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城南旧事第二章的好词好句
我手里拿着一个空瓶子和一根竹筷子,轻轻走进惠安馆,推开跨院的门,院里那棵槐树,果然又垂着许多绿虫子,秀贞说是吊死鬼,像秀贞的那几条蚕一样,嘴里吐着一条丝,从树上吊下来。
我把吊死鬼一条条弄进我的空瓶里,回家去喂鸡吃,每天可以弄一瓶。
那些吊死鬼装在小瓶里,咕囊咕囊地动,真是肉麻,我拿着装了吊死鬼的瓶子,胳膊常常觉得痒麻麻的,好像吊死鬼从瓶里爬到我的手上了,其实并没有。
我在把吊死鬼往瓶里装的时候,忽然想到了妞儿,心里很不安。
她昨天又挨揍了,拿了两件衣服偷偷地找我,进门就说: “我要找我亲爹亲妈去
”她的脸有一边被打得红肿了。
“他们在哪儿呢
” “我不知道,到齐化门,再慢慢地找。
” “齐化门在哪儿呢
” “你不是说你也知道那地方吗
” “我是说我好像做梦梦见过那地方的。
” 妞儿把两件衣服塞在西厢房的空箱子里,很有主意地抹干了眼泪,恨恨地说: “我非找着我亲爹不可。
” “你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吗
”我真佩服她,但觉得这是一件太大太大的事。
“我一天一天地找,就会找到我亲爹跟我亲娘。
他们的样子我心里知道。
” “那么”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因为我一点主意也没有。
妞儿临走的时候说,她不定哪天就要偷偷地走了,但一定会先来这里跟我说一声,并且带走存在这里的两件衣服。
我昨天一直在想妞儿的事,心里很不舒服,晚上就吃不下饭了,妈妈摸摸我的头说: “好像有点热,不吃也好,早点去睡。
” 我上了床,心里还是不舒服,又说不出,就哭起来了,妈妈很奇怪,她说: “哭什么
哪儿不舒服
”我不知怎么一来竟哭着说: “妞儿她爸爸啊……” “妞儿她爸爸
怎么啦
她爸爸怎么着你啦
”宋妈也过来了,她说: “那个不是东西的,准是骂了我们英子了,还是打了你啦
” “不是
”我忽然觉出我说了什么糊涂话,便撒赖地哭喊:“我要找我爸爸
” “是要找你爸爸呀
唉
吓人
”宋妈和妈妈都笑了。
妈妈说: “你爸爸今天去看你叔叔,回来得晚点,你先睡吧
”她又对宋妈说:“英子一生下来,就给她爸爸惯的,一不舒服,爸爸抱着睡。
” “羞不羞
”宋妈用一个手指头划我的脸,我不理她,转过脸冲着墙闭上眼睛。
今天我早晨起来就好得多了,不像昨天那样不安心。
但是现在又想起妞儿,手里不由得停止了捉虫子的工作,呆呆地想,不知道什么时候,妞儿就会离开我。
我把瓶子扔在树下,站起来走到窗下向里看。
秀贞正在里屋床前的一把兀凳上坐着,面向着床,我只看到她那小平板儿似的背影,辫子也没梳好。
她比手划脚,又扬手哄苍蝇,其实哪里有苍蝇
我轻轻地走进屋里,在外屋桌旁靠着,傻看她在干什么,只听她说: “我准知道你昨儿晚上没吃饭就睡觉了,是不是
那怎么行
” 咦
真奇怪,秀贞怎么知道我昨晚没吃饭就睡觉了呢
我倚在里屋的门框说: “谁告诉你的
” “啊
”她回过头来看见我愁眉不展的样子,很正经地对我说: “还用人告诉我吗
这碗粥一动也没动呀
”说完指着床旁茶几上的一个碗和一双筷子。
我这才知道秀贞说的不是我。
自从天气暖和了,打开一向深闭的跨院门以后,秀贞就一天到晚在这两间屋里出出进进,说着那我又懂、又不懂的话。
最先我以为是秀贞跟我玩“过家家儿”,后来才又觉得并不是假装的事情,它太像真事了
秀贞又向着那空床发呆看了一会儿,转过头来,轻手轻脚地拉着我走到屋外来,小声地说: “睡着了,让他睡去吧
这一场病也真亏他,没亲没故的
” 外屋书桌上摆着那缸春天买的金鱼,已经死了几条,可是秀贞还是天天勤着换水,玻璃缸里还加了几根水草,红色的鱼在绿色的水草中钻来钻去,非常好玩。
我怎么知道鱼是红的草是绿的呢
妈妈教过我,她说快考小学了,老师要问颜色,要问住在哪儿,要问家里有几个人。
秀贞还养了一盒蚕,她对我说过: “你要上学,我们小桂子也该上学了,我养点蚕,吐了丝,好给小桂子装墨盒用。
” 有几条蚕已经在吐丝了,秀贞另外把它们放在一个蒙了纸的茶杯上,就让它们在那纸上吐丝。
真有趣,那些蚕很乖,就不会爬到茶杯下面来。
另外的许多蚕还在吃桑叶。
秀贞在打扫蚕屎,她把一粒粒的蚕屎装进一个铁罐里,她已经留了许多,预备装成一个小枕头,给思康三叔用。
因为他每天看书眼睛得保养,蚕屎是明眼的。
我在旁边静静地看着鱼缸,看着吐丝。
院子里的树,正靠在窗下,这屋里荫凉得很,我们俩都不敢大声说话,就像真的屋里躺着一个要休息的病人。
秀贞忽然问我: “英子,我跟你说的事记住没有
” 我一时想不起是什么事,因为她对我说过的事,真真假假的太多了。
她说过将来要我跟小桂子一块去上学,小桂子也要考厂甸小学。
她又告诉我从厂甸小学回家,顺着琉璃厂直到厂西门,看见鹿犄角胡同雷万春的玻璃窗里那对大鹿犄角,一拐进椿树胡同就到家了。
可是她又说过,她要带小桂子去找思康三叔,做了许多衣服和鞋子,行李都打点好了。
我最记得秀贞说过的话,还是她讲的生小桂子的那回事。
有一天,我早早溜到这里找秀贞,她看见我连辫子都没梳,就端出梳头匣子来,从里面拿出牛角梳子,骨头针和大红头绳,然后把我的头发散开来,慢慢地梳。
她是坐在椅子上的,我就坐在小板凳上,夹在她的两腿中间,我的两只胳膊正好架在她的两腿上,两只手摸着她的两膝盖,两块骨头都成了尖石头,她瘦极了。
我背着她,她问我: “英子,你几月生的
” “我呀
青草长起来,绿叶发出来,妈妈说,我生在那个不冷不热的春天。
小桂子呢
”秀贞总把我的事情和小桂子的事情连在一起,所以我也就一下子想起小桂子。
“小桂子呀”,秀贞说,“青草要黄了,绿叶快掉了,她是生在那不冷不热的秋天。
那个时光,桂花倒是香的,闻见没有
就像我给你擦的这个桂花油这么香。
”她说着,把手掌送到我的鼻前来晃一晃。
“小桂子。
”我吸了吸鼻子,闻着那油味,不由得一字字地念出来,我好像懂得点那意思了。
秀贞很高兴地说: “对了,小桂子,就是这么起的名儿。
” 我怎么没看见桂花树
这里哪棵树是桂花
”我问。
“又不是在这屋子里生的
”秀贞已经在编我的辫子了,辫得那么紧,拉着我的头发根怪痛的,我说: “为什么用这么大的力气呀
” “我当时要是有这么大力气倒好了,我生了小桂子,混身都没劲儿,就昏昏沉沉地睡,睡醒了,小桂子不在我身边了。
我睡觉时还听见她哭,怎么醒了就没了呢
我问,孩子呢
我妈要说什么,我婶儿接过去了,她瞥了我妈一眼,跟我和和气气地说:你的身子弱,孩子哭,在你身边吵,我抱到我屋去了。
我说,噢。
我又睡着了。
”秀贞说到这儿停住了,我的辫子已经扎好,她又接着说: “仿佛我听我妈对我婶说:不能让她知道。
真让人纳闷儿,到底是怎么档子事儿
我怎么到这儿就接不下去了呢
是她们把孩子给
还是扔
决不能够
决不能够
” 我已经站起来,脸冲着秀贞看,她皱着眉头,正呆呆地想。
她说话常常都会忽然停住了,然后就低声地说“真让人纳闷儿,到底是怎么档子事儿
”的话。
她收梳头匣子的时候,我看见我送小桂子的手表在匣子里,她拿起手表,放在掌心里,又说: “小桂子她爹也有个大怀表死了当了,当了那个表,他才回的家,这份穷,就别提了
我当时就没告诉他我有了。
反正他去个把月就回来,他跟我妈说,放心,他回家卖了山底下的白薯地,就到北京来娶我。
千山万水,去一趟也不容易,我要是告诉他我有了,不也让他惦记着
你不知道他那情意多深
我也没告诉我妈我有了,就不出口,反正人归了他了,等嫁了再说也不迟……。
” “有了什么了
”我不明白。
“有了小桂子呀
” “你不是刚说什么没有了吗
”我更不明白。
“有了,没了,有了,没了,小英子,你怎么跟我乱扰
你听我给你算。
”她把我给小桂子的表收起来,然后用手指捏着算给我听: “他是春天走的。
他走的那天,天儿多好,他提着那口箱子,都没敢多看我,他的同乡同学,有几个送他到门口儿的,所以他就没好再跟我说什么。
好在头天晚上我给他收拾箱子的时候,我们俩也说得差不多了。
他说,惠安的日子很苦,有办法的都到海外谋生去了,那儿的地不肥,不能种什么,白薯倒是种了不少。
他们家,常年吃白薯,白薯饭,白薯粥,白薯干,白薯条,白薯片,能叫外头去的人吃出眼泪来。
所以,他就舍不得让我这个北边人去吃那个苦头儿。
我说可不是,我妈就生我独一个儿,跟了你去吃白薯,她怎么舍得我
他说,你是个孝女,我也是个孝子,万一我母亲扣住了我,不许我再到北京来了呢
我说,那我就追你去。
送他到门口,看他上了洋车,抬头看看天,一块白云彩,像条船,慢慢地往天边儿上挪动,我仿佛上了船,心是飘的,就跟没了主儿似的。
我送他出去,回到屋里来,恶心要吐,头也昏,有点儿后悔没告诉他这件事,想追出去,也来不及了。
日子一天天地捱,他就始终没回来,我肚子大了,瞒不住我妈,她急得盘问我,让我说不出道不出的,可是我也顾不得害臊了,就都告诉了我妈。
我说,他总有一天回来,他不回来,我去
我妈听了拿手堵住我的嘴,直说:姑娘,可别这么说了,这份丢人呀
他真要是不回来,咱们可不能嚷嚷出去,就这么,把我送回了海淀。
“小桂子生下来,真不容易,我一点劲儿都没有,就闻着窗户外头那棵桂花树吹进来的一阵阵香气,我心说,生个女的就叫小桂子。
接生的老娘婆叫我咬住了辫子,使劲,使劲,总算落了地,呱呱哭声好大呀
” 秀贞说到这儿,喘了一大口气,她的脸色变青了,故事接不下去,就随便说了,她说: “小英子,你不心疼你三婶吗
” “谁是三婶
” “我呀
你管思康叫三叔,我就是你三婶,你还算不过这帐来。
叫我一声。
” “嗯”我笑了,有些难为情,但还是叫了她:“三婶。
秀贞。
” “你要是看见小桂子就带她回来。
” “我怎么知道小桂子什么样儿
” “她呀,”秀贞闭上眼睛想着说:“粉都都的一个小肉团子,生下来我看见一眼了,我睡昏过去那阵儿,听我妈跟老娘婆说,瞧
这真是造孽,脖子后头正中间儿一块青记,不该来,非要来,让阎王爷一生气用指头给戳到世上来的
小英子,脖子后头中间有指头大一块青记,那就是我们小桂子,记住没有
” “记住了。
”我糊里糊涂地回答。
那么,她现在问我说的事记住没有,就是这件事吗
我回答她说:“记住了,不是小桂子那块青记的事吗
” 秀贞点点头。
秀贞把桌上的蚕盒收拾好,又对我说: “趁着他睡觉,咱们染指甲吧。
”她拉我到院子里。
墙根底下有几盆花,秀贞指给我看,“这是薄荷叶,这是指甲草。
”她摘下来了几朵指甲草上的红花,放在一个小瓷碟里,我们就到房门口儿台阶上坐下来。
她用一块冰糖在轻轻地捣那红花。
我问她: “这是要吃的吗
还加冰糖
” 秀贞笑得咯咯的,说: “傻丫头,你就知道吃。
这是白矾,哪儿来的冰糖呀
你就看着吧。
” 她把红花朵捣烂了,要我伸出手来,又从头上拿下一根卡子,挑起那烂玩意儿,堆在我的指甲上,一个个堆了后,叫我张着手不要碰掉,她说等它们干了,我的手指甲就变红了,像她的一样,她伸出手来给我看。
我的手,张开了一会儿,已经不耐烦了,我说: “我要回家去了。
” “你回家非弄坏了不可,别走,听我给你讲故事儿。
”她说。
“我要听三叔的故事。
” “小声点儿,”她向我摆手,轻轻地说,“让我先看看他醒过来没有,他要不要喝水。
”她进去了一下,又出来了,坐下后,手支撑在大腿上托着下巴颏儿,忽然向着槐树发起呆来。
“说呀
你。
”我说。
她惊了一下,“嗯
”好像没听见我的问话,但跟着眼泪掉下来了,“还说呢,人都没影儿了,都没影儿了
老的
小的
” 我一声不响,她自己抽抽噎噎地哭了一会儿,才又大喘了一口气,望我笑了,那泪坑
我就觉得在什么地儿看见过秀贞这个人,这个脸。
秀贞用手指抹抹泪,拉过我的手托在她的手上,这样,我就轻松点,不觉得张开染指甲的手很累了。
她又侧起身子看着跨院门,好像在张望什么人。
她自言自语地说: “就是这时节他来的,一卷铺盖,一口皮箱,搬进了这小屋里。
他身穿一件灰大褂,大襟上别着一支笔。
我正在屋里没打扫完呢
爹领他进来的,对他说,‘会馆里正院房子都住满了,陈家二老爷让给您腾出这两间小屋来。
’他说:‘好,好,这样就很好。
’爹给他打开行李,把那床又薄又旧的棉被摊开,我心想,他怎么过这北京的大冬天
小英子,住在会馆念书的学生,有几个有钱的
有钱的就住公寓去了。
我爹常说,想当年,陈家二老爷上京来考举,还带着个小碎催伺候笔墨呢
二老爷中了举,在北京做官,就把这间会馆大翻修了一回,到如今,穷学生上京来念书,都是找着二老爷说话。
二老爷说,思康是他们乡里的苦学生,能念出书来,要我们把堆煤的这两间小屋收拾了给他住。
我还在赶着擦玻璃呢,没正眼看他。
我爹对他说,这床被呀
过不了冬。
爹真爱管人家的事,他准是不好意思了,就乱嗯嗯啊啊的没说出什么来。
爹又问他在哪家学堂,他说在北京大学,喝
我爹又说了,这道不近,沙滩儿去了
可是个好学堂呀
爹帮着他收拾那几件破行李,就出去了,临走看见我还在擦玻璃,他说,行啦,姑娘。
我跟出来了,回头看了他一眼,谁知道他也正抬眼看我呢
我心里一跳,迈门坎儿差点摔出去
看他那模样儿,两只眼儿到底有多深
你还没看清楚他,他就把你看穿了。
回到屋里来,我吃饭睡觉,眼前都摆着他的两只那么样看人的眼睛。
这就是缘分,会馆一年到头,来来往往的大学生多了,怎么我就我就,……咳
” 秀贞的脸微微的红涨,抬起我的手,看我染的指甲干了没有,她轻轻地吹着我的指甲,眼皮垂下来,睫毛像一排小帘子,她问我: “小英了,你明白了吗
缘分
”她并不一定要我回答她,我也没打算回答她,只是心里想着,这样的长睫毛,有一个人也有的,我想到西厢房我那位爱哭的朋友了。
秀贞又接着唠叨: 我天天给他送开水去,这件事本该是我爹做的。
早晚两趟,我们烧了大壶开水,送到各屋里给先生们洗脸,泡茶。
爹走惯了正院,总是把跨院给忘了。
有时候思康就自己到我们窗根底下来要。
‘长班。
’他就是这么轻轻地叫一声,‘有滚水吗
’爹这才想起来,赶紧给人家补送去。
有时爹倒是没等叫就想起来了,可是他懒得再走,就支使我去。
一来二去,这件差事到跨院送开水,仿佛就该是我做的了。
“我送水,一句话也没跟他说过,我进了屋,他在书桌前坐着,就着灯看书呢,写字呢,我就绷着脸儿,打开那茶壶盖儿,刷的,就听见开水灌进壶的声儿。
他胆子小着呢,连眼都不敢斜过来,就那么搭着眼皮坐着。
有一天,我也好新鲜,往前挪了一步,微探着身子看他写什么,谁知他也扭过头来了,说:‘认得字吗
’我摇了摇头。
打这儿起,我们俩就说话了。
” “那时小桂子在哪儿呢
”我忽然想起这个跟秀贞有关系的人。
“她呀
”秀贞笑了,“还没影儿呢
对了,小桂子到底哪儿去了
你给找着没有
那是我们俩的命根子呀
我还没跟你说完呢,他有一天拉起我的手,就像我这么拉你的手,说:‘跟了我吧
’他喝了点儿酒,我也迷糊了,他喝酒是为的取暖,两间屋子,生一个小火,还时有时无的。
那天风挺大,吹得门框直响,我爹跟我娘回海甸取地租去了,让舅妈来陪我,她睡了,我就溜到这跨院里来。
他的脸滚烫,贴着我的脸,他说了好多话,酒气喷着我,我闻也闻醉了。
他常爱喝点儿酒,驱驱寒意,我就偷偷的买了半空儿花生,送到他的屋里来,给他下酒喝。
北风打着窗户纸,响得吹笛儿似的。
我握着他的手,暖乎乎的,两个人就不冷了。
他病了,我一趟一趟地跑,可瞒不住我妈了。
那天我端着粥,要送给他吃,妈说:‘避点儿嫌疑,姑娘,懂得不懂得
’我一声也没言语。
” 我从秀贞的眼里,仿佛看见了躺在里屋床上的思康三叔了;他蓬着头发,喝水也没力气,吃饭也没力气,就哼哼着。
“后来呢
好了没有
”我不由得问。
“不好怎么走的
我可直要倒下了
原来是小桂子来了
” “在哪里
”我转回头去看跨院门,并没有人影儿。
在我的幻想中,跨院门边,应当站着一个女孩子;红花的衫裤,一条像狗尾巴似的黄毛辫子,大大的眼睛,一排小帘子似的长睫毛,一闪一闪的,在向我招手呢
我头有点昏,好像要倒下来,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门那边,果然有个影子,越走越近了,那么大的一个东西,原来原来是秀贞的妈正向我招手,她说: “秀贞,怎么让小英子在老爷儿里晒着
” “刚才这地方没太阳。
”秀贞说。
“快挪开,这边儿不是有荫凉吗
”老王妈过来拉起我。
那幻影在我眼中消失了,我忽然又想起秀贞还没讲完的故事。
我说: “妞儿,不,小桂子在哪儿呢
我刚说的
” 秀贞噗哧笑了,指着她的肚子: “在这儿呢,还没生呢
” 秀贞的妈是来这院里晾衣服。
一根绳子从树枝上牵到墙那边,王妈正一件件地往上晾。
秀贞看了说: “妈,裤子晾在靠墙边去吧,思康出来进去的不合适。
” 王妈骂说: “去你的
” 秀贞被她妈妈骂一句,并不生气,又对我说: “我妈倒是也疼思康,她跟我爹说,咱们没儿子,你这老东西又没念过书,有个读书识字的人在咱们家也是好事儿。
我爹这才答应了。
我刚才说到哪儿啦
噢,他好了我不是病了吗
他就说都是他害的我,他不是说要娶我,教我念书吗
就在这时候,他家里来了电报,他妈病了,叫他赶快回去。
……” “小英子”,王妈忽然截住秀贞的话,对我说:“你怎么那么爱听她那颠三倒四的废话
也真怪,小孩子都怕她,躲着她,就是你不。
” “妈,您别搅,我这儿还没说完呢
我还有事托小英子呢
” 老王妈不理她,只顾对我说: “小英子,该回去了,刚才我听见宋妈在胡同里叫你,我不敢说你在这儿。
” 老王妈说完拿着空盆走了。
秀贞看见她妈妈走出了跨院门,才又说:“思康这一去,有……”她搬着手指头算:“有一个多月了,有六年多了,不,还有一个多月就回来,不,还有一个月我就生小桂子了。
” 不管是六年,是一个多月,秀贞跟我一样的算不清楚。
她这时把我的手拿起来看看,便把指甲上的干烂花剔开,哟,我的指甲都是红的了
我高兴极了,直笑直笑,摆弄着我的手。
“小英子”,她又低声说:“我有件事托你,看见小桂子就叫她来,一块儿找她爹去,我们要是找到她爹,我病就好了。
” “什么病
”我看着秀贞的脸。
“英子,人家都说我得了疯病,你说我是不是疯子
人家疯子都满地捡东西吃,乱打人,我怎么会是疯子,你看我疯不疯
” “不,”我摇摇头,真的,我只觉得秀贞那么可爱,那么可怜,她只是要找她的思康跟妞儿不,跟小桂子。
“他们怎么都走了不回来了呢
”我又问。
“思康准是让他妈给扣住了。
小桂子呢,我也纳闷是怎么档子事儿,没在海甸,没在我婶儿屋里。
我一问,妈急了,说:‘扔啦
留那么一个南蛮子种儿干吗
反正他也不回来了,坑人
’我一听,登时就昏倒了,醒了,他们就说我是疯子。
小英子,我千托万托你,看见小桂子就带她来,我什么都预备好了,回去吧。
” 我听得愣了,脑子里好像有一幅画,慢慢越张越大,我的头也有点不舒服似的,我一边答应:“好好,好好。
”一边跑出跨院,跑出惠安馆,一路踢着小石块,看着我手上的红指甲,回到了家。
相声《说茶》的文本
甲 开门七件事。
乙 柴、米、油、盐、酱、醋、茶。
甲 怎么把柴排在第一
乙 没有柴就做不了饭,柴是最重要的。
甲 茶为什么放在末尾
乙 吃完饭了,喝点茶,提提神,帮助消化,所以茶是管前面那些的,总管。
甲 有些地方可不是这样。
乙 咋样
甲 茶、米、油、盐、酱、醋、柴。
乙 柴和茶调了个个
柴怎么到最后了
甲 没有柴,你吃什么,喝什么
所以柴是总管。
乙 茶怎么跑到前面去了
甲 吃饭前喝点茶,提提神,帮助消化,肚子空了,胃口就好,胃口好了,吃吗吗香,不就身体好
乙 也有道理。
甲 可是也有人持不同的看法。
乙 什么人
甲 有个砍柴人,走到一个庙里,看见一个和尚没事,坐在那里品茶。
乙 没事的人都品茶
甲 坎柴人上前答话了。
乙 他想喝
甲 “法师同志……”乙 他和法师是同志
甲 “法师同志,您怎么品茶呀
”乙 套近乎呢
甲 和尚说:乙 说什么
甲 “喝茶者,君子也……”乙 够文的啊,还来个之乎者也。
甲 “茶有三益。
”益就是益处,好处。
乙 有哪三益
甲 “消食一也,除睡二也,寡欲三也。
”寡欲就是不近女色,不想男女之事。
乙 砍柴人怎么说
甲 砍柴人说:“您这三益啊,对我是一益不益。
”乙 一一不一,还能得三
甲 “我每天砍柴才能混个温饱,要是消食了,我吃什么
”乙 饭量大了,是不够吃。
甲 “我一天劳累下来,睡一夜都不够,要是除睡了,半夜都睡不着,我第二天还能起来吗
”乙 耽误砍柴了。
甲 “我和我老婆恩恩爱爱,每日同床共枕,我要是寡欲了,她能睡安稳吗
还不跟我离婚
”乙 茶真有那么厉害
甲 消食、除睡,那是真的,“寡欲”嘛,那不过是和尚的自我安慰。
乙 怎么是自我安慰
甲 不喝茶,他不也寡欲吗
乙 那倒也是。
甲 茶是个好东西。
乙 好东西
甲 清朝有八个怪人,其中一位叫郑板桥,知道吗
乙 知道
嘛
甲 郑板桥在他的客厅里写了一副对联。
乙 什么对联
甲 上联是……乙 什么
甲 “坐,请坐,请上坐;”乙 下联呢
甲 下联:“茶,敬茶,敬香茶。
”乙 嘿,这副对联不错,简单明了,还表达了主人对客人的无比敬意。
甲 还有一副。
乙 怎么写的
甲 上联是“饭,吃饭,吃稀饭;”乙 下联……甲 “牌,玩牌,玩纸牌。
”乙 啊哈
喝茶、吃饭、玩牌一条龙
吃饭还没有干饭可吃,吃稀饭……这也是郑板桥写的
甲 我写的。
乙 你捣什么乱
甲 郑板桥的那副对联传达了一个信息。
乙 什么信息
甲 中国几千年的茶文化博大精深。
乙 就那几个字
甲 看不出来吧
乙 才疏学浅,没看出来。
甲 我估摸着你不行
你做客来了,不仅请坐,还要请上坐,上坐好了,开始敬茶,不仅敬茶,还要敬香茶。
乙 敬别的也行呐
甲 敬别的
乙 啊
甲 你做客来了,主人二话莫说,端来一碗稀饭,“请吃饭,吃稀饭”,还不把你吓跑了
乙 有那么敬客的吗
甲 是啊,所以这个 “敬”字很重要。
乙 这得讨教讨教。
甲 “敬”有一般的敬和特别的敬。
乙 一般的是怎么敬
甲 拈一把茶叶放在杯子里,开水一冲,用茶盘托出,走到客人面前,“先生,请您用茶
”乙 (鞠躬)谢谢
谢谢
甲 看那个样,一杯茶就两个谢谢,要是一块钱还不扒在地上了
乙 特别的敬呢
甲 那就看是什么茶了,不同的茶有不同的敬法。
乙 茶还有什么不同
甲 外行了不是
茶有上千种,各省的茶能挂上号的得有400多种。
乙 哟,那么多挂号的,都看哪科
甲 看神经科,神经病
我说的是有名的茶。
乙 茶也有名
甲 名山、名寺出名茶,名种、名树产名茶,名人、名家创名茶,名泉、名水泡名茶,名师、名技品名茶。
名茶能少吗
乙 敢情,只要和名人靠上了,什么都能出名
甲 知道中国的十大名茶吗
乙 不知道。
甲 是:西湖龙井、江苏碧螺春、、、湖南、福建、、、都匀毛尖、、安徽祁红、云南普洱、庐山云雾、平水珠茶、娥眉珠茶、云南滇红、、福鼎白牡丹、恩施玉露、苏州茉莉花茶……乙 行了,行了,都二十种了。
甲 二十种吗,那就好。
乙 你不识数啊
甲 中国十大名茶,各地的说法都不一样,你就从这二十里随便挑十个吧。
乙 随便挑
也好,谁给我钱多,我就评谁。
甲 (背着指乙)有钱能买鬼推磨
乙 一千多号茶,有一千多种敬法,谁能背得住
甲 谁叫你背啊
别看那么多茶,不外是绿、青、红、黑、白、黄、花。
乙 什么意思
甲 绿是绿茶,青是青茶,红是红茶,黑是黑茶……乙 白是白茶,黄是黄茶,花是花里胡哨、花花肠子茶。
甲 茶有花花肠子吗
是各种花茶。
乙 怎么有7种
甲 制茶的方法不同。
乙 制茶的方法还有不同
甲 绿茶,是把茶叶采回来直接炒制。
龙井、碧螺春、毛峰、毛尖、银针之类都是绿茶。
乙 花茶呢
甲 花茶是茶叶制好以后再拌上香花窨(念xun)制,让茶叶饱吸花的香味。
乙 有什么花茶
甲 拌茉莉花窨的叫茉莉花茶,拌桂花的叫桂花茶,拌玫瑰花的叫玫瑰花茶。
乙 拌上狗尾(yi)巴花窨的叫狗尾巴茶。
甲 你家的狗尾巴很多,是吧
乙 其余的茶
甲 其余的茶都是经过发酵的茶。
乙 发酵
那不成臭狗屎了
甲 狗尾巴加臭狗屎,只有你才敢喝
发酵就是捂一捂。
乙 捂一捂
甲 比如青茶,青茶又叫乌龙茶。
乙 青茶怎么叫乌龙茶
甲 福建安溪地方有个小伙子,姓龙,全身乌黑,外号叫乌龙。
乙 乌龙是人啊
甲 有一天,乌龙拿着猎枪、背着茶蒌上山采茶。
乙 打猎、采茶两不误
甲 他采了半天茶,突然,发现一只半大的野猪……乙 那就赶快打呀
甲 好容易把野猪打死了,背回家,天就晚了。
乙 没事,再晚也可以做野猪肉。
甲 第二天才想起来……乙 野猪肉还没吃完
甲 茶叶还在茶篓子里。
乙 福建那么热,还不捂坏了
甲 一看,完了,每片绿茶叶都镶了个红边。
乙 捂坏了不是
甲 赶紧炒吧。
乙 捂坏了,就是油炸也没用
甲 结果,把水一泡,啊…..乙 一碗臭水。
甲 特别好喝。
乙 真的啊
神了
甲 后人就把这种茶叫乌龙茶。
铁观音、冻顶乌龙、武夷岩茶、水仙、毛猴之类,都是乌龙茶。
乙 幸好那个小伙子姓龙……甲 怎么了
乙 要是姓归,茶的名字就不好听了
甲 乌龟茶呀
只要好喝,就是姓王八也认了
乙 茶叶捂红了一半就好喝,要是把那一半也给它捂红了,不是更好喝
甲 嘿,真聪明
全捂红了就叫红茶,也就是全发酵茶。
什么祁红、滇红、闽红之类都是红茶。
乙 那黑茶就是把茶叶捂黑了
甲 可不是吗,有的发一次酵还不够,还发两次,硬把茶给捂黑了。
乙 把茶捂黑了,那还能喝吗
甲 不能喝
普洱茶、老青茶、四川边茶、六堡散茶,还都是有名的黑茶
你要是喝了……乙 怎么样
甲 不怎么样……就是还想喝。
乙 是啊,那白茶、黄茶
甲 白茶、黄茶是介于绿茶、青茶之间的茶,轻微发酵。
乙 发小半拉子酵
甲 不同的茶,泡法就不同了。
乙 怎么不同
甲 泡绿茶,水不能太烫,最好80~85度。
有的绿茶,还得先把水倒在杯子里再放茶叶;你就会看见茶叶都立在水里,一会沉下去,一会浮上来,三起三落;再一会你就会看见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茶叶一片一片发芽,一片一片张开,青兰初绽,翠竹争春。
真是雪浪喷珠、春染杯底、绿满晶宫
乙 我说怎么有那么多人喜欢绿茶,原来是泡一次茶就免费看一场电影
甲 泡红茶可不是这样。
乙 红茶怎么泡
甲 泡红茶的水得100度的开水。
先把茶叶放到茶壶里,沏好水以后盖上盖,过几分钟再倒到茶杯里慢慢喝。
乙 快喝还不行
甲 快喝
猪八戒吃人参果……乙 怎么样
甲 白吃
乙 那是,不吃白不吃,白吃谁不吃,吃了也白吃。
甲 泡黑茶就更不同了。
乙 怎么不同
甲 把茶叶放到茶壶里,要是砖茶、沱茶,还得打碎,用滚烫的水去冲。
有的人还喜欢在火上煎煮几分种,这样喝才有味道。
乙 什么味道
甲 回去问你爸,老头子就爱喝黑茶,乙 你怎么知道
甲 你妈是我大姨。
乙 想和我攀亲戚啊
青茶怎么泡
甲 泡乌龙茶
那是最讲究的了。
乙 怎么讲究
甲 你到闽南和潮汕一带做客,主人一定是 “坐,请坐,请上坐”乙 “茶,敬茶,敬香茶
”……什么香茶
甲 工夫茶
乙 工夫茶
甲 喝工夫茶是一种艺术享受。
乙 是啊
那我得好好享受享受
甲 待你坐好了,主人就摆出一大堆玩意儿。
乙 什么玩意儿
甲 小茶壶、小茶杯、茶盅、茶盘,茶盂、茶托、盖托、茶巾、茶罐,茶荷、茶匙、茶炉、煮水壶,外带一个急饮茶。
乙 “急饮茶”是什么
甲 坐在上边着急饮茶的啊
乙 你是说我
我可不是什么“玩意儿”啊
甲 对,你不是玩意儿。
一切准备好了,小姐就开始表演了…..乙 等等,怎么出来个小姐
甲 主人家的小姐啊。
乙 没有小姐。
甲 那就大姐。
乙 也没有大姐。
甲 老太太。
乙 没有老太太,甲 你到庙里当和尚去了
和尚也会工夫茶
乙 工夫茶怎么表演
甲 首先是候汤,也就是烧水。
乙 水烧好了。
甲 烫壶、温杯,艺术就开始了。
乙 怎么艺术
甲 小姐手的一切动作都是绕半圆。
乙 怎么绕半圆
甲 比如揭壶盖,你会怎么揭
乙 揭壶盖
把盖揭起来,往桌上一放
甲 多粗鲁啊
小姐用三个指头,轻轻的把壶盖揭起来,绕半圈,再轻轻的放在盖托上。
你看她所有的动作都是如此的优美,那样的动人 ,你茶还没喝,就神昏颠倒了。
乙 连喝茶的劲都没了
甲 烫壶、温杯以后,就要引龙入宫。
乙 引龙入宫
甲 把乌龙请到茶壶里去啊
放进少半壶茶叶,开始冲水,水温要控制在95~98度。
提起水壶,“高冲低斟”(上下做手势),来回三次,“凤凰三点头”,表示对客人的敬意
把水冲到壶口,左手用壶盖刮去泡抹,立即盖住,凤凰再点头,把水淋在茶壶上,这叫“里外夹攻”,保持茶壶的温度不变。
乙 谢谢
谢谢
甲 先别谢,这壶茶还不能让你喝。
乙 她自己喝
甲 谁也不喝,倒掉,叫做“洗茶”。
乙 多可惜啊
甲 第二次冲的茶你就可以喝了。
乙 啊
总算是可以喝了
甲 且慢
乙 又怎么了
甲 小姐还没有“关公巡城”,你怎么喝
乙 关公巡城
甲 有几个客人就摆几个茶杯。
乙 废话,几个人摆一个茶杯,传染非典啊
甲 把茶杯摆成一圈,小姐端起茶壶,按逆时针方向点播。
(做手势逆时针方向绕圈)乙 种玉米啊
怎么是关公巡城
甲 关公是什么脸
乙 红脸。
甲 紫砂壶是什么颜色
乙 红色。
甲 不是吗
关公巡城
(做刚才的手势)最后,再来个“韩信点兵”。
乙 把韩信也请来了
甲 茶快倒完了,剩下的是精华,不能让一人独占,必须每个茶杯里都滴几滴,(做手势时,“点”的动作大些)韩信点兵,做到有福同享,有祸同当。
乙 要是有毒也大家平摊,韩信倒也公平
甲 小姐用茶托恭恭敬敬把茶送到你面前,她的任务就完成了。
下面的任务是你的。
乙 我还有任务
甲 喝茶呀
乙 哦
(急忙端起要喝)甲 有那么喝的吗
乙 怎么喝
甲 用三个指头端起茶杯,中指托底,拇指、食指抓杯身,这叫“三龙护鼎”。
乙 我要是两手捧着,那就是十龙治水了
甲 慢慢地把鼻子就过去……乙 把鼻子就过去,脑袋不过去,甲 你是大象啊
把鼻子就过去,哈
乙 怎么了
甲 芬芳扑鼻,香气怡人,沁人肺腑,通身没骨。
乙 怎么骨头都没了
甲 通身舒服
轻轻的尝一小口,闭上眼睛,嘴唇微动……乙 许愿哩
甲 许愿干吗
品尝茶的滋味
一小碗茶要三口喝完,一口叫尝,二口叫回,三口叫品。
乙 一口叫尝,二口叫回,三口叫品,“品回肠”
吃杂碎啊
甲 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的享受。
乙 别享受了
甲 怎么了
乙 回肠卖光了
怎么写novel名词和形容词
novel本身既可以作名词,也可以作形容词。
①作名词时,novel意为“(长篇)小说”例句:This novel has been made into a film. 这本小说被拍成电影了。
②作形容词时,novel意为“新颖的;与众不同的;珍奇的”例句:I hope I am full of novel ideas. 我希望我满脑子都是新奇的想法。
novel加后缀ty构成novelty,也可作名词和形容词。
①作名词时,novelty意为“新奇;新颖;新奇的事物”例句:Electric-powered cars are still something of a novelty. 电动汽车仍然是一种新鲜玩意儿。
②作形容词时,novelty意为“新奇的;风格独特的”例句:The old man has a novelty teapot. 那个老人有一个新颖独特的茶壶。
古代人拿手上喝茶的壶叫什么
茶盏吧
超短篇名家写人散文
外婆在昨夜的睡梦中我意外的梦到了过世已久的外婆。
她是除父母外与我最亲近的人,也是我此生最难以忘怀的人。
从我记事起,外婆就一直住在家里照顾我和妹妹的生活。
那时家里条件不好,五口人挤在一间三十多平米的房子中,父亲一人养家,工资有限。
后来我要进学校读书了,母亲觉得负担重了,便将外婆从乡下接到了城里照顾我和妹妹,自己便走街串巷搞起了服装买卖。
我妈妈姐妹三人,要说条件都不是很好,但在外婆的眼里她们的生活是毕竟要比我们略富裕些,因此外婆就毫不犹豫的待在了我们家,帮助妈妈操持起了家务,可这一干就是近二十年,直到她生命的终点。
在我记忆里见到外婆最多的时候就是她腰上系着围裙,站在厨房的灶台边做饭的身影。
一日三餐热呼呼,香喷喷,我没一顿不是饱饱的。
现在每当吃饭的时候,想起外婆,心里不由得还会哽咽好久。
我是80后,那时的童年不比现在优越,我们一放学便结上四五个伙伴一同出去“疯跑”。
有一次在玩跷跷板时,竟意外挤伤了右肢,在家修养了半个多月,外婆对我倍加照顾。
后来好的差不多了我又重新返回学校上课,记得那些日子外婆每天都按时接送我上学。
妈妈劝外婆不用经常接送了,说我的腿也差不多好利索了,以后就锻炼一人回家吧。
可外婆总是不放心,还是每天接送,(说实话我当时走路,就是比别人慢着半步),就这样频频过了一个月
后来小学毕业了,我随着年龄的增长,也渐渐没当初那么顽皮了。
外婆也老了几岁,而且身子骨渐不如前,但还是仍然坚持帮助母亲操持这个家。
她没有工作,每月就我外公去世后,单位补给家属那一点生活费。
她自己省吃俭用,却把钱都花在了我们家的生活上,有时见我学习用品缺了,便给钱叫我去买,我可以毫不犹豫的告诉大家,当初除了教科书一些费用,其他学习用品都是外婆给的。
我有一次和外婆在院子外乘凉,聊了好多的往事,但有一句我记得很清楚:“就是以后我有了钱,一定买好多点心回来孝敬您……”外婆听了非常高兴,还说一定会等到那一天,她那时慈祥灿烂的笑容如今还时时会浮现在我的眼前。
也就过了短短一年。
外婆忽然得了重病,而且病情很恶劣,日不能食,夜不能寝。
我和妹妹在学校放假的闲暇时候去看望她时,外婆仍然表现出很精神的样子,品尝着我们带去的点心她笑了,她的笑容很自豪。
没想到这一次见面竟然是我和外婆的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告别
2003年9月5号,外婆走了,她安静的走了。
我哭了三天三夜,泪水再不能挽回她的身影。
我遗憾外婆没能亲口吃上我用自己挣得钱为她买来的点心,但她陪我走过的十多个年头所给予的爱,那份无私的爱,那份伟大的爱,将永远铭记在我的心中——我敬爱的外婆散步)——莫怀戚 我们在田野散步:我,我的母亲,我的妻子和儿子。
母亲本不愿出来的。
她老了,身体不好,走远一点就觉得很累。
我说,正因为如此,才应该多走走。
母亲信服地点点头,便去拿外套。
她现在很听我的话,就像我小时候很听她的话一样。
天气很好。
今年的春天来得太迟,太迟了,有一些老人挺不住。
但是春天总算来了。
我的母亲又熬过了一个严冬。
这南方初春的田野,大块小块的新绿随意地铺着,有的浓,有的淡;树上的嫩芽也密了;田里的冬水也咕咕地起着水泡。
这一切都使人想着一样东西------生命。
我和母亲走在前面,我的妻子和儿子走在后面。
小家伙突然叫起来:“前面也是妈妈和儿子,后面也是妈妈和儿子。
”我们都笑了。
后来发生了分歧:母亲要走大路,大路平顺;我的儿子要走小路,小路有意思。
不过,一切都取决于我。
我的母亲老了,她早已习惯听从她强壮的儿子;我的儿子还小,他还习惯听从他高大的父亲;妻子呢,在外面,她总是听我的。
一霎时,我感到了责任的重大。
我想一个两全的办法,找不出;我想拆散一家人,分成两路,各得其所,终不愿意。
我决定委屈儿子,因为我伴同他的时日还长。
我说:“走大路。
” 但是母亲摸摸孙儿的小脑瓜,变了主意:“还是走小路吧。
”她的眼随小路望去:那里有金色的菜花,两行整齐的桑树,尽头一口水波粼粼的鱼塘。
“我走不过去的地方,你就背着我。
”母亲对我说。
这样,我们在阳光下,向着那菜花、桑树和鱼塘走去。
到了一处,我蹲下来,背起了母亲,妻子也蹲下来,背起了儿子。
我的母亲虽然高大,然而很瘦,自然不算重;儿子虽然很胖,毕竟幼小,自然也轻。
但我和妻子都是慢慢地,稳稳地,走得很仔细,好像我背上的同她背上的加起来,就是整个世界。
忆奶奶 谢清玉 奶奶去了,睡在床上悄悄地去了,没有惊动我们任何一个人。
奶奶去了,谁也没有想到,在漫天飘雪的寒冬,她悄悄辞别了自己疼爱的小孙女。
奶奶去了,去得那样匆匆,留给我一夜又一夜的失眠和泪湿枕巾。
记忆中的奶奶瘦弱、矮小,总是一身粗布衣服,宽宽的脸庞,满头银发在脑后盘一个髻儿,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 奶奶很疼我。
小时候,我一直跟奶奶睡。
夏天多么炎热啊!当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时,总会感觉到伴随着奶奶手臂有节奏的摇动,丝丝凉风吹来,吹走了我的炎热和烦躁,不久我便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有时一觉醒来,又觉其热无比,翻来覆去,很快,那不大不小的习习凉风便又轻抚我燥热的身躯,直至我全身凉爽,又美美地进入梦乡。
多少个夏夜,奶奶把凉爽给了我,把炎热留给了自己;把舒服给了我,把疲劳留给自己。
奶奶和天下所有的奶奶一样,疼爱自己的孙女儿,然而使我难忘和感动的又岂止这些。
那日,我拔腿像离弦的箭似的飞奔回家,还没进门就喊:“奶奶,奶奶!”奶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面带笑容地说:“小孙孙回来啦!”“奶奶,我语文考试得了98分,第一名,老师在全校表扬了我,还评上学习标兵了呢!”我带着满脸的自豪与满足。
“是吗
”奶奶笑眯眯地看着我。
“是真的!您看!”我卸下书包,很快拿出奖状和试卷,将那大大的、鲜红的“98”递给奶奶。
奶奶接过卷子,迎着亮光瞧了又瞧,“是98分!”“还是第一名呢!”我插嘴补充,生怕奶奶不知道。
“真是我的好孙孙!”奶奶拿出几个又红又大的苹果,塞在我手里,我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嘴里甜甜的,心里美美的。
奶奶看着我喜滋滋的样子,意味深长地说:“要是每次都得第一就好啦!”“奶奶,”我咬了一口苹果,说,“我保证每次都拿第一!”奶奶开心地笑了…… 往事如潮,一幕幕情景仿佛就在昨天,然而,睁开眼,一切都已不复存在。
“奶奶,我又得了第一!”对着苍天,我大喊,不知奶奶能否听见,泪水却簌簌地落下来。
又是夏夜,孤灯下,奶奶手摇蒲扇为我扇风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看她那慈祥的笑容,听她那亲切的话语,不由让我奋笔疾书……我在写着一封信,寄给疼我爱我的奶奶,寄给黄土地下那颗慈爱的心,带着我无尽的情感!奶奶,我的好奶奶!我的母亲 ( 胡适) 我小时身体弱,不能跟着野蛮的孩子们一块儿玩。
我母亲也不准我和他们乱跑 乱跳。
小时不曾养成活泼游戏的习惯,无论在什么地方,我总是文绉绉的。
所以家乡 老辈都说我“像个先生样子”,遂叫我做“麇先生”。
这个绰号叫出去之后,人都知道 三先生的小儿子叫做麇先生了。
既有“先生”之名,我不能不装出点“先生”样子, 更不能跟着顽童们“野”了。
有一天,我在我家八字门口和一班孩子“掷铜钱”,一 位老辈走过,见了我,笑道:“麇先生也掷铜钱吗
”我听了羞愧地面红耳赤,觉得 太失了“先生”的身份
大人们鼓励我装先生样子,我也没有嬉戏的能力和习惯,又因为我确是喜欢看书, 故我一生可算是不曾享过儿童游戏的生活。
每年秋天,我的庶祖母同我到田里去 “监割”,我总是坐在小树下看小说。
十一二岁时,我稍活泼一点,居然和一群同学 组织了一个戏剧班,做了一些木刀竹枪,借得了几副假胡须,就在村口田里做戏。
我做的往往是诸葛亮、刘备一类的文角儿,只有一次我史文恭,被花荣一箭从椅子上 射倒下去,这算是我最活泼的玩意儿了。
我在这九年之中,只学得了读书写字两件事。
在文字和思想的方面,不能不算 是打了一点底子。
但别的方面都没有发展的机会。
有一次我们村里“当朋”筹备太 子会,有人提议要派我加入前村的昆腔队里学习吹笙或吹笛。
族里长辈反对,说我 年纪太小,不能跟着太子会走遍五朋。
于是我便失掉了这学习音乐的唯一机会。
三十 年来,我不曾拿过乐器,也全不懂音乐;究竟我有没有一点学音乐的天资,我至今 还不知道。
至于学图画,更是不可能的事。
我常常用竹纸蒙在小说书的石印绘像上, 摹画书上的英雄美人。
有一天,被先生看见了,挨了一顿大骂,抽屉里的图画都被 抽出撕毁了。
于是我又失掉了学做画家的机会。
但这九年的生活,除了读书看书之外,究竟给了我一点做人的训练,在这一点 上,我的恩师便是我的慈母。
每天天刚亮时,我母亲便把我喊醒,叫我批衣坐起。
我从不知道她醒来坐了多久 了。
她看我清醒了,便对我说昨天我做错了什么事,说错了什么话,要我认错,要我 用功读书。
有时候她对我说父亲的种种好处,她说:“你总要踏上你老子的脚步。
我一 生只晓得这一个完全的人,你要学他,不要跌他的股。
”(跌股便是丢脸,出丑)她说 到伤心处,往往掉下泪来。
到天大明时,她才把我的衣服穿好,催我去上早学。
学堂 门上的钥匙放在先生家里;我先到学堂门口一望,便跑到先生家里去敲门。
先生家里 有人把钥匙从门缝里递出来,我拿了跑回去,开了门,坐下念生书。
十天之中,总有 八九天我是第一个去开学堂的。
等到先生来了,我背了生书,才回家吃早饭。
我母亲管束我最严,她是慈母兼任严父。
但她从来不在别人面前骂我一句,打我 一下,我做了错事,她只对我一望,我看见了她的严厉眼光,便吓住了,犯的事小, 她等到第二天早晨我眠醒时才教训我。
犯的事大,她等到晚上人静时,关了房门,先责 备我,然后行罚,或罚跪,或拧我的肉。
无论怎样重罚,总不许我哭出声音来,她教训 儿子不是借此出气叫别人听的。
一个初秋的傍晚,我吃了晚饭,在门口玩,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背心。
这时候我 母亲的妹子玉英姨母在我家住,她怕我冷了,拿了一件小衫出来叫我穿上。
我不肯穿, 她说:“穿上吧,凉了。
”我随口回答:“娘(凉)什么
老子都不老子呀。
”我刚说了 这一句,一抬头,看见母亲从家里走出,我赶快把小衫穿上。
但她已听见这句轻薄的话 了。
晚上人静后,她罚我跪下,重重地责罚了一顿。
她说:“你没了老子,是多么得意的 事
好用来说嘴
”她气得坐着发抖,也不许我上床去睡。
我跪着哭,用手擦眼泪,不知 擦进了什么细菌,后来足足害了一年多的眼翳病。
医来医去,总医不好。
我母亲心里又悔 又急,听说眼翳可以用舌头舔去,有一夜她把我叫醒,她真用舌头舔我的病眼。
这是我的 严师,我的慈母。
我母亲二十三岁做了寡妇,又是当家的后母。
这种生活的痛苦,我的笨笔写不出一万 分之一二。
家中财政本不宽裕,全靠二哥在上海经营调度。
大哥从小便是败子,吸鸦片 烟,赌博,钱到手就光,光了便回家打主意,见了香炉便拿出去卖,捞着锡茶壶便拿出去 押。
我母亲几次邀了本家长辈来,给他定下每月用费的数目。
但他总不够用,到处都欠下 烟债,赌债。
每年除夕我家中总有一大群讨债的人,每人一盏灯笼,坐在大厅上不肯去。
大哥早已避出去了。
大厅的两排椅子上满满的都是灯笼和债主。
我母亲走进走出,料理年 夜饭、谢灶神、压岁钱等事,只当做不曾看见这一群人。
到了近半夜,快要“封门”了, 我母亲才走后门出去,央一位邻舍本家到我家来,每一家债户开发一点钱。
做好做歹的, 这一群讨债的才一个一个提着灯笼走出去。
一会儿,大哥敲门回来了。
我母亲从不骂他一 句。
并且因为是新年,她脸上从不露出一点怒色。
这样的过年,我过了六七次。
大嫂是个最无能而又最不懂事的人,二嫂是个很能干而气量很窄小的人。
她们常常闹 意见,只因为我母亲的和气榜样,她们还不曾有公然相骂相打的事。
她们闹气时,只是不 说话,不答话,把脸放下来,叫人难看;二嫂生气时,脸色变青,更是怕人。
她们对我母 亲闹气时,也是如此。
我起初全不懂得这一套,后来也渐渐懂得看人的脸色了。
我渐渐明 白,世间最可厌恶的事莫如一张生气的脸;时间最下流的事莫如把生气的脸摆给旁人看。
这比打骂还难受。
我母亲的气量大,性子好,又因为做了后母后婆,她更是事事留心,事事格外容忍。
大 哥的女儿比我只小一岁,她的饮食衣服总是和我的一样。
我和她有小争执,总是我吃亏, 母亲总是责备我,要我事事让她。
后来大嫂二嫂都生了儿子了,她们生气时便打骂孩子来 出气,一面打,一面用尖刻有刺的话骂给别人听。
我母亲只装做不听见。
有时候,她实在 忍不住了,便悄悄走出门去,或到左邻立大嫂家去坐一会儿,或走后门到后邻度嫂家去闲 谈。
她从不和两个嫂子吵一句嘴。
每个嫂子一生气,往往十天半个月不歇,天天走进走出,板着脸,咬着嘴,打骂小孩 子出气。
我母亲只忍耐着,忍到实在不可再忍的一天,她也有她的法子。
这一天的天明 时,她便不起床,轻轻地哭一场。
她不骂一个人,只哭她的丈夫,哭她自己命苦,留不住 她丈夫来照管她。
她先哭时,声音很低,渐渐哭出声来。
我醒了起来劝她,她不肯住。
这 时候,我总听得见前堂(二嫂住前堂东房)或后堂(大嫂住后堂西房)有一扇房门开了, 一个嫂子走出房向厨房走去。
不多一会儿,那位嫂子来敲我们的房门了。
我开了房门,她 走进来,捧着一碗热茶,送到我母亲床前,劝她止哭,请她喝口热茶。
我母亲慢慢停住哭 声,伸手接了茶碗。
那位嫂子站着劝一会,才退出去。
没有一句话提到什么人,也没有一 个字提到这十天半个月来的气脸,然而个人心里明白,泡茶进来的嫂子总是那十天半个月 来闹气的人。
奇怪得很,这一哭之后,至少有一两个月的太平清静日子。
我母亲待人最仁慈、最温和,从来没有一句伤人感情的话。
但她有时候也很有刚气, 不受一点人格上的侮辱。
我家五叔是个无正业的浪人,有一天在烟馆里发牢骚,说我母亲 家中有事总请某人帮忙,大概总有什么好处给他。
这句话传到了我母亲耳朵里,她气得大 哭,请了几位本家来,把五叔喊来,她当面质问他,她给了某人什么好处。
直到五叔当众 认错赔罪,她才罢休。
我在我母亲的教训之下住了九年,受了她的极大极深的影响。
我十四岁便离开她了, 在这广漠的人海里独自混了二十多年,没有一个人管束过我。
如果我学得了一丝一毫的好 脾气,如果我学得了一点点待人接物的和气,如果我能宽恕人、体谅人——我都得感谢我 的慈母。
十九年十一月廿一夜
童年总是带给我们美好的回忆你童年时玩过什么活玩意儿你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吗
在旧社会呀,不会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就没法儿做买卖。
解放后当售货员就好办啦,比方卖鞋吧,商品明码标价,您进门儿买双鞋,试好啦,穿着合适,开票儿交钱。
齐啦。
要是在旧社会,鞋铺的伙计必须得能说会道,只要您进了鞋铺的门儿,就得让您把鞋买走,合适买,不合适也得买,那就全仗着说啦。
要是您连挑三双不合适,真正合适的尺寸又没货,如果这么说: “现在您穿着合适的尺寸没有,您明天来吧!” “好!” 这位买鞋的出了门儿,明儿?后儿也不来啦,卖鞋的一家挨一家,上哪儿买不行啊!这就叫把主顾放跑啦,不会做买卖。
会做买卖的呢?得会说呀。
您买鞋,不怕您褒贬,常言说“褒贬的是买主”,您褒贬,也绝跑不出这八样儿来。
哪八样啊?比如说:千层底的布鞋,顾客褒贬起来,卖鞋的得会说。
您问: “这鞋,底子太厚哇!” “对,您穿鞋呀还是底儿厚点儿好,走道儿省得硌脚。
” “哎,底儿太薄哇!” “是呀,薄底儿您穿着轻松啊!” “哎,这鞋肥呀!” “鞋肥点儿您脚不受屈。
” “瘦哇!” “瘦点儿您穿上跟脚,走道儿利索。
” “鞋脸儿太长啦!” “鞋脸儿长点儿不脏袜子。
” “鞋脸儿短了!” “脸儿短,通风,您不长脚气呀!” 嘿!穿这鞋还带治脚气的! “嗯,小点儿!” “新鞋,紧点儿好,过两天一松楦儿,正合适您哪。
” “哎,大了点!” “是呀,新鞋,穿上着了地有潮气儿,一回楦儿,正好!” 他这鞋是松紧的! 您还说什么?您刚一愣神儿,“好,给这位先生找个好鞋盒,装上,先生,两块九角五,不方便,过两天您再带过来。
” 这不是废话嘛!谁买鞋不带钱去呀?临走,小徒弟一拉门: “您慢走!” 瞧这态度多好!旧社会买卖人都得这样,是都这样吗?不,有一行,不讲服务态度,还专门儿气人;气了人,到时候你还得去找他。
什么买卖呀,当铺。
别的买卖您进门是花钱去啦,进当铺是拿东西找他要钱,他这劲儿就来啦。
当铺是吃穷人,喝穷人,穷人不当人,说出话来气死人。
解放后,当铺这一行没啦。
上岁数的知道,当铺的柜台有两米来高,这叫“压人一头”,他看你,低着头;你看他得仰着头。
柜台为什么这么高哇?有道理,因为当铺说话气人哪,对方听着一上火儿,俩人吵起来啦,气急了你刚要打他,他往后一撤身儿,你够不着啦!那位问了:你怎么对当铺的事这么清楚啊?因旧社会艺人生活没保障,我经常去当当。
有一回呀,交房钱的日子到了,我没钱哪,交晚了,轰你搬家。
没办法,把皮袄当了吧,等有了钱,再出点儿利钱赎回来。
我这件皮袄,新做的,刚穿过两回,西口的筒子,瓦灰的面儿,连手工钱搁一块儿,一百多块呀。
我想:少当俩钱儿,少当少赎嘛。
拿到当铺里去了,往柜台上一递,他接过去把皮袄打开。
我这皮袄要是偷来的,在他这儿就得犯案,甩甩皮袄,看看我,仿佛我们家不趁这么一件皮袄似的。
看了半天才说话: “当多少——?” 哎,当铺说话全拉长声儿,可能是天天吃抻条面吃的。
“当多少——?” 我一想:九成新的皮袄,少当点儿,我说: “您给写二十吧!” 他冲我一乐: “二十
干脆,不要
” 啊
不要还干脆干吗呀
“别人不要,你的要,不要你的你跟我泡。
”哎,这叫什么话呀
“您写二十吧
” “十块。
” 磨了半天,还是十块,十块我也当。
当铺有个规矩,你当什么他全得褒贬,你当“金子”,他写“熏金”;你当“银器”,他写“潮银”,你当“丝绵”,他写“麻绢”;你当新衣裳,他写“油旧破补”。
他一褒贬我这皮袄,气得我又拿回来啦。
怎么
他褒贬得太不象话啦。
他一抖搂这皮袄: “写……” 帐房先生一听,拿起笔来给写当票儿。
该听这站柜的褒贬啦: “写,老羊皮袄一件……” 我一听:怎么着?我那是西口筒子,大麦穗呀!又一想,老羊老羊吧,反正当什么赎什么,你也不能给我换喽。
“……老羊皮袄一件,光板无毛,虫吃鼠咬,缺襟短袖,缺拌短扣,没领子,没下摆,没前身,没……” “哎,您拿过来吧,我当的是皮袄,照你这么写,等赎出来成小孩儿的屁股帘儿啦!” 多气人哪! 当铺里站柜台收货的,必须是内行,外行干不了。
得精通业务哇,您拿的是古玩,他一看就知道真假;您当瓷器,他得认识是什么年号,哪个窑烧的。
可是碰巧了也能遇见外行。
解放前我在南京,新街口有个当铺,我在那儿当当,把我给逗乐啦。
外行怎么站柜台呀?敢情这位不是别人,是当铺的少东家,那天没事,站在柜台上跟伙计聊上啦。
这个外行让我碰上啦,我不知道哇,把东西往上一递: “先生,您给看看。
” 他当时一愣,不好意思不看哪,恐怕露出外行来。
我的包袱包着一对儿戏台上场面用的那铙钹,就是那一对小铜镲,他打开包袱一看哪,嗯?愣啦,知道是铜的,铜的不错,可是不知道这玩意儿叫什么呀。
他眼珠一转,想了个主意,心说:我问他当多少钱,他要得多,我少给他写,他一生气就走了,还看不出我是外行来。
咳嗽一下: “当多少——?” 哎,也这味儿。
“您给写十块吧!” “十块?不要。
两角!” 嘿!我卖废铜也卖三块两块的呀。
他想啊:你要十块!我给两角,你准不当。
我一听:怎么着?给写两毛钱!这不是开玩笑吗?太欺负穷人啦,也许他不认识这叫什么吧?我呀,当啦! “嗯?当啦?两角!” “对,两角我也当啦!” 我一说当啦,他可抓瞎了。
怎么?他不知道这玩意儿叫什么,没法儿写呀,喊不出名子来,账房先生怎么写票呀!他憋了半天愣给起出个名儿来。
“写……缺箍短袢,小铜草帽儿一对!” 啊!写账先生一听也乐了,外边儿下刀子了吧?要不干吗出来了铜草帽儿哇!“多少钱?” “当洋两角。
” “哟,才两角钱哪!” 写完当票儿,连两角钱递到我手里,我想着碴儿乐:噢,不认识铙钹,愣起名叫铜草帽儿。
看起来呀,这位是外行,干脆,我拿他开开心,离家挺近的,赶紧回去又抱一样东西出来。
什么呀?也是场面上用的,打鼓佬用的那个“单皮”,也有叫“板鼓”的,打出来,本儿!本儿!倍儿脆!这种鼓,苏州出的,买一件至少四十多块。
到了当铺一看,这位还在柜上哪。
“先生,您给看看这个?” 这位心说:你算认准了我啦。
拿起来分量挺重,再一端详,还是不认识叫什么?硬着头皮,还得问: “当多少——?” 我一想,刚才要十块,你给写两角,这回多要点儿,看你写多少。
“您哪,给写五百块吧!” “五百,不要。
” “写多少钱?” “两角!” 他认准了两角啦,两角哇,五分也当,我这回看你给起个什么名儿。
“两角就两角,当啦!” “当啦!” 好嘛,他这回更着急了,拿起来仔细看着,嗯,外头蒙的是皮子,四周围净铜钉,还是碎木头拼的,这可叫什么呢?他一翻个儿,哎,又给起出个名儿来。
“写……” 账房先生一听:噢,你还没走哪?刚才收了一对铜草帽儿了,这回又不定是什么。
“写,乱钉攒凑,木头小皮盆儿一个!” 先生一听:木头盆儿也收?明儿连铁皮缸也要啦。
“多少钱
” “两角!” 当票儿、钱交给我,我越琢磨越有意思,管铜镲叫铜草帽儿,管单皮叫小皮盆儿,赶紧回家再找一样当来。
到家一看,没可拿的呀,拿件衣裳,他知道哇,抱床被卧,他认识,拿什么呢?……哎,有啦,我-看架几案上有个帽镜,对,就是它。
抱着我就跑了去啦,到当铺往上一递: “您看看这个。
” 这位心说:嗯,倒不怕费车钱?这么一会儿三趟啦
我往上递的时候,镜子这面冲外,背儿朝里,他一看,知道红木的,上头还刻着花儿,挺好看,就是不知道叫什么,先问吧: “当多少——?” 我一琢磨,要十块给两角?要五百也给两角,这回呀,我不要价,叫他看着写,没准儿倒少写不了。
“我就在隔壁住,咱们街里街坊的,面子事儿,您看着写吧。
” 他冲我一乐: “街里街坊,不要客套,看着给写,也是两角!” 嘿!真可以呀! “两角!我当啦。
” 这回他脑袋嗡的一声,汗全下来了,刚才那两样儿,象草帽儿,象小盆儿,这回象什么呀?他不知道叫什么,净琢磨象什么。
哎,他抬头一看,当铺门口儿有座影壁,影壁上还有个“当”字。
他一看影壁,眼这玩意儿差不多,行,有名儿啦, “写……” 他一喊写,先生一哆嗦。
心说:又不定叫什么哪。
“写,缺砖短瓦,木头小影壁一个!” 先生想:有意思,木头影壁也入号啦,明天就该当四合房啦。
他刚要喊“当洋两角”,这时候往里一拉帽镜,镜子一转个儿,镜子面儿冲里啦,把柜台里头的东西全照进去啦。
赶紧说: “别忙,还有,内有八仙桌子一张,椅子两把,天平一架,茶壶茶碗一套,月份牌一份儿,里边还有一人,好象是我,我怎么瞧他,他怎么瞧我……” 先生把笔一扔:我没法儿写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