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赤壁赋中与泛舟月出相呼应的诗句
一、【赤壁赋中吟唱诗经中咏月的诗句】 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
其中“明月之诗”出自: 【诗经原文】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
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
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二、【原文】 前赤壁赋 壬戌 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
清风 徐来,水波不兴。
举酒客,诵明月之,歌窈窕之章。
少 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
白露横江,水光接天。
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
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于是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
歌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
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客有吹洞箫者,倚歌而和之。
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苏子愀然,正襟危坐,而问客曰:“何为其然也
”客曰:“‘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非曹孟德之诗乎
西望夏口,东望武昌。
山川相缪,郁乎苍苍,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
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
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 苏子曰:“客亦知夫水与月乎
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
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
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
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 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 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 客喜而笑,洗盏更酌 。
肴核既尽,杯盘狼藉。
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三、【翻译】 译文 壬戌年秋天,七月十六日,我同客人乘船游于赤壁之下。
清风缓缓吹来,江面水波平静。
于是举杯邀客人同饮,吟咏一诗的“窈窕”一章。
一会儿,月亮从东山上升起,在斗宿和牛宿之间徘徊。
白茫茫的雾气笼罩着江面,波光与星空连成一片。
我们听任苇叶般的小船在茫茫万顷的江面上自由飘动。
多么辽阔呀,像是凌空乘风飞去,不知将停留在何处;多么飘逸呀,好像变成了神仙,飞离尘世,登上仙境。
于是,喝着酒,快乐极了,敲着船舷唱起来。
歌词说:“桂木的棹啊,兰木的桨,拍打着清澈的江水啊,船儿迎来流动的波光。
多么深沉啊,我的情怀,仰望着我思慕的人儿啊,她在那遥远的地方。
”客人中有吹洞箫的,按着歌声吹箫应和。
箫声呜呜呜,像是怨恨,又像是思慕,像是哭泣,又像是倾诉,余音悠扬,像一根轻柔的细丝线延绵不断。
能使潜藏在深渊中的蛟龙起舞,孤舟上的寡妇啜泣。
我不禁感伤起来,整理了衣裳,端正地坐着,问客人说:“为什么会这样
”客人说:“‘月明星稀,乌鹊南飞’,这不是曹孟德的诗吗
向西望是夏口,向东望是武昌,山川缭绕,郁郁苍苍,这不是曹孟德被周瑜围困的地方吗
当他夺取荆州,攻下江陵,顺着长江东下的时候,战船连接千里,旌旗遮蔽天空,在江面上洒酒祭奠,横端着长矛朗诵诗篇,本来是一代的英雄啊,可如今又在哪里呢
何况我同你在江中和沙洲上捕鱼打柴,以渔虾为伴,与麋鹿为友,驾着一叶孤舟,在这里举杯互相劝酒。
只是像蜉蝣一样寄生在天地之间,渺小得像大海中的一颗谷粒。
哀叹我生命的短暂,而羡慕长江的流水无穷无尽。
希望同仙人一起遨游,与明月一起长存。
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经常得到的,因而只能把箫声的余音寄托给这悲凉的秋风。
” 我说:“你们也知道那水和月亮吗
(江水)总是不停地流逝,但它们并没有流走;月亮总是那样有圆有缺,但它终究也没有增减。
要是从它们变的一面来看,那么,天地间的一切事物,甚至不到一眨眼的工夫就发生了变化;要是从它们不变的一面来看,万物同我们一样都是永存的,又何必羡慕它们呢
再说,天地之间,万物各有主人,假如不是为我所有,即使是一丝一毫也不能得到。
只有这江上的清风和山间的明月,耳朵听到了才成其为声音,眼睛看到了才成其为颜色,占有它们,无人禁止,使用它们,无穷无尽,这是大自然无穷无尽的宝藏,而我能够同你们共享。
” 客人听了之后,高兴地笑了,洗净杯子,重新斟酒。
菜肴果品已吃完了,杯盘杂乱地放着。
大家互相枕着靠着睡在船中,不知不觉东方已经亮了。
四、【鉴赏】 第1段,写夜游赤壁的情景。
作者“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投入大自然怀抱之中,尽情领略其间的清风、白露、高山、流水、月色、天光之美。
兴之所至,信口吟诵《诗经·月出》首章“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把明月比喻成体态娇好的美人,期盼着她的冉冉升起。
与《月出》诗相回应,“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
”并引出下文作者所自作的歌云:“望美人兮天一方”,情感、文气一贯。
“徘徊”二字,生动、形象地描绘出柔和的月光似对游人极为依恋和脉脉含情。
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白茫茫的雾气笼罩江面,天光、水色连成一片,正所谓“秋水共长天一色”(王勃《滕王阁序》)。
游人这时心胸开阔,舒畅,无拘无束,因而“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乘着一叶扁舟,在“水波不兴”浩瀚无涯的江面上,随波飘荡,就好像在太空中乘风飞行,悠悠忽忽地离开人世,超然独立;又像长了翅膀飞升入仙境一样。
浩瀚的江水与洒脱的胸怀,在作者的笔下腾跃而出,泛舟而游之乐,溢于言表。
这是本文正面描写“泛舟”游赏景物的一段,以景抒情,融情入景,情景俱佳。
第2段,写作者饮酒放歌的欢乐和客人悲凉的箫声。
作者饮酒乐极,扣舷而歌,以抒发其思“美人”而不得见的怅惘、失意的胸怀。
这里所说的“美人”实际上乃是作者的理想和一切美好事物的化身。
歌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
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这段歌词全是化用《楚辞·少司命》:“望美人兮未来,临风恍兮浩歌”之意,并将上文“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的内容具体化了。
由于想望美人而不得见,已流露了失意和哀伤情绪,加之客吹洞箫,依其歌而和之,箫的音调悲凉、幽怨,“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竟引得潜藏在沟壑里的蛟龙起舞,使独处在孤舟中的寡妇悲泣。
一曲洞箫,凄切婉转,其悲咽低回的音调感人至深,致使作者的感情骤然变化,由欢乐转入悲凉,文章也因之波澜起伏,文气一振。
第3段,写客人对人生短促无常的感叹。
此段由赋赤壁的自然景物,转而赋赤壁的历史古迹。
主人以“何为其然也”设问,客人以赤壁的历史古迹作答,文理转折自然。
但文章并不是直陈其事,而是连用了两个问句。
首先以曹操的《短歌行》问道:“此非曹孟德之诗乎
”又以眼前的山川形胜问道:“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
”两次发问使文章又泛起波澜。
接着,追述了曹操破荆州、迫使刘琮投降的往事。
当年,浩浩荡荡的曹军从江陵沿江而下,战船千里相连,战旗遮天蔽日。
曹操志得意满,趾高气扬,在船头对江饮酒,横槊赋诗,可谓“一世之雄”
如今他在哪里呢
曹操这类英雄人物,也只是显赫一时,何况我辈
因而,如今只能感叹自己生命的短暂,羡慕江水的长流不息,希望与神仙相交,与明月同在。
但那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才把悲伤愁苦“托遗响于悲风”,通过箫声传达出来。
客的回答表现了一种虚无主义思想和消极的人生观,这是苏轼借客人之口流露出自己思想的一个方面。
第4段,是苏轼针对客之人生无常的感慨陈述自己的见解,以宽解对方。
客曾“羡长江之无穷”,愿“抱明月而长终”。
苏轼即以江水、明月为喻,提出“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的认识。
如果从事物变化的角度看,天地的存在不过是转瞬之间;如果从不变的角度看,则事物和人类都是无穷尽的,又何必羡慕江水、明月和天地呢
自然也就不必“哀吾生之须臾”了
这表现了苏轼豁达的宇宙观和人生观,他赞成从多角度看问题而不同意把问题绝对化,因此,他在身处逆境中也能保持豁达、超脱、乐观和随缘自适的精神状态,并能从人生无常的怅惘中解脱出来,理性地对待生活。
而后,作者又从天地间万物各有其主、个人不能强求予以进一步的说明。
那么什么为我们所有呢
江上的清风有声,山间的明月有色,江山无穷,风月长存,天地无私,声色娱人,我们恰恰可以徘徊其间而自得其乐。
此情此景乃缘于李白的《襄阳歌》:“清风明月不用一钱买,玉山自倒非人推”,进而深化之。
第5段,写客听了作者的一番谈话后,转悲为喜,开怀畅饮,“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照应开头,极写游赏之乐,而至于忘怀得失、超然物外的境界。
清代古文家方苞评论这篇文章说:“所见无绝殊者,而文境邈不可攀,良由身闲地旷,胸无杂物,触处流露,斟酌饱满,不知其所以然而然。
岂惟他人不能模仿,即使子瞻更为之,亦不能如此适调而畅遂也。
”苏轼通过各种艺术手法表现自己坦荡的胸襟,他只有忘怀得失,胸襟坦荡,才能撰写出“文境邈不可攀”的《赤壁赋》来。
(1)骈散结合 本文既保留了传统赋体的那种诗的特质与情韵,同时又吸取了散文的笔调和手法,打破了赋在句式、声律的对偶等方面的束缚,更多是散文的成分,使文章兼具诗歌的深致情韵,又有散文的透辟理念。
散文的笔势笔调,使全篇文情郁郁顿挫,如“万斛泉涌”喷薄而出。
与赋的讲究对偶不同,它相对更为自由,如开头的一段“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全是散句,参差疏落之中又有整饬之致。
以下直至篇末,大多押韵,但换韵较快,而且换韵处往往就是文意的一个段落,这就使本文特别宜于诵读,并且极富声韵之美,体现了韵文的长处。
以苏轼的前后《赤壁赋》为例,谈谈苏轼文赋的特点。
如题,急求
望各路高手予以解答,不胜感激
第1段,游赤壁的情景。
作者“泛舟游于赤壁之下”,大自然怀抱之中,尽情其间的清风、白露、高山、流水、月色、天光之美。
兴之所至,信口吟诵《诗经·月出》首章“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把明月比喻成体态娇好的美人,期盼着她的冉冉升起。
与《月出》诗相回应,“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
”并引出下文作者所自作的歌云:“望美人兮天一方”,情感、文气一贯。
“徘徊”二字,生动、形象地描绘出柔和的月光似对游人极为依恋和脉脉含情。
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白茫茫的雾气笼罩江面,天光、水色连成一片,正所谓“秋水共长天一色”(王勃《滕王阁序》)。
游人这时心胸开阔,舒畅,无拘无束,因而“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乘着一叶扁舟,在“水波不兴”浩瀚无涯的江面上,随波飘荡,就好像在太空中乘风飞行,悠悠忽忽地离开人世,超然独立;又像长了翅膀飞升入仙境一样。
浩瀚的江水与洒脱的胸怀,在作者的笔下腾跃而出,泛舟而游之乐,溢于言表。
这是本文正面描写“泛舟”游赏景物的一段,以景抒情,融情入景,情景俱佳。
第2段,写作者饮酒放歌的欢乐和客人悲凉的箫声。
作者饮酒乐极,扣舷而歌,以抒发其思“美人”而不得见的怅惘、失意的胸怀。
这里所说的“美人”实际上乃是作者的理想和一切美好事物的化身。
歌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
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这段歌词全是化用《楚辞·少司命》:“望美人兮未来,临风恍兮浩歌”之意,并将上文“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的内容具体化了。
由于想望美人而不得见,已流露了失意和哀伤情绪,加之客吹洞箫,依其歌而和之,箫的音调悲凉、幽怨,“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竟引得潜藏在沟壑里的蛟龙起舞,使独处在孤舟中的寡妇悲泣。
一曲洞箫,凄切婉转,其悲咽低回的音调感人至深,致使作者的感情骤然变化,由欢乐转入悲凉,文章也因之波澜起伏,文气一振。
第3段,写客人对人生短促无常的感叹。
此段由赋赤壁的自然景物,转而赋赤壁的历史古迹。
主人以“何为其然也”设问,客人以赤壁的历史古迹作答,文理转折自然。
但文章并不是直陈其事,而是连用了两个问句。
首先以曹操的《短歌行》问道:“此非曹孟德之诗乎
”又以眼前的山川形胜问道:“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
”两次发问使文章又泛起波澜。
接着,追述了曹操破荆州、迫使刘琮投降的往事。
当年,浩浩荡荡的曹军从江陵沿江而下,战船千里相连,战旗遮天蔽日。
曹操志得意满,趾高气扬,在船头对江饮酒,横槊赋诗,可谓“一世之雄”
如今他在哪里呢
曹操这类英雄人物,也只是显赫一时,何况我辈
因而,如今只能感叹自己生命的短暂,羡慕江水的长流不息,希望与神仙相交,与明月同在。
但那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才把悲伤愁苦“托遗响于悲风”,通过箫声传达出来。
客的回答表现了一种虚无主义思想和消极的人生观,这是苏轼借客人之口流露出自己思想的一个方面。
第4段,是苏轼针对客之人生无常的感慨陈述自己的见解,以宽解对方。
客曾“羡长江之无穷”,愿“抱明月而长终”。
苏轼即以江水、明月为喻,提出“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的认识。
如果从事物变化的角度看,天地的存在不过是转瞬之间;如果从不变的角度看,则事物和人类都是无穷尽的,又何必羡慕江水、明月和天地呢
自然也就不必“哀吾生之须臾”了
这表现了苏轼豁达的宇宙观和人生观,他赞成从多角度看问题而不同意把问题绝对化,因此,他在身处逆境中也能保持豁达、超脱、乐观和随缘自适的精神状态,并能从人生无常的怅惘中解脱出来,理性地对待生活。
而后,作者又从天地间万物各有其主、个人不能强求予以进一步的说明。
那么什么为我们所有呢
江上的清风有声,山间的明月有色,江山无穷,风月长存,天地无私,声色娱人,我们恰恰可以徘徊其间而自得其乐。
此情此景乃缘于李白的《襄阳歌》:“清风明月不用一钱买,玉山自倒非人推”,进而深化之。
第5段,写客听了作者的一番谈话后,转悲为喜,开怀畅饮,“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照应开头,极写游赏之乐,而至于忘怀得失、超然物外的境界。
清代古文家方苞评论这篇文章说:“所见无绝殊者,而文境邈不可攀,良由身闲地旷,胸无杂物,触处流露,斟酌饱满,不知其所以然而然。
岂惟他人不能模仿,即使子瞻更为之,亦不能如此适调而畅遂也。
”苏轼通过各种艺术手法表现自己坦荡的胸襟,他只有忘怀得失,胸襟坦荡,才能撰写出“文境邈不可攀”的《赤壁赋》来。
(1)“以文为赋”的体裁形式。
全文不论抒情还是议论始终不离江上风光和赤壁故事。
这就形成了情、景、理的融合,充满诗情画意而又含着人生哲理的艺术境界。
(2)“以文为赋”的体裁形式。
本文既保留了传统赋体的那种诗的特质与情韵,同时又吸取了散文的笔调和手法,打破了赋在句式、声律的对偶等方面的束缚,更多是散文的成分,使文章兼具诗歌的深致情韵,又有散文的透辟理念。
散文的笔势笔调,使全篇文情郁郁顿挫,如“万斛泉涌”喷薄而出。
与赋的讲究对偶不同,它相对更为自由,如开头的一段“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全是散句,参差疏落之中又有整饬之致。
以下直至篇末,大多押韵,但换韵较快,而且换韵处往往就是文意的一个段落,这就使本文特别宜于诵读,并且极富声韵之美,体现了韵文的长处。
(3)形象优美,善于取譬的语言特色。
如描写箫声的幽咽哀怨:“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连用的六个比喻,渲染了箫声的悲凉,将抽象而不易捉摸的声音诉诸读者的视觉和听觉,写得具体可感,效果极佳。
《后赤壁赋》是《前赤壁赋》的续篇,也可以说是姐妹篇。
前赋主要是谈玄说理,后赋却是以叙事写景为主;前赋描写的是初秋的江上夜景,后赋则主要写江岸上的活动,时间也移至孟冬;两篇文章均以“赋”这种文体写记游散文,一样的赤壁景色,境界却不相同,然而又都具诗情画意。
前赋是“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后赋则是“江流有声,断岸千尺,山高月小,水落石出”。
不同季节的山水特征,在苏轼笔下都得到了生动、逼真的反映,都给人以壮阔而自然的美的享受。
全文分为两个层次,第一层次写泛游之前的活动,包括交待泛游时间、行程、同行者以及为泛游所作的准备。
写初冬月夜之景与踏月之乐,既隐伏着游兴,又很自然地引出了主客对话。
面对着“月白风清”的“如此良夜”,又有良朋、佳肴与美酒,再游赤壁已势在必行,不多的几行文字,又写了景,又叙了事,又抒了情,三者融为一体,至此已可转入正文,可东坡却“节外生枝”地又插进“归而谋诸妇”几句,不仅给文章增添生活气息,而且使整段“铺垫”文字更呈异采。
第二层次乃是全文重心,纯粹写景的文字只有“江流有声”四句,却写出赤壁的崖峭山高而空清月小、水溅流缓而石出有声的初冬独特夜景,从而诱发了主客弃舟登岸攀崖游山的雅兴,这里,作者不吝笔墨地写出了赤壁夜游的意境,安谧清幽、山川寒寂、履巉岩,披蒙茸,踞虎豹,登虬龙;攀西鹊之危巢,俯冯夷之幽宫,奇异惊险的景物更令人心胸开阔、境界高远。
可是,当苏轼独自一人临绝顶时,那“划然长啸,草木震动,山鸣谷应,风起水涌”的场景又不能不使他产生凄清之情、忧惧之心,不得不返回舟中。
文章写到这里,又突起神来之笔,写了一只孤鹤的“横江东来”、“戛然长鸣”后擦舟西去,于是,已经孤寂的作者更添悲悯,文章再起跌宕生姿的波澜,还为下文写梦埋下了伏笔。
最后,在结束全文的第三层,写了游后入睡的苏子在梦乡中见到了曾经化作孤鹤的道士,在“揖予”、“不答”、“顾笑”的神秘幻觉中,表露了作者本人出世入世思想矛盾所带来的内心苦闷。
政治上屡屡失意的苏轼很想从山水之乐中寻求超脱,结果非但无济于事,反而给他心灵深处的创伤又添上新的哀痛。
南柯一梦后又回到了令人压抑的现实。
结尾八个字“开户视之,不见其处”相当迷茫,但还有双关的含义,表面上像是梦中的道士倏然不见了,更深的内涵却是苏子的前途、理想、追求、抱负又在哪里呢? 文中写苏子独自登山的情景,真是“句句如画、字字似诗”,通过夸张与渲染,使人有身临其境之感。
文中描写江山胜景,色泽鲜明,带有作者个人真挚的感情。
巧用排比与对仗,又增添了文字的音乐感。
读起来更增一分情趣。
但总的来说,后赋无论在思想上和艺术上都不及前赋。
神秘色彩,消沉情绪与“赋”味较淡、“文”气稍浓恐怕是逊色于前篇的主要原因。
《后赤壁赋》在苏子和“客”游赤壁时,“适有孤鹤,横江东来。
翅如车轮,玄裳缟衣,戛然长鸣,掠予舟而西也。
”且苏子睡后“梦一道士,羽衣蹁跹”,苏子以为道士即先前所见之鹤。
本段描写为文章平添了一份神秘色彩。
苏轼的诗文中,很多地方都写到了鹤,如《放鹤亭记》、《鹤叹》等都有对鹤的生动描写与赞美。
我们知道,鹤在古代是放达隐逸的象征,是超脱不群的象征,是超然尘世的象征。
所以,游赤壁后入睡的苏子在梦乡中见到了曾经化作孤鹤的道士,在“揖予”、“不答”、“顾笑”的神秘幻觉中,表露了作者本人出世入世思想的矛盾所带来的内心苦闷。
政治上屡屡失意的苏轼很想从山水之乐中寻求超脱,结果非但无济于事,反而给他心灵深处的创伤又添上新的哀痛。
南柯一梦后又回到了令人压抑的现实。
结尾八个字“开户视之,不见其处”相当迷茫,但还有双关的含义,表面上像是梦中的道士倏然不见了,更深的内涵却是“苏子的前途、理想、追求、抱负又在哪里呢
”
赤壁赋中作者泛舟于江面的诗句
白露横江,水光接天。
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
浩浩乎如,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
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
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
苏轼的<<前赤壁赋>>详细解析
赤壁赋的概括【篇一:赤壁赋的概括】第一段: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让他们有了飘然欲仙的感觉。
第二段:作者饮酒放歌的快乐和客人箫声的悲凉。
第三段:客感慨人生无常,自我渺小。
第四段:集中表现豁达心胸的一段,全文重点阐释变与不变、短暂与永恒的关系,表达了自己对宇宙人生的哲理思考。
第五段:客转悲为喜,开怀畅饮,兴尽而眠。
【篇二:赤壁赋的概括】吴小如(选自吴小如著《古文精读举隅》.吴小如,著名古典文学研究专家,北京大学教授.吴先生以其《古文精读举隅》《古典诗词扎从》等书,为古典文学的鉴赏作出了杰出的示范,在语文教育界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说到文章本身,首先应注意到它体裁方面的特点.它是“赋”,不是纯粹散文,却也不是诗,更不等于今天的散文诗.它是用比较自由的句式来构成的带有韵脚的散文,却又饱含着浓厚的诗意.这在当时是一种新文体,是古典散文从骈文的桎梏中冲杀出来取得胜利后的一个新成果.可是这种新体的“赋”很难写,自宋代的欧阳修、苏轼以后,便不大有人染指了.既然它是“赋”,就应具有赋的特点.《文心雕龙诠赋》:“赋者,铺也.铺采摛文,体物写志也.”苏轼写这两篇赋,没有按照汉魏六朝时代的作家写赋时那样大量堆砌辞藻,但比起他本人的其他文章来,文采显然要多.至于“体物写志”,则《赤壁赋》以“写志”为主,“体物”的部分着墨不多,却也精警凝炼,形象鲜明.作者在赋中所铺张的内容,主要不是景物和事件,而是抽象的道理.但作者所讲的抽象道理是通过形象
比较《赤壁赋》和《念奴娇·赤壁怀古》,试分析作者的思想境界有何不同
《念奴娇·赤壁怀古壁赋》比较赏析 《念奴娇·赤壁怀古》和《赤壁赋》,都是北宋作家苏轼的代表作,均入选中学或中师课本,也是学习中文的学生所要掌握的篇目。
这两篇(首)作品,同是苏轼谪居黄州时所作,同是以赤壁为题,都写赤壁景色,都缅怀和赤壁有关的历史人物,然而细细品味这两篇(首)作品,会发现它们同中存异。
1 都写赤壁景,但景色迥然不同。
《念奴娇·赤壁怀古》上阕集中写景。
开头一句“大江东去”写出了长江水浩浩荡荡,滔滔不绝,东奔大海。
场面宏大,气势奔放。
接着集中写赤壁古战场之景。
先写乱石,突兀参差,陡峭奇拔,气势飞动,高耸入云——仰视所见;次写惊涛,水势激荡,撞击江岸,声若惊雷,势若奔马——俯视所睹;再写浪花,由远而近,层层叠叠,如玉似雪,奔涌而来——极目远眺。
作者大笔似椽,浓墨似泼,关景摹物,气势宏大,境界壮阔,飞动豪迈,雄奇壮丽,尽显豪放派的风格。
为下文英雄人物周瑜的出场作了铺垫,起了极好的渲染衬托作用。
《赤壁赋》写景则迥然不同。
作者在交代了夜游的时间、地点、人物、活动后即写景。
诗人泛舟江上,正是初秋时节,柔柔的秋风徐徐吹来,摆弄着诗人的衣角头发,吹走恼人的暑热,大江江面,水波不兴,风平浪静。
诗人信笔写来,心情闲适潇洒。
在写了诗人和客人饮酒咏诗之后,诗人再写日出后的赤壁江景:白茫茫的薄雾浮起在宽阔的江面上,在皎洁的秋月照射下,江面水天相接,晶莹透明。
诗人所写秋夜月下江景,反衬其澄澈无滓、洒脱无求的内心世界,《赤壁赋》所写的赤壁景写得空明柔美,反衬出了诗人怡情山水,闲适洒脱的心境。
2 都写有关赤壁的历史人物,但人物成败不同。
这词和赋,不但写了赤壁景,并且写了有关赤壁的历史人物。
我们知道,赤壁以赤壁之战而闻名,赤壁之战战场上敌对双方的主帅是周瑜和曹操。
周瑜以少胜多,以弱胜强,打败了不可一世的曹操,遂成三国鼎立之势。
赤壁之战,周瑜功成名就,英名远播;盖世英雄曹操遭到其一生中最大的失败。
词所缅怀的古人,是赤壁之战中取得巨大胜利的周瑜。
诗人写周瑜,可谓是极尽赞美之能事。
先从侧面描写,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人衬英雄,英雄美人,风韵无限;次写肖像,姿态威武,英俊奋发,风采动人;最后写风度,面对强敌,谈笑自若,胸有雄兵,稳操胜券。
诗人通过从不角度的描写,写出了周瑜运筹帷幄,指挥若定的儒将风范和过人的胆识和才智。
诗人以浓墨重彩渲染在赤壁之战中胜利的英雄周瑜,实是以古人的年轻得志建功立业衬托自己身处逆境有志难伸功业无成的失意,为下文抒情蓄势。
正如古人云“词是赤壁,心实为已发。
周瑜是宾,自己是主,寓主于宾”。
赋缅怀的是被周瑜打败的曹操。
诗人先写其势如破竹的攻势,“破荆州、下江陵”、一“破”一“下”,势不可挡;次写军队之多,气势之大,水军船队首尾相接千里,军旗遮蔽了天空;再写曹操不可一世的骄态,面对长江喝酒,横执长矛吟诗,这实在是一个盖世的英雄,诗人在极力渲染曹操不可战胜的赫赫声势后,最后却来一句“而今安在哉
”来否定虚化。
是啊
拥有百万雄兵,视天下为无物的曹操,一样“困于周郎”,一样被“浪淘尽”,何况是被贬谪放逐的诗人呢
故诗人生发了“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的哀叹。
诗人写失败英雄曹操,是为了抒发其“宇宙无穷,人生短暂”感慨,由败者引发已悲,用得恰到好处。
诗人同怀赤壁的历史人物,却胜负不同,成败各异但又各得其所,各尽其妙。
3 都抒怀,感情基调又各不相同。
词中,诗人倾笔于周瑜,以浓墨重彩写出了他风流儒雅从容破敌的飒爽英姿,盛赞了他所立的赫赫战功和辉煌业绩。
诗人自比古代英雄,从而引发报国无门壮志难酬的感喟和怅惋。
诗人半生颠簸,命运坎坷;先是不支持变法,不被宋神宗重用;后因写诗讽刺新法,被捕入狱;旋即又遭贬谪。
诚及“报国欲死无战场”。
故诗人“早生华发”,而“人生如梦”,一声长长的喟叹,即可见其深深的痛惋和颓唐。
但是,诗人毕竟性格旷达乐观,“奋历有当世志”,尽管身处逆境,岁月蹉跎,有志难伸,“人生如梦”这种虚无的佛老思想仅仅是一闪念,“一尊还酹江月”。
诗人以酒祭月,表达了对古代英雄的景仰,更表现了自己壮心未泯,夙志犹存,诗人内心虽有苦闷傍徨,但是思想还是乐观旷达、昂扬向上的,所以该词词风气势磅礴,雄壮豪放。
清代文人评苏轼词曰:“自有横槊气概,固是英雄本色。
”该词可算代表作。
赋中,苏轼充分利用赋重铺排的特点,思想感情发展过程一波三折。
诗人月夜泛舟赤壁,欣赏明月秋水,心情恬淡闲适,怡然自得;但因听萧声,怀古人,羡水月而悲;最后诗人通过一番哲学思辩,摆脱“哀吾生之须臾”的烦恼。
思想得到升华,由悲而喜,开怀畅饮。
赋亦写作者被贬谪放逐,壮志难酬的苦闷及旷达乐观的思想,但和词相比,它没有词的雄壮豪放,而是显得深沉蕴藉。
不管是词和赋,诗人都写了他被贬后有志难伸的苦闷,但最终都得以解脱,这也充分体现了苏轼“外儒内道”的思想。
对于两篇(首)具有相同背景,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写的作品,若我们在学习过程中合起来学,注意比较其异同,我们将学得更深更透,对我们的学习将大有裨益。
重读苏轼的前后《赤壁赋》 北宋著名的文学家苏轼,在新旧党争中,因为坚持自己的政治操守,以致一生境遇坎坷。
他的思想境界亦随境遇之变、阅历之广而不断深化。
他在元丰五年那个看不到政治希望的秋冬里所写下的《前赤壁赋》和《后赤壁赋》,不仅反映了他思想境界的转化,也反映了他创作风格的新变,成为代表中国古代散文创作的新境界和文赋一体新高度的重要作品。
一、变化的结构和不同的创作心态 文赋作为宋朝出现的一种新文体,事实上是多种文体的“嫁接物”。
它大体以散文语言为主,在体式上部分借鉴汉大赋的主客问答的结构和押韵格式,以及六朝抒情小赋的骈偶句式。
与赋体相比,它更为散化;与散文相比,它又改变了惯常以议论、说理、叙事为体式的特点,而借用了诗歌的“意境”来传情达意。
在其中,整散结合的语言,设为主客的结构,情感浓挚的意境,是文赋三种最主要的文体特点。
这三大文体特点由前辈欧阳修在《秋声赋》中定型,苏轼的《前赤壁赋》与《后赤壁赋》追随其后又出以变化,使“从心所欲”与“不逾矩”完美结合。
这在前赋中表现尤为明显。
因此,向来谈论苏轼文赋者多重视前赋而忽略后赋,或以前赋涵盖后赋,从未把它们当作在思想上相呼应、在境界上相对照、在结构上有区别的“连体双婴”,因而难以识别二赋结构的同中之异对了解苏轼的创作心态有何妙用。
事实上,前赋起伏有致的情意变化与主客之间畅恣的问答,后赋情意的隐曲性与主客之间问答的浅表性,已经暗示了作者写作两赋时不同的思想状况和创作心态。
在解说这一点之前,具体比较一下两赋的主客关系是很有必要的,因为是他们的关系产生两赋有差别的结构,而松紧异趣的创作心态就因结构的差别而显示。
两赋的主客关系如下: 第一,前赋的主客之间,感情的旨趣更和谐。
此赋首言“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于是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客有吹洞箫者,倚歌而和之。
”主客同船共游、同饮共乐、同调歌吹,极朋友相和相知之情。
末有“客喜而笑,洗盏更酌……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的描写,这里更是渲染出经过一番思想交流之后,朋友之间更深一层的情意和谐。
而后赋虽也设为主客,主客之间也以宴饮游乐始:“二客从余过黄泥之坂……行歌相答……于是携酒与鱼,复游于赤壁之下。
”但二客却不能像前客一样与苏子始终同趣,当苏子游赤壁断岸时,“二客不能从”,显示了主客之间情致之异,和作者的孤寒之情。
至于末尾部分的“须臾客去,余亦就睡”的意兴萧索正和前赋末尾形成鲜明对照。
第二,前赋的主客之间,思想的交流更深入,主客情感上的和谐并未成为思想交流的障碍,反而成了其交流的基础。
主客先后坦言对个人存在的不同感受和思考,在了解沟通之后主人才翻进一层,以带有禅意的哲思开导客人思想的淤塞。
当然,如果我们还记得苏轼作于同一时期的《念奴娇》(大江东去)一词,就会明白,客方的人生如梦、个人渺小思想其实也是苏子心中盘桓不去的阴影。
所以,主客问答的内容又分别代表了苏轼思想中对立互抑的两个侧面。
主之答客,不仅替客破闷,而且自通关节。
而在后赋中,主客的感情交流既停止在一个浅表的层次,思想之间更形不成碰撞或互慰。
一个明显的迹象是主客除了在开头寻找酒菜以消良夜时兴趣相近略有问答外,在文章的其它部分特别是在苏子借景抒情的重要段落,主客之间并没有形成问答交流,以至于作者不得不借一只突兀的孤鹤意象来寄其情怀。
文章的末尾部分虽采用主客问答体,然此客非彼客,他是与“二客”风马牛不相及的梦中道士,也就是曾在前赋中与苏子甚相得的道士之魂。
而且他与主人之间的问答也是引而不发,他只以一句“赤壁之游乐乎”挑动苏子的心弦,使之发出袅袅的余音。
这不仅在文赋的结构上实属变体,即使仅从形象而言,也已不纯,它反映了后赋主客关系的松散性。
这是两赋主客关系的主要区别。
这种主客关系的紧密与松散之别,与情思起伏幅度的大小共同决定了两赋或以动荡见奇、或以平进示幽的不同结构。
而结构的差异则表明了作者在写作两赋时,松弛与紧张两种不同的创作心态。
前赋结构在张弛有度、首尾圆合中表现出的完美性,是苏轼才情没有受到精神压抑的自由松弛心态的体现。
惟有在这样的心态中,创作才会出现不可重复的高潮,技巧才会融化到不见痕迹的境界,使思想与感情表达如那只滑翔在不辨水天、无尽空明之境的小舟,全然感觉不到局限羁绊,全然不见安排与勉强。
前赋的感情与思想表达之所以令人感受到行云流水般的舒畅自然,从而被视为文赋一体不可再现的杰作,关键就在于它是善思的苏轼在松弛自由的创作心态中完成的精神遨游。
“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是自由飞动的境象,客之悲哀、主之宽解是自由宣发的内情,或歌或忧、或悲或笑,是自由无忌的生活态度。
它们都是从松弛的苏轼心中自由奔赴到他的笔下的。
然而自由的心态不易获得,它受到外境内情的各种制约。
缺乏境界相同而相得的朋友,缺乏令感觉滋润的美景,缺乏内在情怀的畅通无阻——或者说因为前缘、因为思考所必经,内在的情绪节奏刚好处在一个低点,都不能使创作完成于松弛自由的心态之中。
与自由松弛相对应的是紧张,全然的紧张根本不能使人创作出完整的作品,而部分的紧张则无碍。
后赋就完成在部分的紧张这一创作心态之下。
所以它的整体情思是含蓄的、内倾的,在结局处也没有打开,没有表现出前赋那样如波涛般起伏的情思节奏。
对文赋这种文体来说它不免属于异数。
这种紧张的心态不仅在内情上显现,也在它的外境上显现。
“断岸千尺”所喻示的自然的挤压感,“山高月小,水落石出”形成的瘦硬与紧张感,孤鹤横江、掠舟而过形成的意象突兀感,别借一道士以完成主客问答所造成的断裂感,将道士梦影与孤鹤对接所造成的着意感,以及明知是与道士梦中问答、醒后却要“开户视之,不见其处”的勉强感,都说明了作者作此赋时心态不够自然而处于某种紧张状态。
当然,比较紧张的心态虽造成了其情思表达的不够跌宕自如,且露出着意安排的痕迹,但它在审美经验上却别造一境,使散文具有了抒情诗意味深长的效果。
二、水与月——松弛自由的精神象喻 苏轼在《前赤壁赋》中,面对赤壁的山水风月、主客的扁舟渔唱等可入诗境的各种物象,着重描写了水、月两种优美的意象。
水是七月长江之水,月乃八月中秋之月。
其时之水“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其时之月“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
水状茫茫无际而雍容舒展,月色浓华可人而与水相照。
水若无际,月若无际。
不辨何处是水,何处是月,只觉得置身于一片无挂无碍的“空明”之中。
万千毛孔,俱为舒展;百端俗虑,一齐抛撇。
于是才引发了“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的极度自由之感。
这是散文自《庄子》以后久违了的精神逍遥游的再现。
冯“虚”即游于“空明”也,它将水月的色性融为一体,比谢庄的《月赋》、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更能得水月相交之神髓。
因为谢庄借月写相思之情,月在天外;张若虚见水月兴人生之感,月在心外。
而苏轼则将水月之美用心去感觉去揉合了——这才能找到“空明”一词来形容水月相融之境,和它给予人心的无比熨贴和自由感。
而“浩浩乎”、“飘飘乎”直陈襟怀恣畅之感,已是顺乎水月之美的导引,自然产生的了。
“冯虚御风”、“羽化而登仙”皆是借用道家典籍所记真人、成仙之事表明内心极度自由、不虑世情之境。
它们意味着,如此不见水月、只觉空明之境不仅是作者摆脱俗情的诱因,也是其精神臻于空明后外在的象喻。
由此空明见彼空明。
空明的境界是一种万虑都歇的无欲无机之境,而水月则是一种能滤洗人的烦忧、使人进入自由思考的有意味的物象。
平日兴趣落于人伦的孔子之见流水而感慨时间与存在,性格潇洒无羁的李白之因明月而人静起乡情,最能表明水月的这种精神导向性。
佛教禅宗认为它是一种思想的象喻。
“一月能映千江水,千江水月一月摄。
”释子借一月与千江之月的关系喻言自性(佛性)与他性(一切性)、有和无、变和常的辨证关系,在世界的差别之中更注重无差别的觉悟。
因此,水月之象也是佛徒参禅证道的入门处。
宋代禅思想深入人心,理学济以禅思,诗学济以禅喻,士大夫们大都将禅思作为思想的增容剂,苏轼也不例外。
在此空明静观之夜,苏子见水月而起幽情,在静观中超越得失人我的思想局限,由道入禅,合道与禅,仰观宇宙、俯察自身,反思自身与宇宙的本性,进入哲学本体思考之境。
他和释子一样,也借水月为喻,在仿佛永不消逝——“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的水月中,感觉到永恒同样潜伏在自己的体内:“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
这样,即使明知一切都在微小的时段中发生变化,“天地曾不能以一瞬”,也因为自己具有与天地宇宙一致的“变中寓有不变”的本性而欣喜,为自身融入自然、获得自然性而满足。
思想在自由之境穿行而获得的这种禅思如佛光自照,令他在一瞬间释滤了长期以来囤积的压抑和苦闷,精神与肉体一起放松在这空明的禅境中。
沐浴着无尽的清风明月,主与客一起摆脱了,自由了,安然酣眠在水月奇境之中,仿佛连梦也不来骚扰一下。
三、山与鹤——孤怀苦闷的情感对应 在《后赤壁赋》中,水依然在,月依然在。
月色十分清朗,正可谓“月白风清”,因为这冬夜的月轮竟可照影:“人影在地,仰见明月。
”令人在“顾而乐之,行歌相答”之后,仍觉得不能畅意,而发出“如此良夜何”的叹息;水势犹可放舟:“反而登舟,放乎中流,听其所止而休焉。
”然而此际月色已在作者心外——“山高月小”。
那“断岸千尺”的险峻之山耸立在苏子面前,成为他感觉的中心,而月亮则高高地孤悬在空中,成了疏离的自然物。
水呢
水也失去了七月江水丰满无涯的风采,在“江流有声”中改变了前赋“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的境界。
它的的确确是“往”了,以至都露出了水下的巨石来——“水落石出”。
如此之水再也不能引发作者的禅思妙想了。
而石头,那坚硬、峭立、永远也不能与人相融的石头瘦棱棱地突现在江边、岸上,与高耸的山体一起压迫着作者的视觉,它们的包围引发了他精神上的紧张。
难怪苏轼当此荒寒之境,要发出“曾日月之几何,而江山不可复识矣”的感慨,意识到了他所曾忽略的变化的伟力。
水月诱发了苏轼的情绪,使他先因月色清美而生再游赤壁的兴致,又因逝水无情而对自然的变化不居产生惆怅之情。
但若是人情和谐,惆怅应可以淡化,情绪将再臻高潮。
无奈其时的客人已非前时,他们虽在消此良夜的兴趣上与苏子浅合,但对自然的情味却不如苏子浓厚。
他们与他之间,既没有同登山崖的兴致,又无思想的真正碰撞。
这样,由自然之变所兴的愁情就愈积愈重了,酿成了无可倾发的孤独苦闷。
而消退之水高远之月,也就不再是对应他当下情怀的中心意象。
壁立万仞的高山(与岸边累累的巨石)和突兀飞来的孤鹤,就成了新情怀的对应之象。
他那“摄衣而上,履巉岩,披蒙茸,踞虎豹,登虬龙”即登山而上直至“攀栖鹊之危巢,俯冯夷之幽宫”,驻顶回望的动作,既反映了其暂离人间的潜意识,又表明了他跃出苦闷包围的心态。
而他那种令“草木震动,山鸣谷应,风起云涌”的恣情长啸,更是以我御物即召唤主体能量以化解苦闷的象征。
然而高岸气寒,无伴寂寞,啸声也不足以舒解心中物不相融、人不相知的忧恐与悲哀。
当其下山之时,已是游兴都消,苦闷未解,处于跟前番游赤壁相对照的心情当中。
山石高峻怪异,既是对立、压迫着他的自然力量,又象征了他积郁难消的苦闷之情。
杜甫就曾以终南山象征其忧愁之重——“忧端齐终南,澒洞不可掇。
”苏子的赤壁高岸也有相似的比喻效果。
鹤呢
鹤则是这一苦闷孤独情感化育出的意象。
歇于松柏、不作稻粮谋的鹤在苏轼的心中,就像在其他隐逸者的意中一样,本是高蹈于世外者的象征。
苏轼曾作《放鹤亭记》,以放鹤招鹤、与鹤共处来宣发内心弃世的幽情,鹤的意象尤其为他所钟爱。
此际在苏子最感孤独时,忽然有一东来孤鹤振翅横江而掠过小舟西去。
这只在暗夜独飞独鸣的鹤是孤独的,弃世而自举的,它可以慰藉同样感受状态中的苏子之心。
因此与客不交一言的苏子对它注意极深。
而且它不仅是苏子此际情怀的象征,也是七月之夜的道士形象所化。
苏轼以“畴昔之夜,飞鸣而过我者,非子也耶”的觉悟问前来入梦的道士,表明作者在这只孤鹤身上寄予了自己的怀念故友之情。
而道士的思想,原是苏子思想中的一个键面,苏子一孤鹤一道士的联结,暗示着苏轼在精神上已归向高踏于世外的逸士隐者。
“开户视之,不见其处。
”结尾处写自己梦醒后开门寻找,夜色茫茫,不见孤鹤,也并无道士。
一笔双绾,余味深长。
将苦闷与希望揉合在诗化境界中。
山(石)形与鹤象,使苏轼因自然的变化和人事的不谐所生的精神不适感,和在孤独中向往自由的念头找到对应了。
《前赤壁赋》和《后赤壁赋》,创作时间相隔不过三个月,写作时的语气还连接着,但作者创造的境界却处于对照中,思想情感也处于两般境地或者不如说处于矛盾之中。
何以会如此呢
关键在于“佛性”不敌“一切性”,前赋中永恒不变的“道”不足以回答现实中时时变化、处处差别的存在所包含的复杂“问题”。
苏轼在观念上的“打通”是抽象的,并不能使他面对千变万化的现象漠然无情。
观念永不能代替实感,抽象总是遗漏丰富的细节,而细节往往与情感相连。
这是每一个富有生活经验的伟大作家都不能回避的矛盾。
苏轼之观水逝而惆怅,知道永恒为虚言;对俗客而生悲,怀想世外之高人。
其理之通塞,其情之悲喜,其境之或明或暗,或空明或幽峭,正表明了其思想中那神秘的感情诱发者,也观坐在哲思与人生的裂缝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