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没有谁看过《边城》(沈从文),有没有原创的读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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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七月间,田中禾苗的穗已垂了头,成黄色,各处忙打谷子了。
这时油坊歇息了,代替了油坊打油声音的是各处田中打禾的声音。
用一二百铜饯,同到老酸菜与臭牛肉雇来的每个打禾人,一天亮起来到了田中,腰边的镰刀象小锯子,下田后,把腰一勾,齐人高的禾苗,在风快的行动中,全只剩下一小桩,禾的束全卧在田中了。
在割禾人后面,推着大的四方木桶的打禾人,拿了卧在地上的禾把在手,高高的举起快快的打下,把禾在桶的边沿上痛击,于是已成熟的谷粒,完全落到桶中了。
打禾的日子是热闹的日子,庄稼人心中有丰收上仓的欢喜,一面有一年到头的耕作快到了休息时候的舒畅,所有人,全是笑脸
慢慢的,各个山坡各个村落各个人家门前的大树下,把稻草堆成高到怕人的巨堆,显见的是谷子已上仓了。
这稻草的堆积,各处可见到,浅黄的颜色,伏在叶已落去了的各种大树下,远看便象一个庞大兽物。
有些人家还将这草堆作屋,就在草堆上起居,以便照料那些山谷中晚熟的黍类薯类。
地方没有盗贼,他们怕的是野猪,野猪到秋天就多起来了。
这个时候五明家油坊既停了工,五明无可玩,五明不能再成天守到碾子看牛推磨了,牛也不需要放出去吃草了,就是常上出去捡柴。
捡柴不一定是家中要靠到这个卖钱,也不是烧火乏柴,五明的家中剩余的油松柴,就不知有几千几万。
五明捡柴,一天捡回来的只是一捆小枯枝,一捆花,一捆山上野红果。
这小子,出大门,佩了镰刀,佩了烟管,还佩了一支短笛,这三样东西只有笛子合用。
他上山,就是上山在西风中吹笛子给人听
把笛子一吹,一匹鹿就跑来了。
笛子还是继续吹,鹿就呆在小子身边睡下,听笛子声音醉人。
来的这匹鹿有一双小小的脚,一个长长的腰,一张黑黑的脸同一个红红的嘴。
来的是阿黑。
阿黑的爹这时不打油,用那起着厚的胼胝的扶油槌的手在乡约家抹纸牌去了。
阿黑成天背了竹笼上山去,名义也是上山捡柴扒草,不拘在什么地方,远虽远,她听得出五明笛子的声音。
把笛子一吹,阿黑就象一匹小花鹿跑到猎人这边来了。
照例是来了就骂,骂五明坏鬼,也不容易明白这“坏”意义究竟是什么。
大约就因为五明吹了笛,唱着歌,唱到有些地方,阿黑虽然心欢喜,正因为欢喜,就骂起“五明坏鬼”来了。
阿黑身上并不黑,黑的只是脸,五明唱歌唱到——“娇妹生得白又白,情哥生得黑又黑。
黑墨写在白纸上,你看合色不合色
” 阿黑就骂人。
使阿黑骂人,也只怪得是五明有嘴。
野猪有一张大的嘴巴,可以不用劲就把田中大红薯从土里掘出,吃薯充饥。
五明嘴不大,却乖劣不过,唱歌以外不单是时时刻刻须用嘴吮阿黑的脸,还时时刻刻想用嘴吮阿黑的一身。
且嗜好不良,怪脾气顶多,还有许多说不出的铺排,全似乎要口包办,都有使阿黑骂他的理由。
一面骂是骂,一面要作的还是积习不改,无怪乎阿黑一见面就先骂“五明坏鬼”了。
五明又怪又坏,心肝肉圆子的把阿黑哄着引到幽僻一点稻草堆下去,且别出心裁,把草堆中部的草拖出,挖空成小屋,就在这小屋中,陪阿黑谈天说地,显得又谄媚又温柔。
有时话说得不大得体,使一个人生了气想走路,五明因为要挽留阿黑,就设法把阿黑一件什么东西藏到稻草堆的顶上去,非到阿黑真有生气样子时不退。
阿黑人虽年纪比五明大,知道许多事情,知道秋天来了,天气冷,“着凉”也是应当小心注意;可是就因为五明是“坏鬼”脾气坏,心坏,嗜好的养成虽日子不多也是无可救药。
纵有时阿黑一面说着“不行”“不行”,到头仍然还是投降,已经也有过极多例子了。
天气是当真一天一天冷下来了。
中秋快到,纵成天是大太阳挂到天空,早晚是仍然有寒气侵人,非衣夹袄不可了。
在这样的天气下,阿黑还一听到五明笛子就赶过去,这要说是五明罪过也似乎说不过去
八月初四是本地山神的生日,人家在这一天都应当用鸡用肉用高粱酒为神做生。
五明的干爹,那个头缠红帕子作长毛装扮的老师傅,被本地当事人请来帮山神献寿谢神祝福,一 来就住到亲家油坊里。
来到油坊的老师傅,同油坊老板换着烟管吃烟,坐到那碾子的横轴上谈话,问老板的一切财运,打油匠阿黑的爹也来了。
打油匠是听到油坊中一个长工说是老师傅已来,所以放下了纸牌跑来看老师傅的。
见了面,话是这样谈下去:“油匠,您好
” “托福。
师傅,到秋天来,你财运好
” “我财运也好,别的运气也好,妈个东西,上前天,到黄砦上做法事,半夜里主人说夜太长,请师傅打牌玩,就架场动手。
到后作师傅的又作了宝官庄家,一连几轮庄,撇十遇天罡,足足六十吊,散了饷。
事情真做不得,法事不但是空做,还倒贴。
钱输够了天也不亮,主人倒先睡着了。
” “亲家,老庚,你那个事是外行,小心是上了当。
”油坊老板说,喊老师傅做亲家又喊老庚,因为他们又是同年。
师傅说:“当可不上。
运气坏是无办法。
这一年运气象都不大好。
” 师傅说到运气不好,就用力吸烟,若果烟气能象运气一 样,用口可以吸进放出,那这位老师傅一准赢到不亦乐乎了。
他吸着烟,仰望着油坊窗顶,那窗顶上有一只蝙蝠倒挂在一条橡皮上。
“亲家,这东西会作怪,上了年纪就成精。
” “什么东西
”老板因为同样抬头,却见到两条烟尘的带子。
“我说檐老鼠,你瞧,真象个妖精。
” “成了妖就请亲家捉它。
” “成了妖我恐怕也捉不到,我的法子倒似乎只能同神讲生意,不能同妖论本事
” “我不信这东西成妖精。
” “不信呀,那不成。
”师傅说,记起了一个他也并不曾亲眼见到的故事,信口开河说,“真有妖。
老虎峒的第二层,上面有斗篷大的檐老鼠,能做人说话,又能呼风唤雨,是得了天书成形的东西。
幸好是它修炼它自己,不惹人,人也不惹它,不然可了不得。
” 为证明妖精存在起见,老师傅不惜在两个朋友面前说出丢脸的话,他说他有时还得为妖精作揖,因为妖精成了道也象招安了的土匪一样,不把他当成副爷款待可不行。
他又说怎么就可以知道妖精是有根基的东西,又说怎么同妖精讲和的方法。
总之这老东西在亲家面前只是一个喝酒的同志,穿上法衣才是另外一个老师傅
其实,他做着捉鬼降妖的事已有二三十年,却没有遇到一次鬼。
他遇到的倒是在人中不缺少鬼的本领的,同他赌博,把他打觔斗唱神歌得来的几个钱全数掏去。
他同生人说打鬼的法力如何大,同亲家老朋友又说妖是如何凶,可是两面说的全是鬼话,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法力究竟比赌术精明多少。
这个人,实在可以说是好人,缺少城中法师势利习气,唱神歌跳舞磕头全非常认真,又不贪财,又不虐待他的徒弟。
可是若当真有鬼有妖,花了钱的他就得去替人降伏。
他的道法,究竟与他的赌术哪样高明一点,真是难说的事
谈到鬼,谈到妖,老师傅记起上几月为阿黑姑娘捉鬼的事,就问打油匠女儿近来身体怎样。
打油匠说,“近来人全好了,或者是天气交了秋,还发了点胖。
” 关于肥瘦,渊博多闻的老师傅,又举出若干例,来说明鬼打去以后病人发胖的理由,且同时不嫌矛盾,又说是有些人被鬼缠身反而发胖,颜色充实。
那老板听到这两种不同的话,就打老师傅的趣,说,“亲家,那莫非这时阿黑丫头还是有鬼缠到身上
” 老师傅似乎不得不承认这话,点着头笑,老师傅笑着,接过打油匠递来的烟管,吸着烟,五明同阿黑来了。
阿黑站到门外边,不进来,五明就走到老师傅面前去喊干爷,又回头喊四伯。
打油人说,“五明,你有什么得意处,这样笑。
” “四伯,人笑不好么
” “我记到你小时爱哭。
” “我才不哭
” “如今不会哭了,只淘气。
”作父亲的说了这样话,五明就想走。
“走哪儿去
又跑
” “爹,阿黑大姐在外面等我,她不肯进来。
” “阿黑丫头,来哎
”老板一面喊一面走出去找阿黑,五 明也跟着跑了出去。
五明的爹站到门外四望,望不到阿黑。
一个大的稻草堆把阿黑隐藏了。
五明清白,就走到草堆后面去。
“姐,你躲到这里做什么
我干爹同四伯他们在谈话,要你进去
” “我不去。
” “听我爹喊你。
” 的确那老板是在喊着的,因为见到另一个背竹笼的女人下坡去,以为那走去的是阿黑了,他就大声喊。
五明说,“姐,你去吧。
” “不。
” “你听,还在喊
” “我不耐烦去见那包红帕子老鬼。
” 为什么阿黑不愿意见包红帕子老鬼
不消说,是听到五 明说过那人要为五明做媒的缘故了。
阿黑怕一见那老东西,又说起这事,所以不敢这时进油坊。
五明是非要阿黑去油坊玩玩不可,见阿黑坚持,就走出草堆,向他父亲大声喊,告阿黑在草堆后面。
阿黑不得不出来见五明的爹了。
五明的爹要她进去,说她爹也在里面,她不好意思不进油坊去。
同时进油坊,阿黑对五明鼓眼睛,作生气神气,这小子这时只装不看见。
见到阿黑几乎不认识的是那老法师。
他见到阿黑身后是五明,就明白阿黑其所以肥与五明其所以跳跃活泼的理由了。
老东西对五明独做着会心的微笑。
老法师的模样给阿黑见到,使阿黑脸上发烧。
“爹,我以为你到萧家打牌去了。
” “打牌又输了我一吊二,我听到师傅到了,就放手。
可是正要起身,被团总扯着不许走,再来一牌,却来了一个回笼子青花翻三层台,里外里还赢了一吊七百几。
” “爹你看买不买那王家的跛脚猪
” “你看有病不有。
” “病是不会,脚是有一只跛了,我不知好不好。
” “我看不要它,下一场要油坊中人去新场买一对花猪好。
” “花猪不行,要黑的,配成一个样子。
” “那就是。
” 阿黑无话可说了,放下了背笼,从背笼中取出许多带球野栗子同甜萝卜来,又取出野红果来,分散给众人,用着女人的媚笑说请老师傅尝尝。
五明正爬上油榨,想验看油槽里有无蝙蝠屎,见到阿黑在表分东西,跳下地,就不客气的抢。
老师傅冷冷的看着阿黑的言语态度,觉得干儿子的媳妇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又望望这两个作父亲的人,也似乎正是一对亲家,他在心中就想起作媒第一句的话来了。
他先问五明,说,“五明小子,过来我问你。
” 五明就走过干爹这边来。
老师傅附了五明的耳说,“记不记到我以前说的那话。
” 五明说,“记不到。
” “记不到,老子告你,你要不要那个人做媳妇
说实话。
” 五明不答,用手掩两耳,又对阿黑做鬼样子,使阿黑注意这一边人说话情景。
“不说我就告你爹,说你坏得很。
” “干爹你冤枉人。
” “我冤枉你什么
我老人家,鬼的事都知道许多,岂有不明白人事的道理。
告我实在话,若欢喜要干爹帮忙,就同我说,不然打油匠总有一天会用油槌打碎你的狗头。
” “我不作什么哪个敢打我
” “我就要打你,”老师傅这时可高声了,他说,“亲家,我以前同你说那事怎样了
” “怎么样
干爹这样担心干吗。
” “不担心吗
你这作爹的可不对。
我告你小孩子是已经会拜堂了的人,再不设法将来会捣乱。
” 五明的爹望五明笑,五明就向阿黑使眼色,要她同到出去,省得被窘。
阿黑对她爹说,“爹,我去了。
今天回不回家吃饭
” 五明的爹就说:“不回去吃了,在这里陪师傅。
” “爹不回去我不煮饭了,早上剩得有现饭。
”阿黑一面说,一面把背笼放到肩上,又向五明的爹与老师傅说,“伯伯,师傅,请坐。
我走了。
无事回头到家里吃茶。
” 五明望到阿黑走,不好意思追出去。
阿黑走后干爹才对打油人说道:“四哥,你阿黑丫头越发长得好看了。
” “你说哪里话,这丫头真不懂事。
一天只想玩,只想上天去。
我预备把她嫁到一远乡里去,有阿婆阿公,有妯娌弟妹,才管教得成人,不然就只好嫁当兵人去。
” 五明听阿黑的爹的话心中就一跳。
老师傅可为五明代问出打油人的意见了,那老师傅说,“哥,你当真舍得嫁黑丫头到远乡去吗
” 打油人不答,就哈哈笑。
人打哈哈笑,显然是自己所说的话是一句笑话,阿黑不能远嫁也分明从话中得到证明了。
进一步的问话是阿黑究竟有了人家没有,那打油人说还没有。
他又说,媒人是上过门有好几次了,因为只这一个女儿,不能太妈虎,一面问阿黑,阿黑也不愿,所以事情还谈不到。
五明的爹说,“人是不小了,也不要太妈虎,总之这是命,命好的先不好往后会好。
命坏的好也会变坏。
” “哥,你说得是,我是做一半儿主,一半让丫头自己;她欢喜我总不反对。
我不想家私,只要儿郎子弟好,过些年我老了,骨头松了,再不能作什么时,可以搭他们吃一口闲饭,有酒送我喝,有牌送我打,就算享福了。
” “哥,把事情包送我办好了,我为你找女婿。
——亲家,你也不必理五明小子的事,给我这做干爹的一手包办。
——你们就打一个亲家好不好
” 五明的爹笑,阿黑的爹也笑。
两人显然是都承认这提议有可以商量继续下去的必要,所以一时无话可说了。
听到这话的五明,本来不愿意再听,但想知道这结果,所以装不明白神气坐到灶边用砖头砸栗球吃。
他一面剥栗子壳一面用心听三人的谈话,旋即又听到干爹说道,“亲家,我这话是很对的。
若是你也象四哥意思,让这没有母亲的孩子自己作一半主,选择自己意中人,我断定他不会反对他干爹的意见。
” “师傅,黑丫头年纪大,恐怕不甚相称吧。
” “四哥,你不要客气,你试问问五明,看他要大的还是要小的。
” 打油人不问五明,老师傅就又帮打油人来问。
他说,“喂,不要害羞,我同你爹说的话你总已经听到了。
我问你,愿不愿意把阿黑当做床头人喊四伯做丈人
” 五明装不懂。
“小东西,你装痴,我问你的是要不要个女人,要就赶快给干爹磕头,干爹好为你正式做媒。
” “我不要。
” “你不要那就算了,以后再见你同阿黑在一起,就教你爹打断你的腿。
” 五明不怕吓,干爹的话说不倒五明,那是必然的。
虽然愿意阿黑有一天会变成自己的妻,可是口上说要什么人帮忙,还得磕头,那是不行的。
一面是不承认,一面是逼到要说,于是乎五明只有走出油坊一个办法了。
五明走出了油坊,就赶快跑到阿黑家中去。
这一边,三 个中年汉子,亲家作不作倒不甚要紧,只是还无法事可作的老师傅,手上闲着发鸡爪风,得找寻一种消遣的办法,所以不久三人就邀到团总家去打丁字福纸牌去了。
且说五明,钻进阿黑的房里去时是怎样情景。
阿黑正怀想着古怪样子的老师傅,她知道这个人在念经翻筋斗以外总还有许多精神谈闲话,闲话的范围一推广,则不免就会说到自己身上来,所以心正怔忡着。
事情果不出意料以外,不但谈到了阿黑,且谈到一件事情,谈到五明与阿黑有同意的必然的话了,因为报告这话来到阿黑处的五明,一 见阿黑的面就痴笑。
“什么事,鬼
” “什么事呀
有人说你要嫁了
” “放屁
” “放屁放一个,不放多。
我听到你爹说预备把你嫁到黄罗寨去,或者嫁到麻阳吃稀饭去。
” “我爹是讲笑话。
” “我知道。
可是我干爹说要帮你做媒,我可不明白这老东西说的是谁。
” “当真不明白吗
” “当真不,他说是什么姓周的。
说是读书人,可以做议员的,脸儿很白,身个儿很高,穿外国人的衣服,是这种人。
” “我不愿嫁人,除了你我不……” “他又帮我做媒,说有个女人……” “怎样说
”阿黑有点急了。
“他说女人长得象观音菩萨,脸上黑黑的,眉毛长长的,名字是阿黑。
” “鬼,我知道你是在说鬼话。
” “岂有此理
我明白说吧,他当到我爹同你爹说你应当嫁我了,话真只有这个人说得出口
” 阿黑欢喜得脸上变色了。
她忙问两个长辈怎么说。
“他们不说。
他们笑。
” “你呢
” “他问我,我不好意思说我愿不愿,就走来了。
” 阿黑歪头望五明,这表示要五明亲嘴了,五明就走过来抱阿黑。
他又说,“阿黑,你如今是我的妻了。
” “是你的,永远不
” “我是你的丈夫,要你做什么你就应当做。
” “我不相信你的话。
” “应当相信我的话,……” “放屁,说呆话我要打人。
” “你打我我就去告干爹,说你欺侮我小,磨折我。
” 阿黑气不过,当真就是一个耳光。
被打痛了的五明,用手擦抚着脸颊,一面低声下气认错,要阿黑陪他出去看落坡的太阳以及天上的霞。
站在门边望天,天上是淡紫与深黄相间。
放眼又望各处,各处村庄的稻草堆,在薄暮的斜阳中镀了金色。
各个人家炊烟升起以后又降落,拖成一片白幕到坡边。
远处割过禾的空田坪,禾的根株作白色,如用一张纸画上无数点儿。
一切景象全仿佛是诗,说不出的和谐,说不尽的美。
在这光景中的五明与阿黑,倚在门前银杏树下听晚蝉,不知此外世界上还有眼泪与别的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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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生关系 著家汪曾祺在回顾自身长经,曾不无自豪地说:“沈先生很欣,我不但是他的入室弟子,可以说是得意高足。
”而一代小说大家沈从文在向文艺界推荐这位学生的作品时,也总是说:“他的小说写得比我好。
” ================================== 汪曾祺与沈从文的师生情 著名作家汪曾祺在回顾自身的成长经历时,曾不无自豪地说:“沈先生很欣赏我,我不但是他的入室弟子,可以说是得意高足。
”而一代小说大家沈从文在向文艺界推荐这位学生的作品时,也总是说:“他的小说写得比我好。
”那么,在我国现当代文坛上相映生辉的这两颗双子星,究竟有着怎样的师生情谊呢? 西南联大拜沈从文为师 1939年夏,年仅19岁的汪曾祺怀揣着已读了多遍的《沈从文小说选》等书籍,告别了故乡高邮,千里迢迢辗转来到昆明,顺利考入心仪已久的西南联大中文系。
关于个中缘由,他后来曾不止一次地说过:“我好像命中注定要当沈从文先生的学生……我到昆明考大学,报了西南联大中国文学系,就是因为这个大学中文系有闻一多先生、朱自清先生,还有沈从文先生。
” 实际上,自从汪曾祺深深地喜爱上沈从文小说的那一天起,他心中就深深埋下了一个沈从文情结。
进校伊始,他就渴望着尽快拜见这位作家老师。
初次在校园内见到沈老师时,他好像有些面熟,但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当旁人告诉他,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小说家沈从文时,他才恍然大悟。
他多么想走上去恭恭敬敬地鞠一躬,问一声好,因为羞怯而稍一犹豫,沈从文已经走了过去。
后来,他多次在校园中见到沈老师迎面走来,总是谦恭地与同学们一道礼貌地退立一旁让老师先过,他含笑点头。
直至大学二年级,由于选修了沈从文开设的三门课“各体文习作”、“创作实习”和“中国小说史”,汪曾祺才得以正式拜谒这位老师。
首次听沈从文讲课,汪曾祺激动万分。
如此近距离地端详着刚踏进教室的这位老师,他觉得与想象中的沈从文实在不同:那瘦小的身躯上罩着一件半新不旧的蓝布长衫,眉清目秀貌若女子,略显苍白的面庞上,却辉映着一双亮而有神的眼睛。
在紧张中沉默了几分钟之后,沈从文终于在同学们的笑声中操着浓重的湘西口音开讲了。
加之他讲课时不用手势,缺乏舞台道白式的腔调,且声音又低,因此有不少同学对沈从文的课热情日减,惟独汪曾祺越听越有味,并深有体会地告诉同学:“听沈先生的课,要像孔子的学生听孔子讲课一样,‘举一隅而以三隅反’”。
沈从文教创作课主要是让学生“自由写”,他鼓励学生们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即便有时在课堂上出两个题目,也非常具体,像“我们的小庭院有什么”、“记一间屋里的空气”等,意在让学生像初进厂的青年工人那样,先学会车零件,然后才能学会组装。
对于学生的习作,他除了仔细点评,写出很长的读后感而外,还将一些与这篇作文写法相近似的中外名家作品介绍给学生阅读,使其在对比中找到差距,得到提高。
沈从文教的这些创作方法,让汪曾祺受益终生。
汪曾祺写过一篇名为《灯下》的短篇小说习作,沈从文读后,却从其稚嫩的文笔中欣喜地发现了汪长于白描,有能够抓住一个个富于特征性的细节,铺展开来罗织成一幅幅几乎和生活本身完全一样的图画的本领。
他遂特意到图书馆找来几篇类似于《灯下》写法的作品,其中包括他自己写的《腐烂》,让汪曾祺认真品读、揣摩。
在老师的精心指导下,经汪曾祺反复修改,将《灯下》改为《异秉》,由沈从文推荐发表在1948年3月《文学杂志》第2卷第10期上;汪曾祺的另一篇小说《小学校的钟声》,好几年找不到地方发表,也是沈亲手帮助寄给上海的郑振铎、李健吾,在他们主办的《文艺复兴》杂志上发表的。
由于沈从文很欣赏汪曾祺的文学才气,故而曾把他二年级的作业拿给四年级学生去看,还曾给他的一篇课堂习作打了120分。
这些对于初踏文学路的汪曾祺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大的鼓励。
沈从文在创作课上曾有一句口头禅——“要贴到人物来写”,对此一些同学要么不在意,要么领会不深,汪曾祺听了却如同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这天,沈老师有意让他对同学们谈谈自己对这句话的理解,汪即侃侃而谈:“我以为这是小说学的精髓。
据我的理解,沈先生这句极其简略的话包含这样几层意思:小说里,人物是主要的、主导的;其余部分都是派生的、次要的。
环境描写、作者的主观抒情、议论,都只能附着于人物,不能和人物游离,作者要和人物同呼吸、共哀乐。
作者的心要随时紧‘贴’着人物。
什么时候作者的心‘贴’不住人物,笔下就会浮、泛、飘、滑,花里胡哨,故弄玄虚,失去了诚意。
而且,作者的叙述语言要和人物相协调。
写农民,叙述语言要接近农民,写市民,叙述语言要近似市民。
小说要避免‘学生腔’。
”如此透彻的理解,不仅让同学们听得入了神,更使沈从文欣喜不已。
沈从文除了在课堂上认真讲,在课外热情辅导学生而外,还以其刻苦的创作精神、严谨的创作态度为学生们树立了好榜样。
有一个时期,他每月都要发表几篇小说,每年总要出几本书,被誉为“多产作家”。
由于他常常夜以继日地写作,以致辛劳过度,落下个爱流鼻血的毛病。
汪曾祺曾多次亲眼见过沈老师染有鼻血的手稿,引起他内心极大的震动,从而使他懂得了创作不仅仅需要才能,更需要老师的这种锲而不舍、持之以恒的“耐烦”精神。
在西南联大就读的后期,汪曾祺与沈从文往还密切,情同父子。
有一天,正患牙痛的汪曾祺去看望老师。
前来开门的沈从文一见汪的腮帮子肿得老高,便默默地出去买了几个橘子抱回来,看着汪吃下两个,又将剩余的塞到他怀中,叮嘱他多吃以便清火。
在老师扶掖下终有所成 1943年,汪曾祺因两门功课考试不及格而从西南联大肄业。
此后,他先是在昆明市郊的一所名叫中国建设中学的私立学校当了两年教员,有机会近距离地观察社会与人生;后毅然离开云南,辗转来到上海,原想通过熟人或朋友找一份职业,不料却连碰钉子,手头仅有的一点钱也快花光了,即将落魄街头,以致他情绪异常低落,甚至想到自杀。
当他把这里的遭遇写信告诉沈从文之后,老师很快回信责骂他说:“为了一时的困难,就这样哭哭啼啼的,甚至想到要自杀,真是没出息!你手里有一枝笔,怕什么!”信中还举了沈从文当年在举目无亲的情况下闯荡北京,战胜厄运发奋创作的例子,使汪曾祺既感动又惭愧。
沈从文还致信上海的李健吾,请其对汪多加关照,并让夫人张兆和从苏州写了一封长信来安慰汪曾祺。
此前,从沈从文的多次推荐中,李健吾已了解了汪曾祺,并也很欣赏其才气。
现在汪曾祺找上门来,他便热情地给予鼓励,并举荐汪到一所私立致远中学任教,使汪在此度过了一年多相对稳定的生活,且有幸结识了著名作家巴金。
由于沈从文分别于1942年、1947年和1948年三次遭到文艺界有关人士的围攻,甚至被斥骂为“一直是有意识地作为反动派而活动着”,致使他在新中国成立前后,曾一度陷入严重的精神危机,并忍痛放弃了文学创作,转而从事文物考古研究工作。
老师的这种激流勇退,着实让汪曾祺感到惋惜,他担心老师能否在文物研究上搞出什么名堂来。
但没过几年,当读到沈从文那些既有见地又不乏文采的文物考古文章时,他就放心了。
许多年后,在为庆贺沈从文的80寿辰而写的祝辞里,汪曾祺还不无由衷地赞美道:“玩物从来非丧志,著书老去为抒情。
” 反“右”运动中,时任中国民间文艺研究会《民间文学》编辑的汪曾祺因文获罪,在1958年夏被打为“右派”,撤了职务,工资待遇连降3级,并被下放到张家口沙岭子农业科学研究所劳动改造。
在这里,他不仅与农业工人一道起猪圈、刨冻粪、扛麻袋等,还热心参加并指导所里群众性的文化娱乐活动。
孤寂苦闷的时候,他就给家人、给老师沈从文、给老朋友写信,从那一封封充满亲情和友情的回信中,他得到了莫大的精神抚慰。
1960年年底,汪曾祺被摘掉了“右派”分子帽子,宣布结束劳动改造,因原单位不接收,他遂暂留在农科所协助工作。
当时身患高血压病住在阜外医院治疗的沈从文从来信中得悉此情后,不禁欣喜万分,立即给汪曾祺复信。
因等不及家人为他找来信笺,他就从练习本上撕下几张纸急匆匆地写起来。
他全然不听夫人的劝阻,不怕因激动而使血压升高,洋洋洒洒,一气呵成长达12页、近6000字的回信。
在信中,沈从文对于汪曾祺下放劳动后的收获,感到由衷的高兴;而对于其在信中流露出的因一时回不了北京所产生的苦闷,则给予了语重心长的抚慰与鼓励:“得到你1月15日的信,应当想像得出我高兴的心情。
能保持健康,担背得起百多斤洋山芋,消息好得很!时代大,个人渺小如浮沤,应当好好的活,适应习惯各种不同的生活,才像是个现代人!一个人生命的成熟,是要靠不同风晴雨雪照顾的……你应当始终保持用笔的愿望和信心!好好把有用生命,使用到能够延续生命扩大生命有效工作方面去……你应当在任何情形下永远不失去工作信心。
你懂得如何用笔写人写事。
你不仅是有这种才能,而且有这种理解。
在许多问题上,理解有时其实还比才能重要!” 不久,沈从文出院回家后,还曾将此信用毛笔在竹纸上重写了一次,寄给远在沙岭子的汪曾祺。
从老师的这些谆谆教诲之中,汪曾祺获得了直面现实生活、战胜艰难困苦的极大勇气。
后经过长期坚持不懈的刻苦努力,至20世纪80年代上半叶,汪曾祺终于以短篇小说《受戒》和《大淖记事》等而名扬中外,由此确立了他在我国当代文坛上的著名小说家的地位。
================================== 汪曾祺和沈从文的渊源 -----从<<边城>>和<<受戒>>的艺术特色看二人的契合 转载 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沈从文与汪曾祺可谓两位重要的作家,同时他们也是一对情深意重的师生。
汪曾祺是沈从文的大弟子,也是以废名、沈从文、凌叔华、萧乾等为代表的“京派”文学的最后传人。
沈从文是“京派”文学成就最大的作家。
不管是从师生情谊还是文学风格与流派的传承、发扬上,汪曾祺都成为沈从文的继承和发扬的不二人选。
汪曾祺当仁不让地写出《沈从文和他的〈边城〉》、《又读沈从文》等多篇“沈从文”论。
汪曾祺当年随同祖父和父亲避战乱而由家乡高邮,经香港,到越南,再到昆明,最终报考西南联大中国文学系时随身带着的那本《沈从文小说选》,而在他拜读过《边城》之后,更加敬重沈从文,始终对沈从文执弟子之礼甚恭。
多年之后,汪曾祺的一篇《受戒》更是宣告了他对老师的继承和作为最后一名“京派”文学传人的身份。
因此,从〈〈边城〉〉和〈〈受戒〉〉的比较可以看出沈从文和汪曾祺的渊源。
对美的抒写的继承。
《边城》是沈从文最负盛名的作品,代表了他重要的风学风格。
文中对美的抒写更是犹如一首抒情诗。
对人美的描写在于人性之善,纯净质朴,超功利而又不沾染任何世俗气。
在人与人的交往过程中,总是抱有善良的愿望在交往。
老船公和翠翠相依为命,一拉船为生,却不收坐船人的钱,生活得自由自在,心灵也不受任何羁畔。
甚至,老船公死后,乡亲们都帮助翠翠,杨马兵如父亲一般照顾翠翠。
汪曾祺也说“我写的是美,是健康的人性。
美,人性,是任何时候都需要的。
”〈〈受戒〉〉的主人公是饽荠庵里的小和尚,和尚们的世俗生活以及逾越“门禁”的杀猪,吃肉,打牌,搓麻将的描写,打破了人与宗教的隔膜,展示了人性最本真的自由,有一种反扑归真的美。
人之美还在于人情之美,人情之美在于爱情之美,亲情之美,乡情之美。
〈〈边城〉〉里的翠翠与傩送的爱情,少女之恋清新,纯净而又青涩。
而〈〈受戒〉〉用抒情的笔调描写了了一个小和尚和村姑的恋爱故事。
“字里行间,只觉得景美,情美,文美,宛如清澈的小溪漫过心头。
又如多年老酿,回味无穷。
”〈〈边城〉〉里翠翠与老船公的祖孙情以及老船公与女儿的父女情流露在“门外高崖上月光下”,“翠翠抱膝坐在月光下,傍着祖父身边”,听祖父时而讲着母亲的乖巧时而又吁一口气,“可是却无从把那东西挪开。
”天保和傩送都爱翠翠,但兄弟间的亲情超越了爱情,哥哥天保死后,傩送无法面对翠翠,兄弟情深深地压着他,以致淡淡的悲伤。
〈〈受戒〉〉里小和尚明海因为舅舅的关系得以到饽荠庵当和尚,也是一种出路。
小英子照顾姐姐赶嫁妆,田里的零碎生活小英子全包了。
最深刻的是乡情,忙活重活的时候,“几家顾一家,轮流转,不收工钱,但是吃好的。
”要是有“嫁闺女,陪嫁妆,磁坛子,锡罐子”,赵大娘“都要用梅红纸剪出吉祥的花样,贴在上面”,甚至“二三十里的人家都来请她”。
而〈〈边城〉〉里老船公死后,帮忙的人都来了,“家中人出出进进”,船总顺顺来了,带来了一口袋米,一坛酒,一腿猪肉,杨马兵为大家唱丧堂歌。
不可忽略的另一种美则是景美。
纯净的溪水,绿绿的翠竹,屋后的白塔上飘着“桃红色的薄云”,温柔,美丽,平静的黄昏,到“月光如银子,无处不可照及。
”〈〈边城〉〉的自然,纯净之美,正是犹如圆润的珠玉。
而汪曾祺展现给读者的也是一幅幅亲信隽永,没有任何浸染的纯然的宁静的境界。
文章结尾出更是把景美写到极致,“芦花才吐新穗。
紫灰色的芦穗,发着银光,软软的,滑溜溜的,像一串丝线。
有的地方结了蒲棒,通红的,像一枝一枝小蜡烛。
青浮萍,紫浮萍。
长脚蚊子,水蜘蛛。
野菱角开着四瓣的小白花。
惊起一只青桩(一种水鸟),擦着芦穗,扑鲁鲁飞远了……” 汪沈二人与水都有不解之缘。
他们的小说是水孕育出来了,水孕育出了他们优美的水乡小说。
〈〈边城〉〉是沈从文以家乡小城凤凰为背景描写的湘西边境靠近川东的小城茶峒。
故事以水城为背景,“有一小溪,溪边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户人家。
”祖孙两人就住在溪边的屋子里。
汪曾祺与沈从文相似,〈〈受戒〉〉是以汪曾祺的家乡高邮为背景的。
他的家乡是一个水乡,他从小生长在水边,“耳木之所接无非是水。
”文中饽荠庵门前是一条河,明海做了一只船才到达。
因此,他们师徒的缘分是“水”,他们描写的故乡的小说被称为“水乡小说”,他们的小说似水,“水性”构成了他们二人水乡小说的共同底色。
“水影响了我的性格,也影响了我作品的风格。
”汪曾祺曾说。
他们的小说的语言如流水一般自由,有一种流动美,充满了水的随意性和散漫性。
表现出语言的散文化和诗化的特征,采取了白描了手法,并没有非常激烈的情节设置,犹如小溪一般宁静自然。
〈〈边城〉〉里的语言清新,自然。
“静静的水即或深到一篙不能落底,却依然清澈透明,河中游鱼来去皆可以计数。
”这种散漫性的语言风格使得翠翠母亲的故事,妓女的故事得以自然地插入,形成统一的整体,文章柔美而连贯。
〈〈受戒〉〉里的语言简洁而有干净,节制而又有弹性,对景物的随意铺写,呈现出自然与随和,表面杂乱无章,繁杂无矩,却有一种内在的联系,构成整体的水乡画面。
如对饽荠庵的描写,“过穿堂,是一个不小的天井,种着两棵白果树。
天井两边各有三间厢房。
走过天井,便是大殿,供着三世佛。
佛像连盒才四尺来高。
大殿东边是方丈,西边是库房。
大殿东侧,偶一个小小的六角门,百门绿字,刻着一副对联……” 从选裁方面看,汪沈二人都写的是水边普通人的平凡事,以水为联系,构成全文。
《边城》里的老船公一拉船为生,水手和妓女的爱情,翠翠母亲白喝冷水而死,天保溺水而死,他们的命运与水相关联。
《受戒》里的明海与小英子第一次相遇因为坐船过河,常常坐小英子家的船“给庵里买香烛,买油盐。
”小英子送明海去“受戒”,又在“散戒”之后接明海回庵。
最后,在船尾,小英子表达了对明海的爱。
他们的爱情与船密切相关,又怎能与水无关
沈从文一温爱的笔调描写了水边普通人的真实的生活状态,而汪曾祺同样以温润的笔调勾画出水乡人淳朴和善良。
三 同样浓重的乡土风俗风情的描写。
《受戒》中汪曾祺用心描写了风土人情,对故乡苏北水乡的风土人情的叙述游刃有余,当然与他师承沈从文密切相关。
《边城》中叙述了湘西边境小城的风俗,以唱情歌的方式表达爱情。
天保和傩送夜里给翠翠唱歌,歌声优美柔和。
当年杨马兵也是“牵了马匹到碧溪组来对翠翠母亲唱情歌”。
翠翠乐意听祖父唱歌,也“哼着巫师十二月里为人还愿迎神的歌玩——你大仙,你大神,睁眼看看我们这里人……”而《受戒》中唱歌得以延续,明海的三师父仁渡会放“花焰口”,却也情不过乡亲,唱起山歌小调。
此外,《受戒》中,融各种乡土风俗与作品里。
开头则写出“他的家乡不叫‘出家’,叫‘当和尚’,他的家乡出和尚,就像有的地方出猎的,有的地方出织席子的,有的地方……”表明一个地方出一种职业,这已经是既成的风俗。
和尚们每天出门,扫地,烧香,磕头,念经,这是佛教的习俗。
对放“花焰口”的描写,以及“十五六岁的姑娘,就都梳上头了”的风俗,剪纸的名俗等的描写。
在文章中,风俗作为背景出现,不仅吸引人们对乡土风情的感受,而且对文章的整体美作铺垫,又不时地影响着人物的塑造和推动情节的发展。
《边城》里天保走车路失败又走马路,而走马路只有傩送有份,美妙的歌声使翠翠梦里摘虎耳草,这一走马路的风俗直接推动着他们爱情的发展。
《受戒》里小英子在明海受戒后对明海的关心,他们蒙胧的爱情更加突显,受戒这一佛教仪式推动了他们的恋爱。
四 汪沈二人共通的美学追求。
沈从文作为“京派”文学的最具代表作家,高度奉行着“京派”所倡导的尊从古典文学,吸收中国传统文学优秀的部分,崇尚一种静穆、和平隽永的审美观点,追求艺术的健康和纯正。
《边城》是充分体现他的审美趣味的作品。
作者把故事柔和化,表现出中国古典的中和之美,温柔敦厚。
汪曾祺深受他的影响,继承发展了“京派”的美学观点,其美学追总体趋于和谐。
《边城》里,沈从文对小说采取的是淡化处理,翠翠内心冲突的淡,只一心牵挂傩送,并非是十分激烈的复杂的心里冲突。
悲剧的成分淡化,翠翠母亲的爱情悲剧只在祖父口中提及,减轻了悲剧的壮烈性,使其变得柔和。
天保和傩送两兄弟都爱着翠翠,但有相互帮忙夜里轮流给翠翠4唱歌,深厚的兄弟情超越了爱情,也阻碍了爱情,表面上对兄弟情深的表达,其实也给爱情造成了淡淡的悲伤。
对少女之爱的描写,本来也是羞涩蒙胧,淡淡的感情,又融之于淡淡的悲剧故事,体现出整篇文章的柔和之美。
而把历史上一切惨烈的东西背景化,并没有影响到文章的柔和,而是留下淡淡的伤痛,却也是永久的痕迹。
美和愁相融,淡淡的愁和宁静的美绵远延长,中和之美跃然。
《受戒》之中汪曾祺对自然与人的和谐的描写,小英子一家人与和尚都自食其力,赵大伯是个“全把式”,荸荠庵的和尚也照样挑水,喂猪,租地收租,放债收债,与自然和谐相处。
人与自然的相融相合,也有人与人之间真纯质朴和睦的相处。
小和尚和村姑的爱情,也是宗教和与世俗的和谐。
资深的老方丈,也在绣花房里藏了一个十九岁的小老婆,“这个庵里无所谓清规,连这两个字也没人提起。
”在这样和谐温婉的环境里,小英子和明海的恋情的诞生也就合乎情理。
汪曾祺似乎比沈从文多了些文人境界。
沈从文的悲愁情绪在汪曾祺那里化为了乐观感受,泯灭了深刻与尖锐,凸显了和谐,文章显得和平优美。
就如汪曾祺自己所说:“我追求的不是深刻,是和谐。
”全文并没有激烈的矛盾冲突,宗教和世俗共存,人们并每哟指责和尚犯戒,二师父仁海的家眷“每年夏秋之间”去庵里住几个月,“因为庵里凉快”,“仁山、仁海叫他嫂子,明海叫她师娘。
”庵里不叫“方丈”,也不叫“主持”,却叫“当家的”,收租,放债,也有烧香,磕头,念“南无阿弥陀佛”,敲磬,念经。
和尚是出家人,也和普通人一样娶妻生活。
这样融宗教、历史、伦理、爱情为一体的生活十分和谐,在折中和谐的氛围里,人们喜欢纯洁的爱情,而不会深究其违背伦理的过错,人性之纯真自由撼动人心。
作为中国乡土小说重要支脉的“京派”,是与“海派”想区别的,“鲁迅认为乡土文学可说是现实主义文学,而沈从文的作品更具有一种浪漫的气息。
鲁迅心目中的乡土文学像是杜甫的‘三吏’、‘三别’一类面对现实的作品,沈从文呢,写的是陶渊明。
”甚至有人认为“《边城》是《桃花源记》的现代版。
”沈从文抒情式的小说,对爱、美、自由的追求发出悲哀的声音,出于对“人性”的虔诚,通过对乡土的赞美,“以扩大中国文化来重造人心。
”即使“京派想像的社会图式和民族精神带着不轻的乌托邦的色彩。
”以审美为美学取向,也不可否认沈从文即“京派”给中国文学带来的重要影响。
在中国文学史上,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是中国传统文化小说的重要的一支,有着很高的美学价值和文学史意义。
汪曾祺师承沈从文,连续了被中断和遗忘的小说风格,散文化小说的传统延续下来了,《受戒》洋溢着沈从文式的诗情,着力与情绪氛围的营造,对爱、美、自由的继续抒写,人性之美,人性之善,人性解放,呈现出《边城》一般唯美的感受,“京派”文学得到很好的继承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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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文 萧萧 全文
萧萧 (文) 乡下人吹接媳妇,到二月是成天会有的。
唢呐后面一顶花轿,四个夫子平平稳稳的抬着。
轿中人被铜锁锁在里面,虽穿了平时不上过身的体面红绿衣裳,也仍然得荷荷大哭。
在这些小女人心中,做新娘子,从母亲身边离开,且准备作他人的母亲,从此将有许多新事情等待发生。
象做梦一样,将同一个陌生男子汉在一个床上睡觉,做着承宗接祖的事情,这些事想起来,当然有些害怕,所以照例觉得要哭哭,于是就哭了。
也有做媳妇不哭的人。
萧萧做媳妇就不哭。
这小女子没有母亲,从小寄养到伯父种田的庄子上,出嫁只是从这家转到那家。
因此到那一天这小女人还只是笑。
她又不害羞,又不怕,她是什么事也不知道,就做了人家的媳妇了。
萧萧做媳妇时年纪十二岁,有一个小丈夫,年纪还不到三岁。
丈夫比她年少九岁,断奶还不多久。
地方规矩如此,过了门,她喊他做弟弟。
她每天应作的事是抱弟弟到村前柳树下去玩,到溪边去玩,饿了,喂东西吃,哭了,就哄他,摘南瓜花或狗尾草戴到小丈夫头上,或者亲嘴,一面说,“弟弟,哪,再来。
”在那肮脏的小脸上亲了又亲,孩子于是便笑了。
孩子一欢喜兴奋,行动粗野起来,会用短短的小手乱抓萧萧的头发。
那是平时不大能收拾蓬蓬松松在头上的黄发。
有时候,垂到脑后那条小辫儿被拉得太久,把红绒线结也弄松了,生气了,就挞那弟弟,弟弟自然哇的哭出声来,萧萧便也装成要哭的样子,用手指着弟弟的哭脸,说,“哪,人不讲理,可不行
” 天晴落雨日子混下去,每日抱抱丈夫,也帮家中作点杂事,能动手的就动手。
又时常到溪沟里去洗衣,搓尿片,一面还捡拾有花纹的田螺给坐到身边的丈夫玩。
到了夜里睡觉,便常常做这种年龄人所做的梦,梦到后门角落或别的什么地方捡得大把大把铜钱,吃好东西,爬树,自己变成鱼到水中各处溜。
或一时仿佛身子很小很轻,飞到天上众星中,没有一个人,只是一片白,一片金光,于是大喊“妈
”人就吓醒了。
醒来心还只是跳。
吵了隔壁的人,不免骂着,“疯子,你想什么
白天疯玩,晚上就做梦
”萧萧听着却不作声,只是咕咕的笑。
也有很好很爽快的梦,为丈夫哭醒的事。
那丈夫本来晚上在自己母亲身边睡,有时吃多了,或因另外情形,半夜大哭,起来放水拉稀是常有的事。
丈夫哭到婆婆无可奈何,于是萧萧轻脚轻手爬起床来,睡眼朦眬走到床边,把人抱起,给他看月亮,看星光。
或者互相觑着,孩子气的“嗨嗨,看猫呵,”那样喊着哄着,于是丈夫笑了,玩了一会,慢慢合上眼。
人睡了,放上床,站在床边看着,听远处一递一声的鸡叫,知道天快到什么时候了,于是仍然蜷到小床上睡去。
天亮了,虽不做梦,却可以无意中闭眼开眼,看一阵在面前空中变幻无端的黄边紫心葵花,那是一种真正的享受。
萧萧嫁过了门,做了拳头大丈夫的小媳妇,一切并不比先前受苦,这只看她半年来身体发育就可明白。
风里雨里过日子,象一株长在园角落不为人注意的蓖麻,大叶大枝,日增茂盛。
这小女人简直是全不为丈夫设想那么似的,一天比一天长大起来了。
夏夜光景说来如做梦。
大家饭后坐到院中心歇凉,挥摇蒲扇,看天上的星同屋角的萤,听南瓜棚上纺织娘子咯咯咯拖长声音纺车,远近声音繁密如落雨,禾花风悠悠吹到脸上,正是让人在各种方便中说笑话的时候。
萧萧好高,一个人常常爬到草料堆上去,抱了已经熟睡的丈夫在怀里,轻轻的轻轻的随意唱着那自编的山歌,唱来唱去却把自己也催眠起来,快要睡去了。
在院坝中,公公婆婆,祖父祖母,另外还有帮工汉子两个,散乱的坐在小板凳上,摆龙门阵学古,轮流下去打发上半夜。
祖父身边有个烟包,在黑暗中放光。
这用艾蒿作成的烟包,是驱逐长脚蚊的得力东西,蜷在祖父脚边,就如一条乌梢蛇。
间或又拿起来晃那么几下。
想起白天场上的事,那祖父开口说话: “听三金说,前天又有女学生过身。
” 大家就哄然笑了。
这笑的意义何在
只因为大家印象中,都知道女学生没有辫子,留下个鹌鹑尾巴,象个尼姑,又不完全象。
穿的衣服象洋人又不象洋人,吃的,用的……总而言之事事不同,一想起来就觉得怪可笑
萧萧不大明白,她不笑。
所以老祖父又说话了。
他说:“萧萧,你长大了,将来也会做女学生
” 大家于是更哄然大笑起来。
萧萧为人并不愚蠢,觉得这一定是不利于己的一件事情,所以接口便说:“爷爷,我不做女学生
” “你象个女学生,不做可不行。
” “我不做。
” 众人有意取笑,异口同声说:“萧萧,爷爷说得对,你非做女学生不行
” 萧萧急得无可如何,“做就做,我不怕。
”其实做女学生有什么不好,萧萧全不知道。
女学生这东西,在本乡的确永远是奇闻。
每年一到六月天,据说放“水假”日子一到,照例便有三三五五女学生,由一个荒谬不经的热闹地方来,到另一个远地方去,取道从本地过身。
从乡下人眼中看来,这些人都近于另一世界中活下的人,装扮奇奇怪怪,行为更不可思议。
这种女学生过身时,使一村人都可以说一整天的笑话。
祖父是当地一个人物,因为想起所知道的女学生在大城中的生活情形,所以说笑话要萧萧也去作女学生。
一面听到这话就感觉一种打哈哈趣味,一面还有那被说的萧萧感觉一种惶恐,说这话的不为无意义了。
女学生由祖父方面所知道的是这样一种人:她们穿衣服不管天气冷热,吃东西不问饥饱,晚上交到子时才睡觉,白天正经事全不作,只知唱歌打球,读洋书。
她们都会花钱,一年用的钱可以买十六只水牛。
她们在省里京里想往什么地方去时,不必走路,只要钻进一个大匣子中,那匣子就可以带她到地。
她们在学校,男女一处上课,人熟了,就随意同那男子睡觉,也不要媒人,也不要财礼,名叫“自由”。
她们也做州县官,带家眷上任,男子仍然喊作老爷,小孩子叫少爷。
她们自己不喂牛,却吃牛奶羊奶,如小牛小羊:买那奶时是用铁罐子盛的。
她们无事时到一个唱戏地方去,那地方完全象个大庙,从衣袋中取出一块洋钱来(那洋钱在乡下可买五只母鸡),买了一小方纸片儿,拿了那纸片到里面去,就可以坐下看洋人扮演影子戏。
她们被冤了,不赌咒,不哭。
她们年纪有老到二十四岁还不肯嫁人的,有老到三十四十还好意思嫁人的。
她们不怕男子,男子不能使她们受委屈,一受委屈就上衙门打官司,要官罚男子的款,这笔钱她有时独占自己花用,有时同官平分。
她们不洗衣煮饭,也不养猪喂鸡;有了小孩子也只花五块钱、十块钱一月,雇人专管小孩,自己仍然整天看戏打牌,读那些没有用处的闲书……总而言之,说来事事都希奇古怪,和庄稼人不同,有的简直可以说岂有此理。
这时经祖父一为说明,听过这话的萧萧,心中却忽然有了一种模模糊糊的愿望,以为倘若她也是个女学生,她是不是照祖父说的女学生一个样子去做那些事
不管好歹,做女学生并不可怕,因此一来却已为这乡下姑娘体念到了。
因为听祖父说起女学生是怎样的人物,到后萧萧独自笑得特别久。
笑够了时,她说:“祖爹,明天有女学生过路,你喊我,我要看看。
” “你看,她们捉你去作丫头。
” “我不怕她们。
” “她们读洋书念经你也不怕
” “念观音菩萨消灾经,念紧箍咒,我都不怕。
” “她们咬人,和做官的一样,专吃乡下人,吃人骨头渣渣也不吐,你不怕
” 萧萧肯定的回答说:“也不怕。
” 可是这时节萧萧手上所抱的丈夫,不知为什么,在睡梦中哭了,媳妇于是用作母亲的声势,半哄半吓说,“弟弟,弟弟,不许哭,不许哭,女学生咬人来了。
” 丈夫还仍然哭着,得抱起各处走走。
萧萧抱着丈夫离开了祖父,祖父同人说另外一样古话去了。
萧萧从此以后心中有个“女学生”。
做梦也便常常梦到女学生,且梦到同这些人并排走路。
仿佛也坐过那种自己会走路的匣子,她又觉得这匣子并不比自己跑路更快。
在梦中那匣子的形体同谷仓差不多,里面有小小灰色老鼠,眼珠子红红的,各处乱跑,有时钻到门缝里去,把个小尾巴露在外边。
因为有这样一段经过,祖父从此喊萧萧不喊“小丫头”,不喊“萧萧”,却唤作“女学生”。
在不经意中萧萧答应得很好。
乡下的日子也如世界上一般日子,时时不同。
世界上人把日子糟蹋,和萧萧一类人家把日子吝惜是同样的,各有所得,各属分定。
许多城市中文明人,把一个夏天全消磨到软绸衣服、精美饮料以及种种好事情上面。
萧萧的一家,因为一个夏天的劳作,却得了十多斤细麻,二三十担瓜。
作小媳妇的萧萧,一个夏天中,一面照料丈夫,一面还绩了细麻四斤。
到秋八月工人摘瓜,在瓜间玩,看硕大如盆上面满是灰粉的大南瓜,成排成堆摆到地上,很有趣味。
时间到摘瓜,秋天真的已来了,院子中各处有从屋后林子里树上吹来的大红大黄木叶。
萧萧在瓜旁站定,手拿木叶一束,为丈夫编小笠帽玩。
工人中有个名叫花狗,年纪二十三岁,抱了萧萧的丈夫到枣树下去打枣子。
小小竹竿打在枣树上,落枣满地。
“花狗大①,莫打了,太多了吃不完。
” 虽听这样喊,还不停手。
到后,仿佛完全因为丈夫要枣子,花狗才不听话。
萧萧于是又喊他那小丈夫:“弟弟,弟弟,来,不许捡了。
吃多了生东西肚子痛
” 丈夫听话,兜了一堆枣子向萧萧身边走来,请萧萧吃枣子。
“姐姐吃,这是大的。
” “我不吃。
” “要吃一颗
” 她两手哪里有空
木叶帽正在制边,工夫要紧,还正要个人帮忙
“弟弟,把枣子喂我口里。
” 丈夫照她的命令作事,作完了觉得有趣,哈哈大笑。
她要他放下枣子帮忙捏紧帽边,便于添加新木叶。
丈夫照她吩咐作事,但老是顽皮的摇动,口中唱歌。
这孩子原来象一只猫,欢喜时就得捣乱。
“弟弟,你唱的是什么
” “我唱花狗大告我的山歌。
” “好好的唱一个给我听。
” 丈夫于是就唱下去,照所记到的歌唱: 天上起云云起花, 包谷林里种豆荚, 豆荚缠坏包谷树, 娇妹缠坏后生家。
天上起云云重云, 地下埋坟坟重坟, 娇妹洗碗碗重碗, 娇妹床上人重人。
歌中意义丈夫全不明白,唱完了就问好不好。
萧萧说好,并且问跟谁学来的。
她知道是花狗教的,却故意盘问他。
“花狗大告我,他说还有好歌,长大了再教我唱。
” 听说花狗会唱歌,萧萧说: “花狗大,花狗大,您唱一个好听的歌我听听。
” 那花狗,面如其心,生长得不很正气,知道萧萧要听歌,人也快到听歌的年龄了,就给她唱“十岁娘子一岁夫”。
那故事说的是妻年大,可以随便到外面作一点不规矩事情,夫年小,只知道吃奶,让他吃奶。
这歌丈夫完全不懂,懂到一点儿的是萧萧。
把歌听过后,萧萧装成“我全明白”那种神气,她用生气的样子,对花狗说:“花狗大,这个不行,这是骂人的歌
” 花狗分辩说:“不是骂人的歌。
” “我明白,是骂人的歌。
” 花狗难得说多话,歌已经唱过了,错了陪礼,只有不再唱。
他看她已经有点懂事了,怕她回头告祖父,会挨一顿臭骂,就把话支开,扯到“女学生”上头去。
他问萧萧,看没看过女学生习体操唱洋歌的事情。
若不是花狗提起,萧萧几乎已忘却了这事情。
这时又提到女学生,她问花狗近来有没有女学生过路,她想看看。
花狗一面把南瓜从棚架边抱到墙角去,告她女学生唱歌的事,这些事的来源还是萧萧的那个祖父。
他在萧萧面前说了点大话,说他曾经到官路上见到四个女学生,她们都拿得有旗子,走长路流汗喘气之中仍然唱歌,同军人所唱的一模一样。
不消说,这自然完全是胡诌的笑话。
可是那故事把萧萧可乐坏了。
因为花狗说这个就叫做“自由”。
花狗是“起眼动眉毛,一打两头翘”会说会笑的一个人。
听萧萧带着歆羡口气说,“花狗大,你膀子真大。
”他就说,“我不止膀子大。
” “你身个子也大。
” “我全身无处不大。
” 到萧萧抱了她的丈夫走去以后,同花狗在一起摘瓜,取名字叫哑巴的,开了平时不常开的口,他说:“花狗,你少坏点。
人家是十三岁黄花女,还要等十年才圆房
” 花狗不做声,打了那伙计一掌,走到枣树下捡落地枣去了。
到摘瓜的秋天,日子计算起来,萧萧过丈夫家有一年了。
几次降霜落雪,几次清明谷雨,一家人都说萧萧是大人了。
天保佑,喝冷水,吃粗砺饭,四季无疾病,倒发育得这样快。
婆婆虽生来象一把剪子,把凡是给萧萧暴长的机会都剪去了,但乡下的日头同空气都帮助人长大,却不是折磨可以阻拦得祝萧萧十五岁时高如成人,心却还是一颗糊糊涂涂的心。
人大了一点,家中做的事也多了一点。
绩麻、纺车、洗衣、照料丈夫以外,打猪草推磨一些事情也要作,还有浆纱织布。
凡事都学,学学就会了。
乡下习惯,凡是行有余力的都可从劳作中攒点私房,两三年来仅仅萧萧个人分上所聚集的粗细麻和纺就的棉纱,已够萧萧坐到土机上抛三个月的梭子了。
丈夫早断了奶。
婆婆有了新儿子,这五岁儿子就象归萧萧独有了。
不论做什么,走到什么地方去,丈夫总跟到身边。
丈夫有些方面很怕她,当她如母亲,不敢多事。
他们俩“感情不坏”。
地方稍稍进步,祖父的笑话转到“萧萧你也把辫子剪去好自由”那一类事上去了。
听着这话的萧萧,某个夏天也看过一次女学生,虽不把祖父笑话认真,可是每一次在祖父说过这笑话以后,她到水边去,必用手捏着辫子梢梢,设想没有辫子的人那种神气,那点趣味。
因为打猪草,带丈夫上螺蛳山的山阴是常有的事。
小孩子不知事,听别人唱歌也唱歌。
一唱歌,就把花狗引来了。
花狗对萧萧生了另外一种心,萧萧有点明白了,常常觉得惶恐不安。
但花狗是男子,凡是男子的美德恶德都不缺少,劳动力强,手脚勤快,又会玩会说,所以一面使萧萧的丈夫非常欢喜同他玩,一面一有机会即缠在萧萧身边,且总是想方设法把萧萧那点惶恐减去。
山大人小,到处树木蒙茸,平时不知道萧萧所在,花狗就站在高处唱歌逗萧萧身边的丈夫;丈夫小口一开,花狗穿山越岭就来到萧萧面前了。
见了花狗,小孩子只有欢喜,不知其他。
他原要花狗为他编草虫玩,做竹箫哨子玩,花狗想方法支使他到一个远处去找材料,便坐到萧萧身边来,要萧萧听他唱那使人开心红脸的歌。
她有时觉得害怕,不许丈夫走开;有时又象有了花狗在身边,打发丈夫走去反倒好一点。
终于有一天,萧萧就这样给花狗把心窍子唱开,变成个妇人了。
那时节,丈夫走到山下采刺莓去了,花狗唱了许多歌,到后却向萧萧唱:娇家门前一重坡,别人走少郎走多,铁打草鞋穿烂了,不是为你为哪个
末了却向萧萧说:“我为你睡不着觉”。
他又说他赌咒不把这事情告给人。
听了这些话仍然不懂什么的萧萧,眼睛只注意到他那一对粗粗的手膀子,耳朵只注意到他最后一句话。
末了花狗大便又唱歌给她听。
她心里乱了。
她要他当真对天赌咒,赌了咒,一切好象有了保障,她就一切尽他了。
到丈夫返身时,手被毛毛虫螫伤,肿了一片,走到萧萧身边。
萧萧捏紧这一只小手,且用口去呵它,吮它,想起刚才的糊涂,才仿佛明白自己作了一点不大好的糊涂事。
花狗诱她做坏事情是麦黄四月,到六月,李子熟了,她欢喜吃生李子。
她觉得身体有点特别,在山上碰到花狗,就将这事情告给他,问他怎么办。
讨论了多久,花狗全无主意。
虽以前自己当天赌得有咒,也仍然无主意。
这家伙个子大,胆量校个子大容易做错事,胆量小做了错事就想不出办法。
到后,萧萧捏着自己那条乌梢蛇似的大辫子,想起城里了,她说:“花狗大,我们到城里去自由,帮帮人过日子,不好么
” “那怎么行
到城里去做什么
” “我肚子大了。
” “我们找药去。
场上有郎中卖药。
” “你赶快找药来,我想……” “你想逃到城里去自由,不成的。
人生面不熟,讨饭也有规矩,不能随便
” “你这没有良心的,你害了我,我想死
” “我赌咒不辜负你。
” “负不负我有什么用
帮我个忙,赶快拿去肚子里这块肉罢。
我害怕
” 花狗不再做声,过了一会,便走开了。
不久丈夫从他处回来,见萧萧一个人坐在草地上哭,眼睛红红的。
丈夫心中纳罕,看了一会,问萧萧:“姐姐,为什么哭
” “不为什么,灰尘落到眼睛里,痛。
” “我吹吹吧。
” “不要吹。
” “你瞧我,得这些这些。
” 他把从溪中捡来的小蚌小石头陈列在萧萧面前,萧萧泪眼婆娑的看了一会,勉强笑着说,“弟弟,我们要好,我哭你莫告家中。
告我可要生气。
”到后这事情家中当真就无人知道。
过了半个月,花狗不辞而行,把自己所有的衣裤都拿去了。
祖父问同住的哑巴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走路,走哪儿去。
哑巴只是摇头,说花狗还欠了他两百钱,临走时话都不留一句,为人少良心。
哑巴说他自己的话,并没有把花狗走的理由说明。
因此这一家希奇一整天,谈论一整天。
不过这工人既不偷走物件,又不拐带别的,这事过后不久,自然也就把他忘掉了。
萧萧仍然是往日的萧萧。
她能够忘记花狗就好了。
但是肚子真有些不同了,肚中东西总在动,使她常常一个人干着急,尽做怪梦。
她脾气坏了一点,这坏处只有丈夫知道,因为她对丈夫似乎严厉苛刻了好些。
仍然每天同丈夫在一处,她的心,想到的事自己也不十分明白。
她常想,我现在死了,什么都好了。
可是为什么要死
她还很高兴活下去,愿意活下去。
家中人不拘谁在无意中提起关于丈夫弟弟的话,提起小孩子,提起花狗,都象使这话如拳头,在萧萧胸口上重重一击。
到八月,她担心人知道更多了,引丈夫庙里去玩,就私自许愿,吃了一大把香灰。
吃香灰被她丈夫见到了,丈夫问这是做什么,萧萧就说肚子痛,应当吃这个。
虽说求菩萨许愿,菩萨当然没有如她的希望,肚子中长大的东西仍在慢慢的长大。
她又常常往溪里去喝冷水,给丈夫见到了,丈夫问她她就说口渴。
一切她所想到的方法都没有能够使她与自己不欢喜的东西分开。
大肚子只有丈夫一人知道,他却不敢告这件事给父母晓得。
因为时间长久,年龄不同,丈夫有些时候对于萧萧的怕同爱,比对于父母还深切。
她还记得花狗赌咒那一天里的事情,如同记着其他事情一样。
到秋天,屋前屋后毛毛虫都结茧,成了各种好看的蝶蛾,丈夫象故意折磨她一样,常常提起几个月前被毛毛虫所螫的旧话,使萧萧心里难过。
她因此极恨毛毛虫,见了那小虫就想用脚去踹。
有一天,又听人说有好些女学生过路,听过这话的萧萧,睁了眼做过一阵梦,愣愣的对日头出处痴了半天。
萧萧步花狗后尘,也想逃走,收拾一点东西预备跟了女学生走的那条路上城。
但没有动身,就被家里人发觉了。
家中追究这逃走的根源,才明白这个十年后预备给小丈夫生儿子继香火的萧萧肚子,已被别人抢先下了种。
这真是了不得的一件大事。
一家人的平静生活,为这一件事全弄乱了。
生气的生气,流泪的流泪,骂人的骂人,各按本分乱下去。
悬梁,投水,吃毒药,被禁困的萧萧,诸事漫无边际的全想到了,究竟年纪太小,舍不得死,却不曾做。
于是祖父从现实出发,想出了个聪明主意,把萧萧关在房里,派人好好看守着,请萧萧本族的人来说话,看是“沉潭”还是“发卖”
萧萧家中人要面子,就沉潭淹死她,舍不得就发卖。
萧萧只有一个伯父,在近处庄子里为人种田,去请他时先还以为是吃酒,到了才知道是这样丢脸事情,弄得这老实忠厚家长手足无措。
大肚子作证,什么也没有可说。
伯父不忍把萧萧沉潭,萧萧当然应当嫁人作二路亲了。
这处罚好象也极其自然,照习惯受损失的是丈夫家里,然而却可以在改嫁上收回一笔钱,当作赔偿损失的数目。
那伯父把这事告给了萧萧,就要走路。
萧萧拉着伯父衣角不放,只是幽幽的哭。
伯父摇了一会头,一句话不说,仍然走了。
一时没有相当的人家来要萧萧,因此暂时就仍然在丈夫家中住下。
这件事情既经说明白,照乡下规矩倒又象不什么要紧,只等待处分,大家反而释然了。
先是小丈夫不能再同萧萧在一处,到后又仍然如月前情形,姊弟一般有说有笑的过日子了。
丈夫知道了萧萧肚子中有儿子的事情,又知道因为这样萧萧才应当嫁到远处去。
但是丈夫并不愿意萧萧去,萧萧自己也不愿意去,大家全莫名其妙,只是照规矩象逼到要这样做,不得不做。
在等候主顾来看人,等到十二月,还没有人来,萧萧只好在这人家过年。
萧萧次年二月间,十月满足坐草生了一个儿子,团头大眼,声响洪壮,大家把母子二人照料得好好的,照规矩吃蒸鸡同江米酒补血,烧纸谢神。
一家人都欢喜那儿子。
生下的既是儿子,萧萧不嫁别处了。
到萧萧正式同丈夫拜堂圆房时,儿子已经年纪十岁,能看牛割草,成为家中生产者一员了。
平时喊萧萧丈夫做大叔,大叔也答应,从不生气。
这儿子名叫牛儿。
牛儿十二岁时也接了亲,媳妇年长六岁。
媳妇年纪大,才能诸事作帮手,对家中有帮助。
唢呐吹到门前时,新娘在轿中呜呜的哭着,忙坏了那个祖父曾祖父。
这一天,萧萧抱了自己新生的月毛毛,却在屋前榆蜡树篱笆看热闹,同十年前抱丈夫一个样子。
一九二九年冬作 ------------ ①“大”即“大哥”简称。
沈从文《边城》赏析
为“现代文学史上净的一个小说文本”,“中国现代文歌传说中的顶峰之作”的《边城》被遴选进人教版普通高中课程标准实验教科书,使高中学生得以领略沈从文笔下湘西世界的美。
《边城》所写的故事很简单,然而却极美:在湘西风光秀丽、人情质朴的边远小城,生活着靠摆渡为生的祖孙二人,外公年逾七十,仍很健壮,孙女翠翠十五岁,情窦初开。
他们热情助人,纯朴善良。
两年前在端午节赛龙舟的盛会上,翠翠邂逅当地船总的二少爷傩送,从此种下情苗。
傩送的哥哥天保喜欢上美丽清纯的翠翠,托人向翠翠的外公求亲,而地方上的王团总也看上了傩送,情愿以碾坊作陪嫁把女儿嫁给傩送。
傩送不要碾坊,想娶翠翠为妻,宁愿作个摆渡人。
于是兄弟俩相约唱歌求婚,让翠翠选择。
天保知道翠翠喜欢傩送,为了成全弟弟,外出闯滩,遇意外而死。
傩送觉得自己对哥哥的死负有责任,抛下翠翠出走他乡。
外公因翠翠的婚事操心担忧,在风雨之夜去世。
留下翠翠孤独地守着渡船,痴心地等着傩送归来,“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 小说以兼具抒情诗和小品文的优美笔触,表现自然、民风和人性的美,描绘了水边船上所见到的风物、人情,是一幅诗情浓郁的湘西风情画,充满牧歌情调和地方色彩,形成别具一格的抒情乡土小说。
一、山水美 《边城》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这样一副画面:“有一小溪,溪边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户单独的人家。
这人家只一个老人,一个女孩子,一只黄狗。
小溪流下去,绕山岨流,约三里便汇入茶峒的大河,人若过溪越小山走去,则一只里路就到了茶峒城边。
溪流如弓背,山路如弓弦,故远近有了小小差异。
小溪宽约二十丈,河床为大片石头作成。
静静的水即或深到一篙不能落底,却依然清澈透明,河中游鱼来去皆可以计数。
” 小说中那清澈见底的河流,那凭水依山的小城,那河街上的吊脚楼,那攀引缆索的渡船,那关系茶峒“风水”的白塔,那深翠逼人的竹篁中鸟雀的交递鸣叫,……这些富有地方色彩的景物,都自然而又清丽,优美如画让人如入梦境,无不给人美的享受。
二、风情美 沈从文在《边城》描绘了一幅他童年记忆中、理想世界中的美丽湘西地域风俗画。
这幅风俗画是优美的、精致的、奇丽的,它蕴涵了湘西边地的自然风光、社会风俗、人际关系、人情人性等等,积淀着深厚博大而又神秘瑰丽的楚文化。
沈从文说:我要表现的本是一种“人生的形式”一种“优美、健康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
”因此,《边城》中就有了一个质朴而又清新的世界,一个近乎“世外桃源”式的乡村社会,表现出仁厚、纯朴的土性乡风。
他笔下的湘西是这样的:中秋节,青年男女用对歌的形式在月夜下倾吐爱意;端午节,家家锁门闭户,到河边、上吊角楼观赏龙舟竞赛,参加在河中捉鸭子的活动,“不拘谁把鸭子捉到,谁就成为鸭子的主人”;正月十五,舞龙、耍狮子、放烟火,“小鞭炮如落雨的样子”,小城沉浸在一片欢乐之中…… 这种氛围里生活的人们质朴而又善良,任何剑拔弩张在这里都显得格格不入。
在划船比赛中,胜利的队伍可以得到一枚小银牌,在边城之外,总会有人计较谁会得到它,但是在边城人看来,银牌不拘缠到船上哪一个人的头上,都显出一船人合作努力的光荣。
在边城,没有争名夺利。
“从文出生于苗汉杂居的湘西,他最熟悉的是这一地区的风土人情。
非但熟悉,而且是热爱。
”施蛰存如是说。
三、人性美 边城的人民是“一群未被近代文明污染”的善良人,他们保持着昔日宁静和谐的生活环境与纯朴勤俭的古老民风。
透过字里行间,我们能感受到沈先生努力建构了一个充满自然人性的世外桃源,创造的人物闪烁着人性中率真、美丽、虔诚的一面,边城的人民就是人性美的代表。
在《边城》里面,我们看到的是人的淳朴、勤俭、友善、和平的景象。
“管理这渡船的,就是住在塔下的那个老人。
活了七十年,从二十岁起便守在这溪边,五十年来不知把船来去渡了多少年。
年纪虽那么老了,本来应当休息了,但天不许他休息,他仿佛不能够同这一分生活离开,他从不思索自己的职务对于本人的意义,只是静静的很忠实的在那里活下去。
”文章在写到掌管水码头顺顺时说:“这个大方洒脱的人,事业虽十分顺手,却因欢喜交朋结友,慷慨而又能济人之急,……明白出门人的甘苦,理解失意人的心情……为人却那么公正无私……既正直和平,又不爱财”。
在说到两位年青人的时候,又写得是那样受人欢迎:“结实如小公牛……豪放豁达,不拘常套小节……和气亲人,不骄惰,不浮华。
”而更让人称奇的那只小狗也格外显得乖巧、懂事:“有时又与祖父黄狗一同在船上,过渡时与祖父一同动手,船将岸边,祖父正向客人招呼:慢点,慢点时,那只黄狗便口衔绳子,最先一跃而上,且俨然懂得如何方为尽职似的,把船绳紧衔着拖船拢岸。
” 主人公翠翠是其中刻画得最成功的一个人物形象,她是湘西山水孕育出来的一个精灵,“她在风日里成长着,皮肤黑黑的,触目青山绿水,一对眸子清如水晶,自然抚养着她,教育着她。
”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从不想残忍的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
边城的风日、山水,使她出落成一个眉清目秀、聪慧温柔,且带几分矜持、几分娇气的少女。
她是美的精灵与化身。
傩送远走他乡,爷爷溘然长世,她痛苦悲伤但并没有倒下,她谢绝船总让她住进他家的好意,她像爷爷那样守着摆渡的岗位,苦恋着并等待傩送归来,充分表现她性格坚强的一面,展现着柔中有刚的美,她怀着希望与自己坎坷命运作持久的抗争。
《边城》用人性描绘了一个瑰丽而温馨的“边城”世界,这里人性皆真、皆善、皆美,由每个人身上所焕生的人性美、人情美营造了这个世界,这里看不到邪恶、奸诈和贪欲;这里有贫富区分和社会地位高低的差别,但他们都互相亲善着、扶持着;这里也有矛盾,但那决不是善与恶的冲突;小说结局是悲剧性的,但也绝非是奸邪之徒所致。
正如批评家刘西渭所说:“这些可爱的人物,各自有一个厚道然而简单的灵魂,生息在田野晨阳的空气。
他们心口相应,行为思想一致。
他们是壮实的,冲动的,然而有的是向上的情感,挣扎而且克服了私欲的情感。
对于生活没有过分的奢望,他们的心力全用在别人身上:成人之美。
” 《边城》在一首清澈、美丽但又有些哀婉的田园牧歌中,为人类的爱做了恰如其分的说明。
在这样一篇美丽的文字之中,我们更能感受到一种似乎已为我们所陌生的自然、优美、健康的人性,那种如大自然本身一样凝重、明慧而又本色真实的人生形式。
因此,读这样的作品,我们获得的不只是文学艺术的美的享受,更有着对我们心灵人性的滋养与疗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