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问出去玩了形容好累得句子
造了一天了,造不动了,等咱歇两天
形容坚持的很累的成语
心力交瘁疲惫不堪筋疲力尽筋疲力竭精疲力尽心劳日拙心余力绌心神交瘁 疲惫不堪身心俱疲精疲力竭心力交瘁
形容又饿又困又累的搞笑诗句有哪些
关于描写小孩的句子大全 1) 他大约有四岁。
又黑又胖的小脸上,嵌着一个尖尖的翘鼻子。
长长的头发,好久没理了。
浓浓的眉毛下闪着一对大眼睛,乌黑的眼珠挺神气地转来转去。
2) 翠儿是这里远近山区里出名的俊女孩,成日价雨淋日晒,就是淋不萎,晒不黑,脸盘白白净净,眉眼清清亮亮。
一笑起来,嘴瓣儿像恬静的弯月,说起话来,声音像黄莺打蹄。
3) 一场大雪之后,在白茫茫的大地衬托下,漂浮在空中的从烟筒里冒出的褐色烟尘就是一幅状况景象。
4) 他瘦得很,好像骨头比肉多。
那双与身高极不相称的大脚丫子,勾着一双比脚还大的天蓝色拖鞋,两条像仙鹤一样的长腿从凳子上垂下来,一条压着一条。
两眼眯成一条缝,书里的知识就是从那一条缝里被吸收 进去。
5) 走进西藏你才会发现浩浩皇天外还有皇天,荡荡后土外还有后土。
6) 他是一位爱说爱笑的男孩。
圆胖的脸蛋,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特别是那张大嘴巴,笑起来嘴角微微上翘,说起话来非常响亮。
他最爱发言,课堂上常常响起他回答问题的声音。
他爱穿白色短衬衫,蓝色短裤,又整洁又大方。
7) 在公共汽车上,看见一位年轻的妈妈带着个小男孩儿,坐在最后的那排椅子上。
孩子好可爱,圆圆的脑袋,大大的眼睛,发根处留着一条细细的辫子。
8) 她是一位活泼可爱的小女孩,白净的瓜子脸,弯弯的眉毛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
她爱唱歌,更爱跳舞,还参加了校舞蹈队呢!她穿着那件红地白花的连衣裙,跳舞时,动作优美极了! 9) 妹妹今年十岁,读小学三年级。
她那红扑扑的脸蛋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适着聪明伶俐的神色。
乌黑的头发下,两条弯弯的眉毛,像那月牙儿。
她那一排雪白的牙齿当中,缺了颗门牙,一笑起来,就成了个豁牙巴,十分逗人喜欢。
10) 小玛拉哈(蒙古族),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圆脸蛋,高鼻梁,一脑袋乌黑卷曲的头发,挺俊气的。
只是耳朵长得老长,真难看,可老人们说,那是 佛相 ,有福气。
11) 我的同学叫孟郁,她是一个调皮、聪明、可爱的小女孩。
她有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短头发、低鼻梁,一个薄嘴唇。
她和我一样,是个娇娇女,喜欢玩布娃娃。
12)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话能最完整,最准确的表达西藏,我想除了“嗡嘛呢叭咪吽”六个字以外,再无其他。
如果说,人的语言的边界就是世界的边界,那么,“嗡嘛呢叭咪吽”六个字之外,一无所有。
13) 我们班里的一个同学,他不但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好邻居。
他有一双黑亮的眼睛,小小的嘴,小小的耳朵。
他小时候留有一条很细很细的马尾辫,听说是他奶奶给他扎的,十岁时剪掉了。
因为十岁是长大的标志,用俗语说就叫长辫子 ,当然就不用留辫子了。
14) 冬天的新疆是孩子们的天堂。
雪后,他们在户外尽情玩雪。
15) 树丛被拨开了,一个小孩的脑袋钻了进来,这是个男孩子,大约有三岁,又黑又瘦的小脸上,满是灰尘,头发约有二寸多长,乱蓬蓬的,活像个喜鹊窝。
16) 印经院几个年轻喇嘛快乐的围绕我们,他们对我的相机好奇无比,拍照,攀谈,在暮色中听见风吹过屋檐。
其中一个小喇嘛拉过我的手,在我的掌心写下一个地址,他认真的对我说:“按照这个地址,把相片寄给我!” 17) 我有一个好朋友,名叫小红。
以前我是最不喜欢小红,小红是她奶奶带着,爸爸妈妈在外地打工,所以她穿的衣服裤子很土,头发也很乱乱的,我走路时总是躲着她,但从一件小事中,我明白了她是那么善良可爱。
18) 金天是个极普通的男孩,中等个儿,身材偏瘦,大眼睛,大嘴巴,浓浓的眉毛,剃了一个平头,有点男子汉的气概。
19) 妹妹刚上小学一年级,既聪明又懂事,能歌善舞,可爱得很。
也的小辫子向上翘着,两只黑亮的眼睛荡漾着微波,两个脸蛋红红的,两条眉毛又变小细。
她唱起歌来,细黑眉毛一挑一挑的,黑黑的眼睛深情地望着远方,张开的两只小手,仿佛是一双翅膀,欲飞上九霄云外。
20) 小菊到今年已经十四岁了,但是她的身体长得不高,手臂依然那么细小,颧骨照旧凸出,十个指头像一束枯竹枝,仿佛一折就会折断似的;因为她十分消瘦,所以看起来她的身体轻飘飘的。
21) 她是一位活泼可爱的小女孩,白净的瓜子脸,弯弯的眉毛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
她爱唱歌,更爱跳舞,还参加了校舞蹈队呢!她穿着那件红地白花的连衣裙,跳舞时,动作优美极了! 22) 一位爱说爱笑的男孩。
圆胖的脸蛋,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特别是那张大嘴巴,笑起来嘴角微微上翘,说起话来非常响亮。
23) 他是一位爱说爱笑的男孩。
圆胖的脸蛋,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特别是那张大嘴巴,笑起来嘴角微微上翘,说起话来非常响亮。
他最爱发言,课堂上常常响起他回答问题的声音。
他爱穿白色短衬衫,蓝色短裤,又整洁又大方。
24) 当我一踏进葡萄沟,就被眼前的景色所迷住,我往里走走,满眼都是晶莹欲滴的葡萄,绚丽多彩,长的长长的,绿绿的,晶莹透明,真像是用水晶和玉石雕刻出来的,紫中带亮,滑润可爱,活像一串串紫色的珍珠。
葡萄有各式各样的:无核白葡萄;马奶子葡萄;珍珠葡萄等等。
25) 甜甜圆圆的脸蛋上挂着一对好看的小酒窝,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不时滴溜溜地转动着,显示也一股机灵而淘气的劲儿。
26) 张要是我的同学。
他很活泼,很机灵,一头乌黑的头发,圆圆的脸上带着顽皮的神色,一双黑黑的大眼睛,天真地朝你看。
他得意的时候,轻轻地摇晃着脑袋:被你批评得不好意思的时候,也轻轻地摇晃着脑袋。
27) 哇,一串串晶莹滴翠的葡萄密密麻麻吊挂在栅栏上面,我终于来到着名新疆的葡萄沟,位于新疆吐鲁番东北的山谷的葡萄沟。
28) 那碗中浓浓的酥油茶,像是一滴热泪,又像是高山之颠宁静的那木措湖。
有一天,我坐在那木措边,望见湖面宽广,几只白鸟无端端在眼前飞舞。
一脉雪山在遥远的地方起伏,一直延伸到目力不及之处。
我开始学着念六字箴言。
用汉语拼音准确标出来,它的发音是:ongmanibeimeihong。
特别是第一声ong,必须拉长声,我觉得似乎是直接从胸腔转到鼻腔,气息要婉转悠长,等到最后一个hong音,再直接以鼻腔共鸣音结束。
显得庄严,肃穆,沉郁,宁重。
29) 她的眼睛不大也不小的,高而挺鼻子下面有一个不爱说话的小嘴巴,弯弯的眉毛,长长的头发,显得她多么文静,多么可爱啊! 30) 我们班里的一个同学,他不但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好邻居。
他有一双黑亮的眼睛,小小的嘴,小小的耳朵。
他小时候留有一条很细很细的马尾辫,听说是他奶奶给他扎的,十岁时剪掉了。
因为十岁是长大的标志,用俗语说就叫长辫子 ,当然就不用留辫子了。
形容心累的成语
很全的常德话通话 1. 嘎懒哒--小脏话, 常德同有: 拐哒。
意为糟糕了,大妙. 又可加在句尾,强调很,非常。
例句: 这就嘎懒哒~! 我把哟匙锁斗屋里哒啦
(惨了
我把钥匙锁在家里了
) 七亏得嘎懒哒,莫和我港话。
(累得要死,不要和我说话。
) 2. 会叶死---一般形容女孩子玩疯了时的行为状态. 名词为叶叶神。
例句: 你会叶死克哦
匪得一身滴汗
(你也太疯了吧
玩得一身都是汗
) 玩妈妈港滴你是个叶叶神,不要我活你玩哒~ (我妈妈说你太疯了,不让我跟你玩~) 3. 灵醒---形容词,意为整理得很清爽,干净。
例句:您屋里堂客蛮会持家啊,屋里搞得这么灵醒。
你老婆很贤惠,家里弄得很整洁。
4. 咖斗---动词,抓住,逮到。
例句:咖斗
这个砍脑壳滴小偷啊,把玩屋里地电饭锅都抱起走哒
抓住(他)
这个挨千刀的小偷,把我家的电饭锅都偷走了
5. Juai(一声)斗---动词,蹲下。
例句: Juai斗~ 老师来哒
蹲下,老师来啦
6. 一滴弟---形容词,一点点,很少。
例句:老板,这盘菜肉只这门一滴弟,举起显微镜找都找不到啦
(老板,这盘菜肉也太少了吧,拿显微镜都看不到
) 7. 豁(一声)懒行---胡编乱造,吹牛皮。
指他人所说话不靠谱。
例句:你一天到晚豁懒行,做滴弟正事看看
(你老是吹牛皮,耍嘴皮子,怎么不做点正事
) 8. 那吧结--那个地方,那儿。
吧结,指地方。
这吧结,这儿。
例句:有个老取子到那吧结,快点咖斗它
那儿有个老鼠,快点捉住它
9. 瞥(一声)来---很脏,德语同义词,窝瘪。
例句:唉也~~~瞥来死哒~~~还搞手捞~
跟老子洗手克,不然不跟你给饭七
(唉哟,脏死啦还用手碰
快去洗手,不然不给你饭吃
) 10. 捡四你捞松滴,哪门滴,不爽射
---收拾你容易得很,怎么,不爽啊
捡四:收拾;如:把你房间捡四哈看得,窝瘪得嘎懒哒。
(把你房间收拾一下,脏得要命了。
) 捞松: 很轻松。
如:我跑八百米捞松滴。
(我跑八百米轻松得很。
) 哪门滴:怎么的,怎么啦。
语境一,表示关心;语境二,表示挑衅对方. 如:你哪门滴哦
手哪门出穴了
(你怎么啦,手怎么出血了
) 11. 一活活---正好,很适和。
例句:这双孩穿起一活活滴哦~ (这双鞋穿起很合脚。
) 12. 黑死八个人---形容词,意为吓死人。
例句:你真地是黑死八个人咯~
走漏不出声滴哦
(你想吓死人啊,走路都没声音的
) 13. 假格马格---形容词,假装,假惺惺。
例句:啧啧,还假格马格锅碗瓢盆买齐哒,神将会弄饭得很~ (啧啧,还买齐锅碗瓢盆,以为自己是厨神~) 14. 莫抱斗歪七,你会浩死克啊
---别吃这么多,你太好吃了吧~ 15. 厌台--讨厌,惹人嫌。
例句:你厌台得很呐,跟老子滚远些。
(你太讨厌了,别缠着我。
) 16. 雕样子---做好事,出丑。
例句:莫雕样子咯,你把藏你是梁朝伟啊
(别再出丑了,你以为你是梁朝伟啊
) 17. 打赤包---赤裸上身。
例句:这个鬼脑壳天气太热哒,恨不得打赤包。
(这个鬼天气太热了,都不想穿衣了。
) 18. 躲掐莫---躲猫猫的游戏。
例句:玩然玩躲掐莫啊
哪个当鬼
扯白扯黑不调皮~~ 我们玩躲猫猫吧
谁当鬼
(呃。
。
。
扯白扯黑怎么翻译。
。
。
我搞不将了。
。
。
) 19. 七芒芒(一声)---吃饭饭,意为逗小朋友吃饭。
例句:来,七芒芒,多七点嘎嘎。
(来,吃饭饭,多吃点肉肉。
) 20. 嘎屁---很不文雅的形容词,意为糟糕,或就这样算了。
例句:哈(四声)起搞嘎屁哦
管它滴,到时候再说。
(随便弄下算了,管它的,到时候再说吧。
哈:瞎的意思。
) 21. 耗(一声)佬---很厉害的人。
例句:那你七辣椒是耗佬,我舌头都辣断哒,你还没得恰(二声)事
(你吃辣椒太厉害了,我舌头都快辣断了,你却没一点事
) 22. 急忙紧---非常匆忙的. 例句: 她急忙紧就把钱交哒,你港她群(三声)不群
(她急急忙忙的就把钱交了,你说她蠢不蠢
) 23. 勺儿---笨蛋,白痴。
例句:你硬是个勺儿,一加一等于几都不晓得。
(你真是个笨蛋,一加一等于几都不知道。
) 24. 区黑滴---漆黑的 例句:一身搞得区黑滴,到哪里叶克哒
(一身弄得漆黑的,到哪里疯去了
) 25. 滴滴八八---七七八八。
例句:滴滴八八加起来会有万把块钱。
(七七八八加起来可能有近万块钱。
) 26. 扯懒谈---吹牛皮,吹水。
例句:他尽是扯懒谈,你信他滴
(他都是乱说的,你还信他说的
) 27. 老倌子---老头子。
对老爷爷的不敬称呼,也是对父亲的不尊重称呼。
例句:玩屋里老倌子昨天打跑胡子赢哒两百,会瞎死克。
(我爸爸昨天打纸牌赢了两百块钱,到处炫耀。
) 28. 你硬是群(三声)得窝牛屎
---你真的是蠢得拉牛屎(。
。
。
呃,字面直译是这样,意译就是你实在是太蠢了) 29. 灰滚滴,莫卧斗哒
---很烫手,别烫到了
30. 浪浪---小巷子。
例句:学校后面浪浪里有家牛肉粉几得好七。
(学校后面小巷子里有家卖牛肉粉的很好吃。
) 31. 你要哪门搞撒
---你想怎么样
意为吵架时的恐吓语气。
例句:你要哪门搞撒
我未必搞你不赢哪
(你想怎么样
我难道打不过你吗
) 32. 阿咋---表痛苦,郁闷。
例句:真地阿咋类,昨天躲斗厕所里抽烟一活活被陈老师咖斗哒。
(真是郁闷,昨天躲在厕所里抽烟正好被陈老师逮到了。
) 33. 嘎试---开始。
例句:嘎试嘎试,玩搞玩滴,不等他然哒,等得阿咋得很
(开始开始,我们做我们的(事),不等他们了,等得烦躁。
) 34. 莫急多
---等一下,别急
例句:莫急多,我还没有找钱把你
(等等,我还找你钱呢
) 35. 一炮---一十,十.量词. 例句: 这么个破本子要一炮块钱呐? 老板你太杀黑哒啵? (这种质量的本子要十块钱? 老板你也太黑了吧?) 自己加点点 36.托胡大~~就是挂了 死了 37.喽人的--就是这事搞的败味,心里不爽 38.代厌--不带爱像 39.挑挑--汤勺 40.雀包--几的有味道 41.旁嘎—螃蟹 42.搭虾子—找二奶 43.蠢棒—就是蠢人 44.真朝—今天 45.完安—我们 46.做起稿—丑搞 47。
核宝—笨 48.tie起来---扎、捆、绑起来 49.脚ci 的好长哦---脚伸得很长 50.么抱斗歪七,你会豪死克啊
---别一个劲儿地吃,你太好吃了
关于以小见大的名句
以小见大的文章,毕淑敏的《一厘米》。
全文如下:小说:一厘米 毕淑敏 陶影独自坐公共汽车时,经常不买票。
为什么一定要买票呢
就是没有她,车也要一站站开,也不能因此没有司机和售票员,也不会少烧汽油。
当然她很有眼色,遇上认真负责的售票员,她早早就买票。
只有对那些吊儿郎当的,她才小小地惩罚他们,也为自己节约一点钱。
陶影是一家工厂食堂的炊事员,在白案上,专做烤烙活,烘制螺旋形沾满芝麻酱的小火烧。
她领着儿子小也上汽车。
先把儿子抱上去,自己断后。
车门夹住了她背上的衣服,好像撑起一顶帐篷。
她伶俐地扭摆了两下,才脱出身来。
“妈妈,买票。
”小也说,小孩比大人更重视形式,不把车票拿到手,仿佛就不算坐车。
油漆皲裂的车门上,有一道白线,像一只苍白的手指,标定一·一○米。
小也挤过去。
他的头发像于草一样蓬松,暗无光泽。
陶影处处俭省,但对孩子的营养绝不吝惜。
可惜养料走到头皮便不再前进,小也很聪明,头发却乱纷纷。
陶影把小也的头发往下捺,仿佛拨去浮土触到坚实的地表,她摸到儿子柔嫩的头皮,像是塑料制成,有轻微的弹性。
那地方原有一处缝隙。
听说人都是两半对起来的。
对得不稳,就成了豁豁嘴。
就算对得准,要长到严丝合缝,也需要很多年。
这是一道生命之门,它半开半合,外面的世界像水样,从这里流进去。
每当抚到这道若隐若现的门缝,陶影就感觉到巨大的责任。
是她把这个秀气的小男孩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
她很普通,对谁都不重要,可有可无,唯独对这个男孩,她要成为完美而无可挑剔的母亲。
在小也的圆脑袋和买票的标准线之间,横着陶影纤长而美丽的手指。
由于整天和油面打交道,指甲很有光泽,像贝壳一样闪亮。
“小也,你不够的。
还差一厘米。
”她温柔地说。
她的出身并不高贵,也没读过许多书。
她喜欢温文尔雅,竭力要给儿子留下这种印象,在这样做的过程中,她感觉自身高贵起来。
“妈妈
我够来我够来
”小也高声叫,把脚下的踏板跺得像一面铁皮鼓。
“你上次讲我下次坐车就可以买票了,这次就是下次了,为什么不给我买票
你说话不算话
”他半仰着脸,愤怒地朝向他的妈妈。
陶影看着儿子。
一张车票两毛钱。
她很看重两毛钱的,它等于一根黄瓜两个西红柿如果赶上处理就是三捆小红萝卜或者干脆就是一堆够吃三天的菠菜。
但小也仰起脸,像一张半开的葵盘,准备承接来自太阳的允诺。
“往里走
别堵门口
这又不是火车。
一站就从北京到保定府了,马上到站了……”售票员不耐烦地嚷。
按照往日的逻辑,冲她这份态度,陶影就不买票。
今天她说:“买两张票。
” 面容凶恶的售票员眼睛很有准头:“这小孩还差一厘米,不用买票。
” 小也立刻矮了几厘米,而绝不是一厘米,买票与不买票强烈地关系着一个小小男子汉的尊严。
两毛钱就能买到尊严,只发生在人的童年。
没有一个妈妈能够拒绝为孩子提供快乐。
“我买两张票。
”她矜持地重复。
小也把他那张票粘在嘴唇上,噗噜噗噜吹着响,仿佛那是一架风车。
他们是从中门上的,前门下的。
前门男售票员查票,陶影觉得他很没有眼力:哪个带孩子的妈妈会不买票
她就是再穷再苦,也得在自己的孩子面前能昂起头。
她把票很潇洒地交给售票员,售票员问:“报销不
”她说:“不要了。
”其实她应报销,夫妇都是蓝领工人,能省就省一点。
可小也是个绝顶机灵的孩子,会追着妈妈问: “咱们出来玩的票也能报销吗
”在孩子面前,她不愿撒谎。
这样挺累的,她按照各种父母必读上的标准,为自己再塑一个金身。
你得时时注意检 点,因为面对一个无所不在的观众。
不过也充满了温馨与爱。
比如吃西瓜,只要小也在,她 一定时时提醒自己,不要把西瓜皮啃得太苦。
其实在她看来,西瓜瓤与西瓜皮没什么大分 别,一路吃下去,不过红色渐渐淡了,甜味渐渐稀了,解渴消暑是一样的。
瓜皮败火,还是 一味药呢。
终于有一天,她发现儿子也像妈妈一样,把瓜皮啃出梳齿样的牙痕,印堂上粘了 一粒白而软的嫩瓜子时,她勃然大怒了:“谁叫你把瓜皮啃得这样苦
要用瓜皮洗脸吗
” 小也被妈妈吓坏了,拿着残月一般的瓜皮颤颤兢兢,但圆眼睛盛满不服。
小孩子是天下最出 色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行家。
陶影从此明白了,以她现有的家境要培育出具有大家风度的 孩子,需要全力以赴的正面教育。
这很难,就像用小米加步枪打败飞机大炮一样,但并不是 做不到。
在这个过程中,她觉得生活多了几分追求。
今天她领小也到一座巨大的寺院参观,小也长这么人,还没见过佛。
陶影心里是不信佛 的,她不会让小也磕头。
这是迷信,她知道。
门票五块钱一张。
如今庙也这样值钱了。
票是红案上的老张给的。
期限一月,今天是最 后一天,老张神通大,什么人都认识。
有时拿出一本像撕掉皮的杂志说:“见过吗
这叫大 参考。
”陶影觉得论个头,它可比报纸样的参考消息要小得多,怎么能叫大参考呢
问老 张,老张也说不清,只说别人都这么叫,许是把杂志拆开来一张张铺开,终归是要比那张小 报大的。
想想也很有理。
仔细看那大字印的参考,上面还在议论海湾战争会不会打,其实大 家都在谈伊拉克的战争赔款问题了,说他们除了伊拉克枣,不知道还有什么。
不管怎么说, 陶影还是佩服老张。
为了这锲而不舍的佩服。
老张给她这张票。
“就一张啊
”感激之余, 陶影还不满足。
”爷们就算了,领孩子开开眼呗
不满一米一的孩了免票。
实在不乐去,到 门口把票捣腾出去,够买俩西瓜的
”老张设身处地为她着想。
她特地倒要带小也来玩。
京城里难心有这一大片森然的绿地。
未及靠近,便有湛凉的冷绿之气漫溢而来。
仿佛正 要面临一座山谷或是一道飞瀑。
小也从妈妈手里夺过门票,又含在喉里,飞快地跑向金碧辉 煌的寺门,仿佛一只渴极了要饮水的小动物。
陶影突然有些伤心。
不就是一座庙吗
怎么连妈妈都不等了,旋即又释然,带儿子出 来,不就是要让他快乐嘛
庙门口的守卫是一个穿着红衣黑裤的青年。
想象中应该穿黄色工作服,现在这一身打 扮,令人想起餐厅和饭店。
小也很流畅地跑过去,好像那是流量很大的泻口,而他不过是一滴水珠。
红衣青年很敏 捷地摘下他口中的票,仿佛那是清明节前的一片茶叶。
陶影用目光包裹着儿子,随着小也的步伐,这目光像柔硬的蚕丝从茧中袖了出来。
“票。
”红衣青年拦住她,语句简单得像吐出一枚枣核。
陶影充满感情地指了指小也。
她想所有的人都会喜欢她的儿子。
“我问的是你的票。
”红衣青年僵硬地说。
“不是刚才那孩子已经给你了吗
”陶影安静地解释。
这小伙子太年青,还没来得及做 爸爸。
今天出来玩,陶影心境很好,她愿意有始有终。
“他是他的。
你是你的。
”红衣青年冷淡地说。
陶影费了一番思索,才明白红衣青年的意思:他们娘俩应该有两张票。
“小孩不是不要票吗
”陶影不解。
“妈妈你快一点啊
”小也在远处喊。
“妈妈就来。
就来。
”陶影大声回答。
附近有人围拢来,好像鱼群发现了灯光信号。
陶影急了,想赶快结束这件事,她的孩子在等她。
“谁说不要票
”红衣青年歪着头问,他挺喜欢人越聚越多。
“票上说的。
” “票上怎么说的
”红衣青年仿佛一个完全的外行。
。
“票上说不足一米一的孩子免费参观,超过一米一的孩子照章购票。
”陶影自信自己背 得一点不错,但她还是伸手想从废票箱里掏出一张,照本宣读比背诵更接近真实。
“别动
别动
”红衣青年突然声色俱厉。
陶影这才感到自己举动不当,像冬天触到暖 气片似地缩回手。
“您很清楚吗
”红衣青年突然称她为“您”。
陶影听出了敌意,还是点点头。
“可是您的孩子已经超过了一米一。
”红衣青年很肯定地说。
“没有。
他没有。
”陶影面带微笑地说。
人们天生地倾向母亲。
“他从这里跑过去,我看得很清楚。
”小伙子斩钉截铁。
他顺手一指,墙上有条红线, 像雨后偶尔爬上马路的蚯蚓。
“妈妈,你为什么还不进来
我还以为你丢了呢
”小也跑过来,很亲热地说,好像他 妈妈是他的一件玩具。
人们响起轻微的哄笑。
这下好了,证据来了,对双方都好。
红衣青年略略有些紧张。
当然他是秉公办事,当然他明明看清楚的。
可这个逃票的女人 不像别人那样心虚,也许,这才更可恶。
他想。
陶影果然很镇定,甚至有点洋洋得意,儿子喜欢热闹,喜欢被人注意,这种有惊无险的 遭遇,一定会令小也开心。
“你过来。
”红衣青年简短地命令小也。
人们屏气静心等待。
小家伙看了看他的妈妈,妈妈向他鼓励地点点头。
小也很大方,轻轻地咳嗽了一下,又 揪了揪衣服,像百米赛跑冲刺似地撞开了众人的视线,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了红蚯蚓旁。
于是——人们无可置疑地看到——红蚯蚓挂在小家伙的耳朵上。
这怎么可能
陶影一个箭步冲过去,啪地一下打在孩子的头颅上,声音清脆,仿佛踩破一个乒乓球 皮。
小也看着陶影,并没有哭。
惊讶大于疼痛,他从未挨过妈妈如此凶猛的一掌。
“打哪也不能打头哇
” “这当妈的
有钱就买张票没钱就算了,也犯不着拿孩子撒气哇
” “是亲妈吗
看模样倒还像……” 人们议论纷纷。
陶影真慌了。
她并不是想打小也,只是想把他那鸡冠子一样高耸的头发抚平。
她悲惨地 发现,小也纵是此刻变成一个秃子,身高也绝对在这条红蚯蚓之上。
“小也,别踱脚尖
”陶影厉声说。
“没有,妈妈。
我没有……”小也带出哭音。
是的,没有。
红蚯蚓残忍地伏在比小也眉头稍高的地方。
红衣青年突然像早晨醒来时伸了一个懒腰,他的眼光很犀利,抓到过许多企图逃票的 人。
“买票去
买票去
”他骄横地说,所有的温文尔雅都被红蚯蚓吮去。
“可是,他不够一米一。
”陶影感到了自己的孤立无援,顽强地坚持。
“所有逃票的人都这么说。
信你的还是信我的
这可是全世界统一的度量衡标准,国际 米尺证存在法国巴黎,是纯铂制成的,你知道么你
” 陶影目瞪口呆。
她只知道做一身连衣裙要用布料两米八,她不知道国际米尺保存在哪, 只敬佩这座庙里的神佛,它使她的儿子在顷刻之间长高了几厘米
“可是,刚才在汽车里,他还没有这么高……” “他刚生下来的时候,更没有这么高
”红衣青年清脆地冷笑。
在人们的哄笑声中,陶影的脸像未印上颜色的票根一样白。
“妈妈,你怎么了
”小也逃开红蚯蚓,用温热的小手拉住妈妈冰冷的手。
“没什么,妈妈忘了给你买票。
”陶影无力地说。
“忘了
说得好听
你怎么不把自己的孩子给忘了
”红衣青年还记着这女人刚才的镇 静,不依不饶。
“你还要怎么样
”陶影尽量压抑怒火,在孩子面前,她要保持一个母亲最后的尊严。
“嘴还这么硬
不是我要怎么样,是你必须认错
不知从哪混了张专供外宾的赠票,本 来就没花钱,还想再蒙一人进去,想的也太便宜了是不是
甭罗嗦,趁早买票去
”红衣青 年倚着墙壁,面对众人,像在宣读一件白皮书。
陶影的手抖得像在弹拨一张无形的古筝。
怎么办
吵一架吗
她不怕吵架,可她不愿意 孩子看见这一幕。
为了小也,她忍。
“妈妈去买票。
你在这里等我,千万别乱跑。
”陶影竭力做出笑容。
好不容易领孩子出 来一天,她不能毁了情绪,要让天空重新灿烂。
“妈妈,你真的没买票
”小也仰着脸充满惊讶与迷茫。
这神情出现在一张纯正的儿童 脸上,令人感到一丝恐惧。
陶影的手像折断的翅膀僵在半空。
今天这张票,她是不能买
。
若买了,她将永远说不清。
“我们走
”她猛地一拉小也。
若不是男孩子骨缝结实,几乎脱臼。
他们到别的公园去玩。
陶影要逗小也高兴,但小也总是闷闷的,仿佛一下长大许多。
走过一个冰棍摊,小也说:“妈妈给我钱。
” 小也拿了钱,跑到冰棍摊背后:“老奶奶量量我多高。
”陶影这才看到有位老太大守着 一盘身高体重磅。
老太太瘪着啮,颤微微扶起标尺,一寸寸拔起,又一寸寸往下按:“一米一。
”她凑近 了看。
陶影觉得见了鬼:莫非孩子像竹笋一样见风就长
小也眼岖生出一种冰晶一样的东西,不理陶影,一甩头,往前跑。
突然,他摔了一胶。
腾起在空中的一刹那,他像一只飞翔的鸟。
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陶影赶快跑过去扶,就 在她走近的一刹那,小也忽地爬来,兀自往前跑。
陶影站住了。
她想如果自己追过去,小也会摔第二跤的。
望着孩子渐渐远去的身影,她 伤心地想:小也,你真的不回头看妈妈了
小也跑到很远,终于还是停下来,回过头寻找妈妈。
找到了,就又转过身跑…… 陶影觉得事情不可思议。
她问老奶奶:“大妈,您这磅……” “我这磅准让您高兴
您不就巴着孩子长高点吗
别巴望着孩子长
孩子长大了,当妈 的就老喽
”老奶扔把啼呷得吧吧响。
“您这磅……”陶影又一一次问。
老人很和善,可她没把问题说清楚。
“我这磅大点。
让您贵着个头高点,分量轻点,时下不是都兴健美吗
我这是健美 磅。
”老人慈样的脸上露出狡黠。
原来是这样
应该让小也听到这话
小也已经跑远,况且他能否明白这其中的奥妙
小也的目光总是怯怯,好像妈妈是大灰狼变的。
回到家,陶影拿出卷尺,要给小也重新 最一下身高。
“我不量
人家都说我够高了,就你说我不够。
你不愿意给我买票,别以为我不知道
只要你一量,我一定又不够了。
我不相信你
不相信
” 陶影拽着那根淡黄色的塑料尺,仿佛拽着一条冰凉的蟒蛇。
“陶师傅,您烙的小火烧穿迷彩服了
”一位买饭的人对她说。
小火烧糊了,凹凸不平,像一只只斑驳的小乌龟。
真对不起。
陶影很内疚,她对工作还是很负责的,这两天常常走神。
一定要把事情挽回来
夜里,小也睡了,陶影把儿子的双腿持直,孩子平展得如同缩过 水的新布。
陶影用卷尺从他的脚跟量到脑瓜顶,一米零九厘米。
她决定给红衣青年的领导写一封信。
拿起笔来,才知道这事多么艰难
看着她冥思苦想的样子,当钳工的丈夫说:“写了又能咋样
” 是啊,小也不知道能咋样,只是为了融化孩子眼中那些寒冰,她必须要干点什么。
终于,她写好了。
厂里有位号称“作家”的,听说在报屁股上发过豆腐块。
陶影恭恭敬 敬地找到他,递上自己的作品。
“这象个通讯报道。
不生动,不感人。
”作家用焦黄的指头戳着陶影给报社写的读者来 信。
陶影不很清楚通讯报道到底是个啥样子,只知道此刻这样讲,肯定是不满意,看着焦黄 指头上的茧子,她连连点头。
“你得这么写,开头先声夺人,其后耳目一新。
得让编辑在一大堆稿件里一瞅见你这一 篇,眼前呼地一亮,好像在土豆堆里突然见到一个苹果。
最重要的是,要哀而动人。
哀兵必 胜你懂不懂
” 陶影连连点头。
作家受了鼓励,侃得越发来劲:“比如这开头吧,就改成:佛法无边,五龄孩童未进寺 门先长一寸;佛法有限,刚回到家就跟原先一样高了……当然后头这句对偶还不工稳,你再 考虑一下……” 陶影拼命心记,还是没能记全作家的话。
不过她还是又修改了一遍,抄好挂号寄出去。
作家吃饭时来买小火烧。
“您稍等。
”陶影的脸镶在收饭票的小窗口,像一张拘谨的照 片。
作家想可能是今天的小火烧又烤糊了,为了酬谢点拨之功,给几个糊得轻的。
“给您。
这几个特地多放了糖和芝麻。
”陶影怯怯地说。
这是一个白案上的烤活女工所 能表达的最大的谢意了。
其后,是漫长的等待。
陶影每天都极其认真地看报纸,连报纸中缝作录相机的广告都不 放过。
然后是听广播,她想那些声音甜美庄重的播音员,也许会在一个晴朗的早晨,一字不 差地把自己写的那封信念出来。
最后是到收发室去看信,她想也许寺院管理部门会给她回一 封道歉信…… 她设想了一百种可能,但一种可能都没有发生。
日子像雪白的面粉,毫无变化地流泻过 去。
小也外表已恢复正常,但陶影坚信那一幕绝没有消失。
终于,等到了一句问话:“哪里是陶影同志的家
” “我知道。
我带你们去。
”小也兴高采烈地领着两位穿干部服的老者走进家门。
“妈 妈,来客人啦
” 陶影正在洗衣服,泡沫一直漫到胳膊肘。
“我们是寺庙公园管理处的。
报社把您的信转给我们了。
我们来核实一下情况。
” 陶影很紧张,很沮丧。
主要是家中太乱了,还没来得及收拾。
他们会觉得她是一个懒女 人,也许不会相信她。
“小也,你到外面去玩好吗
”陶影设想中一定要让小也在,让他把事情搞清楚。
真事 到临头,她心中不安,想象不出会出现什么情景。
能有红衣青年那样的下属,领导估计也好 不到哪去。
“我们已经找当事人调查过了,情况基本属实。
不要叫孩子走,我们要实地测量一下身 高。
”那位年纪较轻的说。
小也顺从地贴在墙壁上。
雪白的墙壁衬着他,好像一幅画。
他不由自主贴得很紧,测量 身高勾起了他稀薄的记忆,重又感到那一天的恐惧。
干部们很认真。
他们先是毫不吝惜地在墙上划了一道杠,然后用钢卷尺量那杠刻地表的 距离。
钢卷尺像一条闪亮的小溪,跳动在他们身边。
镇静回到了陶影身上。
“多少
”她问。
“一米一,正好。
”较年轻的干部说。
“不是正好。
你们过了一个月零九天才来。
一个月以前,他没有这样高。
”陶影平静地 反驳。
两位干部对视了一眼。
这是一个无法辩驳的理由。
他们掏出了五元钱。
钱是装在一个信封里的,他们早做了准备。
他们量过墙上那条红蚯 蚓,知道它的缺斤少两。
“那天您终于没有参观,这是我们的一偿。
”年长的干部说,态度很慈样,看来是 位领导。
陶影没有接。
那一天失去的快乐,是多少钱也买不回来了。
“如果您不要钱,这里有两张参观券。
欢迎您和孩子到我们那去。
”年轻些的干部更加 彬彬有礼。
这不失为一个充满诱惑力的建议。
但陶影还是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
那个地方,对于 她,对于小也,都永远不会激起快乐的回忆。
“你到底要哪样呢
”两位干部一齐问。
是的,陶影在这一瞬,也在问自己。
她是个生性平和的女人,别说是两位素不相识的老 年人登门致歉,就是红衣青年本人来,她也不会刁难他的。
她究竟想要什么呢
她把小也推到两位老人面前。
“叫爷爷。
”她吩咐。
“爷爷。
”小也叫得很甜。
“两位领导。
钱请你们收起,票也收起。
就是那天当班的查票员,也请不要难为他,他 也是负责……” 两位干部。
一看陶影说得这样宁静,反到有些无措。
陶影把小也拉得离老人更近些:“只请两位爷爷把那天的事情同孩子讲清楚,告诉他, 妈妈没有错儿………” “陶师傅,您烙的小火烧穿迷彩服了
”一位买饭的人对她说。
小火烧糊了,凹凸不平,像一只只斑驳的小乌龟。
真对不起。
陶影很内疚,她对工作还是很负责的,这两天常常走神。
一定要把事情挽回来
夜里,小也睡了,陶影把儿子的双腿持直,孩子平展得如同缩过水的新布。
陶影用卷尺从他的脚跟量到脑瓜顶,一米零九厘米。
她决定给红衣青年的领导写一封信。
拿起笔来,才知道这事多么艰难
看着她冥思苦想的样子,当钳工的丈夫说:“写了又能咋样
” 是啊,小也不知道能咋样,只是为了融化孩子眼中那些寒冰,她必须要干点什么。
终于,她写好了。
厂里有位号称“作家”的,听说在报屁股上发过豆腐块。
陶影恭恭敬敬地找到他,递上自己的作品。
“这象个通讯报道。
不生动,不感人。
”作家用焦黄的指头戳着陶影给报社写的读者来信。
陶影不很清楚通讯报道到底是个啥样子,只知道此刻这样讲,肯定是不满意,看着焦黄指头上的茧子,她连连点头。
“你得这么写,开头先声夺人,其后耳目一新。
得让编辑在一大堆稿件里一瞅见你这一篇,眼前呼地一亮,好像在土豆堆里突然见到一个苹果。
最重要的是,要哀而动人。
哀兵必胜你懂不懂
” 陶影连连点头。
作家受了鼓励,侃得越发来劲:“比如这开头吧,就改成:佛法无边,五龄孩童未进寺门先长一寸;佛法有限,刚回到家就跟原先一样高了……当然后头这句对偶还不工稳,你再考虑一下……” 陶影拼命心记,还是没能记全作家的话。
不过她还是又修改了一遍,抄好挂号寄出去。
作家吃饭时来买小火烧。
“您稍等。
”陶影的脸镶在收饭票的小窗口,像一张拘谨的照片。
作家想可能是今天的小火烧又烤糊了,为了酬谢点拨之功,给几个糊得轻的。
“给您。
这几个特地多放了糖和芝麻。
”陶影怯怯地说。
这是一个白案上的烤活女工所能表达的最大的谢意了。
其后,是漫长的等待。
陶影每天都极其认真地看报纸,连报纸中缝作录相机的广告都不放过。
然后是听广播,她想那些声音甜美庄重的播音员,也许会在一个晴朗的早晨,一字不差地把自己写的那封信念出来。
最后是到收发室去看信,她想也许寺院管理部门会给她回一封道歉信…… 她设想了一百种可能,但一种可能都没有发生。
日子像雪白的面粉,毫无变化地流泻过去。
小也外表已恢复正常,但陶影坚信那一幕绝没有消失。
终于,等到了一句问话:“哪里是陶影同志的家
” “我知道。
我带你们去。
”小也兴高采烈地领着两位穿干部服的老者走进家门。
“妈妈,来客人啦
” 陶影正在洗衣服,泡沫一直漫到胳膊肘。
“我们是寺庙公园管理处的。
报社把您的信转给我们了。
我们来核实一下情况。
” 陶影很紧张,很沮丧。
主要是家中太乱了,还没来得及收拾。
他们会觉得她是一个懒女人,也许不会相信她。
“小也,你到外面去玩好吗
”陶影设想中一定要让小也在,让他把事情搞清楚。
真事到临头,她心中不安,想象不出会出现什么情景。
能有红衣青年那样的下属,领导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我们已经找当事人调查过了,情况基本属实。
不要叫孩子走,我们要实地测量一下身高。
”那位年纪较轻的说。
小也顺从地贴在墙壁上。
雪白的墙壁衬着他,好像一幅画。
他不由自主贴得很紧,测量身高勾起了他稀薄的记忆,重又感到那一天的恐惧。
干部们很认真。
他们先是毫不吝惜地在墙上划了一道杠,然后用钢卷尺量那杠刻地表的距离。
钢卷尺像一条闪亮的小溪,跳动在他们身边。
镇静回到了陶影身上。
“多少
”她问。
“一米一,正好。
”较年轻的干部说。
“不是正好。
你们过了一个月零九天才来。
一个月以前,他没有这样高。
”陶影平静地反驳。
两位干部对视了一眼。
这是一个无法辩驳的理由。
他们掏出了五元钱。
钱是装在一个信封里的,他们早做了准备。
他们量过墙上那条红蚯蚓,知道它的缺斤少两。
“那天您终于没有参观,这是我们的一点赔偿。
”年长的干部说,态度很慈样,看来是位领导。
陶影没有接。
那一天失去的快乐,是多少钱也买不回来了。
“如果您不要钱,这里有两张参观券。
欢迎您和孩子到我们那去。
”年轻些的干部更加彬彬有礼。
这不失为一个充满诱惑力的建议。
但陶影还是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
那个地方,对于她,对于小也,都永远不会激起快乐的回忆。
“你到底要哪样呢
”两位干部一齐问。
是的,陶影在这一瞬,也在问自己。
她是个生性平和的女人,别说是两位素不相识的老年人登门致歉,就是红衣青年本人来,她也不会刁难他的。
她究竟想要什么呢
她把小也推到两位老人面前。
“叫爷爷。
”她吩咐。
“爷爷。
”小也叫得很甜。
“两位领导。
钱请你们收起,票也收起。
就是那天当班的查票员,也请不要难为他,他也是负责……” 两位干部。
一看陶影说得这样宁静,反到有些无措。
陶影把小也拉得离老人更近些:“只请两位爷爷把那天的事情同孩子讲清楚,告诉他,妈妈没有错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