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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来宝 大男当婚 台词

时间:2019-10-06 14:33

高中课本剧剧本

项链(剧本)(法)莫泊桑编剧(按姓氏笔画排列):陈隽、陈馨怡、郑倩、黄歆义人物(按出场顺序):玛蒂尔德(欧阳璐) 老板娘(杨倩)上帝(赵捷毅) 路瓦栽(王冬越)佛来思节(周珏) 男宾一(华志斌)男宾二(季思远) 男宾三(孙怡)甲1(顾嘉威) 甲2(周卿)舞者(孙佳龙、马奕宁、潘磊、陈新)马夫(郑苏炯) 老板1(陈开放) 老板2(陈雁麟)导演:陈馨怡第一幕 与上帝的对话(一个妇人在地上拖地,她胡乱地挽着头发,歪斜地系着裙子,露出一双通红的手,旁边,凶悍的老板娘双手插在腰上)老:快点

你要是偷懒的话,我就扣你工钱

玛:(大声)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好好干。

(老板娘离开,玛来到窗前,望着天空,放下了手中的拖把)玛:上帝啊,为什么要这样不公平,为什么,为什么

(大声)(上帝在天上望着)上帝:唉

我可怜的孩子,你是多么地不幸,可我又无能为力,这是命运的安排是你人生的劫数,我可怜的孩子,你曾经是多么美丽的女子,可惜命运差错,让你成为了小职员的女儿,最后,还是和教育部的小书记结了婚。

请允许我告诉世人你的不幸,孩子,你的内心我很明白,很清楚,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是,但是……玛:如果我生长在高雅奢华的家庭(陶醉)那该多好——东方的帷幕,高脚的青铜灯宽大的桌椅,还有,还有精巧的机器,珍奇的古玩,扑鼻的小客室(水桶被打翻)噢,天哪(痛苦的神情),真希望活在梦境之中,而用不着整天面对着那一切,用不着去竭尽精力偿还原本应属于我的一切

(继续拖地)上帝:十年以前的那一次(叹息)改变了你的命运,哎,只记得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第二幕 计划借链上帝:一天晚上,路回家,圆桌上铺着一块三天没洗的桌布,玛依旧心情低落,可路却满心地愉悦。

(路揭开了锅盖子)路:(惊喜)啊

好香的肉汤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玛惆怅)(路从包里拿出请柬,玛蒂尔德接过请柬)玛:教育部长乔治·朗伯诺及夫人,恭请路瓦栽先生与夫人于一月十八日(星期一)光临教育部礼堂,参加夜会。

(她把信慢慢放下,思索了一会,然后把信往丈夫的怀中一丢)玛:你叫我拿着这东西怎么办

路:(结结巴巴,手足无措的)但是,亲爱的,我原以为你一定很喜欢的,你从来不出门,这是一个机会,一个,一个好机会

(愁苦的,委屈的)我费了多大力气才弄到手

大家都希望得到,可是很难得到,一向很少发给职员。

你在那里可以看见所有的官员。

玛:(怨怼的看着路瓦栽,身子一侧)你打算叫我怎么去呢

路:(快步走到玛蒂尔德面前,结结巴巴的)“你上戏院子穿的那件衣裳,我觉得就很好,照我看……(玛用手擦了擦眼泪,抽抽泣泣地哭了起来)路:(惊慌失措的)你,你怎么了

怎么哭了,你怎么了

玛:(平静)没有什么,只是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我不能去参加这个夜会。

你的同事,谁的妻子打扮得比我好,就把这请柬送给谁去吧

(说到这里,又哭了出来)路:好吧,玛蒂尔德。

做一身合适的衣服,你在别的场合也能穿,很朴素的,得多少钱呢

玛;(想了几秒钟,迟疑的踱了几步)准数呢,我不知道,不过我想,有四百法郎就可以办到。

路;(退了几步,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决然的)好吧

我给你四百法郎。

不过你得把这件长衣裙做得好看些。

上帝:夜会的日子近了,但是路瓦栽夫人显得郁闷、不安、忧愁。

她的衣服却做好了,她丈夫有一天晚上对她说——路:(关心的)你怎么了

看看这三天来你非常奇怪,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了

玛;(埋怨的)我处处带着穷酸气,就算衣服做好了,但是我连一件可以作为点缀的首饰也没有,你叫我怎么去参加这个夜会

路; 戴上几多鲜花吧

别在胸前与肩上装点一下,这个时节是很时兴的

玛;(不依)在阔太太中,这样的点缀算得了什么呢,难也难看死了

路;(一拍手,站起,喜悦的)你不是有一个叫佛的朋友吗

你和她的交情非比寻常,去问她借几件首饰是不成问题的

玛:真的呢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

第三幕 借链失链上帝:玛叙述了原委,把一切都告诉了佛,也开始了这厄运的一切佛:挑吧,亲爱的。

玛:(高兴的)哦

太谢谢您了,佛

(玛在镜子前看这又看那,,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拿起哪件,放下哪件。

)玛;(犹豫的)再没有别的了吗

佛:还有呢,你自己找吧,我不知道哪样合你的意。

(玛跳了起来,发抖,迟疑了一会儿)玛:你能借我这件吗

我只借这一件。

(拿起一挂精美的钻石项链)佛:(不屑地看了看)当然可以。

玛:(狂喜的)哦

你太好了

谢谢谢谢,你真是我的福星。

(搂住佛的脖子,狂热地亲她)玛:真的太感谢了

(飞奔而去)(玛参加宴会)(室内,众男宾与众女宾。

路与两男宾被冷落在角落里,睡着了,心中狂喜,尽力地控制自己,脸上还是高贵的样子,所有的男宾马上停下讲话,一齐盯着她看,玛微笑着做出雍容华贵的姿态,马上就有男宾来邀她跳舞)(男宾们开始交头接耳)男宾一:那女子是谁

男宾二:不清楚,她可真漂亮啊,看看有谁认识她,好做介绍。

男宾三:小姐,我能请你跳只舞吗

(伸出手,弯下腰)玛:当然可以

(玛见如此英俊绅士前来邀舞,兴奋之情难以言表,眼角瞟了一眼四周女宾,女宾脸上嫉妒又羡慕的神情令她大为畅快,炫耀般与男宾三走到中央,翩翩起舞,陶醉了……)(凌晨四时,舞会结束。

)(路把一件很朴素的家常衣服披在她的肩上)玛:(冷冷地)我不要披这件衣服

(把衣服拉下)路:不披衣服要着凉的。

(玛还是把衣服拉下,不管丈夫,独自朝门外走)路;等等,玛,你到外边要着凉的

我去叫一辆马车来。

(离去)喂,马车——(破马车缓缓而来)路:,车夫,快一点,(对玛说)我十点种还要到部里去(车夫应声)玛:啊————————————路;什么事情

玛:(极度惊慌的)我…………我………………我………………我丢了佛的那条项链哦

天哪怎么办路:什么

……怎么啦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来,快找找

(他们在长衣裙褶里,大衣褶里寻找,在所有的口袋里寻找,然而始终没有找到。

)路:你确定离开舞会的时候它还在

玛:(惶恐地确认)是的,在教育部的走廊上我还摸过它呢

路:一定是丢在车里了

玛:是的,很可能,你记得车的号码吗

路:(颓废的)没有(他们惊慌地面面相觑。

末后,路瓦栽重新穿好衣服。

)路;(决然的)你先回去,快回去,我去吧我们走过的路再走一遍,看看会不会找到。

(家里)(七点钟光景,一脸沮丧)玛:怎么样了

路:没有没有找到,我去过警察厅,还到所有车行去找,凡是有一线希望的地方,我都已经找过了。

(沉默)玛:上帝啊,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愚弄我

路;(平静却有些生硬的)应该给你朋友写信了,说你把项链的搭钩弄坏了,正在修理,这样我们才会有周转的时间。

(玛不住点头,急忙去写信)第四幕 借贷还链路:(沮丧)都一个星期过去了,没有希望了(停顿)应该想法赔偿这件首饰了。

玛:是的(拿出合子)我们按盒子上的招牌字号去找那家珠宝店去。

(店里)老板:太太.这挂项链不是我卖出的,我只卖出这个盒子。

玛:是吗,那该怎么办,老板求求你了,能不能告诉我们这附近有没有卖这项链的商店。

老板:有.让我想想(过了一会儿),在皇宫街的一家店里有。

(来到店里)玛:(看到项链,惊讶)是的,就是这串。

路:老板,这串项链能不能再便宜一点。

乙:哦.先生.你也是知道的,我们做的也是小买卖,赚不了几个字,不过假若你是诚心要的话,那我就打个九折,三万六如何。

路:(晴天霹雳.咬咬牙)老板,就这样说定了,但你可千万不要就把它卖了,至少在三天里,如果三天后我们找到原先自己丢失的那一串,你能够回收吗

乙:当然可以,不过价钱嘛。

玛:怎么样。

乙:这样吧,三万四成交,如何。

路:(惊讶. 咬咬牙)就这样吧

(路上)路:你先回去,把我父亲留给我的一万八千法郎取出来,然后,我去找亲戚朋友借去……。

上帝:于是,路瓦栽开始东借西凑,他向许多人求助,向这个借一千法郎,向那个借五百法郎,(路瓦栽在向别人借钱),他和放高利贷的人和各种不同国籍的人借钱,签定许多的契约,他顾不得后半世的生活了,我可怜的孩子,他未来的苦恼,将重重地压在他身上的残酷的危困,肉体的苦楚,精神的折磨。

终于,他得到了那串项链。

(玛来到佛家)佛:(不高兴,不满意地看着)你应当早点还给我,也许我早就要用它了。

(把盒子随手放在旁边)很晚了,你也应该回去歇着了,我看你好像十分憔悴。

第五幕 公园相遇上帝:从此,这个可怜的女子将设法偿还那笔可怕的债务,她刷洗杯盘碗碟,在油腻的盆沿上和锅底上磨粗了她粉嫩的手指,每天早晨,她把垃圾从楼上提到街上,再把水从楼下提到楼上,她给一个小店的老板娘做事,已经顾不得应有的尊严,顾不得满足自己内心的虚荣,他们夫妻俩月月还一些旧债,再去借一些新债,来延清时月。

就这样,十年过去了,债也还清了,全都还清了。

老板:这是你今天的工钱,你可以下班了。

玛:是的,多谢你了(接过钱,走了)玛:(喃喃自语)反正明天是周末,倒不如到公园去走走,舒散一下也好。

(来到公园)玛:(看到一个妇人走来,是佛,吃惊)(犹豫,自语)我要不要上去和她打招呼呢

(上前)你好,珍妮

佛:(吃惊,停顿打量了一会)可是……太太…..我不知道,你一定是认错了。

(边走边聊)玛:没有错,我是玛蒂尔德,路自栽。

佛:啊(尖叫)我可怜的玛蒂尔德,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玛:(叹口气)是的,多年不见面了,这些年来我忍受着许多苦楚……而且.而且都是因为你……。

佛:因为我

这是怎么讲的

玛:你一定记得你借给我的那挂项链吧

我戴了去参加教育部夜会的那挂。

佛:记得,怎么样呢

玛:怎么样,我把它给丢了。

佛:哪儿的话,你不是已经还给我了吗

玛:我还给你的是另一挂,跟你那挂完全相同。

你瞧,我和路自栽花了十年工夫,才付清了它应有的代价,你知道,对于我们这样什么也没有的人,这可不是容易的啊

不过,事情总算了结了,我倒是十分高兴的。

佛:(停住了脚步)你是说你买了一挂钻石项链赔给我吗

玛:对啊,你当时没看出来吗

简直是一模一样的啊。

(天真而得意地笑了)。

佛:唉,我可怜的玛蒂尔德

可是,可是(抓住她的手),可是我那一挂是假的,最多值五百法郎

……

有谁知道关于读经典的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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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魔术师》经典台词

“德云社”全称“”是以弘扬民族文化,培养曲艺人才,服务大众为主旨的曲艺演出团体。

社团最初由相声演员先生创建于1996年,经历了十年的风雨历程走到今日实属艰辛,然值得欣慰的是经过先生和众多位新老相声演员的不懈努力,德云社正在逐步走向辉煌。

德云社所属的“北京相声大会”每周都在天桥乐茶园等地演出五、六场,全体演员的艺术水平和艺德受到了京、津观众的交口称赞。

  九十年代中期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中国相声艺术走进低谷,许多相声演员去影视界淘金,其中还有不少大腕儿,更不乏因改行而发财的“相声”。

谁都知道表演相声不挣钱,属于的职业,然而,时年仅二十多岁的先生已经清醒地认识到:相声艺术要生存、要发展必须回归剧场

民间艺术离不开生存发展的土壤,漫才演员必须走近观众才能得到水乳交融般的互动。

于是郭先生一方面在一批“文字辈”老艺术家的支持下组织北京相声大会;另一方面着手挖掘整理了600多段濒于失传的曲艺节目。

  十个春秋,从工人俱乐部到中和戏院;从广德楼到天桥乐茶园……郭德纲先生和、、、等德云社的全体演员不仅用心血和汗水打造了“北京相声大会”这一品牌,而且培养出、、、刘云天(刘艺)、栾云平、孔云龙等优秀的青年演员。

对相声艺术的执著和睿智成就了郭德纲,同样,郭先生和全体同仁的努力也为漫才艺术的振兴增添了新的希望。

“德化苍生寓理于乐,云隐灵台万象归春”,可以预想,北京德云社在全社会的鼎力支持下将会不断铸就新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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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驼祥子:第15章十五  讲动武,祥子不能打个老人,也不能打个姑娘。

他的力量没地方用。

耍无赖,只能想想,耍不出。

论虎妞这个人,他满可以跺脚一跑。

为目前这一场,她既然和父亲闹翻,而且愿意跟他走;骨子里的事没人晓得,表面上她是为祥子而牺牲;当着大家面前,他没法不拿出点英雄气儿来。

他没话可说,只能立在那里,等个水落石出;至少他得作到这个,才能象个男子汉。

  刘家父女只剩了彼此瞪着,已无话可讲;祥子是闭口无言。

车夫们,不管向着谁吧,似乎很难插嘴。

打牌的人们不能不说话了,静默得已经很难堪。

不过,大家只能浮面皮的敷衍几句,劝双方不必太挂火,慢慢的说,事情没有过不去的。

他们只能说这些,不能解决什么,也不想解决什么。

见两方面都不肯让步,那么,清官难断家务事,有机会便溜了吧。

  没等大家都溜净,虎姑娘抓住了天顺煤厂的冯先生:“冯先生,你们铺子里不是有地方吗

先让祥子住两天。

我们的事说办就快,不能长占住你们的地方。

祥子你跟冯先生去,明天见,商量商量咱们的事。

告诉你,我出回门子,还是非坐花轿不出这个门

冯先生,我可把他交给你了,明天跟你要人

”   冯先生直吸气,不愿负这个责任。

祥子急于离开这里,说了句:“我跑不了

”  虎姑娘瞪了老头子一眼,回到自己屋中,钟①着嗓子哭起来,把屋门从里面锁上。

  冯先生们把谑刘四爷也劝进去,老头子把外场劲儿又拿出来,请大家别走,还得喝几盅:“诸位放心,从此她是她,我是我,再也不吵嘴。

走她的,只当我没有过这么个丫头。

我外场一辈子,脸教她给丢净

倒退二十年,我把她们俩全活劈了

现在,随她去;打算跟我要一个小铜钱,万难

一个子儿不给

不给

看她怎么活着

教她尝尝,她就晓得了,到底是爸爸好,还是野汉子好

别走,再喝一盅

”  大家敷衍了几句,都急于躲避是非。

  祥子上了天顺煤厂。

  事情果然办得很快。

虎妞在毛家湾一个大杂院里租到两间小北房;马上找了裱糊匠糊得四白落地;求冯先生给写了几个喜字,贴在屋中。

屋子糊好,她去讲轿子:一乘满天星的轿子,十六个响器,不要金灯,不要执事。

一切讲好,她自己赶了身红绸子的上轿衣;在年前赴得,省得不过破五就动针。

喜日定的是大年初六,既是好日子,又不用忌门。

她自己把这一切都办好,告诉祥子去从头至脚都得买新的:“一辈子就这么一回

”  祥子手中只有五块钱

  虎妞又瞧了眼:“怎么

我交给你那三十多块呢

”   祥子没法不说实话了,把曹宅的事都告诉了她。

她眨巴着眼似信似疑的:“好吧,我没工夫跟你吵嘴,咱们各凭良心吧

给你这十五块吧

你要是到日子不打扮得象个新人,你可提防着

”  初六,虎妞坐上了花轿。

没和父亲过一句话,没有弟兄的护送,没有亲友的祝贺;只有那些锣鼓在新年后的街上响得很热闹,花轿稳稳的走过西安门,西四牌楼,也惹起穿着新衣的人们——特别是铺户中的伙计——一些羡慕,一些感触。

  祥子穿着由天桥买来的新衣,红着脸,戴着三角钱一顶的缎小帽。

他仿佛忘了自己,而傻傻忽忽的看着一切,听着一切,连自己好似也不认识了。

他由一个煤铺迁入裱糊得雪白的新房,不知道是怎回事:以前的事正如煤厂里,一堆堆都是黑的;现在茫然的进到新房,白得闪眼,贴着几个血红的喜字。

他觉到一种嘲弄,一种白的,渺茫的,闷气。

屋里,摆着虎妞原有的桌椅与床;火炉与菜案却是新的;屋角里插着把五色鸡毛的掸子。

他认识那些桌椅,可是对火炉,菜案,与鸡毛掸子,又觉得生疏。

新旧的器物合在一处,使他想起过去,又担心将来。

一切任人摆布,他自己既象个旧的,又象是个新的,一个什么摆设,什么奇怪的东西;他不认识了自己。

他想不起哭,他想不起笑,他的大手大脚在这小而暖的屋中活动着,象小木笼里一只大兔子,眼睛红红的看着外边,看着里边,空有能飞跑的腿,跑不出去

虎妞穿着红袄,脸上抹着白粉与胭脂,眼睛溜着他。

他不敢正眼看她。

她也是既旧又新的一个什么奇怪的东西,是姑娘,也是娘们;象女的,又象男的;象人,又象什么凶恶的走兽

这个走兽,穿着红袄,已经捉到他,还预备着细细的收拾他。

谁都能收拾他,这个走兽特别的厉害,要一刻不离的守着他,向他瞪眼,向他发笑,而且能紧紧的抱住他,把他所有的力量吸尽。

他没法脱逃。

他摘了那顶缎小帽,呆呆的看着帽上的红结子,直到看得眼花——一转脸,墙上全是一颗颗的红点,飞旋着,跳动着,中间有一块更大的,红的,脸上发着丑笑的虎妞

  婚夕,祥子才明白:虎妞并没有怀了孕。

象变戏法的,她解释给他听:“要不这么冤你一下,你怎会死心踏地的点头呢

  我在裤腰上塞了个枕头

哈哈,哈哈

”她笑得流出泪来:“你个傻东西

甭提了,反正我对得起你;你是怎个人,我是怎个人

我楞和爸爸吵了,跟着你来,你还不谢天谢地

”  第二天,祥子很早就出去了。

多数的铺户已经开了市,可是还有些家关着门。

门上的春联依然红艳,黄的挂钱却有被风吹碎了的。

街上很冷静,洋车可不少,车夫们也好似比往日精神了一些,差不离的都穿着双新鞋,车背后还有贴着块红纸儿的。

祥子很羡慕这些车夫,觉得他们倒有点过年的样子,而自己是在个葫芦里憋闷了这好几天;他们都安分守己的混着,而他没有一点营生,在大街上闲晃。

他不安于游手好闲,可是打算想明天的事,就得去和虎妞——他的老婆商议;他是在老婆——这么个老婆

——手里讨饭吃。

空长了那么高的身量,空有那么大的力气,没用。

他第一得先伺候老婆,那个红袄虎牙的东西;吸人精血的东西;他已不是人,而只是一块肉。

他没了自己,只在她的牙中挣扎着,象被猫叼住的一个小鼠。

他不想跟她去商议,他得走;想好了主意,给她个不辞而别。

这没有什么对不起人的地方,她是会拿枕头和他变戏法的女怪

他窝心,他不但想把那身新衣扯碎,也想把自己从内到外放在清水里洗一回,他觉得混身都粘着些不洁净的,使人恶心的什么东西,教他从心里厌烦。

他愿永远不再见她的面

  上哪里去呢

他没有目的地。

平日拉车,他的腿随着别人的嘴走,今天,他的腿自由了,心中茫然。

顺着西四牌楼一直往南,他出了宣武门:道是那么直,他的心更不会拐弯。

  出了城门,还往南,他看见个澡堂子。

他决定去洗个澡。

  脱得光光的,看着自己的肢体,他觉得非常的羞愧。

下到池子里去,热水把全身烫得有些发木,他闭上了眼,身上麻麻酥酥的仿佛往外放射着一些积存的污浊。

他几乎不敢去摸自己,心中空空的,头上流下大汗珠来。

一直到呼吸已有些急促,他才懒懒的爬上来,混身通红,象个初生下来的婴儿。

他似乎不敢就那么走出来,围上条大毛巾,他还觉得自己丑陋;虽然汗珠劈嗒啪嗒的往下落,他还觉得自己不干净——心中那点污秽仿佛永远也洗不掉:在刘四爷眼中,在一切知道他的人眼中,他永远是个偷娘们的人

  汗还没完全落下去,他急忙的穿上衣服,跑了出来。

他怕大家看他的赤身

出了澡堂,被凉风一飕,他觉出身上的轻松。

街上也比刚才热闹的多了。

响晴的天空,给人人脸上一些光华。

祥子的心还是揪揪着,不知上哪里去好。

往南,往东,再往南,他奔了天桥去。

新年后,九点多钟,铺户的徒弟们就已吃完早饭,来到此地。

各色的货摊,各样卖艺的场子,都很早的摆好占好。

祥子来到,此处已经围上一圈圈的人,里边打着锣鼓。

他没心去看任何玩艺,他已经不会笑。

  平日,这里的说相声的,耍狗熊的,变戏法的,数来宝的,唱秧歌的,说鼓书的,练把式的,都能供给他一些真的快乐,使他张开大嘴去笑。

他舍不得北平,天桥得算一半儿原因。

每逢望到天桥的席棚,与那一圈一圈儿的人,他便想起许多可笑可爱的事。

现在他懒得往前挤,天桥的笑声里已经没了他的份儿。

他躲开人群,向清静的地方走,又觉得舍不得

不,他不能离开这个热闹可爱的地方,不能离开天桥,不能离开北平。

无路可走

他还是得回去跟她——跟她

——去商议。

他不能走,也不能闲着,他得退一步想,正如一切人到了无可如何的时候都得退一步想。

什么委屈都受过了,何必单在这一点上叫真儿呢

他没法矫正过去的一切,那么只好顺着路儿往下走吧。

  他站定了,听着那杂乱的人声,锣鼓响;看着那来来往往的人,车马,忽然想起那两间小屋。

耳中的声音似乎没有了,眼前的人物似乎不见了,只有那两间白,暖,贴着红喜字的小屋,方方正正的立在面前。

虽然只住过一夜,但是非常的熟习亲密,就是那个穿红袄的娘们仿佛也并不是随便就可以舍弃的。

立在天桥,他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是;在那两间小屋里,他有了一切。

回去,只有回去才能有办法。

明天的一切都在那小屋里。

羞愧,怕事,难过,都没用;打算活着,得找有办法的地方去。

  他一气走回来,进了屋门,大概也就刚交十一点钟。

虎妞已把午饭作好:馏的馒头,熬白菜加肉丸子,一碟虎皮冻,一碟酱萝卜。

别的都已摆好,只有白菜还在火上煨着,发出些极美的香味。

她已把红袄脱去,又穿上平日的棉裤棉袄,头上可是戴着一小朵绒作的红花,花上还有个小金纸的元宝。

祥子看了她一眼,她不象个新妇。

她的一举一动都象个多年的媳妇,麻利,老到,还带着点自得的劲儿。

虽然不象个新妇,可是到底使他觉出一点新的什么来;她作饭,收拾屋子;屋子里那点香味,暖气,都是他所未曾经验过的。

不管她怎样,他觉得自己是有了家。

一个家总有它的可爱处。

他不知怎样好了。

“上哪儿啦

”她一边去盛白菜,一边问。

“洗澡去了。

”他把长袍脱下来。

“啊

以后出去,言语一声

别这么大咧咧的甩手一走

”  他没言语。

“会哼一声不会

不会,我教给你

”  他哼了一声,没法子

他知道娶来一位母夜叉,可是这个夜叉会作饭,会收拾屋子,会骂他也会帮助他,教他怎样也不是味儿

他吃开了馒头。

饭食的确是比平日的可口,热火;可是吃着不香,嘴里嚼着,心里觉不出平日狼吞虎咽的那种痛快,他吃不出汗来。

  吃完饭,他躺在了炕上,头枕着手心,眼看着棚顶。

“嗨

帮着刷家伙

我不是谁的使唤丫头

”她在外间屋里叫。

  很懒的他立起来,看了她一眼,走过去帮忙。

他平日非常的勤紧,现在他憋着口气来作事。

在车厂子的时候,他常帮她的忙,现在越看她越讨厌,他永远没恨人象恨她这么厉害,他说不上是为了什么。

有气,可是不肯发作,全圈在心里;既不能和她一刀两断,吵架是没意思的。

在小屋里转转着,他感到整个的生命是一部委屈。

  收拾完东西,她四下里扫了一眼,叹了口气。

紧跟着笑了笑。

“怎样

”“什么

”祥子蹲在炉旁,烤着手;手并不冷,因为没地方安放,只好烤一烤。

这两间小屋的确象个家,可是他不知道往哪里放手放脚好。

“带我出去玩玩

上白云观

不,晚点了;街上遛遛去

”  她要充分的享受新婚的快乐。

虽然结婚不成个样子,可是这么无拘无束的也倒好,正好和丈夫多在一块儿,痛痛快快的玩几天。

在娘家,她不缺吃,不缺穿,不缺零钱;只是没有个知心的男子。

现在,她要捞回来这点缺欠,要大摇大摆的在街上,在庙会上,同着祥子去玩。

  祥子不肯去。

第一他觉得满世界带着老婆逛是件可羞的事,第二他以为这么来的一个老婆,只可以藏在家中;这不是什么体面的事,越少在大家眼前显摆越好。

还有,一出去,哪能不遇上熟人,西半城的洋车夫们谁不晓得虎妞和祥子,他不能去招大家在他背后嘀嘀咕咕。

“商量商量好不好

”他还是蹲在那里。

“有什么可商量的

”她凑过来,立在炉子旁边。

  他把手拿下去,放在膝上,呆呆的看着火苗。

楞了好久,他说出一句来:“我不能这么闲着

”“受苦的命

”她笑了一声。

“一天不拉车,身上就痒痒,是不是

你看老头子,人家玩了一辈子,到老了还开上车厂子。

他也不拉车,也不卖力气,凭心路吃饭。

你也得学着点,拉一辈子车又算老几

咱们先玩几天再说,事情也不单忙在这几天上,奔什么命

这两天我不打算跟你拌嘴,你可也别成心气我

”“先商量商量

”祥子决定不让步。

既不能跺脚一走,就得想办法作事,先必得站一头儿,不能打秋千似的来回晃悠。

“好吧,你说说

”她搬过个凳子来,坐在火炉旁。

“你有多少钱

”他问。

“是不是

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嘛

你不是娶媳妇呢,是娶那点钱,对不对

”  祥子象被一口风噎住,往下连咽了好几口气。

刘老头子,和人和厂的车夫,都以为他是贪财,才勾搭上虎妞;现在,她自己这么说出来了

自己的车,自己的钱,无缘无故的丢掉,而今被压在老婆的几块钱底下;吃饭都得顺脊梁骨下去

他恨不能双手掐住她的脖子,掐

一直到她翻了白眼

  把一切都掐死,而后自己抹了脖子。

他们不是人,得死;他自己不是人,也死;大家不用想活着

  祥子立起来,想再出去走走;刚才就不应当回来。

  看祥子的神色不对,她又软和了点儿:“好吧,我告诉你。

  我手里一共有五百来块钱。

连轿子,租房——三份儿②,糊棚,作衣裳,买东西,带给你,归了包堆③花了小一百,还剩四百来块。

我告诉你,你不必着急。

咱们给它个得乐且乐。

你呢,成年际拉车出臭汗,也该漂漂亮亮的玩几天;我呢,当了这么些年老姑娘,也该痛快几天。

等到快把钱花完,咱们还是求老头子去。

我呢,那天要是不跟他闹翻了,决走不出来。

现在我气都消了,爸爸到底是爸爸。

他呢,只有我这么个女儿,你又是他喜爱的人,咱们服个软,给他陪个‘不是’,大概也没有过不去的事。

这多么现成

他有钱,咱们正当正派的承受过来,一点没有不合理的地方;强似你去给人家当牲口

过两天,你就先去一趟;他也许不见你。

一次不见,再去第二次;面子都给他,他也就不能不回心转意了。

然后我再去,好歹的给他几句好听的,说不定咱们就能都搬回去。

咱们一搬回去,管保挺起胸脯,谁也不敢斜眼看咱们;咱们要是老在这儿忍着,就老是一对黑人儿,你说是不是

”  祥子没有想到过这个。

自从虎妞到曹宅找他,他就以为娶过她来,用她的钱买上车,自己去拉。

虽然用老婆的钱不大体面,但是他与她的关系既是种有口说不出的关系,也就无可如何了。

他没想到虎妞还有这么一招。

把长脸往下一拉呢,自然这的确是个主意,可是祥子不是那样的人。

前前后后的一想,他似乎明白了点:自己有钱,可以教别人白白的抢去,有冤无处去诉。

赶到别人给你钱呢,你就非接受不可;接受之后,你就完全不能再拿自己当个人,你空有心胸,空有力量,得去当人家的奴隶:作自己老婆的玩物,作老丈人的奴仆。

一个人仿佛根本什么也不是,只是一只鸟,自己去打食,便会落到网里。

吃人家的粮米,便得老老实实的在笼儿里,给人家啼唱,而随时可以被人卖掉

  他不肯去找刘四爷。

跟虎妞,是肉在肉里的关系;跟刘四,没有什么关系。

已经吃了她的亏,不能再去央告她的爸爸

“我不愿意闲着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为是省得费话与吵嘴。

“受累的命吗

”她敲着撩着的说。

“不爱闲着,作个买卖去。

”“我不会

赚不着钱

我会拉车,我爱拉车

”祥子头上的筋都跳起来。

“告诉你吧,就是不许你拉车

我就不许你混身臭汗,臭烘烘的上我的炕

你有你的主意,我有我的主意,看吧,看谁别扭得过谁

你娶老婆,可是我花的钱,你没往外掏一个小钱。

想想吧,咱俩是谁该听谁的

”  祥子又没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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