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篇一:
立秋之夜
作者: 郁达夫
黝黑的天空里,明星如棋子似地散布在那里。比较狂猛的大风,在高处呜呜地响。马路上行人不多,但也不断。汽车过处,或天风落下来,阿斯法儿脱的路上,时时转起一阵黄沙。是穿着单衣觉得不热的时侯。马路两旁永夜不熄的电灯,比前半夜减了光辉,各家店门已关上了。
两人尽默默地在马路上走。后面一个穿着一套半旧的夏布洋服,前面的穿着不流行的白纺绸长衫。他们两个原是朋友,穿着洋服的是在访一个同乡的归途,穿长衫的是从一个将赴美国的同志那里回来,二人系在马路上偶然遇着的,二都是失业者。
“你上哪里去?”
走了一段,穿洋服的问穿长衫的说。
穿长衫的没有回话,默默地走了一段,头也不朝转来,反问穿洋服的说:
“你上啊里去?”
穿洋服的也不回答,默默地尽沿了电车线路在那里走。二人正走到一处电车停留处,后面一乘回车库去的未次电车来了。穿长衫的立下来停了一停,等后面的穿洋服的。穿洋服的慢慢走到穿长衫的身边的时侯,停下的电车又开出去了。
“你为什么不坐了这电车回去?”
穿长衫的问穿洋服的说。穿洋服的不答,却脚也不停慢慢地向前走了,穿长衫的就在后面跟着。
二人走到一处三岔路口了。穿洋服的立下来停了一停。穿长衫的走近的穿洋服的身边,脚也不停下来,仍复慢慢地前进。穿洋服的一边跟着,一边问说:
“你为什么不进这岔路回去?”
二人默默地前去,他们的影子渐渐儿离三岔路口远了下去,小了下去;过了一忽,他们的影子就完全被夜气吞没了。三岔路口,落了天风,转起了一阵黄沙。比较狂猛的风,呜呜地在高处响着。一乘汽车来了,三岔路口又转起了一阵黄沙,这是立秋的晚上。
篇二:
扬州的夏日
作者: 朱自清
扬州从隋炀帝以来,是诗人文士所称道的地方;称道的多了,称道得久了,一般人便也随声附和起来。直到现在,你若向人提起扬州这个名字,他会点头或摇头说:“好地方!好地方!”特别是没去过扬州而念过些唐诗的人,在他心里,扬州真像蜃楼海市一般美丽;他若念过《扬州画舫录》一类书,那更了不得了。但在一个久住扬州像我的人,他却没有那么多美丽的幻想,他的憎恶也许掩住了他的爱好;他也许离开了三四年并不去想它。若是想呢,——你说他想什么?女人;不错,这似乎也有名,但怕不是现在的女人吧?——他也只会想着扬州的夏日,虽然与女人仍然不无关系的。
北方和南方一个大不同,在我看,就是北方无水而南方有。诚然,北方今年大雨,永定河,大清河甚至决了堤防,但这并不能算是有水;北平的三海和颐和园虽然有点儿水,但太平衍了,一览而尽,船又那么笨头笨脑的。有水的仍然是南方。扬州的夏日,好处大半便在水上——有人称为“瘦西湖”,这个名字真是太“瘦”了,假西湖之名以行,“雅得这样俗”,老实说,我是不喜欢的。
下船的地方便是护城河,曼衍开去,曲曲折折,直到平山堂,——这是你们熟悉的名字——有七八里河道,还有许多杈杈桠桠的支流。这条河其实也没有顶大的好处,只是曲折而有些幽静,和别处不同。沿河最著名的风景是小金山,法海寺,五亭桥;最远的便是平山堂了。金山你们是知道的,小金山却在水中央。在那里望水最好,看月自然也不错——可是我还不曾有过那样福气。“下河”的人十之九是到这儿的,人不免太多些。法海寺有一个塔,和北海的一样,据说是乾隆皇帝下江南,盐商们连夜督促匠人造成的。法海寺著名的自然是这个塔;但还有一桩,你们猜不着,是红烧猪头。夏天吃红烧猪头,在理论上也许不甚相宜;可是在实际上,挥汗吃着,倒也不坏的。五亭桥如名字所示,是五个亭子的桥。桥是拱形,中一亭最高,两边四亭,参差相称;最宜远看,或看影子,也好。桥洞颇多,乘小船穿来穿去,另有风味。
平山堂在蜀冈上。登堂可见江南诸山淡淡的轮廓;“山色有无中”一句话,我看是恰到好处,并不算错。这里游人较少,闲坐在堂上,可以永日。沿路光景,也以闲寂胜。从天宁门或北门下船。蜿蜒的城墙,在水里倒映着苍黝的影子,小船悠然地撑过去,岸上的喧扰像没有似的。船有三种:大船专供宴游之用,可以挟妓或打牌。小时候常跟了父亲去,在船里听着谋得利洋行的唱片。现在这样乘船的大概少了吧?其次是“小划子”,真像一瓣西瓜,由一个男人或女人用竹篙撑着。乘的人多了,便可雇两只,前后用小凳子跨着:这也可算得“方舟”了。后来又有一种“洋划”,比大船小,比“小划子”大,上支布篷,可以遮日遮雨。“洋划”渐渐地多,大船渐渐地少,然而“小划子”总是有人要的。这不独因为价钱最贱,也因为它的伶俐。一个人坐在船中,让一个人站在船尾上用竹篙一下一下地撑着,简直是一首唐诗,或一幅山水画。而有些好事的少年,愿意自己撑船,也非“小划子”不行。
“小划子”虽然便宜,却也有些分别。譬如说,你们也可想到的,女人撑船总要贵些;姑娘撑的自然更要贵。这些撑船的女子,便是有人说过的“瘦西湖上的船娘”。船娘们的故事大概不少,但我不很知道。据说以乱头粗服,风趣天然为胜;中年而有风趣,也仍然算好。可是起初原是逢场作戏,或尚不伤廉惠;以后居然有了价格,便觉意味索然了。北门外一带,叫做下街,“茶馆”最多,往往一面临河。船行过时,茶客与乘客可以随便招呼说话。船上人若高兴时,也可以向茶馆中要一壶茶,或一两种“小笼点心”,在河中喝着,吃着,谈着。回来时再将茶壶和所谓小笼,连价款一并交给茶馆中人。撑船的都与茶馆相熟,他们不怕你白吃。扬州的小笼点心实在不错:我离开扬州,也走过七八处大大小小的地方,还没有吃过那样好的点心;这其实是值得惦记的。茶馆的地方大致总好,名字也颇有好的。如香影廊,绿杨村,红叶山庄,都是到现在还记得的。
绿杨村的'幌子,挂在绿杨树上,随风飘展,使人想起“绿杨城郭是扬州”的名句。里面还有小池,丛竹,茅亭,景物最幽。这一带的茶馆布置都历落有致,迥非上海,北平方方正正的茶楼可比。“下河”总是下午。傍晚回来,在暮霭朦胧中上了岸,将大褂折好搭在腕上,一手微微摇着扇子;这样进了北门或天宁门走回家中。这时候可以念“又得浮生半日闲”那一句诗了。
篇三:
闲情
作者: 冰心
弟弟从我头上,拔下发针来,很小心的挑开了一本新寄来的月刊。看完了目录,便反卷起来,握在手里笑说:“莹哥,你真是太沉默了,一年无有消息。”
我凝思地,微微答以一笑。
是的,太沉默了!然而我不能,也不肯忙中偷闲;不自然地,造作地,以应酬为目的地,写些东西。病的神慈悲我,竟赐予我以最清闲最幽静的七天。除了一天几次吃药的时间,是苦的以外,我觉得没有一时,不沉浸在轻微的愉快之中。——庭院无声。枕簟生凉。温暖的阳光,穿过苇帘,照在淡黄色的壁上。浓密的树影,在微风中徐徐动摇。窗外不时的有好鸟飞鸣。这时世上一切,都已抛弃隔绝,一室便是宇宙,花影树声,都含妙理。是一年来最难得的光阴呵,可惜只有七天!黄昏时,弟弟归来,音乐声起,静境便砉然破了。一块暗绿色的绸子,蒙在灯上,屋里一切都是幽凉的,好似悲剧的一幕。镜中照见自己玲珑的白衣,竟悄然的觉得空灵神秘。当屋隅的四弦琴,颤动着,生涩的,徐徐奏起。两个歌喉,由不同的调子,渐渐合一。由悠扬,而宛转;由高吭,而沉缓的时候,怔忡的我,竟感到了无限的怅惘与不宁。小孩子们真可爱,在我睡梦中,偷偷的来了,放下几束花,又走了。小弟弟拿来插在瓶里,也在我睡梦中,偷偷的放在床边几上。——开眼瞥见了,黄的和白的,不知名的小花,衬着淡绿的短瓶。……原是不很香的,而每朵花里,都包含着天真的友情。
终日休息着,睡和醒的时间界限,便分得不清。有时在中夜,觉得精神很圆满。——听得疾雷杂以疏雨,每次电光穿入,将窗台上的金钟花,轻淡清澈的映在窗帘上,又急速的隐抹了去。而余影极分明的,印在我的脑膜上。我看见“自然”的淡墨画,这是第一次。
得了许可,黄昏时便出来疏散。轻凉袭人。迟缓的步履之间,自觉很弱,而弱中隐含着一种不可言说的愉快。这情景恰如小时在海舟上,——我完全不记得了,是母亲告诉我的,——众人都晕卧,我独不理会,颠顿的自己走上舱面,去看海。凝注之顷,不时的觉得身子一转,已跌坐在甲板上,以为很新鲜,很有趣。每坐下一次,便喜笑个不住,笑完再起来,希望再跌倒。忽忽又是十余年了,不想以弱点为愉乐的心情,至今不改。
一个朋友写信来慰问我,说:“东波云‘因病得闲殊不恶’,我亦生平善病者,故知能闲真是大工夫,大学问。……如能于养神之外,偶阅《维摩经》尤妙,以天女能道尽众生之病,断无不能自己其病也!恐扰清神,余不敢及。”因病得闲,是第一慊心事,但佛经却没有看。
(一)雨天随想
下雨的季节,心情是透明的。走过被雨水冲洗过的街道,感觉人生又要再一次经历开始;曾经的苍白,人生的痕迹,都随之飘然远走,剩下的,是雨后的清新。我,就是这样一个喜欢在雨中品尝曾经的女孩。
也许我只有在下雨的时候才比较清醒,其他时候都比较糊涂。下雨的时候最容易让人产生思念,思念那些深爱我的人和我深爱的人,思念,思念,还是思念,直至思念如雨……
雨可以浇醒我沉睡的思绪,明白且清晰的告诉我,过去的往事将永远无法追回。剩下的回忆只是一具死灰的躯壳罢了。爱情向来是神圣而又神秘的,所有的要求都是空灵的;缘份的天空是无人能强求的。感情要真实的,爱情要高尚的;生活在现实里,就必须遵循其所定下的游戏规则。也许的东西,只会是也许,就像幻想只出现在梦中一样。一夜的无眠,天亮的时候也最终要回归现实,展现世故。
在我的生活里,好像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也并不会有特别大的情绪波动。我是一个手凉脚凉的孩子,我喜欢冬天,尽管冬天无论穿多少也手凉脚凉,我还是意无反顾的喜欢冬天,或许那种寒冷会让人清醒。
再明媚的阳光,也照耀不到大墙背后的角落;再灿烂的笑容,也掩饰不了眼中所流露出的悲伤。一个人的时候捧上一杯清茶,勾起了无限的思绪。咖啡的浓郁,奶茶的稠滑,汽水的激情,果汁的甜美,似乎都及不上茶的平淡。平平淡淡才是真,唯有平淡,才会永恒,唯有永恒才是最美。茶虽平淡,却不失温暖与真情。
爱情自有其美好之处,但有时候友情则更显可贵,因为友情没有爱情那么巨大的杀伤力。爱情就像一把双刃剑,虽然舞起来漂亮,但容易伤人,更容易伤害自己,留下了伤痕亦留下了痛。世上没有治不好的伤,只有解不了的痛,受伤的灵魂,便无力再痛了。
当雨过后,第一缕阳光照进眼帘的那一刻,会突然有种失落感,好像是一种习惯,习惯那样的潮湿感。潮湿的环境,潮湿的心。我不喜欢改变习惯,让它深入骨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心态,也许因为人随环境改变,而不是环境随人改变。所以有时候期待下雨,让雨浇醒我沉睡的理智。事与愿违,老天执着的'将它的闷热进行到底!而我,只能沉醉在记忆里品味曾经。
人生如一杯穿肠的烈酒,举杯向往事干杯,让那一切都付诸东流,把那过去全都忘却吧……相遇或许是无法躲避的注定,而世事却在不停的变幻。没有雨的时候,天空明媚灿烂,清晨拨开窗帘,阳光洒在地板上。不知道下一场雨何时来,让它带走我纷扬的思绪。
(二)一豆咖啡,一盏人生的沉淀
人海茫茫,日日跋涉,今天的我们,越来越将日子过成原野间的横行疾度一般,多了份奔忙,少了些沿途怡然的风景和时光。伴着晨起的朝阳,每一天我们匆忙的赶赴下一站征程。转过一程程山水,只顾由脚步丈量,却又时常忘却了呼吸一口凝缀在空气中的露水的清韵。生命需要一份安然,静静沉淀。
是的,生活也该是需要些多样的点染,心灵也该是需要些可以安放的空间,在那时光悄然地依洄间,在那微风过处的翩然里,每一缕和煦阳光的停驻里,一颦一笑,我们的中间,每个人幸福的表情里,多少的载满回味的瞬间,正汇集成我们的生命中跃动的鼓点,带着智慧的启迪,带着体察生活的感悟,迎向广阔的云天,交舞着变呢!
恰巧,咖啡亦是这样的存在,一豆咖啡,一盏甘醇,它给予我们这样一个静谧安闲的时空。
慢下来,再慢下来,静候时光如莲绽开,侵润水样的圆融。于是,品的是口中的醇香,听到的是光阴的游走与开谢,而沉淀下的又是怎一般人生的况味百态。
一豆咖啡的余韵,散淡的熙光中细细回味。心灵的一方净土和我们殷殷期盼的静好生活需要我们留得时间思考,来悉心呵护。奔波的人生履历更是需要百般的追问与探求。
一豆咖啡,甘苦参半的一盏时光中,到底还掩抑着多少精神的点化亦或是人生况味的沉淀。我急于将它征服,静观它命运的升华与蜕变。
一豆咖啡,安然静淡,悄然停歇壶底,又甘于寂寞与孤独,然后等待滚沸的活水来将它淋洗,包裹,吞吐,甚至毁灭。但他又丝毫不畏惧,不胆怯,仿佛正亲临着命运逃脱不得的原本的历程。带着一份从容,和包容万千的旷然心怀,你看,此时它又正和沸腾的响水做着勇敢的交融。它热切地投身水的怀抱,又随附这壶中水波的声韵沉浮。滚烫的水中他吸饱热情,俄顷便化作臌胀的一枚。随后,它便又静静栖在壶底了。可那并不是它的消沉,饱尝艰辛酸怆这顽强的一豆咖啡,他的能量与资彩刚刚开始悄然释放。
国人爱茶,饮茶的文化亦是百代流传,禅茶合一,茶禅一味也早已是百载千年中文人们陶神养性,超脱境界的精神载体。自欧风东渐,国人引起咖啡,咖啡也便尽着了中华文化所认同的精神与品性了。
是这样的一豆咖啡,让我联想到他的深沉,深沉的赭色的外衣紧紧包裹着坚硬的内核,就好像岁月抽离又遗留体内长成的结实的种子。它是浓缩的一颗,仿佛汲取日月菁华,玉露琼浆又饱餟世事洪荒。我想它也必定是坚强的一粒吧,静夜里散发浑圆又孤独的光泽,就像独自辗转人海尘途,又不沾染外界俗世的尘垢。是的,他就是这样宁谧稳重的一粒,我也曾见过它黑暗中隐隐闪烁的杳渺的光芒。那光是执着,是淡然,是纯粹的真淳与无畏,是心怀天下的超迈拔俗,是济泽它物的清逸旷达。
褪去往日的浮华焦躁,预支一段如莲的时光,看咖啡一豆奋不顾身的于滚水交合,经历着河床破冰的撕裂般的沉痛,然后呈现给我们一杯厚重的沉淀了的岁月浓醇的韵味。人生的旅程又何尝不是若此,必也是有所饱尝,有所奉献,有所失,有所得,有所忍耐等待,有所沉淀积累,而最终中又得以释放流光溢彩的神韵与气魄。
感诚谢天,这一豆咖啡再沉淀甘苦,释放清纯的过程里,给予我们一经惬意的闲暇,而悉数时光斜织着的针脚的过程里,它又预留给我们沉甸甸的思考。叫我们感受时空的胸怀,叫我们感恩万物的恩赐,让人生的每一步走得稳健,为生命似锦的华年六代和风般的憧憬添枝加叶,哪怕风雨兼程亦迎向更广阔的道途。
纤微的一豆咖啡,竟也予人满盏的人生况味的斟酌与沉淀。有人说,生活满是苦闷,四处求志不得,漫漫人长途更是荆棘遍处,险象环生,不免匆忙的奔赴疑惑剑走偏锋和孤注一掷,苦总是常态的。而今天从这一豆咖啡的命运的升华过程里,我分明看到了艰难和苦难中孕育着新生,那一份沉淀着的生命的精华已有它静默的理由。那是苦乐参半的过程,人生也该要是苦中作乐的,先苦后甜,忆苦思甜饱啜过凡尘的苦露亦饮过溪川的泾流,终而铅华洗尽,静淡疏芬。
落影留痕,海波流韵,日月迁逝,时光翩然,每每忆起年少和大学的时光,又不觉愕然,自己又何时有过着咖啡一样的思索与安静的沉淀,执着与无畏的勇敢,闲暇安闲而畅快自得的孤独的享受。总是带着年轻的贪嗔与狂妄,作者反复无常的追逐,唯独少了那份持之以恒和安分思考的澄明的心境。
柳荫匝地的校园,还略带执念,稚气未脱的我们,该为自己留一段静默安然,云水天心般的心路历程,一盏咖啡的气息弥漫里,聆听身心的呼唤,感受孤独与沉淀的记忆,切莫坐那随水的飘萍,抑或那无根的邱鹏,浪迹水路河汊的纵横,徘徊风烟萧索的过处,。
一豆咖啡,一盏沉淀的人生,撩拨光阴的心弦,抛却浮华与焦灼,多一份沉着稳重的厚积,荣辱不惊的豁达,在四季的朝露与晨曦间,静静的沉淀生命那幽谧澹然,盈盈缭绕的沉香。
(三)相见不如思念
追忆往昔,一幕幕伤心,一幕幕快乐,点点滴滴已化成唇角边的淡然一笑。一路上有你,至此,即将分离。蓦然回首,多少楼台烟雨中。还记得那些激动人心的话语,还记得你我之间至死不渝的友情,还记得那些欢天喜地的快乐,还记得那为梦想拼发出的泪花。
两年前,我们相遇在一起,是缘分的注定。我相信前生错过的今生一定会再次相遇,但是你如果不好好把握,今生你也不一定能得回前生所错过的。一年后,我们就要面临分离,所以人生也只不过就四个字:把握现在。
似水年华,多少风风雨雨,不思量,自难忘。正如南唐后主李煜所说:暂时相逢,如梦懒思量。或许我们之间的友情也只是暂时的,那又何必去思量呢?
花香飘万里,总会有分离。既然总要分离,为何不留下点痕迹,留下点足迹,留下点回忆。有些故事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生,而人们又总会容易遗忘。有些故事,或许并非缠绵悱恻,也非刻骨铭心,更非轰轰烈烈,或许那只是些鸡毛蒜皮的事,但却会勾起你的阵阵潋滟。若干年后,当我们功成名就后再来重温那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经典趣事,你或许会拍案叫绝,或许也会有另一番感触吧!
相见不如思念
忘不了,忘不了,忘不了,忘不了你可爱的小脸蛋,忘不了你勤奋的背影,忘不了你悲伤时的热泪盈眶……
岁月拖着长长的尾巴,一步步走向天际,沿途留下了你和我的影子。
相见不如思念
相见时,两双似是看破红尘的慧眼互相凝视着对方伤痕累累的面孔,瞬间带来的是肝肠寸断的无奈。只有思念,才会把彼此的心灵交融在一起,让你我之间的笃信,超越时空,超越人本,超越距离,让你我的心如灵犀般相通,如莲藕般粘在一起,飘渺间传递着柔情蜜意,这种最无伤害的寄托和心灵感应,是世上唯一具有爱的心和魂。
莫文蔚唱道: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不再见你,你才会把我想起。
白杨唱道:情愿思念,在心中堆成一座山,不愿你看见,此刻我疲惫的容颜。
爱了最怕,热恋中无法再相见,()爱到最痛,再相见还不如思念,再相见还不如思念。
走过思念真正懂得挂牵,体验孤单真正懂得什么是缠绵,
体验了伤离别泪水满天,才知道什么是爱的雨露甘甜。
相见不如思念,只有思念,才能证明我的心里是否还有你,才能掂量我心中爱的质量,才能使我们的友情地久天长。愿远方的你在枕眠之时能想起心中牵挂的那个人,在梦醒时分能回忆起那些曾经一起度过的日子。
篇一:冬天
作者: 朱自清
说起冬天,忽然想到豆腐。是一“小洋锅”(铝锅)白煮豆腐,热腾腾的。水滚着,像好些鱼眼睛,一小块一小块豆腐养在里面,嫩而滑,仿佛反穿的白狐大衣。锅在“洋炉子”(煤油不打气炉)上,和炉子都熏得乌黑乌黑,越显出豆腐的白。这是晚上,屋子老了,虽点着“洋灯”,也还是阴暗。围着桌子坐的是父亲跟我们哥儿三个。“洋炉子”太高了,父亲得常常站起来,微微地仰着脸,觑着眼睛,从氤氲的热气里伸进筷子,夹起豆腐,一一地放在我们的酱油碟里。我们有时也自己动手,但炉子实在太高了,总还是坐享其成的多。这并不是吃饭,只是玩儿。父亲说晚上冷,吃了大家暖和些。
我们都喜欢这种白水豆腐;一上桌就眼巴巴望着那锅,等着那热气,等着热气里从父亲筷子上掉下来的豆腐。又是冬天,记得是阴历十一月十六晚上,跟S君P君在西湖里坐小划子。S君刚到杭州教书,事先来信说:“我们要游西湖,不管它是冬天。”那晚月色真好,现在想起来还像照在身上。本来前一晚是“月当头”;也许十一月的月亮真有些特别吧。那时九点多了,湖上似乎只有我们一只划子。有点风,月光照着软软的水波;当间那一溜儿反光,像新砑的银子。湖上的山只剩了淡淡的影子。山下偶尔有一两星灯火。S君口占两句诗道:“数星灯火认渔村,淡墨轻描远黛痕。”
我们都不大说话,只有均匀的桨声。我渐渐地快睡着了。P君“喂”了一下,才抬起眼皮,看见他在微笑。船夫问要不要上净寺去;是阿弥陀佛生日,那边蛮热闹的。到了寺里,殿上灯烛辉煌,满是佛婆念佛的声音,好像醒了一场梦。这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S君还常常通着信,P君听说转变了好几次,前年是在一个特税局里收特税了,以后便没有消息。在台州过了一个冬天,一家四口子。台州是个山城,可以说在一个大谷里。只有一条二里长的大街。别的路上白天简直不大见人;晚上一片漆黑。偶尔人家窗户里透出一点灯光,还有走路的拿着的火把;但那是少极了。我们住在山脚下。有的是山上松林里的风声,跟天上一只两只的鸟影。夏末到那里,春初便走,却好像老在过着冬天似的;可是即便真冬天也并不冷。我们住在楼上,书房临着大路;路上有人说话,可以清清楚楚地听见。但因为走路的人太少了,间或有点说话的声音,听起来还只当远风送来的,想不到就在窗外。我们是外路人,除上学校去之外,常只在家里坐着。妻也惯了那寂寞,只和我们爷儿们守着。外边虽老是冬天,家里却老是春天。
有一回我上街去,回来的时候,楼下厨房的大方窗开着,并排地挨着她们母子三个;三张脸都带着天真微笑地向着我。似乎台州空空的,只有我们四人;天地空空的,也只有我们四人。那时是民国十年,妻刚从家里出来,满自在。现在她死了快四年了,我却还老记着她那微笑的影子。无论怎么冷,大风大雪,想到这些,我心上总是温暖的。
篇二:扬州的夏日
作者: 朱自清
扬州从隋炀帝以来,是诗人文士所称道的地方;称道的多了,称道得久了,一般人便也随声附和起来。直到现在,你若向人提起扬州这个名字,他会点头或摇头说:“好地方!好地方!”特别是没去过扬州而念过些唐诗的人,在他心里,扬州真像蜃楼海市一般美丽;他若念过《扬州画舫录》一类书,那更了不得了。但在一个久住扬州像我的人,他却没有那么多美丽的幻想,他的憎恶也许掩住了他的爱好;他也许离开了三四年并不去想它。若是想呢,——你说他想什么?女人;不错,这似乎也有名,但怕不是现在的女人吧?——他也只会想着扬州的夏日,虽然与女人仍然不无关系的。
北方和南方一个大不同,在我看,就是北方无水而南方有。诚然,北方今年大雨,永定河,大清河甚至决了堤防,但这并不能算是有水;北平的三海和颐和园虽然有点儿水,但太平衍了,一览而尽,船又那么笨头笨脑的。有水的仍然是南方。扬州的夏日,好处大半便在水上——有人称为“瘦西湖”,这个名字真是太“瘦”了,假西湖之名以行,“雅得这样俗”,老实说,我是不喜欢的。
下船的地方便是护城河,曼衍开去,曲曲折折,直到平山堂,——这是你们熟悉的名字——有七八里河道,还有许多杈杈桠桠的支流。这条河其实也没有顶大的好处,只是曲折而有些幽静,和别处不同。沿河最著名的风景是小金山,法海寺,五亭桥;最远的便是平山堂了。金山你们是知道的,小金山却在水中央。在那里望水最好,看月自然也不错——可是我还不曾有过那样福气。“下河”的人十之九是到这儿的,人不免太多些。法海寺有一个塔,和北海的一样,据说是乾隆皇帝下江南,盐商们连夜督促匠人造成的。法海寺著名的自然是这个塔;但还有一桩,你们猜不着,是红烧猪头。夏天吃红烧猪头,在理论上也许不甚相宜;可是在实际上,挥汗吃着,倒也不坏的。五亭桥如名字所示,是五个亭子的桥。桥是拱形,中一亭最高,两边四亭,参差相称;最宜远看,或看影子,也好。桥洞颇多,乘小船穿来穿去,另有风味。
平山堂在蜀冈上。登堂可见江南诸山淡淡的轮廓;“山色有无中”一句话,我看是恰到好处,并不算错。这里游人较少,闲坐在堂上,可以永日。沿路光景,也以闲寂胜。从天宁门或北门下船。蜿蜒的城墙,在水里倒映着苍黝的影子,小船悠然地撑过去,岸上的喧扰像没有似的。船有三种:大船专供宴游之用,可以挟妓或打牌。小时候常跟了父亲去,在船里听着谋得利洋行的唱片。现在这样乘船的大概少了吧?其次是“小划子”,真像一瓣西瓜,由一个男人或女人用竹篙撑着。乘的人多了,便可雇两只,前后用小凳子跨着:这也可算得“方舟”了。后来又有一种“洋划”,比大船小,比“小划子”大,上支布篷,可以遮日遮雨。“洋划”渐渐地多,大船渐渐地少,然而“小划子”总是有人要的。这不独因为价钱最贱,也因为它的伶俐。一个人坐在船中,让一个人站在船尾上用竹篙一下一下地撑着,简直是一首唐诗,或一幅山水画。而有些好事的少年,愿意自己撑船,也非“小划子”不行。
“小划子”虽然便宜,却也有些分别。譬如说,你们也可想到的,女人撑船总要贵些;姑娘撑的自然更要贵啰。这些撑船的女子,便是有人说过的“瘦西湖上的船娘”。船娘们的故事大概不少,但我不很知道。据说以乱头粗服,风趣天然为胜;中年而有风趣,也仍然算好。可是起初原是逢场作戏,或尚不伤廉惠;以后居然有了价格,便觉意味索然了。北门外一带,叫做下街,“茶馆”最多,往往一面临河。船行过时,茶客与乘客可以随便招呼说话。船上人若高兴时,也可以向茶馆中要一壶茶,或一两种“小笼点心”,在河中喝着,吃着,谈着。回来时再将茶壶和所谓小笼,连价款一并交给茶馆中人。撑船的'都与茶馆相熟,他们不怕你白吃。扬州的小笼点心实在不错:我离开扬州,也走过七八处大大小小的地方,还没有吃过那样好的点心;这其实是值得惦记的。茶馆的地方大致总好,名字也颇有好的。如香影廊,绿杨村,红叶山庄,都是到现在还记得的。
绿杨村的幌子,挂在绿杨树上,随风飘展,使人想起“绿杨城郭是扬州”的名句。里面还有小池,丛竹,茅亭,景物最幽。这一带的茶馆布置都历落有致,迥非上海,北平方方正正的茶楼可比。“下河”总是下午。傍晚回来,在暮霭朦胧中上了岸,将大褂折好搭在腕上,一手微微摇着扇子;这样进了北门或天宁门走回家中。这时候可以念“又得浮生半日闲”那一句诗了。
篇三:闲情
作者: 冰心
弟弟从我头上,拔下发针来,很小心的挑开了一本新寄来的月刊。看完了目录,便反卷起来,握在手里笑说:“莹哥,你真是太沉默了,一年无有消息。”
我凝思地,微微答以一笑。
是的,太沉默了!然而我不能,也不肯忙中偷闲;不自然地,造作地,以应酬为目的地,写些东西。病的神慈悲我,竟赐予我以最清闲最幽静的七天。除了一天几次吃药的时间,是苦的以外,我觉得没有一时,不沉浸在轻微的愉快之中。——庭院无声。枕簟生凉。温暖的阳光,穿过苇帘,照在淡黄色的壁上。浓密的树影,在微风中徐徐动摇。窗外不时的有好鸟飞鸣。这时世上一切,都已抛弃隔绝,一室便是宇宙,花影树声,都含妙理。是一年来最难得的光阴呵,可惜只有七天!黄昏时,弟弟归来,音乐声起,静境便砉然破了。一块暗绿色的绸子,蒙在灯上,屋里一切都是幽凉的,好似悲剧的一幕。镜中照见自己玲珑的白衣,竟悄然的觉得空灵神秘。当屋隅的四弦琴,颤动着,生涩的,徐徐奏起。两个歌喉,由不同的调子,渐渐合一。由悠扬,而宛转;由高吭,而沉缓的时候,怔忡的我,竟感到了无限的怅惘与不宁。小孩子们真可爱,在我睡梦中,偷偷的来了,放下几束花,又走了。小弟弟拿来插在瓶里,也在我睡梦中,偷偷的放在床边几上。——开眼瞥见了,黄的和白的,不知名的小花,衬着淡绿的短瓶。……原是不很香的,而每朵花里,都包含着天真的友情。
终日休息着,睡和醒的时间界限,便分得不清。有时在中夜,觉得精神很圆满。——听得疾雷杂以疏雨,每次电光穿入,将窗台上的金钟花,轻淡清澈的映在窗帘上,又急速的隐抹了去。而余影极分明的,印在我的脑膜上。我看见“自然”的淡墨画,这是第一次。
得了许可,黄昏时便出来疏散。轻凉袭人。迟缓的步履之间,自觉很弱,而弱中隐含着一种不可言说的愉快。这情景恰如小时在海舟上,——我完全不记得了,是母亲告诉我的,——众人都晕卧,我独不理会,颠顿的自己走上舱面,去看海。凝注之顷,不时的觉得身子一转,已跌坐在甲板上,以为很新鲜,很有趣。每坐下一次,便喜笑个不住,笑完再起来,希望再跌倒。忽忽又是十余年了,不想以弱点为愉乐的心情,至今不改。
一个朋友写信来慰问我,说:“东波云‘因病得闲殊不恶’,我亦生平善病者,故知能闲真是大工夫,大学问。……如能于养神之外,偶阅《维摩经》尤妙,以天女能道尽众生之病,断无不能自己其病也!恐扰清神,余不敢及。”因病得闲,是第一慊心事,但佛经却没有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