敦的冬雾,真的提前保卫这古城了吗?早晨起来,把毛毯一卷,连同草垫抱到堆房里。上楼时,觉得很冷。用木棍拨开窗上的黑帘,外面是一片凄迷的灰雾。不但没有了后街伊顿路教堂的尖楼,竟连后园的梨树也依稀只剩条黑影。正在发怔时,一声味噢,一个躜动,我们的狸花猫坐在沙发背上了。它怯生生地了了我一眼,就缩着四条腿,把身子蜷得像个鼓肚子花瓶,对着灰雾出起神来。浓雾中传来汽车的喇叭声,时而短促,时而悠扬。——萧乾《伦敦三
14、晨曦姗姗来迟,星星不肯离去。然而,乳白色的蒸气已从河面上冉冉升起来。这环绕着葫芦坝的柳溪河啊,不知那儿来的这么多缥渺透明的白纱!霎时里,就组成了一笼巨大的白帐子,把个方圆十里的葫芦坝给严严实实地罩了起来。这,就是沱江流域的河谷地带有名的大雾了。——周克芹《许茂和他的女儿们》
15、淡蓝色的晓雾,从草丛和茶树墩下升起来了。枸椽花的清香、梅和枳的清香,混合在晨雾当中,整个山坞都是又温暖又清凉的香气;就连蓝雾,也像是酿制香精时蒸发出来的雾汽。——艾煊《碧螺春讯》
16、灰白色的雾从乱石纵横的山谷里冉冉的向上升腾起来,而压在山巅上的乌云,却越来越低沉了。一会儿,山峰隐没了,路也看不清了,四周一片昏黑。——峻青《山鹰》
17、一片白茫茫的寒雾,笼罩着兵工厂的高红砖墙和砖墙外面的大马路,笼罩着兵工厂对面航空处的广阔的飞机场;包围了市街尽头处古塔的身影。……这浓重的寒雾,从早晨厂子高烟囱旁放送出催促工人上班的汽笛声,脚踏车流,人流,车流声和杂沓的脚步声,涌进兵工厂大门口时,便开始像一道浓烟似的铺天盖地降落下来,现在已经快到小傍晌了,它还没有一点消散的意思。太阳从混沌的、冷冻的云罅里,刚刚显露一下带着光晕的圆脸,很快便隐没了。天空飘着碎玉般的晴雪,尖利的寒气砭人肌肤,裸露在外面的耳朵、面颊、手指头和穿着破旧棉鞋的脚趾尖,都冻得像猫咬一样的疼痛。“好冷的腊七、腊八,冻掉下巴的数九寒天哪!”——蔡天心《浑河的风暴》
18、各处山谷里全弥漫着悠悠的昏雾,雾悄然独步上山,好像一个恶灵,寻找安息之处而不可得似的。粘湿而冷酷的寒雾缓缓飘来,显然可见,浪潮起伏,互相追逐,好像险恶的海面上的波涛。雾的密度封闭了车上的灯光,除了几码之内的雾自己底搐动而外,什么也看不见;疲劳的马们所呼出的浊气混进雾里,好像这一切都是由它们造成的。——(英)狄更斯《双城记》
19、变成了浓雾的细雨将五十尺以外的景物都包上了模糊昏晕的外壳。有几处耸立云霄的高楼在雾气中只显现了最高的几层,巨眼似的成排的窗洞内闪闪烁烁射出惨黄的灯光,——远远地看去,就像是浮在半空中的蜃楼,没有一点威武的气概。而这浓雾是无边无际的,汽车冲破了窒息的潮气向前,车窗的玻璃变成了毛玻璃,就是近在咫尺的人物也都成了晕状的怪异的了;一切都失了鲜明的轮廓,一切都在模糊变形中了。——茅盾《子夜》
20、太阳已经落下去了;浓雾白得跟牛奶一样,在河面上,在教堂的围墙里,在工厂四周的空地上升起来。这时候,黑暗很快的降临了,坡下面已有灯火在闪亮,看上去那片浓雾好像掩盖着一个不见底的深渊似的……——(俄)契诃夫《在峡谷里》
21、山雾陡然间,那雾就起身了,一团一团,先是那么翻滚,似乎是在滚着雪球。滚着滚着,满世界都白茫茫一片了。偶尔就露出山顶,林木蒙蒙地细腻了,温柔了,脉脉地有着情味。接着山根也出来了。但山腰,还是白的,白得空空的。正感叹着,一眨眼,云雾却倏忽散去,从此不知消失在哪里了。贾平凹《读山》
22、早晨,群山弥漫着蒸腾着白雾,青灰色的万里长城像一条巨龙,随山势迤逦而下,潜入茫茫雾海里。黑黝黝的果园,在雾海里若隐若现,像起伏在波浪中的海岛。——母国政《山村散歌》
23、太阳直射到山谷深处,山像排起来似的一样,一个方向,一种姿态。这些深得难以测量的山谷,现在正腾腾的冒出白色的、浓得像云雾一样的热气。就好像在大地之下,有看不见的大火在燃烧,有神秘的水泉在蒸发。——孙犁《风云初记》
24、湖上的雾云厚厚的,落在湖上,就是雾,灰蒙蒙的雾气,水气,像是荒原上的烟泡、冬天的浴池,一片昏暗,吞没了湖边的远山近山。凉飕飕的雨丝,横着飘洒过来,鬼才知道,它是从天上,还是从湖里头,冒出来。看一眼像是有,再看一眼,又像是没有……只有技术好的船工,才能在这种天气照样载客游湖。——张抗抗《水洼中的汪洋》
25、南望太湖,也辨不出什么形状来,不过只觉得那面的一块空阔的地方,仿佛是由千千万万的银丝织就似的,有月光下照的清辉,有湖波返射的银箭,还有如无却有,似薄还浓,一半透明,一半粘湿的湖雾湖烟,假如你把身子用力的朝南一跳,那这一层透明的白网,必能悠扬地牵举你起来,把你举送到王母娘娘的后宫深处去似的。——郁达夫《感伤的行旅》
26、林间的雾他每天早晨沿着一条蛇一样弯弯曲曲的小路走进大森林的雾里,恍若走进迷朦的梦里。满山满谷乳白色的雾气,那样的深,那样的浓,像流动的浆液,能把人都浮起来似的。——古华《爬满青藤的木屋》
27、雾在林间飘浮着,流动着。各种形状的树叶,浑圆的、椭圆的、细长的、多角的……像千万只绿色的小手。雾气拂着它们,在叶掌上留下一层细小的水珠。小水珠流动着,在掌心汇成一颗大水滴,像托着颗晶亮的水银珠。沉重了,掉下去了,另一颗大水珠又在生成……——尹俊卿《雾山黄》
28、草原上的雾每天早晨,浓雾淹没了山野、河川和道路;草原清净而凉爽的空气,变得就像马群踏过的泉水一样,又混浊又肮脏!——玛拉沁夫《茫茫的草原》
29、海上的雾最后的一片紫光已在海面上消失掉,水里就腾起一重雾;星星在天空中闪烁了一会儿,也都看不见了。雾在眼前逐渐浓厚,遮掩了天,遮掩了远处的海平线,甚至连船都给遮掩了。现在只有烟囱和那庞大的主桅还可以看得出,从稍微远一些的距离看起来,那些水手的形体就好像影子一般。又过了一小时,就什么都隐没在白茫茫的雾里,连挂在桅杆顶上的灯,和烟囱里飞出来的火花都看不见了。——(波)显克微支《为了面包》
30、雾在上升,可是又降落了下来,更浓密了。有时候简直全不透明。船陷在冰山式的雾气里。这可怕包围,像一把钳子那样打开;使人瞥见一角地平线,又立刻合拢。——(法)雨果《海上劳工》
31、庐山的雾你,庐山的雾,仿佛是不可捉摸的。一会儿毫光泛滥,扑朔迷离;转眼间,却了无踪迹,莫知去向。你仿佛是一位不肯显颜露脸的神仙,也宛若是含情脉脉的少女——这便是你,庐山上的雾。你是属于庐山的。你溶化进奇秀匡庐的空蒙山色里。是你滋润着匡庐峻伟的山水,就连那岩上的青草,也特别长得修长、秀美。——仇智杰《雾纱赋》
32、戈壁滩上的雾五月的戈壁,蔓草绿了。绿了的蔓草湿漉漉的。上午下过大雨,黄昏乍晴便起了地雾。一缕缕一缕缕地雾,天上的洁白的云朵似的,排着队在滩上轻轻飘动、轻轻飘动。如果稍微站远点,会以为整个滩似乎都在动,远处的山似乎也在动。——唐光玉《戈壁情话》
有标题的景物描写摘抄二
1、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到处都有蟋蟀的凄切的叫声。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眼睛所接触到的都是罩上这个柔软的网的东西,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象在白天里那样地现实了,它们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到处都有蟋蟀的凄切的叫声。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眼睛所接触到的都是罩上这个柔软的网的东西,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象在白天里那样地现实了,它们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样都隐藏了它的细致之点,都保守着它的秘密,使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巴金《家》)
2、月光如银子,无处不可照及,山上竹篁在月光下变成了一片黑色。身边草丛中虫声繁密如落雨。间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忽然会有一只草莺“落落落落嘘”啭着它的喉咙,不久之间,这小鸟儿又好象明白这是半夜,不应当那么吵闹,便仍然闭着那小小眼儿安睡了。(沈从文《边城》)
3、他靠纱窗望出去。满天的星又密又忙,它们声息全无,而看来只觉得天上热闹。一梳月亮象形容未长成的女孩子,但见人已不羞缩,光明和轮廓都清新刻露,渐渐可烘衬夜景。小园草地里的小虫琐琐屑屑地在夜谈。不知哪里的蛙群齐心协力地干号,象声浪给火煮得发沸。几星萤火优游来去,不象飞行,象在厚密的空气里漂浮,月光不到的阴黑处,一点萤火忽明,象夏夜的一只微绿的小眼睛。(钱钟书《围城》)
4、中山公园的水池象是一面镜子,圆圆的月亮映在池面。池子附近树旁的几盏路灯,那圆圆的灯光映在水里,就象是一个小月亮似的,围绕着池中的月亮。一片一片臃肿的白云缓缓地移过池面,仿佛是一群老妇,弯着背,一步一步吃力地从月亮前面走过,想把月亮遮住,月亮却透过云片的.空隙倾泻下皎洁的光芒。一片白云和一片白云连起,如同一条宽大的不规则的带子,给澄澄的天空分成两半。白云移过,逐渐消逝在远方。天空碧澄澄的,月亮显得分外皎洁。(周而复《上海的早晨》)
5、五月末的北方夜晚,是最清新、最美好的时刻。天空象是刷洗过一般,没有一丝云雾,蓝晶晶的,又高又远。一轮圆圆的月亮,从东边的山梁上爬出来,如同一盏大灯笼,把个奇石密布的山谷照得亮堂堂,把树枝、幼草的影投射在小路上,花花点点,悠悠荡荡。宿鸟在枝头上叫着,小虫子在草棵子里蹦着,梯田里春苗在拔秆儿生长着;山野中也有万千生命在欢腾着……(浩然《艳阳天》)
6、月光洒满了这园庭,远处的树林,顶上载着银色的光华,林里烘出浓厚的黑影,寂静严肃的压在那里。喷水池的喷水,池里的微波,都反射着皎洁的月光,在那里荡漾,她脚下的绿茵和近旁的花草也披了月光,柔软无声的在受她的践踏。(郁达夫《秋河》)
7、月亮快要出来了。月亮还远着呢,可是在地平线后边,人们觉得它从黑暗的深渊上升。一道微弱的光,给围绕在高坡上的树顶镶了一条花边,好象高脚杯的边缘,这些反映在微光中的树峰的侧影,一分钟比一分钟显得更为深黑。(法罗曼罗兰:《母与子》)
8、雾霭消散了,银色的月光好象一身自得耀眼的寡妇的丧服,覆盖着广阔的沙滩。河面没有一条船只,甚至看不见一丝微波,河心河岸,到处是一片宁静,这宁静有如死亡带给受尽苦难的病患者的一种无休止的安宁。(印度泰戈尔:《沉船》)
有标题的景物描写摘抄三
①太阳刚刚下了地平线。软风一阵一阵地吹上人面,怪痒痒的。苏州河的浊水幻成了金绿色,轻轻地,悄悄地,向西流去。黄埔的夕潮不知怎的已经涨上了,现在沿这苏州河两岸的各色船只都浮得高高地,舱面比码头还高了约莫半尺。风吹来外滩公园里的音乐,却只有那炒豆似的铜鼓声最分明,也最叫人兴奋。暮霭挟着薄雾笼罩了外白渡桥的高耸的钢架,电车驶过时,这钢架下横空架挂的电车线时时爆发出几朵碧绿的火花。从桥上向东望,可以看见浦东的洋栈象巨大的怪兽,蹲在螟色中,闪着千百只小眼睛似的灯火。向西望,叫人猛一惊的,是高高地装在一所洋房顶上而且异常庞大的霓虹电管广告,射出火一样的赤光和青磷似的绿焰:Light,Heat,Powel!
这时候——这天堂般五月的傍晚,有三辆一九三0年式的雪铁龙汽车象闪电一般驶过了外白渡桥,向西转弯,一直沿北苏州路去了。
(选自茅盾《子夜》)
【点评】
这一长篇开端的描写,揭示了全篇的基调,展示了故事发生的环境,反映了工业、金融的上海的“子夜”气氛。作者抓住景物的特征,如混杂的声浪,陆离的光焰,高耸的钢架,怪兽似的洋房等,以新鲜的比喻,交织而精炼地勾勒出一幅资本主义侵吞下的吃人都市的状貌。
②我冒着严寒,回到相隔二千余里,别了二十余年的故乡去。
时候既是深冬,渐近故乡时,天气又阴晦了,冷风吹进船舱中,呜呜的响。从篷隙向外一望,苍黄的天底下,远近横着几个萧瑟的荒村,没有一些活气。我的心禁不住悲凉起来了。
啊!这不是我二十年时时记得的故乡?
(选自鲁迅《故乡》)
【点评】
作者用了“阴晦”、“呜呜”、“苍黄”、“横着”、“萧瑟”、“荒村”等一系列的形容词、动词、名词,寓意深刻地勾勒出一个典型的环境,将旧中国农村的萧条、凄凉的景象展现在人们的面前,具有强烈的时代感。同时,通过这段景物的衬托,将“我”悲凉的心情体现了出来。
③临河的土场上,太阳渐渐收了它通黄的光线了。场边靠河的乌桕树叶,干巴巴的才喘过气来,几个花脚蚊子在下面哼着飞舞。面河的农家烟突里,逐渐减少了炊烟,女人孩子们都在自己门口的土场上泼些水,放下小桌子和矮凳;……
(选自鲁迅《风波》)
【点评】
这是一幅农村炎夏傍晚的生活画面。作者通过描写阳光的渐渐收去,炊烟的逐渐减少,女人孩子们的放桌凳,点明了时间——黄昏时晚饭前。又由靠河的乌桕树叶干巴巴的才喘过气来,蚊子的起舞和泼水的描写,交代了气候——炎夏;起点则直接指明了在农家的土场上。费墨不多,画面十分完整。
④阵阵南风把浓郁的麦香吹过了村庄,庄稼人的鞋底上象抹了油似的闲不住了。大自然把一封封漂亮的书信传递给人们,人们读着这些熟悉的笔迹:柳絮飞舞了,榆钱飘落了,蝴蝶和落在地上的油菜花瓣依依惜别,豌豆花变成了肥绿的嫩荚。这是春天向夏天告别的最后一幕。这一幕需要的道具是如此之多:男人们整理着套绳、滚框、桑叉、扫帚;女人们收拾着簸箕、篮子,缝补着破了口的口袋。特别是早晨,月落星稀,一声声清脆的夏鸡啼叫声:“夏季了——嚓,夏季了——嚓!”把人们从睡梦中叫醒的时候,各家茅屋前的磨镰刀的声音,汇成了一股强大的音流。
(选自李准《黄河东流去》)
【点评】
这是一幅绝妙的丰收图!仿佛使人闻到了阵阵麦香,看到了忙碌着的喜色盈面的村人。作者抓住与麦收相继而来的其它自然景物的变化,来表明夏季的到来,连早晨的鸡叫也成了这大忙季节的象征曲。
⑤顺着笔直、雾蒙蒙的大街散步走走,走过那窗户黑洞的、门口立着睡意朦胧的看门人的阴暗的房子,长久地眺望那涅瓦河的满满的、黯沉沉的一大片河水,眺望河面上横着的一条条矗立着正面带有柱廊的、愁眉苦脸的宫廷;仰望那破旧不堪的小艇,在黑糊糊的水面上起伏颠动,无数只载满湿木柴的驳船,一溜儿挨挨挤挤,靠在花岗石堤边;冷眼瞅一下过往行人的脸,一个个都满面愁云,毫无血色,那一双双眼睛也跟他的城市一样,黯淡无光……
(选自阿·托尔斯泰《苦难的历程》)
【点评】
这里所描写的阴森、凄凉、肃杀的图景,正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苏联社会的一个缩影,是当时现实生活的写生画。资产阶级的腐化、糜烂、堕落,把国家推进了苦难的深渊。空虚、绝望、是人们的普遍心理。作者将客观景物带上主观感情,抒发了作者深沉的忧国忧民的胸臆,突出了时代特征。
⑥正当四月初旬,樱草开花,一阵煦风吹过新掘的花畦,花园如同妇女,著意修饰,迎接夏季的节日。人从花棚的空当望出,就见河水曲曲折折,温不经心,流过草原。黄昏的雾气,在枯落透明,清蒙一片,把白杨的轮廓勾成了槿色。远处有牲畜走动,听不见脚步响,也听不见叫唤。钟总在响,安安静静,哀号似的,在空中一直响个不停。
(选自福楼拜《包法利夫人》)
【点评】
这段描写充满了静谧深沉的气氛,作者以带有感情的笔调,通过对一系列自然景物的描绘,不仅点明了时间、起点、气候,同时出显示出社会生活的沉闷气氛。
过不了几天,突然下起了大雨,上海的冬天一般不下这么大的雨,所有的病人又一下子拥到了檐廊、阳台前。谁都明白,我们的腊梅这下真的遭了难。几个眼尖的,分明已看到花枝地下的片片花瓣。雨越来越大,有些花瓣已冲到檐下,病人们忧愁满面地仰头看天,声声惋叹。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去架伞!”
这是另一位护士的声音,冒雪数梅的护士今天没上班。这位护士虽然身材颀长,却还有点孩子气,手上夹把红绸伞,眸子四下一转。人们像遇到救星一样,默默看着她,忘记了道谢。有一位病人突然阻止了她,说红伞太刺眼,与腊梅不太搭配。护士噘嘴一笑,转身回到办公室,拿出来一把黄绸伞。病人中又有人反对,说黄色对黄色会把腊梅盖住。好在护士们用的伞色彩繁多,最后终于挑定了一把紫绸伞。
护士穿着乳白色雨靴,打着紫伞来到花前,拿一根绳子把伞捆扎在枝干上。等她捆好,另一位护士打着伞前去接应,两个姑娘互搂着肩膀回来。
春天来了,腊梅终于凋谢。病人一批批出院了,出院前都到腊梅树前看一会儿。
各种树木都绽出了绿芽,地上的青草也开始抖
病房最难捱的是冬天,冬天,我们有过一枝腊梅。
这时,腊梅又萎谢躲避了,斑驳苍老,若枯枝然。
几个病人在打赌:“今年冬天,我要死缠活缠闯进来,再看一回腊梅!”
护士说:“你们不会再回来了,我们也不希望健康人来胡调。健康了,赶路是正经。这腊梅,只开给病人看。”
说罢,微微红了点脸。
第4篇:断绝的炊烟——张继合
安平人念及孙犁,只是一位作家,仅此而已。即使在老家孙辽城的街面上,也未必有多少人摸底。孙家旧宅已经拆了,成为宽敞的过道。唯独
孙犁在《无为集》里收了一篇取名《老家》的短文,说自己12岁离开家,行居无定,到了晚年,再也不可能回老家来住了。他悲凉地写道:“从我这一辈起,我这一家人,就要流落异乡了。”“梦中每迷还乡路,愈知晚途念桑梓。”从安平到天津,四五百里,并不太远;然而,凝结着乡愁的诗句却总伴着三更残梦,跟头趔趄地跋涉在冀中乡间的土路上。不是迷路,就是下雨,望着老家回不去。直到气喘吁吁地急醒,窗外正是满天星斗。
车到孙辽城,我的眼泪也来了。陪同的本地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孙犁对这座村庄的依恋。如今,他人已作古,遗憾长留在文字里。若非有缘,何以我会顺着他的愿望来了呢?村里的干部黑瘦,爽朗,光着脊梁。边引路,边埋怨:“孙犁那房子,早拆了。什么也没有啦。”
果然,一根旧草刺儿都没有,盛夏的风有气无力地吹拂着。街上,光脊梁的老人或者光屁股的孩子,远远地站着,眼睛一眨一眨的。在他们看来,孙犁太遥远了,至多是跟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牌位。至于孙家拆房捐小学的事儿,知道的人也不多。
孙犁《故园的消失》里记载那段历史。村里建小学,没有钱。老支书带着两个人跑到天津化缘。孙犁给了两个方案:或者干脆出两千元;或者舍去自家旧宅变卖,外加一千块赞助。末了,还是决定拆房。村里乡亲是高估孙犁了,以为他是名人,必定手头宽绰。孙犁当面取出一册新版散文集,说:“这样一本书,要写一年多,人家才给800元。”何况,人老了,也写不出多少东西,哪来大把的钞票?
先前,孙犁对老宅的态度是:“也不拆,也不卖,听其自然,倒了再说。”“那总是一个标志,证明我曾是村中的一户。人们路过那里,看到那破房,就会想起我,念叨我。不然,就真的会把我忘记了。”上世纪80年代末,孙辽城的小学建起来了,孙犁付出了超过一本书的稿费,老宅也被连根拔掉。
陪我的村干部连声唏嘘,表示要向上边申请一笔钱,重建孙家老宅——这可是个馊主意。《红楼梦》里说“玉山倾倒再难扶”,文化景观难以复制,哪有想建就建的道理?我埋怨孙辽城人短见,甚至刻薄地说:“让让你们就上炕啊?叫拆房就拆,幸好没把老孙家祖坟刨了去!几百年也出不了一个孙犁,你们错过了这段因缘,恐怕再也不可能有机会了。”这话,令村干部大为不快。
孙家老宅西侧立起一座新院子,主人是孙犁的堂侄,他曾在天津伺候了伯父十多个年头儿。攀谈过后,我极为扫兴,他竟并不清楚朝夕相处的伯父是一位声名显赫的文学宗师。慢说墨迹遗物未曾留下,即使他家仅有的一本《风云初记》也是破破烂烂的,像小孩子撕扯涂抹过。不过,孙犁少有的几次回乡,确实住在堂侄的房舍里,葱炒白菜、玉米面粥,老人吃得满头大汗、啧啧有声。孙犁回乡抱着近乎谦恭甚至卑微的态度,离村老远便要下车步行,逢人总要热情地招呼。离开时也是如此,一直上了村南岔道,还低声问堂侄:“碰不到咱村人了吧?”确信无疑后,才登车远去。
这种习惯,老作家杨润身也同样保持着,他是孙犁的老朋友。据说,上世纪50年代末,杨因为“反右倾”倒了霉。亲朋故旧退避三舍,唯有孙犁,青衫布履,登门探望,他嘱告“往宽处想,要坚强”。杨润身哭了。他捧出一把大红枣,一颗一颗地数着,说:“这是我的老母亲,在生产队的果树下捡来的。一共50个,送你10颗。”接过红枣,孙犁的眼泪也扑
对于故园,杨润身更幸运,他可以常年泡在平山。孙犁却只能在孤独的文字里回家。他说:“那里的河流,确已经干了,但风沙还是熟悉的;屋顶上的炊烟不见了,灶下做饭的人,也早已不在。老屋顶上长着很高的草,破陋不堪;村里故旧,都指点着说:‘这一家人,都到外面去了,不再回来了。’”
如今,孙辽城再不见属于孙犁的那缕炊烟,他似乎成了一段无关痛痒的传说。我怅然离去。当夜怎么也睡不着,便拨通电话找人诉说:孙犁的长子孙晓达、孙犁的学生从维熙,以及老作家杨润身。借着仲夏的明月,互相谈了很久,有关文学、孙犁、故园和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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