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读书 文学问题
大作家的作品,其实不见得有很多优美的句子。
真正的大家都是深藏不露的,所谓哲理、优美,感人,在他们那里到了极致就成了一种平淡。
余秋雨写的所谓“文化散文”还是不错的,鲍鹏山《寂寞圣哲》也是这类,很不错。
另外有周国平的《妞妞》,很感人。
李国文《中国国文人的非正常死亡》《中国文人的活法》意蕴深刻,很有历史感。
李存葆《飘逝的绝唱》优美委婉,富有深意。
(这是一篇文章,比较长,但是网上应该能搜到全文)张爱玲的你看么
她的散文也别有一番风味。
如果你只是想学文笔的话,大部头的名著,比如好多西方名著啥的,就不用看了(ps:不是说这种书不好,没必要看,而是你看了也学不到你想学的东西。
那么长,看完故事已经很不容易了~汗
)散文也有很多笔法,庄子就是汪洋恣肆,孟子就是喜欢讲道理,墨子就比较朴实。
朱自清徐志摩偏于优美,李敖柏杨偏于犀利尖锐。
等等。
每个人的风格都不同,希望你也能创出自己独特的风格。
余秋雨的《中国文脉》摘抄1000字。
一 中国文是指中国文学几千年发展中等级的生命和审美潜流。
这种潜流,在近处很难发现,只有从远处看去,才能领略大概,就像那一条倔犟的山脊所连成的天际线。
正是这条天际线,使我们知道那个天地之大,以及那个天地之限,并领略了一种注定要长久包围我们生命的文化仪式。
因为太重要,又处于隐潜状态,就特别容易产生误会。
要纠正的误会有以下六个方面—— 一,这股潜流,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不是官方主流; 二,这股潜流,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不是民间主流; 三,这股潜流,属于文学,并不从属于哲学学派; 四,这股潜流,虽然重要,但体量不大; 五,这股潜流,并不一以贯之,而是时断时续,断多续少; 六,这股潜流,对周围的其他文学现象有吸附力,更有排斥力。
等级,是文脉的生命。
人世间,仕途的等级由官阶来定,财富的等级由金额来定,医生的等级由疗效来定,明星的等级由传播来定,而文学的等级则完全不同。
文学的等级,只由一种没有明显标志的东西来定,这个东西叫品位。
品位决定等级,等级构成文脉。
环顾四周,现在越来越多的“成功者”都想以文炫己,甚至以文训世。
有些“儒商”为了营造“企业文化”,强制职工背诵古代那些文化等级很低的发懵文言;有些电视人永远在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早就应该退出公共记忆的文化残屑;电视上某些文物鉴定和拍卖节目,只要牵涉到明清和近代书画,就对作者的文化地位无限拔高。
试想,如果唐伯虎、乾隆都成了“中国古代一流诗人”,那么,我们只能悄悄把整部《全唐诗》付之一炬了。
面对这种情况我曾深深一叹:“文脉既隐,小丘称峰;健翅已远,残羽充鹏。
” 我主张,在目前必然寂寞的文化良知领域,应该重启文脉之思,重开严选之风,重立古今坐标,重建普世范本。
为此,应努力拨去浮华热闹,远离滔滔口水,进入深度探讨。
选择自可不同,目标却是同归,那就是清理地基,搬开芜杂,集得高墙巨砖,寻获大柱石础,让出疏朗空间,洗净众人耳目,呼唤亘古伟步,期待天才再临。
由此,中华文化的复兴,才有可能。
二 先秦诸子,都是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社会活动家,没有一个是纯粹的文学家。
但是,他们要让自己的思想说服人、感染人,就不能不运用文学手段。
思想家和哲学家在运用文学手段的时候,有人永远把它当做手段,有人则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其实也算得上是一个文学家。
先秦诸子由于社会影响巨大,历史贡献卓著,因此对中国文脉的形成有特殊贡献。
但是,这种贡献与他们在思想和哲学上的贡献,并不一致。
我对先秦诸子的文学品相分为三个等级—— 第一等级:庄子、孟子; 第二等级:老子、孔子; 第三等级:韩非子、墨子。
在这三个等级中,处于第一等级的庄子和孟子已经是文学家,而庄子则是一位大文学家。
把老子和孔子放在第二等级,实在有点委屈这两位精神巨匠了。
我想他们本人都无心于自身的文学建树,但是,虽无心却有大建树。
这便是天才,这便是伟大。
在文脉上,老子和孔子谁应领先
这个排列有点难。
相比之下,孔子的声音,是恂恂教言,浑厚恳切,有人间炊烟气,令听者感动,令读者萦怀;相比之下,老子的声音,是铿锵断语,刀切斧劈,又如上天颁下律令,使听者惊悚,使读者铭记。
孔子开创了中国语录式的散文体裁,使散文成为一种有可能承载厚重责任、端庄思维的文体。
由于他的思想后来成了千年正统,因此他的文风也就成了永久的楷模。
他的文风给予中国历史的,是一种朴实的正气,这就直接成了中国文脉的一种基调。
中国文脉,蜿蜒曲折,支流繁多,但是那种朴实的正气却颠扑不灭。
因此,孔子于文,功劳赫赫。
本来,孔子有太多的理由在文学上站在老子面前,谁知老子另辟奇境,别创独例。
以极少之语,蕴极深之义,使每个汉字重似千钧,不容外借。
在老子面前,语言已成为无可辩驳的天道,甚至无须任何解释、过渡、调和、沟通。
这让中国语文,进入了一个几乎空前绝后的圣哲高台。
第三等级,韩非子和墨子,都不在乎文学,有时甚至明确排斥。
但是,他们的论述也具有文学素质,主要是那些干净而雄辩的逻辑所造成的简洁明快,让人产生了一种阅读上的愉悦。
当然,他们两人实干家的形象,也会帮助我们产生文字之外的动人想象。
更重要的是要让出时间来看看第一等级,庄子和孟子。
孟子是孔子的继承者,比孔子晚了一百八十年。
在人生格调上,他与孔子很不一样,显得有点骄傲自恃,甚至盛气凌人。
这在人际关系上好像是缺点,但在文学上就不一样了。
他的文辞,大气磅礴,浪卷潮涌,畅然无遮,情感浓烈,具有难以阻挡的感染力。
他让中国语文,摆脱了左顾右盼的过度礼让,连接成一种马奔车驰的畅朗通道。
文脉到他,气血健旺,精神抖擞,注入了一种“大丈夫”的生命格调。
但是,与他同一时期,一个几乎与他同年的庄子出现了。
庄子从社会底层审察万物,把什么都看穿了,既看穿了礼法制度,也看穿了试图改革的宏谋远虑,因此对孟子这样的浩荡语气也投之以怀疑。
岂止对孟子,他对人生都很怀疑。
真假的区分在何处
生死的界线在哪里
他陷入了困惑,又继之以嘲讽。
这就使他从礼义辩论中撤退,回到对生存意义的探寻,成了一个由思想家到文学家的大步跃升。
他的人生调子,远远低于孟子,甚至也低于孔子、墨子、荀子或其他别的“子”。
但是这种低,使他有了孩子般的目光,从世界和人生底部窥探,问出一串串最重要的“傻”问题。
但仅仅是这样,他还未必能成为先秦诸子中的文学冠军。
他最杰出之处,是用极富想象力的寓言,讲述了一个又一个令人难忘的故事,而在这些寓言故事中,都有一系列鲜明的艺术形象。
这一下,他就成了那个思想巨人时代的异类、一个充满哲思的文学家。
《逍遥游》、《秋水》、《人间世》、《德充符》、《齐物论》、《养生主》、《大宗师》……这些篇章,就成了中国哲学史、也是中国文学史的第一流佳作。
三 很快就到汉代了。
司马迁和《史记》,这是我心中永远的太阳。
司马迁在历史学上的至高地位,我们在这里暂且不说,只说他的文学贡献。
是他第一次,通过对一个个重要人物的生动刻画,写出了中国历史的魂魄。
因此也可以说,他将中国历史拟人化、生命化了。
更惊人的是,他在汉赋的包围中,居然不用整齐的形容、排比、对仗,更不用词藻的铺陈,而只以从容真切的朴素笔触、错落有致的自然文句,做到了这一切。
于是,他也就告诉人们:能把千钧历史撬动起来浸润到万民心中的,只有最本色的文学力量。
大家说,他借用文学写好了历史;我则说,他借用历史印证了文学。
除了虚构之外,其他文学要素他都酣畅地运用到了极致。
但他又不露痕迹,高明得好像没有运用。
不要说他同时的汉赋,即使是此后两千年的文学一旦陷入奢靡,不必训斥,只需一提司马迁,大多就会从梦魇中惊醒,吓出一身冷汗。
除非,那些人没读过司马迁,或读不懂司马迁。
我曾一再论述,就散文而言,司马迁是中国古代第一支笔。
他超过“唐宋八大家”,更不要说其他什么派了。
“唐宋八大家”中,也有几个不错,但与司马迁一比,格局小了,又有点“做”。
四 我对于魏晋文脉的梳理,大致分为“三段论”—— 首先,不管大家是否乐见,第一个在战火硝烟中接续文脉的,是曹操。
曹操的军事权谋形象在中国民间早就凝固,却缺少他在文学中的身份。
然而,当大家知道,那些早已成为中国熟语的诗句居然都出自他的手笔,常常会大吃一惊——“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山不厌高,海不厌深”;“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在漫长的历史上,还有哪几个文学家,能让自己的文句变成千年通用
能用那么开阔的气势来写宇宙人生的
像他那么干净、朴素、凝炼的笔墨,又有几个
第二段,曹操的书记官阮■生了一个儿子叫阮籍,接过了文脉。
比阮籍小十余岁的嵇康,再加上一些文士,通称为“魏晋名士”。
其实,真正得脉者,只有阮籍、嵇康两人。
这就是第三段的主角,陶渊明。
就文脉而言,陶渊明又是一座时代最高峰了。
自秦汉至魏晋,时代最高峰有三座:司马迁、曹操、陶渊明。
若要对这三座高峰做排列,那么,司马迁第一,陶渊明第二,曹操第三。
曹操可能会气不过,但只能让他息怒了。
理由有三: 一,如果说,曹操们着迷功业,名士们着迷自己,而陶渊明则着迷自然。
最高是谁,一目了然; 二,陶渊明以自己的诗句展示了鲜明的文学主张,那就是戒色彩,戒夸饰,戒繁复,戒深奥,戒典故,戒精巧,戒黏滞。
几乎,把他前前后后一切看上去“最文学”的架势全推翻了,呈现出一种完整的审美系统。
态度非常平静,效果非常强烈; 三,陶渊明创造了一种以“田园”为标志的人生境界,成了一种千年不移的文化理想。
不仅如此,他还在这种“此岸理想”之外提供了一个“彼岸理想”——桃花源,在中华文化圈内可能无人不知。
把一个如此缥渺的理想闹到无人不知,谁能及得
陶渊明为中国文脉增添前所未有的自然之气、洁净之气、淡远之气。
而且,又让中国文脉跳开了非凡人物,而从凡人身上穿过,变得更普世了。
五 明清两代五百四十余年,中国文脉严重衰弱。
这五百多年,如果要找能与屈原、司马迁、陶渊明、李白、杜甫、苏东坡、关汉卿可以并肩站立的文化巨人,只有两个,一是明代的哲学家王阳明,二是清代的小说家曹雪芹。
我们今天所说的文脉,王阳明不应列入其中,因此只剩下曹雪芹。
为什么会产生这么惊人的情况
原因之一,是明清两代统治者实行的文化专制主义已发展到了文化恐怖主义(如“文字狱”)。
这就必然毁灭文化创新,培养出大量的文化侍从、文化鹰犬、文化侏儒。
原因之二,是中国文脉的各个条块,都已在风华耗尽之后自然老化,进入萧瑟晚景。
这是人类一切文化壮举由盛而衰的必然规律,无可奈何。
文脉,从来不是一马平川的直线,而是由一组组抛物线组成。
要想继续往前,必须大力改革,重整重组,从另一条抛物线的起点开始。
但是明清两代,都不可能提供这种契机。
明清两代五百年衰微中,只剩下两个光点,一是小说,二是戏剧。
小说,习惯说“四大名著”,即《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红楼梦》。
我们中国人喜欢集体打包,其实这四部小说完全没有理由以相同的等级放在一起。
真正的杰作只有一部:《红楼梦》。
其他三部,完全不能望其项背。
《三国演义》气势恢宏,故事密集。
但是,按照陈旧的正统观念来划分人物正邪,有脸谱化倾向。
《水浒传》好得多,有正义,有性格,白话文生动漂亮,叙事能力强,可惜众好汉上得梁山后便无法推进,成了一部无论在文学上还是精神上都是有头无尾的作品,甚为可惜。
《西游记》是一部具有精神格局的寓言小说,整体文学品质高于上两部,可惜重复过多、套路过多,影响了精神力度。
如果要把这三部小说排序,那么第一当是《西游记》,第二当是《水浒传》,第三当是《三国演义》。
《红楼梦》则完全是另外一个天域的存在了。
这部小说的高度也是世界性的,那就是:全方位地探寻人性美的存在状态和幻灭过程。
它为天地人生设置了一系列宏大而又残酷的悖论,最后都归之于具有哲思的巨大诗情。
虽然达到了如此高度,但它的极具质感的白话叙事,竟能把一切不同水准、不同感悟的读者深深吸引。
这又是世界上寥寥几部千古杰作的共同特性,但它又中国得不能再中国。
于是,一部《红楼梦》,慰抚了五百年的荒凉。
六 中国近、现代文学,成就较低。
我前面刚说明清两代五百多年只出了两个一流文人,哲学家王阳明和小说家曹雪芹。
可从近代到现代,偌大中国,没出过一个近似于王阳明的哲学家,也没有出过一个近似于曹雪芹的小说家。
现代作家之中,真正懂文脉的也是鲁迅。
这倒不是从他的小说史,而是从他对屈原、司马迁和魏晋人物的评价中可以窥探。
郭沫若应该也懂,但天生的诗人气质常常使他轻重失度、投情过专,影响了整体平正。
在学者中,对中国文脉的梳理做出明显贡献的,有梁启超、王国维和陈寅恪三人。
梁启超具有宏观的感悟能力,又留下了大量提纲挈领的表述;王国维对甲骨文、戏曲史、《红楼梦》的研究和《人间词话》的写作,处处高标独立;陈寅恪文史互证,对佛教文学、唐代和明清之际文学的研究十分精到。
如果有年轻学生问我如何重新推进中国文脉,我的回答是:首先领略两种伟大——古代的伟大和国际的伟大,然后重建自己的人格,创造未来。
也就是说,每个试图把中国文脉接通到自己身上的年轻人,首先要从当代文化圈的吵嚷和装扮中逃出,滤净心胸,腾空而起,静静地遨游于从神话到《诗经》、屈原、司马迁、陶渊明、李白、杜甫、苏东坡、关汉卿、曹雪芹,以及其他文学星座的苍穹之中。
于是,你就有可能成为这些星座的受光者、寄托者、企盼者。
中国文脉在今天,只有等待。
望采纳
何谓连珠体?
连珠体的起源,傅玄认为:“兴于汉章之世,班固、贾逵、傅毅三子受诏作之。
”刘勰指出:“扬雄覃思文阁,业深综述,碎文琐语,肇为。
”则连珠之作,始於扬雄。
沈约也认为:“连珠之作,始自子云。
”从现存文献看,也以扬雄为最早。
卷三三云:“俄而召先读二十二篇、十一事。
”“韩子”指,今传中并无以“连珠”为篇名者。
学者多以为所谓是指中及《外储说》两篇中类似连珠体的文字。
此乃是体裁追认。
西晋傅玄《连珠序》又曰:“其文体辞丽而言约,不指说事情,必假喻以达其旨,而贤者微悟,合於古诗劝兴之义。
欲使历历如贯珠,易睹而可悦,故谓之连珠也。
班固喻美辞壮,文章弘丽,最得其体。
蔡邕似论,言质而辞碎,然旨笃矣。
贾逵儒而不艳。
傅毅有文而不典。
”对连珠的体裁风格作了准确的阐述,并论述了各家作品风格之得失。
连珠这种体裁,篇幅都很小,一篇只有几句。
六朝作家多采取成组写作的方法,来解决意繁与篇小的矛盾。
如西晋陆机《演连珠》共五十首,齐刘祥“著《连珠》十五首以寄怀”,梁武帝萧衍“作《联珠》五十首,以明孝道”。
连珠体的文章韵脚较疏,可以四句只用一个韵脚。
如《艺文类聚》卷五十七载梁吴均《连珠》两首,其一云:“盖闻艳丽居身,而以娥眉入妒;贞华炤物,而以绝等见猜。
是以班姬辞宠,非无妖冶之色;阳子守玄,岂乏炫曜之才。
”其二云:“盖闻义夫投节,未必识君;烈士赴危,非期要利。
是以墨子萦带,不蒙肉食之谋;申胥泣血,非有执圭之位。
”前一首猜、才为韵,后一首利、位为韵,韵脚之疏,显而易见。
另外,诔、碑、铭、颂、赞等韵文则以四言句为主体。
《文选》选录陆机《演连珠》五十首,每首皆以“臣闻”二字开头,大都陈说事理,且多与政治有关。
如其中一首云:“臣闻鉴之积也无厚,而照有重渊之深;目之察也有畔,而视周天壤之际。
何则
应事以精不以形,造物以神不以器。
是以万邦凯乐,非悦钟鼓之娱;天下归仁,非感玉帛之惠。
”是说统治者应以精神感召人,不要以物质引诱人。
程千帆认为连珠和七体、对问一样,“实为赋体之旁衍”,程章灿则认为连珠“是一篇精粹的微型赋”。
而在六朝章表中,这样的文字屡见不鲜。
如《艺文类聚》卷四十八引沈约《让五兵尚书表》:“臣闻百舍之赵,非宿舂所资;千里之越,岂一苇能溯。
何者
装轻适於路远,舟弱疲於济深。
丑貌悴容,不藉鉴於淄水;驽足蹇步,终取踬于盐车。
”此非全文,当是节录。
就其文法而言,套用沈约自己的话,此段“辞句连续,互相发明,若珠之结排”,只是不押韵而已,其形式与陆机《演连珠》如出一辙,可谓无韵之连珠。
又《艺文类聚》卷四十七载王僧孺《为南平王让仪同表》:“臣闻石瓠难剖,用谢瓶罍。
瘣木云庇,事乖丹雘。
逢圣徼天,一朝赏至。
非能声均河楚,誉埒梁陈。
故以神梦紫霄,心飞丹掖。
品同仪比,愧铉莫殊。
”又《艺文类聚》卷四十七载梁吴均《扬州建安王让加司徒表》:“臣闻玄黄之马,事绝於衔镳。
蟠朽之材,饰乖於丹漆。
何则
千里之志已穷,万乘之器无取。
远物遂身,於焉在譬。
”又卷五十载梁刘潜《为安成王让江州表》:“臣闻六辔沃若,不策玄黄之马;九成轮奂,无求拥肿之材。
何则
蹐跼之路已穷,梁栋之用斯阙。
”同卷载梁刘潜《为晋安王让丹阳尹表》:“臣闻盈尺径寸,易取琢磨;南箕北斗,难为簸挹。
何则
良工质美,在器成珍,假名责实,涉求必殆。
”宋谢庄《上搜才表》:“臣闻功照千里,非特烛车之珍,德柔邻国,岂徒秘璧之贵
故《诗》称殓悴,《誓》述荣怀,用能道臻无积,化至恭己。
”其体皆与连珠相似。
我怀疑很可能是这些文人根据不同场合,平时准备好一些文字片断,以便写章表时取用。
观其开篇必有“臣闻”二字可知矣。
《文心雕龙·杂文》云:“扬雄覃思文阁,业深综述,碎文璅语,肇为《连珠》。
”大概是平时写好的片断,没有派上用场的,就集在一起,成了“连珠”。
梁刘潜作《探物作艳体连珠》二首,其一曰:“妾闻洛妃高髻,不资于芳泽;玄妻长发,无籍于金钿。
故云名由於自美,蝉称得于天然。
是以梁妻独其妖艳,卫姬专其可怜。
”其二曰:“妾闻芳性深情,虽欲忘而不歇;薰芬动虑,事逾久而更思。
是以津亭掩馥,秖结秦妇之恨。
爵台余妒,追生魏妾之悲。
”连珠作为一种文体,多说明事理,且与政事有关,所以多以“臣闻”开头。
刘潜以艳情入连珠,将“臣闻”换作“妾闻”,可见宫体诗影响之大。
又吴均有一首《连珠》云:“盖闻艳丽居身,而以蛾眉入妒;贞华炤物,而以绝等见猜。
是以班姬辞宠,非无妖冶之色;阳子寂寞,岂乏炫曜之才。
”虽未标明艳体,实是艳体之作。
作连珠者,代不乏人。
清代凌廷堪《校礼堂文集》卷二十一有《拟连珠》四十六首。
现代俞平伯作过《演连珠》数十首(见《俞平伯散文杂论编》P423-427,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4月第1版),其文曰:盖闻十步之内,必有芳草。
千里之行,起於足下。
是以临渊羡鱼,不如归而结网。
盖闻富则治易,贫则治难。
是以凶年饥岁,下民无畏死之心。
饱食暖衣,君子有怀刑之惧。
盖闻兰植通涂,必无经时之翠,桂生幽壑,终保弥年之丹。
是以耦耕植杖,大贤每以之兴怀。
被发缨冠,远志或闻而却步。
盖闻众擎易举,任重则勿支。
兼程可几,道远则勿及。
是以一龟曳尾,无奈过隙之驹。
羣豕鸣哀,不救崇朝之宰。
盖闻好逸恶劳,中材之故态。
宴安酖毒,前哲之危言。
是以运甓高斋,以无益为有益。
力田下潠,以靡暇为长间。
盖闻处子贞居,若幽兰之在谷。
纯臣大节,如星芒之丽天。
是以不求闻达,偶回三顾之车骑。
感激驱驰,遂下千秋之涕泪。
盖闻自炫自媒,士女丑行。
取义成仁,圣贤高致。
是以知人论世,心迹须参。
见著因微,毫厘是察。
故上书慨慷,非无阿世之嫌。
说难卑微,弥感忧时之重。
盖闻因心感物,不外乎人情。
出口成章,则谓之天籁。
是以可怜杨柳,翻来雅俗之平。
一夜北风,同许三春之艳。
盖闻纯想即飞,纯情即堕。
是以海天寥廓,幽人含缥渺之思。
灯火冥迷,倦客理零星之梦。
盖闻绳墨诚陈,不可欺以曲直。
规矩诚设,不可欺以方圆。
是则金生水,镆耶待炉冶之功。
木在山,梁栋藉斧斤之用。
故君子虚心以假物,尊贤而定法。
盖闻鹤鹩栖不尽林,翼非垂天之云也。
偃鼠饮不竭河,腹无大泽之积也。
是以广厦千间,容身者八尺。
食前方丈,充饥者二升。
筵中丝竹,劳者勿听。
室内芝兰,入而俱化。
故饭蔬食,一瓢饮,无碍其为仲尼颜渊。
锦步障,珊瑚树,只见他是石崇王恺。
盖闻积善余庆,影响何徵。
业报受生,升沈谁见。
故天堂地狱,只为庸愚。
残蕙锄兰,翻钟贤哲。
是以疾赴当年之乐,过眼空花。
徐图没世之名,扶头梦想。
盖闻至啧而动者,物象殊焉,易简而远者,道心一焉。
是以不识不知,万类冥合於天行。
无臭无声,羣圣祗承夫帝则。
故拟之而后言,议之而后动。
得者存而失者亡,顺者吉而逆者凶。
盖闻知周万物,理不胜私。
思通神明,泽不济众。
岂物近而身远,抑天易而人难。
此犹千里之明,蔽生遐睫。
秋毫之察,莫覩舆薪。
是以学止修身,尚不愧於屋漏。
惠知为政,乃勿剪其甘棠。
盖闻声应气求,物从其类。
耳入口出,识局於形。
是以信及豚鱼而不足以孚王公。
恩及牛羊而不足以保百姓。
故瓠巴鼓瑟,聋者一其宫商。
离娄微睇,瞽者同其黑白。
盖闻逆旅炊粱,衰荣如此。
暮门宿草,恩怨何曾。
是以白饭黄虀,苜蓿之盘飱还是。
乌纱红袖,傀儡之装扮已非。
盖闻理若沈钟,霜晨蹔响。
欲如阴火,漏夜常煎。
是以饭后闍黎,不啻当头之棒喝。
舟中风雨,未抛同室之戈矛。
盖闻评书读画,门馆才情。
煮茗焚香,侍儿聪敏。
是以飞龙得鹿,王侯出市井之酋豪。
漏尽钟鸣,家国付清流之裙屐。
盖闻阴阳和会,真宰无心。
内外相维,人伦有托。
是以贞专窈窕,不言女子之卑。
扑朔迷离,却以男儿而贵。
盖闻悲愉啼笑,物性率真。
容貌威仪,人文起伪。
是以蔽於一曲,固理短而情长。
观其会通,非理深而情浅。
故情之侵分,若水去坊。
分之定情,如金就范。
盖闻深於情者,每流连而忘返。
蔽於境者,或扞格而不通。
是以庄生迷蝶,栩栩为真。
郑人覆鹿,怱怱如梦。
盖闻罗帐飘零,同几家欢愁之色。
山丘华屋,异百年歌哭之场。
是以塞雁城乌,画屏自暖。
单衾小簟,一舸分寒。
盖闻唯兵不祥,为仁不富。
是以朱门肉臭,无裨道路之饥寒。
甲帐歌残,谁问军前之生死。
盖闻恤纬忧周,宁止青灯之嫠。
覆巢完卵,难欺黄口之孺。
是以苹末风飘,而苇苕瞑宿。
梨花雨勒,则鸱鴞晨归。
盖闻依仁由义,平居律己之严。
一法明刑,在位救时之切。
是以管仲夺伯氏之邑,既叹息许其如仁。
子产告太叔之言,又流涕称为遗爱。
盖闻绛桃子熟,春晚成蹊。
素奈花明,夜深炳烛。
何则
有诸内必形诸外,为其事必覩其功。
是以相斯韩子,始兼六国以开秦。
先主武侯终定三巴以绍汉。
盖闻仁人者也,所爱未必一人。
义者宜也,所宜殆非一事。
况乃穷通有命,显默殊情。
是以诲人设教,常欣一室之春温。
出野为邦,共讶今年之秋早。
盖闻恩施既博,民无能名。
事隙已成,怨不在大。
是以酒池云屋,时日及女偕亡。
凿井耕田,帝力於我何有。
盖闻断崖插水,惊雁曾回。
修坂连云,跛牂可践。
是以清时善政,驽马及骥騄之程。
末世危邦,猿鹤共虫沙之命。
盖闻明威信赏,以道黔黎。
小惩大戒,如保赤子。
是以仁言利溥,不为煦妪之慈,义路共由,奚必适然之善。
盖闻雏莺学语,绿暗千林,乳燕归梁,红飘一霎。
是以称心为好,此日全非。
即事多欣,当年可惜。
盖闻云飞水逝,物候暄寒。
春鸟秋虫,心声哀乐。
是以荒坟回首,歔欷过客之琴。
日暮怀人,恻怆善邻之笛。
盖闻思无不周,虽远必察。
情有独钟,虽近犹迷。
是以高山景行,人怀仰止之心。
金阙银宫,或作溯洄之梦。
盖闻游子忘归,觉九天之尚隘。
劳人反本,知寸心之已宽。
是以单枕闲凭,有如此夜。
千秋长想,不似当年。
(载一九三二年三月七日天津《大公报》“文学副刊”第二一八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