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容男女般配的成语 如: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地造一双等 越多越好 谢谢
1、天作之合 [ tiān zuò zhī hé ] 上天成全的婚姻(多用作新婚的颂词)。
出 处《诗经·大雅·大明》:“天监在下,有命既集,文王初载,天作之合。
”2、秦晋之好 [ qín jìn zhī hǎo ] 春秋时,秦晋两国不止一代互相婚嫁。
泛指两家联姻。
出 处元·乔梦符《两世姻缘》:“末将不才;便求小娘子以成秦晋之好;亦不玷辱了他;他如何便不相容。
”3、天造地设 [ tiān zào dì shè ] 造:制作;设:安排。
指事物自然形成,合乎理想,不必再加人工。
出 处唐·田颖《问道堂后园记》:“回思向所辟诸境;几若天造地设。
”4、金童玉女 [ jīn tóng yù nǚ ] 道家指侍奉仙人的童男童女。
后泛指天真无邪的男孩女孩。
出 处唐·徐彦伯《幸白鹿观应制》:“金童擎紫药;玉女献青莲。
”例 句刚一到上海这“魔窟”,吴老太爷的“~”就变了。
5、才子佳人 [ cái zǐ jiā rén ] 泛指有才貌的男女。
出 处唐·李隐《潇湘录·呼延冀》:“妾既与君匹偶,诸邻皆谓之才子佳人。
”宋·晁补之《鹧鸪天》词:“夕阳芳草本无恨,才子佳人自多愁。
”例 句当今社会上,有不少青年人把~当作理想的婚姻模式,这未免有些偏狭。
茅盾先生在他著名的长篇小说《子夜》中,曾有这样一段描写:“吴老太爷从乡下乘轮船
然后呢
问题是什么啊 吴老太爷从乡下乘轮船来到上海,怀中紧抱着《太上感应篇》,坐进30年代的汽车里,像一具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僵尸……南京路上,到处是光怪陆离的灯光和高耸的摩天大楼。
最让吴老太爷大受刺激的,是一位身穿高开叉旗袍、连肌肤都能看得分明的时髦少妇。
那少妇高坐在一辆黄包车上,翘起了赤裸裸的一双白腿,简直好像没有穿裤子。
这情形,不禁让吴老太爷全身发抖。
终于,吴老太爷大叫一声,昏死过去……” 请回答:⑴在材料中,有哪些东西吴老太爷是以前生活中所没有的
轮船、汽车、电灯、摩天大楼、旗袍⑵吴老太爷醒过来之后,还有哪些东西会让他再次昏死过去的
结合所学知识列举。
西式婚礼、西餐、西装、点头鞠躬、握手、电话、电影等等⑶材料中吴老太爷的反应,说明了什么问题
①中国近代社会处于剧变的历史时期,人们的社会生活方式发生了显著变化,衣食往行、习俗风尚等,都出现了新特征。
②以吴老太爷为代表一部分社会守旧群体,在社会进步面前,己远远落后于时代,表现为封建保守、愚昧落后。
③虽然时代变了,但某些落后的思想观念却根深蒂固,很难一下子完全根除。
四世同堂 经典台词
正派人物 瑞宣1.中国一会亡
2.老三你说对了
你走
我挂白旗,焚书,当奴
3.我们都是自取灭亡
瑞全:1. 大哥
你这样,叫我怎么好走呢
韵梅:1.他们是日本孩子
他们要不是日本孩子,我兴许还笑一笑就拉倒了呢
2.(对瑞宣)哟
你瞧我每天不干正事,净瞎玩,是不是
祁老太爷:1.小顺儿的妈
咱们的粮和咸菜还够吃吗
2.(对韵梅)要是没有咱们俩,这一家老小连裤子都穿不上
你信不信
3.几年
哼
几年我就入了土喽
孙七:1.妈的,我要和这小子(冠晓荷)死在一块儿才倒了血霉
2.(对晓荷)你
你
我就知道,遇见你就没好事;你,没有骨头,没有血肉的走狗
3.(对晓荷)他妈的,饿成了X样,你还他妈的叨念日本人,你是什么玩意儿呢
李四爷:1.乡亲们哪
都预备块白布吧
到时候日本兵进了城,用胭脂在上面图个红球就行
2.我告诉你,我恨日本人
白巡长:1.谁不恨他们
高第:1.(对晓荷)你混蛋
日本人抄了你的家,你怎么还叨念他们呢
难道这个封条是假 的
要是假的,你把它撕下来
2.(对招弟)我
我饿死也不吃你的饭
3.报应
报应
拦你走的是你的亲妹妹
反面人物 冠晓荷:1.不会
不会
东洋人对咱们不能那么狠心
2.我去报告
报告
那三个必不是真正的东洋人,冒充
冒充
真东洋人绝不会办这 种事
我去报告
3.说真的,招弟做了特务,特务的爸爸还能没个地方住吗
大赤包:1.(对高第)你也向着她
你个吃里爬外的小妖精
2.东洋爸爸们,不要听那些坏蛋们的乱造谣言
你们来看看我,问问我,我冤枉,我 是你们的忠臣
蓝东阳:1.(诗)去死吧,你
白吃了我的花生米 狗养的
2.(太经典了)我们今天开会, 因为必须开会
我们是文艺家, 天然的和大日本的文豪们是一家
3.晓荷,你怎么敢当着我,随便拿天皇开玩笑呢
小老鼠日本人:1.日本人大大的好的
客气的
亲善的
公道的
你可以开路的
你起誓的
这里的事,一点,一点,不准说出去的
说出去,你会再拿回来的,穿木鞋 的
2.中国人,体育不讲究的
四世同堂
一:祁老太爷什么也不怕,只怕庆不了八十大寿。
在他的壮年,他亲眼看见八国联军怎样攻进北京城。
后来,他看见了清朝的皇帝怎样退位,和接续不断的内战;一会儿九城的城门紧闭,枪声与炮声日夜不绝;一会儿城门开了,马路上又飞驰着得胜的军阀的高车大马。
战争没有吓倒他,和平使他高兴。
逢节他要过节,遇年他要祭祖,他是个安分守己的公民,只求消消停停的过着不至于愁吃愁穿的日子。
即使赶上兵荒马乱,他也自有办法:最值得说的是他的家里老存着全家够吃三个月的粮食与咸菜。
这样,即使炮弹在空中飞,兵在街上乱跑,他也会关上大门,再用装满石头的破缸顶上,便足以消灾避难。
为什么祁老太爷只预备三个月的粮食与咸菜呢
这是因为在他的心理上,他总以为北平是天底下最可靠的大城,不管有什么灾难,到三个月必定灾消难满,而后诸事大吉。
北平的灾难恰似一个人免不了有些头疼脑热,过几天自然会好了的。
不信,你看吧,祁老太爷会屈指算计:直皖战争有几个月
直奉战争又有好久
啊
听我的,咱们北平的灾难过不去三个月
七七抗战那一年,祁老太爷已经七十五岁。
对家务,他早已不再操心。
他现在的重要工作是浇浇院中的盆花,说说老年间的故事,给笼中的小黄鸟添食换水,和携着重孙子孙女极慢极慢的去逛大街和护国寺。
可是,芦沟桥的炮声一响,他老人家便没法不稍微操点心了,谁教他是四世同堂的老太爷呢。
儿子已经是过了五十岁的人,而儿媳的身体又老那么病病歪歪的,所以祁老太爷把长孙媳妇叫过来。
老人家最喜欢长孙媳妇,因为第一,她已给祁家生了儿女,教他老人家有了重孙子孙女;第二,她既会持家,又懂得规矩,一点也不象二孙媳妇那样把头发烫得烂鸡窝似的,看着心里就闹得慌;第三,儿子不常住在家里,媳妇又多病,所以事实上是长孙与长孙媳妇当家,而长孙终日在外教书,晚上还要预备功课与改卷子,那么一家十口的衣食茶水,与亲友邻居的庆吊交际,便差不多都由长孙媳妇一手操持了;这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所以老人天公地道的得偏疼点她。
还有,老人自幼长在北平,耳习目染的和旗籍人学了许多规矩礼路:儿媳妇见了公公,当然要垂手侍立。
可是,儿媳妇既是五十多岁的人,身上又经常的闹着点病;老人若不教她垂手侍立吧,便破坏了家规;教她立规矩吧,又于心不忍,所以不如干脆和长孙媳妇商议商议家中的大事。
祁老人的背虽然有点弯,可是全家还属他的身量最高。
在壮年的时候,他到处都被叫作“祁大个子”。
高身量,长脸,他本应当很有威严,可是他的眼睛太小,一笑便变成一条缝子,于是人们只看见他的高大的身躯,而觉不出什么特别可敬畏的地方来。
到了老年,他倒变得好看了一些:黄暗的脸,雪白的须眉,眼角腮旁全皱出永远含笑的纹溜;小眼深深的藏在笑纹与白眉中,看去总是笑眯眯的显出和善;在他真发笑的时候,他的小眼放出一点点光,倒好象是有无限的智慧而不肯一下子全放出来似的。
把长孙媳妇叫来,老人用小胡梳轻轻的梳着白须,半天没有出声。
老人在幼年只读过三本小书与六言杂字;少年与壮年吃尽苦处,独力置买了房子,成了家。
他的儿子也只在私塾读过三年书,就去学徒;直到了孙辈,才受了风气的推移,而去入大学读书。
现在,他是老太爷,可是他总觉得学问既不及儿子——儿子到如今还能背诵上下《论语》,而且写一笔被算命先生推奖的好字——更不及孙子,而很怕他们看不起他。
因此,他对晚辈说话的时候总是先楞一会儿,表示自己很会思想。
对长孙媳妇,他本来无须这样,因为她识字并不多,而且一天到晚嘴中不是叫孩子,便是谈论油盐酱醋。
不过,日久天长,他已养成了这个习惯,也就只好教孙媳妇多站一会儿了。
长孙媳妇没入过学校,所以没有学名。
出嫁以后,才由她的丈夫象赠送博士学位似的送给她一个名字——韵梅。
韵梅两个字仿佛不甚走运,始终没能在祁家通行得开。
公婆和老太爷自然没有喊她名字的习惯与必要,别人呢又觉得她只是个主妇,和“韵”与“梅”似乎都没多少关系。
况且,老太爷以为“韵梅”和“运煤”既然同音,也就应该同一个意思,“好吗,她一天忙到晚,你们还忍心教她去运煤吗
”这样一来,连她的丈夫也不好意思叫她了,于是她除了“大嫂”“妈妈”等应得的称呼外,便成了“小顺儿的妈”;小顺儿是她的小男孩。
小顺儿的妈长得不难看,中等身材,圆脸,两只又大又水灵的眼睛。
她走路,说话,吃饭,作事,都是快的,可是快得并不发慌。
她梳头洗脸擦粉也全是快的,所以有时候碰巧了把粉擦得很匀,她就好看一些;有时候没有擦匀,她就不大顺眼。
当她没有把粉擦好而被人家嘲笑的时候,她仍旧一点也不发急,而随着人家笑自己。
她是天生的好脾气。
祁老人把白须梳够,又用手掌轻轻擦了两把,才对小顺儿的妈说: “咱们的粮食还有多少啊
” 小顺儿的妈的又大又水灵的眼很快的转动了两下,已经猜到老太爷的心意。
很脆很快的,她回答:“还够吃三个月的呢
” 其实,家中的粮食并没有那么多。
她不愿因说了实话,而惹起老人的罗嗦。
对老人和儿童,她很会运用善意的欺骗。
“咸菜呢
”老人提出第二个重要事项来。
她回答的更快当:“也够吃的
干疙疸,老咸萝卜,全还有呢
”她知道,即使老人真的要亲自点验,她也能马上去买些来。
“好
”老人满意了。
有了三个月的粮食与咸菜,就是天塌下来,祁家也会抵抗的。
可是老人并不想就这么结束了关切,他必须给长孙媳妇说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日本鬼子又闹事哪
哼
闹去吧
庚子年,八国联军打进了北京城,连皇上都跑了,也没把我的脑袋掰了去呀
八国都不行,单是几个日本小鬼还能有什么蹦儿
咱们这是宝地,多大的乱子也过不去三个月
咱们可也别太粗心大胆,起码得有窝头和咸菜吃
” 老人说一句,小顺儿的妈点一次头,或说一声“是”。
老人的话,她已经听过起码有五十次,但是还当作新的听。
老人一见有人欣赏自己的话,不由的提高了一点嗓音,以便增高感动的力量: “你公公,别看他五十多了,论操持家务还差得多呢
你婆婆,简直是个病包儿,你跟她商量点事儿,她光会哼哼
这一家,我告诉你,就仗着你跟我
咱们俩要是不操心,一家子连裤子都穿不上
你信不信
” 小顺儿的妈不好意思说“信”,也不好意思说“不信”,只好低着眼皮笑了一下。
“瑞宣还没回来哪
”老人问。
瑞宣是他的长孙。
“他今天有四五堂功课呢。
”她回答。
“哼
开了炮,还不快快的回来
瑞丰和他的那个疯娘们呢
”老人问的是二孙和二孙媳妇——那个把头发烫成鸡窝似的妇人。
“他们俩——”她不知道怎样回答好。
“年轻轻的公母俩,老是蜜里调油,一时一刻也离不开,真也不怕人家笑话
” 小顺儿的妈笑了一下:“这早晚的年轻夫妻都是那个样儿
” “我就看不下去
”老人斩钉截铁的说。
“都是你婆婆宠得她
我没看见过,一个年轻轻的妇道一天老长在北海,东安市场和——什么电影园来着
” “我也说不上来
”她真说不上来,因为她几乎永远没有看电影去的机会。
“小三儿呢
”小三儿是瑞全,因为还没有结婚,所以老人还叫他小三儿;事实上,他已快在大学毕业了。
“老三带着妞子出去了。
”妞子是小顺儿的妹妹。
“他怎么不上学呢
” “老三刚才跟我讲了好大半天,说咱们要再不打日本,连北平都要保不住
”小顺儿的妈说得很快,可是也很清楚。
“说的时候,他把脸都气红了,又是搓拳,又是磨掌的
我就直劝他,反正咱们姓祁的人没得罪东洋人,他们一定不能欺侮到咱们头上来
我是好意这么跟他说,好教他消消气;喝,哪知道他跟我瞪了眼,好象我和日本人串通一气似的
我不敢再言语了,他气哼哼的扯起妞子就出去了
您瞧,我招了谁啦
” 老人楞了一小会儿,然后感慨着说:“我很不放心小三儿,怕他早晚要惹出祸来
” 正说到这里,院里小顺儿撒娇的喊着:“爷爷
爷爷
你回来啦
给我买桃子来没有
怎么,没有
连一个也没有
爷爷你真没出息
” 小顺儿的妈在屋中答了言:“顺儿
不准和爷爷讪脸
再胡说,我就打你去
” 小顺儿不再出声,爷爷走了进来。
小顺儿的妈赶紧去倒茶。
爷爷(祁天佑)是位五十多岁的黑胡子小老头儿。
中等身材,相当的富泰,圆脸,重眉毛,大眼睛,头发和胡子都很重很黑,很配作个体面的铺店的掌柜的——事实上,他现在确是一家三间门面的布铺掌柜。
他的脚步很重,每走一步,他的脸上的肉就颤动一下。
作惯了生意,他的脸上永远是一团和气,鼻子上几乎老拧起一旋笑纹。
今天,他的神气可有些不对。
他还要勉强的笑,可是眼睛里并没有笑时那点光,鼻子上的一旋笑纹也好象不能拧紧;笑的时候,他几乎不敢大大方方的抬起头来。
“怎样
老大
”祁老太爷用手指轻轻的抓着白胡子,就手儿看了看儿子的黑胡子,心中不知怎的有点不安似的。
黑胡子小老头很不自然的坐下,好象白胡子老头给了他一些什么精神上的压迫。
看了父亲一眼,他低下头去,低声的说: “时局不大好呢
” “打得起来吗
”小顺儿的妈以长媳的资格大胆的问。
“人心很不安呢
” 祁老人慢慢的立起来:“小顺儿的妈,把顶大门的破缸预备好
” 二:祁家的房子坐落在西城护国寺附近的“小羊圈”。
说不定,这个地方在当初或者真是个羊圈,因为它不象一般的北平的胡同那样直直的,或略微有一两个弯儿,而是颇象一个葫芦。
通到西大街去的是葫芦的嘴和脖子,很细很长,而且很脏。
葫芦的嘴是那么窄小,人们若不留心细找,或向邮差打听,便很容易忽略过去。
进了葫芦脖子,看见了墙根堆着的垃圾,你才敢放胆往里面走,象哥仑布看到海上有漂浮着的东西才敢更向前进那样。
走了几十步,忽然眼一明,你看见了葫芦的胸:一个东西有四十步,南北有三十步长的圆圈,中间有两棵大槐树,四围有六七家人家。
再往前走,又是一个小巷——葫芦的腰。
穿过“腰”,又是一块空地,比“胸”大着两三倍,这便是葫芦肚儿了。
“胸”和“肚”大概就是羊圈吧
这还待历史家去考查一番,而后才能断定。
祁家的房便是在葫芦胸里。
街门朝西,斜对着一棵大槐树。
在当初,祁老人选购房子的时候,房子的地位决定了他的去取。
他爱这个地方。
胡同口是那么狭窄不惹人注意,使他觉到安全;而葫芦胸里有六七家人家,又使他觉到温暖。
门外呢,两株大槐下可供孩子们玩耍,既无车马,又有槐豆槐花与槐虫可以当作儿童的玩具。
同时,地点虽是陋巷,而西通大街,背后是护国寺——每逢七八两日有庙会——买东西不算不方便。
所以,他决定买下那所房。
房子的本身可不很高明。
第一,它没有格局。
院子是东西长而南北短的一个长条,所以南北房不能相对;假若相对起来,院子便被挤成一条缝,而颇象轮船上房舱中间的走道了。
南房两间,因此,是紧靠着街门,而北房五间面对着南院墙。
两间东房是院子的东尽头;东房北边有块小空地,是厕所。
南院墙外是一家老香烛店的晒佛香的场院,有几株柳树。
幸而有这几株树,否则祁家的南墙外便什么也没有,倒好象是火车站上的房子,出了门便是野地了。
第二,房子盖得不甚结实。
除了北房的木料还说得过去,其余的简直没有值得夸赞的地方。
在祁老人手里,南房的山墙与东房的后墙便塌倒过两次以上,而界墙的——都是碎砖头砌的——坍倒是每年雨季所必不能免的。
院中是一墁土地,没有甬路;每逢雨季,院中的存水就能有一尺多深,出入都须打赤脚。
祁老人可是十分喜爱这所房。
主要的原因是,这是他自己置买的产业,不论格局与建筑怎样不好,也值得自傲。
其次,自从他有了这所房,他的人口便有增无减,到今天已是四世同堂
这里的风水一定是很好
在长孙瑞宣结婚的时候,全部房屋都彻底的翻盖了一次。
这次是祁天佑出的力——他想把父亲置买的产业变成一座足以传世的堡垒,好上足以对得起老人,下对得起儿孙。
木料糟了的一概撤换,碎砖都换上整砖,而且见木头的地方全上了油漆。
经这一修改,这所房子虽然在格局上仍然有欠体面,可是在实质上却成了小羊圈数一数二的好房子。
祁老人看着新房,满意的叹了口气。
到他作过六十整寿,决定退休以后,他的劳作便都放在美化这所院子上。
在南墙根,他逐渐的给种上秋海棠,玉簪花,绣球,和虎耳草。
院中间,他养着四大盆石榴,两盆夹竹桃,和许多不须费力而能开花的小植物。
在南房前面,他还种了两株枣树,一株结的是大白枣,一株结的是甜酸的“莲蓬子儿”。
看着自己的房,自己的儿孙,和手植的花草,祁老人觉得自己的一世劳碌并没有虚掷。
北平城是不朽之城,他的房子也是永世不朽的房子。
现在,天佑老夫妇带着小顺儿住南屋。
五间北房呢,中间作客厅;客厅里东西各有一个小门,通到瑞宣与瑞丰的卧室;尽东头的和尽西头的一间,都另开屋门,东头是瑞全的,西头是祁老太爷的卧室。
东屋作厨房,并堆存粮米,煤球,柴火;冬天,也收藏石榴树和夹竹桃什么的。
当初,在他买过这所房子来的时候,他须把东屋和南屋都租出去,才能显着院内不太空虚;今天,他自己的儿孙都快住不下了。
屋子都住满了自家的人,老者的心里也就充满了欢喜。
他象一株老树,在院里生满了枝条,每一条枝上的花叶都是由他生出去的
在胡同里,他也感到得意。
四五十年来,他老住在这里,而邻居们总是今天搬来,明天搬走,能一气住到十年二十年的就少少的。
他们生,他们死,他们兴旺,他们衰落,只有祁老人独自在这里生了根。
因家道兴旺而离开这陋巷的,他不去巴结;因家道衰落而连这陋巷也住不下去的,他也无力去救济;他只知道自己老在这里不动,渐渐的变成全胡同的老太爷。
新搬来的人家,必定先到他这里来拜街坊;邻居有婚丧事设宴,他必坐首席;他是这一带的老人星,代表着人口昌旺,与家道兴隆
在得意里,他可不敢妄想。
他只希望能在自己的长条院子里搭起喜棚,庆祝八十整寿。
八十岁以后的事,他不愿去想;假若老天教他活下去呢,很好;老天若收回他去呢,他闭眼就走,教子孙们穿着白孝把他送出城门去
在葫芦胸里,路西有一个门,已经堵死。
路南有两个门,都是清水脊门楼,房子相当的整齐。
路北有两个门,院子都不大,可都住着三四家人家。
假若路南是贵人区,路北便是贫民区。
路东有三个门,尽南头的便是祁宅。
与祁家一墙之隔的院子也是个长条儿,住着三家子人。
再过去,还有一家,里外两个院子,有二十多间房,住着至少有七八家子,而且人品很不齐。
这可以算作个大杂院。
祁老太爷不大看得起这个院子,所以拿那院子的人并不当作街坊看待;为掩饰真正的理由,他总说那个院子只有少一半在“胸”里,而多一半在葫芦腰里,所以不能算作近邻,倒好象“胸”与“腰”相隔有十几里路似的。
把大杂院除外,祁老人对其余的五个院子的看待也有等级。
最被他重视的是由西数第一个——门牌一号——路南的门。
这个门里住着一家姓钱的,他们搬走过一次,可是不久又搬了回来,前后在这里已住过十五六年。
钱老夫妇和天佑同辈,他的两个少爷都和瑞宣同过学。
现在,大少爷已结了婚,二少爷也定了婚而还未娶。
在一般人眼中,钱家的人都有点奇怪。
他们对人,无论是谁,都极有礼貌,可是也都保持着个相当的距离,好象对谁都看得起,又都看不起。
他们一家人的服装都永远落后十年,或二十年,到如今,钱老先生到冬天还戴红呢子大风帽。
他家的妇女似乎永远不出大门一步;遇必要的时候,她们必须在门口买点针线或青菜什么的,也只把门开开一点缝子,仿佛怕走漏了门中什么秘密似的。
他们的男人虽然也和别家的一样出来进去,可是他们的行动都象极留着神,好使别人莫测高深。
钱老先生没有作事,很少出门;只有在他脸上有点酒意的时候,才穿着古老的衣服在门口立一会儿,仰头看着槐花,或向儿童们笑一笑。
他们的家境如何
他们有什么人生的乐趣
有什么生活上的痛苦
都没有人知道。
他们的院子里几乎永远没有任何响动。
遇上胡同里有什么娶亲的,出殡的,或是来了跑旱船或耍猴子的,大家都出来看看热闹,只有钱家的门照旧关得严严的。
他们不象是过日子,而倒象终年的躲债或避难呢。
在全胡同里,只有祁老人和瑞宣常到钱家来,知道一些钱家的“秘密”。
其实,钱家并没有什么秘密。
祁老人心中很明白这个,但是不愿对别人说。
这样,他就仿佛有一种替钱家保守秘密的责任似的,而增高了自己的身分。
钱家的院子不大,而满种着花。
祁老人的花苗花种就有许多是由这里得来的。
钱老先生的屋里,除了鲜花,便是旧书与破字画。
他的每天的工作便是浇花,看书,画画,和吟诗。
到特别高兴的时候,他才喝两盅自己泡的茵陈酒。
钱老先生是个诗人。
他的诗不给别人看,而只供他自己吟味。
他的生活是按照着他的理想安排的,并不管行得通行不通。
他有时候挨饿,挨饿他也不出一声。
他的大少爷在中学教几点钟书,在趣味上也颇有父风。
二少爷是这一家中最没有诗意的,他开驶汽车。
钱老先生决不反对儿子去开汽车,而只不喜闻儿子身上的汽油味;因此,二少爷不大回家来,虽然并没有因汽油味和父亲犯了什么意见。
至于钱家的妇女,她们并不是因为男子专制而不出大门,而倒是为了服装太旧,自惭形秽。
钱先生与儿子绝对不是肯压迫任何人的人,可是他们的金钱能力与生活的趣味使他们毫不注意到服装上来,于是家中的妇女也就只好深藏简出的不出去多暴露自己的缺陷。
在祁老人与钱先生的交往中,祁老人老来看钱先生,而钱先生绝对不到祁家去。
假若祁老人带来一瓶酒,送给钱先生,钱先生必定马上派儿子送来比一瓶酒贵着两三倍的一些礼物;他永远不白受人家的东西。
他的手中永远没有宽裕过,因为他永远不算账,不记账。
有钱他就花掉,没钱他会愣着想诗。
他的大少爷也有这样的脾气。
他宁可多在家中练习几点钟的画,而不肯去多教几点钟的书,增加一点收入。
论性格,论学识,论趣味,祁老人都没有和钱先生成为好友的可能。
可是,他们居然成了好朋友。
在祁老人呢,他,第一,需要个年老的朋友,好有个地方去播放他的陈谷子烂芝麻。
第二,他佩服钱老人的学问和人品。
在钱先生呢,他一辈子不肯去巴结任何人,但是有愿与他来往的,他就不便拒绝。
他非常的清高,可并没有看不起人的恶习气。
假若有人愿意来看他,他是个顶和蔼可亲的人。
虽然已有五十七八岁,钱默吟先生的头发还没有多少白的。
矮个子,相当的胖,一嘴油光水滑的乌牙,他长得那么厚厚敦敦的可爱。
圆脸,大眼睛,常好把眼闭上想事儿。
他的语声永远很低,可是语气老是那么谦恭和气,教人觉得舒服。
他和祁老人谈诗,谈字画,祁老人不懂。
祁老人对他讲重孙子怎么又出了麻疹,二孙媳怎么又改烫了飞机头,钱先生不感趣味。
但是,两个人好象有一种默契:你说,我就听着;我说,你就听着。
钱默吟教祁老人看画,祁老人便点头夸好。
祁老人报告家中的琐事,默吟先生便随时的答以“怎么好
”“真的吗
”“对呀
”等等简单的句子。
若实在无词以答,他也会闭上眼,连连的点头。
到最后,两个人的谈话必然的移转到养花草上来,而二人都可以滔滔不绝的说下去,也都感到难得的愉快。
虽然祁老人对石榴树的趣味是在多结几个大石榴,而钱先生是在看花的红艳与石榴的美丽,可是培植的方法到底是有相互磋磨的必要的。
畅谈了花草以后,钱先生往往留祁老人吃顿简单的饭,而钱家的妇女也就可以借着机会来和老人谈谈家长里短——这时节,连钱先生也不能不承认在生活中除了作诗作画,也还有油盐酱醋这些问题的。
瑞宣有时候陪着祖父来上钱家串门儿,有时候也独自来。
当他独自来的时候,十之八九是和太太或别人闹了脾气。
他是个能用理智控制自己的人,所以虽然偶尔的动了怒,他也不愿大喊大叫的胡闹。
他会一声不响的溜到钱家去,和钱家父子谈一谈与家事国事距离很远的事情,便把胸中的恶气散尽。
在钱家而外,祁老人也喜欢钱家对门,门牌二号的李家。
在全胡同里,只有李家的老人与祁老太爷同辈,而且身量只比祁老人矮着不到一寸——这并不是李四爷的身子比祁老人的短这么些,而是他的背更弯了一点。
他的职业的标志是在他的脖子上的一个很大的肉包。
在二三十年前,北平有不少这种脖子上有肉包的人。
他们自成一行,专给人们搬家。
人家要有贵重的东西,象大磁瓶,座钟,和楠木或花梨的木器,他们便把它们捆扎好,用一块窄木板垫在脖子上,而把它们扛了走。
他们走得要很稳,脖子上要有很大的力量,才能负重而保险不损坏东西。
人们管这一行的人叫作“窝脖儿的”。
自从有板子车以后,这行的人就渐渐的把“窝”变成了“拉”,而年轻的虽然还吃这一行的饭,脖子上可没有那个肉包了。
李四爷在年轻的时候一定是很体面,尽管他脖子有肉包,而背也被压得老早就有点弯。
现在,他的年纪已与祁老人不相上下,可是长脸上还没有多少皱纹,眼睛还不花,一笑的时候,他的眼与牙都放出光来,使人还能看出一点他年轻时的漂亮。
二号的院子里住着三家人,房子可是李四爷的。
祁老人的喜欢李四爷,倒不是因为李四爷不是个无产无业的游民,而是因为李四爷的为人好。
在他的职业上,他永远极尽心,而且要钱特别克己;有时候他给穷邻居搬家,便只要个饭钱,而不提工资。
在职业以外,特别是在有了灾难的时节,他永远自动的给大家服务。
例如:地方上有了兵变或兵灾,他总是冒险的顶着枪子儿去到大街上探听消息,而后回来报告给大家应当怎样准备。
城门要关闭了,他便在大槐树下喊两声:“要关城了
赶紧预备点粮食呀
”及至灾难过去,城门又开了,他便又去喊:“太平没事啦,放心吧
”祁老人虽然以这一带的老人星自居,可是从给大家服务上来说,他自愧不如李四爷。
所以,从年纪上和从品德上说,他没法不尊敬李四爷。
虽然李家的少爷也是“窝脖儿的”,虽然李家院子是个又脏又乱的小杂院。
两个老人若在大槐树下相遇而立定了,两家的晚辈便必定赶快的拿出凳子来,因为他们晓得两个老人的谈话多数是由五六十年前说起,而至少须花费一两钟头的。
李四爷的紧邻四号,和祁老人的紧邻六号都也是小杂院。
四号住着剃头匠孙七夫妇;马老寡妇与她的外孙子,外孙以沿街去叫:“转盘的话匣子”为业;和拉洋车的小崔——除了拉车,还常打他的老婆。
六号也是杂院,而人们的职业较比四号的略高一级:北房里住着丁约翰,信基督教,在东交民巷的“英国府”作摆台的。
北耳房住着棚匠刘师傅夫妇,刘师傅在给人家搭棚而外,还会练拳和耍“狮子”。
东屋住着小文夫妇,都会唱戏,表面上是玩票,而暗中拿“黑杵”①。
对四号与六号的人们,祁老人永远保持着不即不离的态度,有事就量力相助,无事便各不相扰。
李四爷可就不然了,他对谁都愿意帮忙,不但四号与六号的人们都是他的朋友,就连七号——祁老人所不喜欢的大杂院——也常常的受到他的协助。
不过,连这样,李四爷还时常遭受李四妈的指摘与责骂。
李四妈,满头白发,一对大近视眼,几乎没有一天不骂那个“老东西”的。
她的责骂,多数是她以为李四爷对朋友们还没有尽心尽力的帮忙,而这种责骂也便成为李四爷的见义勇为的一种督促。
全胡同里的孩子,不管长得多么丑,身上有多么脏臭,都是李四妈的“宝贝儿”。
对于成年人,李四妈虽然不好意思叫出来,而心中以为他们和她们都应该是她的“大宝贝儿”。
她的眼看不清谁丑谁俊,她的心也不辨贫富老幼;她以为一切苦人都可怜可爱,都需要他们老夫妇的帮忙。
因此,胡同里的人有时候对祁老人不能不敬而远之,而对李老夫妇便永远热诚的爱戴;他们有什么委屈都去向李四妈陈诉,李四妈便马上督促李四爷去帮忙,而且李四妈的同情的眼泪是既真诚而又丰富的。
夹在钱家与祁家中间的三号是祁老人的眼中钉。
在祁家的房还没有翻修以前,三号是小羊圈里最体面的房。
就是在祁家院子重修以后,论格局也还不及三号的款式象样。
第一,三号门外,在老槐下面有一座影壁,粉刷得黑是黑,白是白,中间油好了二尺见方的大红福字。
祁家门外,就没有影壁,全胡同里的人家都没有影壁
第二,论门楼,三号的是清水脊,而祁家的是花墙子。
第三,三号是整整齐齐的四合房,院子里方砖墁地。
第四,三号每到夏天,院中必由六号的刘师傅给搭起新席子的凉棚,而祁家的阴凉儿只仗着两株树影儿不大的枣树供给。
祁老人没法不嫉妒
论生活方式,祁老人更感到精神上的压迫与反感。
三号的主人,冠晓荷,有两位太太,而二太太是唱奉天大鼓的,曾经红过一时的,尤桐芳。
冠先生已经五十多岁,和祁天佑的年纪仿上仿下,可是看起来还象三十多岁的人,而且比三十多岁的人还漂亮。
冠先生每天必定刮脸,十天准理一次发,白头发有一根拔一根。
他的衣服,无论是中服还是西装,都尽可能的用最好的料子;即使料子不顶好,也要做得最时样最合适。
小个子,小长脸,小手小脚,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小,而都长得匀称。
匀称的五官四肢,加上美妙的身段,和最款式的服装,他颇象一个华丽光滑的玻璃珠儿。
他的人虽小,而气派很大,平日交结的都是名士与贵人。
家里用着一个厨子,一个顶懂得规矩的男仆,和一个老穿缎子鞋的小老妈。
一来客,他总是派人到便宜坊去叫挂炉烧鸭,到老宝丰去叫远年竹叶青。
打牌,讲究起码四十八圈,而且饭前饭后要唱鼓书与二簧。
对有点身分的街坊四邻,他相当的客气,可是除了照例的婚丧礼吊而外,并没有密切的交往。
至于对李四爷,刘师傅,剃头的孙七,和小崔什么的,他便只看到他们的职业,
梦见老太爷非礼我
都说了是误解了,确实是误解啊。
不过算资产的话,上海人还是有钱的。
比如一家几口在市区住一套小破房,一拆迁就是千万富翁,但是没人敢拆迁啊,也没开发商拆得起啊,毕竟地段实在太贵了。
事实上,这家人住得又挤,收入也不高,买别的房子也买不起,你说这样算不算有钱呢
还有很多,上海本地人有房子,衣食无忧,所以没什么追求,也没什么文化,就在超市当个服务员,一个也几千的月薪,他们还觉得那是稳定的工作,很牛逼的样子,所以相亲也要找个同样有“稳定工作”的人。
他们本来就有房子,不像外地人,就算月薪上万,在上海也是一辈子买不起房子的,日子紧巴巴的,所以上海人那种样子在穷人看来就是“很有钱”了。
部分上海人也是很上进的,有理想有文化有能力,月薪上万的大有人在,所以无论评价什么,最好不要以地域来划分。
月薪4000在上海确实很低,如果要租房的话,根本剩余的钱吃饭都差点不够。
写一个片段:动作描写,体现出人物性格
他弯,篮球在他的手后左右不停地拍着,两眼溜溜地转寻找“突围”的机会。
突加快了步伐,一会左拐,一会右拐,冲过了两层防线,来到篮下,一个虎跳,转身投篮,篮球在空中划了一条漂亮的弧线后,不偏不倚地落在筐内。
他50多岁了。
戴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
他战战兢兢取下眼镜,用衣服的下摆随手擦了擦镜片。
“嗯嗯……”他刚要讲话,忽然想起了什么,手忙脚乱地在盘子里找了找,又匆匆往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了一盒火柴,这才放心地又“嗯嗯”两声,站直身子,用特别响亮的声音说:“现在开始看老师做实验
” 教室里打得乌烟瘴气。
毛老师气咻咻地站在门口,他头上冒着热气,鼻子尖上缀着几颗亮晶晶的汗珠,眉毛怒气冲冲地向上挑着,嘴却向下咧着。
看见我们,他惊愕地眨了眨眼睛,脸上的肌肉一下子僵住了,纹丝不动,就像电影中的“定格”。
我们几个也都像木头一样,钉在那里了1、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难。
可是他穿过铁道,要爬上那边月台,就不容易了。
他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
这时我看见他的背影,我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
(摘自《背影》)2、刘姥姥……到了荣府大门前石狮子旁边,只见满门口的轿马。
刘姥姥不敢过去,掸掸衣服,又教了板儿几句话,然后溜到角门前,只见几个挺胸叠肚、指手画脚的人坐在大门上,说东谈西的。
刘姥姥只得蹭上来问:“太爷们纳福。
”(摘自《红楼梦》)3、他一句一句地审阅,看完一句就用铅笔在那一句后面画一个小圆圈。
他不是普通的浏览,而是一边看一边在思索,有时停笔想一想,有时还问我一两句。
(摘自《一夜的工作》)4、她又看见了一只蝴蝶,便调皮地奔过去,蝴蝶上下飞舞,她目不转睛盯着蝴蝶,终于蝴蝶停在了一朵花上,她躬着背,手中间隔着点空隙,脚尖小心翼翼踮着,汗珠从她的脸上滴落下来,她蹑手蹑脚地走到蝴蝶旁,猛地一弯腰,双手把花朵上的蝴蝶一捧。
又小心地把双手露出点缝,把头靠在手缝上看,一不小心让蝴蝶飞出了双手,她又急又气撅着小嘴,双手往腰上一插,但马上又像只小鹿似的蹦跳着追赶另一个目标去了。
5、小姨将双袖向上一挽,裤脚也被卷到了大腿。
她在小溪水里慢慢移动着,左脚轻轻地抬起一点,向前迈了一小步,右脚再慢慢拖向前,好像穿着千斤重的鞋。
她把帽子扭了扭正,躬着背,低着头,眯着眼,双手做出捧东西的样子。
这时,她停下脚步,不再东张西望,对着右边的一个地方目不转睛,猛然把手向水中一扎,将一条小鱼捧在手中了。
6、她拿起筷子,向一盘色泽鲜艳的菜伸去,轻轻夹起一片,用左手在筷子下方端着,小心翼翼跟随着筷子。
本来筋脉突兀的手此刻一用力青筋更加明显。
她小心地把菜放入嘴中,细细地品尝着。
7、奶奶将右脚绷着,向鞋子口里溜进去,筋脉凸兀的手紧紧抓着门框,将左脚轻轻抬起,紧绷着的脚小心向鞋口一插,又往里扎了扎,接着踩了几踩,让自己的脚更舒适些,满意地出门了。
8、近了,更近了,组长终于来到他的身边,像一座泰山定在他面前,嚷道:“快交作业,快交作业
”他“嘿嘿”一笑,表情是那样滑稽,又是那样神秘,猛然,他把头一扎,像一条滑溜溜的泥鳅从组长胳膊旁闪过,脚底像抹了油一样飞奔逃走了。
9、十字路边有一个老妇人,略微有些驼背,胖胖的身躯,费力地打着伞在空旷的路上艰难地行走。
狂风夹着大雨扑面而来,她使劲向前躬着身子,抓紧伞,进一步,退半步,踉踉跄跄地向前走着。
10、小伙子跑得不错,已经从起跑冲刺进入途中匀速跑。
他像一匹马驹昂头急奔:步幅匀称,步频紧凑,蹬动有力,腰肢放松——整个动作显得优美而富有弹性。
11、施轩的脚步很均匀,双臂一前一后地摆动着,双脚越迈越快,身子向前倾斜着,像要倒下似的,奋力向前迅跑。
跑到终点线处,她头一抬,胸一挺,终于取得了第一名。
12、在郎平排球生涯的头一次冬训里,教练们开始给郎平吃“小灶”。
长跑——郎平围着四百米跑道一圈又一圈向前跑……头好胀啊,胸口生疼,腿已经抬不起来了,停下吗
不
大脑清晰地发出指令,步子继续向前迈……汗水早把头发湿成一缕一缕,汗珠从额上流到嘴里又苦又涩。
多想一下子躺到跑道上,摊开四肢放松啊
突然,一丝奇怪的笑容爬上她的嘴角——她忽然想起小时候,总盼着尝尝再跳不动皮筋的滋味,而今果真尝到了,又苦又涩。
13、枪声一响,两个姑娘如离弦之箭,向前冲去。
她们动作协调有力,在冰面上轻快地飞驰,仿佛两只飞燕,在紧贴地面飞翔,你追我赶,互不相让。
最后,在教练员和观众热情的加油声中,两人几乎同时像一隈旋风冲过终点。
14、只见一个男同学走上台来,不声不响地摊开一卷白纸,提起饱蘸浓墨的毛笔,略微沉思一下,龙飞凤舞地画起来。
随着毛笔的不断泻染,画纸上出现了一匹栩栩如生的骏马。
它昂首奋蹄,显示出一股不可阻挡的巨大力量。
15、我屏住呼吸,两手弯成弧形,慢慢地靠近它,然后猛扑向前,两手迅速地一扣。
哈哈,看你往哪里跑
婷婷也蹲下来看。
我慢慢松开手,哎,我手里攥着的只是那棵蚂蚱趴过的草。
“怎么回事,我明明看见这趴在这里么。
”表妹说:“蚂蚱蹦了出去,你没注意罢了,那不,它在那儿。
”我顺着表妹手指的方向看去,蚂蚱果然在那儿。
我又跑过去一扣,嘿,又跑了。
我环视着草丛,啊,这竟然躲在我的脚底下。
我盯着它,轻轻地蹲下来,两手在离蚂蚱大约10厘米高的位置,猛地一扣,“抓住了,抓住了
”我高兴极了,表妹也兴奋地围着我跳。
16、我十分小心地把两只手弯成弧形,然后对准蝈蝈一扣。
可蝈蝈非常灵敏,一下子就蹦到了地上,我又用手一扣,不但没扣着,反被蝈蝈狠狠地咬了一口。
我“急中生智”把帽子从头上抓了下来,然后小心翼民办地对着地上的蝈蝈扣了下去……17、他发现塘边的狗尾草上,正停着一只红色的蜻蜓。
只见弟弟瞪着眼,猫着腰,身子向前倾斜着,极慢极慢地向前移动着脚步,突然他把手一伸,两个手指一掐就把蜻蜓捉住了。
蜻蜓拼命挣扎着,弟弟乐得又蹦又跳。
他用一根细线扎住蜻蜓的长尾巴,一手掐住细线的另一端,放开蜻蜓,蜻蜓就飞起来了。
他跟着蜻蜓飞跑,口里还大声嚷道:“我坐飞机了,我坐飞机了。
”18、小小还不会说话,我们给他买了一串气球挂在屋里,气球不停地飘动,他就冲着气球“啊、啊”地叫,还不时蹬动着两条粗粗的小腿。
过了一会儿,只听“啪”的一声,气球爆了。
小小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仰,一个跟头栽了个四脚朝天,还一个劲儿地乱叫,样子十分紧张,可见把他吓得够呛。
毛毛姨赶快把他抱起来,他吓得把屎拉在了毛毛姨的裤子上。
19、随着乐曲的明快节奏,红丝绒幕布升起来了。
五光十色的灯光在舞台上左旋右转,忽明忽暗。
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奶奶轻松自如地出现在舞台上。
她身着印度绸褂,满面春风,只见老奶奶伸出左手向上举起又落下,又伸出右手做同样的动作,双脚不停地踏地。
一会儿做个“对佛掌”的姿势,一会儿又做个“乌龟伸脖”的姿势,真够劲
她一个“请”的动作,竟请出来了4位老奶奶。
她们一会儿变成一行,一会儿变成两行,优美的“八步舞”跳得好极了。
20、半夜三更的,刘爷爷手忙脚乱地把他家的电视机调到了最大音量。
顿时,全院响起了振奋人心的奥运会会歌。
看到中国运动员入场时,刘爷爷兴奋得挥舞着烟袋,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屏幕上的中国健儿,高兴得眉飞色舞,随手把烟袋往床上一扔,两手一拍大腿,由衷地赞道:“棒
精神
还是中国运动员精神
”
帮我找一段钱钟书《围城》上的文章,一定要有比喻句啊
1、太阳依然不饶人地迟落早起,侵占去大部分的夜。
夜仿佛纸浸了油,变成半透明体;它给太阳拥抱住了,分不出身了,也许是给太阳陶醉了,所以夕照晚霞隐褪后的夜色也带着酡红。
2、海风里早含着燥热,胖人身体给炎风吹干了,蒙上一层汗结的盐霜,仿佛刚在巴勒斯坦的死海里洗过澡。
毕竟是清晨,人的兴致还没给太阳晒萎,烘懒,说话做事都很起劲。
3、俾斯麦曾说过,法国公使大使的特点,就是一句外国话不会讲;这几位警察并不懂德文,居然传情达意,引得犹太女人格格地笑,比他们的外交官强多了。
4、这船,倚仗人的机巧,载满人的扰攘,寄满人的希望,热闹地行着,每分钟把玷污了人气的一小方水面,还给那无情、无尽、无际的大海。
5、那个戴太阳眼镜、身上摊本小说的女人,衣服极斯文讲究。
皮肤在东方人里要算得白,可惜这白色不顶新鲜,带些干滞。
她去掉了黑眼镜,眉清目秀,只是嘴唇嫌薄,擦了口红还不够丰厚。
假使她从帆布躺椅上站起来,会见得身段瘦削,也许轮廓的线条太硬,像方头钢笔划成的。
年龄看上去有二十五六,不过新派女人的年龄好比旧式女人合婚帖上的年庚,需要考订学家所谓外证据来断定真确性,本身是看不出的。
6、孩子不足两岁,塌鼻子,眼睛两条细缝,眉毛高高在上,跟眼睛远隔得彼此要害相思病,活像报上讽刺画里中国人的脸。
7、那女人平日就有一种孤芳自赏、落落难合的神情——大宴会上没人敷衍的来宾或喜酒席上过时未嫁的少女所常有的神情——此刻流露出嫌恶,黑眼镜也遮盖不了。
8、忠厚老实人的恶毒,像饭里的沙砾或者出骨鱼片里未净的刺,会给人一种不期待的伤痛。
9、有人叫她“熟食铺子”,因为只有熟食店会把那许多颜色暖热的肉公开陈列;又有人叫她“真理”,因为据说“真理是赤裸裸的”,而鲍小姐并未一丝不挂,所以他们修正为“局部的真理”。
10、学国文的人出洋深造,听起来有些滑稽。
事实上,惟有学中国文学的人非到外国留学不可。
因为一切其他科目像数学、物理、哲学、心理、经济、法律等等都是从外国灌输进来的,早已洋气扑鼻;只有国文是国货土产,还需要外国招牌,方可维持地位,正好象中国官吏、商人在本国剥削来的钱要换外汇,才能保持国币的原来价值。
11、这一张文凭,仿佛有亚当、夏娃下身那片树叶的功劳,可以遮羞包丑;小小一方纸能把一个人的空疏、寡陋、愚笨都掩盖起来。
自己没有文凭,好象精神上赤条条的,没有包裹。
12、买张文凭去哄他们,好比前清时代花钱捐个官,或英国殖民地商人向帝国府库报效几万镑换个爵士头衔,光耀门楣,也是孝子贤婿应有的承欢养志。
13、鸿渐回信道,经详细调查,美国并无这个学校,文凭等于废纸,姑念初犯,不予追究,希望悔过自新,汇上十美金聊充改行的本钱。
爱尔兰人气得咒骂个不停,喝醉了酒,红着眼要找中国人打架。
这事也许是中国自有外交或订商约以来唯一的胜利。
14、那时候苏小姐把自己的爱情看得太名贵了,不肯随便施与。
现在呢,宛如做了好衣服,舍不得穿,锁在箱里,过一两年忽然发现这衣服的样子和花色都不时髦了,有些自怅自悔。
15、方鸿渐洗了澡,回到舱里,躺下又坐起来,打消已起的念头仿佛跟女人怀孕要打胎一样的难受。
16、鸿渐心直跳起来,又给那脚步捺下去,仿佛一步步都踏在心上,那脚步半路停止,心也给它踏住不敢动,好一会心被压得不能更忍了,幸而那脚步继续加快地走近来。
17、他们便找到一家门面还像样的西菜馆。
谁知道从冷盘到咖啡,没有一样东西可口:上来的汤是凉的,冰淇淋倒是热的;鱼像海军陆战队,已登陆了好几天;肉像潜水艇士兵,会长期伏在水里;除了醋以外,面包、牛油、红酒无一不酸。
18、侍者上了鸡,碟子里一块像礼拜堂定风针上铁公鸡施舍下来的肉,鲍小姐用力割不动,放下刀叉道:“我没牙齿咬这种东西
”19、学医而兼信教,那等于说:“假如我不能教病人好好的活,至少我还能教他好好的死,反正他请我不会错。
”这仿佛药房掌柜带开棺材铺子,太便宜了
20、方鸿渐给鲍小姐一眼看得自尊心像泄尽了气的橡皮车胎。
……他全无志气,跟上甲板,看他们有说有笑,不容许自己插口,把话压扁了都挤不进去;自觉没趣丢脸,像赶在洋车后面的叫花子,跑了好些路,没讨到手一个小钱,要停下来却又不甘心。
21、方鸿渐气得心头火直冒,仿佛会把嘴里香烟衔着的一头都烧红了。
22、方鸿渐把这种巧妙的词句和精密的计算来抚慰自己,可是失望、遭欺骗的情欲、被损伤的骄傲,都不肯平伏,像不倒翁,捺下去又竖起来,反而摇摆得厉害。
23、孙太太眼睛红肿,眼眶似乎饱和着眼泪,像夏天早晨花瓣上的露水,手指那么轻轻一碰就会掉下来。
24、方鸿渐恨不得把苏小姐瘦身体里每根骨头都捏为石灰粉。
25、除掉那句古老得长白胡子、陈腐得发霉的话“女人是最可怕的
”还有什么可说
26、苏小姐双颊涂的淡胭脂下面忽然晕出红来,像纸上沁的油渍,顷刻布到满脸,腼腆得迷人。
27、据说“女朋友”就是“情人”的学名,说起来庄严些,正像玫瑰花在生物学上叫“蔷薇科木本复叶植物”,或者休妻的法律术语是“协议离婚”。
28、他俩虽然十分亲密,方鸿渐自信对她的情谊至此而止,好比两条平行的直线,无论彼此距离怎么近,拉得怎么长,终合不拢来成为一体。
29、可是不知怎样,他老觉得这种小妞儿腔跟苏小姐不顶配,并非因为她年龄大了……只能说是品格上的不相宜,譬如小猫打圈儿追自己的尾巴,我们看着好玩儿,而小狗也追寻过去地回头跟着那短尾巴橛乱转,就风趣减少了。
30、她的平淡,更使鸿渐疑惧,觉得这是爱情超热烈的安稳,仿佛飓风后的海洋波平浪静,而底下随时潜伏着汹涌翻腾的力量。
31、理想中的留学回国,好像地面的水,化气升上天空,又变成雨回到地面,一世的人都望着、说着。
32、他靠纱窗望出去……一梳月亮像形容未长成的女孩子,但见人已不羞缩,光明和轮廓都清新刻露,渐渐可烘衬夜景。
小园草地里的小虫琐琐屑屑地在夜谈。
不知哪里的蛙群齐心协力地干号,像声浪给火煮得发沸。
几星荧火优游来去,不像飞行,像在厚密的空气里漂浮,月光不到阴黑处,一点荧火忽明,像夏夜的一只微绿的小眼睛。
33、许多人谈婚姻,语气仿佛是同性恋爱,不是看中女孩子本人,是羡慕她的老子或她的哥哥。
34、父亲道“人家不但留学,而且还是博士呢。
所以我怕鸿渐吃不消她。
”——好像苏小姐是砖石一类的硬东西,非鸵鸟或者火鸡的胃消化不掉的。
35、鸿渐生平最恨小城市的摩登姑娘,落伍的时髦,乡气的都市化,活象那第一套中国裁缝仿制的西装,把做样子的外国人旧衣服两方补丁,也照式在衣袖和裤子上做了。
36、鸿渐忽然觉得,在这种家庭空气里,战争是不可相信的事,好比光天化日之下没人想到有鬼。
37、方鸿渐由吕校长陪上了讲台,只觉得许多眼睛注视得浑身又麻又痒,脚走路都不方便。
……紧靠讲台的记录席上是一个女学生,新烫头发的浪纹板得像漆出来的。
38、方鸿渐懊悔进门时不该脱太阳眼镜,眼前两片黑玻璃,心理上也好像隐蔽在浓阴里面,不怕羞些。
39、除掉开头几句话,其余全吓忘了。
(方鸿渐)拼命追忆,只像把筛子去盛水。
一着急,注意力集中不起来,思想的线索要打成结又松散了。
隐约还有些事实的影子,但好比在热闹地方等人,瞥眼人堆里像是他,走上去找,又不见了。
40、“现在鼓掌在先,鄙人的演讲当不起那样热烈的掌声,反觉到一种收了款子交不出货色的惶恐。
”41、那记录的女生涨红脸停笔不写,仿佛听了鸿渐最后的一句,处女的耳朵已经当众丧失了贞操。
吕校长在鸿渐背后含有警告意义的咳嗽。
方鸿渐那时候宛如隆冬早晨起床的人,好容易用最大努力跳出被窝,只有熬着冷穿衣下床,断无缩回去的道理。
42、方鸿渐住家一个星期,感觉出国这四年光阴,对家乡好像荷叶上 泻过的水,留不下一点痕迹。
43、开战后第六天日本飞机第一次来投弹……以后飞机接连光顾,大有绝世佳人一顾倾城、再顾倾国的风度。
44、以后这四个月里的事,从上海撤退到南京陷落,历史该如洛高所说,把刺刀磨尖当笔,蘸鲜血当墨水,写在敌人的皮肤上当纸。
45、方鸿渐失神落魄……疲乏垂绝地希望披沙拣金似的要在消息罅缝里找个苏息处。
46、方老先生觉得他爱国而国不爱他,大有青年守节的孀妇不见宠于翁姑的怨仰。
47、(张先生)只生一个女儿,不惜工本地栽培,教会学校里所能传授熏陶的洋本领、洋习气,美容院理发铺所能制造的洋时髦、洋姿态,无不应有尽有。
……他以为女孩子到二十岁就老了,过二十还没嫁掉,只能进古物陈列所供人凭吊了。
48、张先生跟外国人来往惯了,说话有个特征,喜欢中国话里夹杂无谓的英文字。
他并无中文难达的新意,需要借英文来讲;所以他说话里嵌的英文字,还比不得嘴里嵌的金牙——因为金牙不仅妆点,尚可使用——只好比牙缝里嵌的肉屑,表示饭菜吃得好,此外全无用处。
49、张小姐是十八岁的高大女孩子,着色鲜明,穿衣紧俏,身材将来准会跟她老太爷那洋行的资本一样雄厚。
50、张太太上海话比丈夫讲得好,可是时时流露本乡土音,仿佛罩褂太小,遮不了里面的袍子。
51、鸿渐暗想,享受了最新的西洋科学设备,而竟然抱这种信仰,坐在热水管烘暖的客堂里念佛,可见“西学为用,中学为体”并非难事。
52、那年春天,气候特别好。
这春气鼓动得人心像婴孩出齿时的牙龈肉,受到一种生机透芽的痛痒。
上海是个暴发都市,没有山水花柳作为 春的安顿处。
公园和住宅花园里的草木,好比动物园里铁笼子关住的野兽,拘束、孤独,不够春光尽情地发泄。
春来了只向人的身心里寄寓,添了疾病和传染,添了奸情和酗酒打架的案件,添了孕妇。
最后一桩倒不失为好现象,战时人口正该补充。
53、早晨方醒,听见窗外树上鸟叫,无理由地高兴,无目的地期待,(方鸿渐)心似乎减轻重量,直升上去。
可是这欢喜是空的,像小孩子放的气球,上去不到几尺,便爆裂归于乌有,只留下忽忽若失的无名怅惘。
他坐立不安地要活动,却颓唐使不出劲来,好比杨花在春风里飘荡,而身轻无力,终飞不远。
他自觉这种惺忪迷 的心绪,完全像填词里所写的幽闺伤春的情境。
54、自己答应过去看她,何妨去一次呢
明知也许从此多事,可是生活实在太无聊,现成的女朋友太缺乏了
好比睡不着的人,顾不得安眠药片的害处,先要图眼前的舒服。
55、这些花的香味,跟葱蒜的臭味一样,都是植物气息而有荤腥的肉感,像从夏天跳舞会上头发里发泄出来的。
56、(方鸿渐)正想沈子培写“人”字的捺脚活像北平老妈子缠的小脚,上面那样粗挺的腿,下面忽然微乎其微地一顿,就完事了,也算是脚的
57、(苏小姐)冷淡的笑容,像阴寒欲雪天的淡日,拉拉手……鸿渐想去年分别时的拉手,何等亲热;今天握她的手像捏着冷血的鱼翅。
……这时候他的心理,仿佛临考抱佛脚的学生睡了一晚,发现自以为温熟的功课,还是生的。
58、世界上大事情像可以随便应付,偏是小事倒丝毫假借不了。
譬如贪官污吏,纳贿几千万,而决不肯偷人家的钱袋。
59、唐小姐妩媚端正的圆脸,有两个浅酒窝。
天生着一般女人要花钱费时、调脂和粉来仿造的好脸色,新鲜得使人见了忘掉口渴而又觉得嘴馋,仿佛是好水果。
她的眼睛并不顶大,可是灵活温柔,反衬得许多女人的大眼睛只像政治家讲的大话,大而无当。
古典学者看她说笑时露出的好牙齿,会诧异为什么古今中外诗人,都甘心变成女人头插的钗、腰束的带、身体睡的席,甚至脚下践踏的鞋袜,可是从没有想到化作她的牙刷。
她头发没烫,眉毛没镊,口红也没擦,似乎安心遵守天生的限止,不要弥补造化的缺陷。
60、方鸿渐看唐小姐不笑的时候,脸上还依恋着笑意,像音乐停止后袅袅空中的余音。
许多女人会笑得这样甜,但她们的笑容知识面部肌肉做柔软操,仿佛有教练在喊口令:“一
”忽然满脸堆笑,“二
”忽然笑不知去向,只余个空脸,像电影开映前的布幕。
61、赵辛楣和鸿渐拉拉手,傲兀地把他从头到脚看一下,好像鸿渐是一页一览而尽的大字幼稚园读本。
62、她要借赵辛楣来激发方鸿渐的勇气,可是方鸿渐也许像这几天报上战事消息所说的,“保持实力,作战略上的撤退”。
63、他身大而心不大,像个空心大萝卜。
在小学里,他是同学们玩笑的目标,因为这样庞大的箭垛子,放冷箭没有不中的道理。
64、她跟赵辛楣的长期认识并不会日积月累地成为恋爱,好比冬季每天的气候,你没法把今天的温度加在昨天的上面,好等明天积成个和暖的春日。
65、他最擅长用外国话演说,响亮流利的美国话像天心里转滚的雷,擦了油,打上蜡,一滑就是半个上空。
66、他的傲慢无礼,是学墨索里尼和希特勒接见小国外交代表开谈判时的态度。
他想把这种独裁者的威风,压倒和吓退鸿渐。
给鸿渐顶了一句,他倒不好像意国统领的拍桌大吼,或德国元首的扬拳示威。
67、他眼里仍没有方鸿渐,但又提防着他,恰像慰问害传染病者的人对细菌的态度。
68、方鸿渐出了苏家,自觉已成为春天的一部分,沆瀣一气,不是两个小时前的春天门外汉了,走路时身体轻得好像地面在浮起来。
69、那女孩子不过十六七岁,脸化妆得就像搓油摘粉调胭脂捏出来的假面具。
鸿渐想上海不愧是文明先进之区,中学女孩子已经把门面油漆粉刷,招徕男人了。
可是这女孩子的脸假得老实,因为决没人相信贴在她脸上的那张脂粉薄饼会是她的本来面目。
70、他想这是唐晓芙害自己的,将来跟她细细算帐,微笑从心里泡沫似的浮上脸来,痛也忘了。
71、沈太太眼睛下两个黑袋,像圆壳行军热水瓶,想是储蓄着多情的热泪,嘴唇涂的浓胭脂给唾沫带进了嘴,把黯黄崎岖的牙齿染道红痕,血淋淋的像侦探小说里谋杀案的线索。
72、沈先生下唇肥厚倒垂,一望而知是个说话多而快像嘴里在泻肚子下痢的人。
73、苏小姐因为鸿渐今天没跟自己亲近,特送他到走廊里,心理好比冷天出门,临走还要向火炉前烤烤手。
74、他那天晚上的睡眠,宛如粳米粉的线条,没有粘性,拉不长。
75、他的快乐从睡梦里冒出来,使他醒了四五次,每醒来就像唐晓芙的脸在自己眼前,声音在自己耳朵里。
……最后醒来,是个嫩阴天。
他想这请客日子拣得不安全,恨不能用吸墨水纸压干了天空淡淡的水云。
76、他这两天有了意中人以后,对自己外表上的缺点,知道得不宽假地详尽,仿佛只有一套出客衣服的穷人知道上面每一个斑渍和补丁。
77、女佣说着,她和周太太、效成三人眼睛里来往的消息,忙碌得能在空气里起春水的毂纹。
78、方鸿渐因为早晨那电话,兴致大减,觉得这样好日子撑负不起,仿佛蓬帐要坍下来。
79、鸿渐知道她不是装娇样的女人,在宴会上把嘴收束得像眼药水瓶那样的小。
80、诗人听了,欢喜得圆如太极的肥脸上泛出黄油。
81、曹元朗脸上一圈圈的笑痕,像投了石子的水面。
82、像曹元朗那种人,念念不忘是留学生,到处挂着牛津剑桥的幌子,就像甘心出天花变成麻子,还得意自己的脸像好文章加了密圈呢。
83、说女人有才学,就仿佛赞美一朵花,说它在天平上称起来有白菜番薯的斤两。
84、他深知自己写的英文富有英国人言论自由和美国人宣言独立的精神,不受文法拘束的,不然真想仗外国文来跟唐小姐亲爱,好像政治犯躲在外国租界里活动。
85、写好信发出,他总担心这信像支火箭,到落地时,火已经熄了,对方收到的只是一段枯炭。
86、那两个客人已先在。
一个躬背高额,大眼睛,苍白脸,戴夹鼻金丝眼镜,穿的西装袖口遮没手指,光光的脸,没胡子也没皱纹,看起来像个幼稚的老太婆或者上了年纪的小孩子。
一个气概飞扬,鼻子高而直,侧望像脸上斜搁了一张梯,颈下打的结饱满齐整得使鸿渐绝望地企羡。
87、他危坐不说话,像内视着潜意识深处的趣事而微笑,比了他那神秘的笑容,蒙娜丽萨的笑也算不得怎么一回事。
88、哲学家害馋痨地看着苏小姐,大眼珠仿佛哲学家谢林的“绝对观念”,像“手枪里弹出的子弹”,险的突破眼眶,迸碎眼镜。
89、辛楣听苏小姐护惜鸿渐,恨不得鸿渐杯里的酒滴滴都化成火油。
他这愿望没有实现,可是鸿渐喝一口,已觉一缕火线从舌尖伸延到胸膈间。
90、鸿渐追想他的国文先生都叫不响,不比罗素、陈散原这些名字,像一支上等哈瓦那雪眼茄烟,可以挂在口边卖弄。
91、他等待他们的恭维,同时知道这恭维不会满足自己,仿佛鸦片瘾发的时候只找到一包香烟的心理。
92、大家照例称好,斜川客气地淡漠,仿佛领袖受民众欢迎时的表情。
93、鸿渐要喉舌两关不留难这口酒,溜税似地直咽下去,只觉得胃里的东西给这口酒激得要冒上来,好比已塞的抽水马桶又经人抽一下水的景象。
94、苏小姐把手指按鸿渐的前额,看得辛楣悔不曾学过内功拳术,为鸿渐捶背的时候,使他受致命伤。
95、苏小姐拣出万金油,伸指蘸了些,为鸿渐擦在两太阳穴。
辛楣一肚皮的酒,几乎全成酸醋。
96、第二天一早方鸿渐醒来,头里还有一条锯齿线的痛,舌头像进门擦鞋底的棕毯。
97、鸿渐偷看苏小姐的脸,光洁得像月光泼上去就会滑下来,眼睛里也闪活着月亮,嘴唇上月华洗不淡第二红色边为滋润的深暗。
苏小姐知道他在看自己,回脸对他微笑,鸿渐要抵抗这媚力的决心,像出水的鱼,头尾在地上拍动,可是挣扎不起。
98、鸿渐低头不敢看苏小姐,可是耳朵里、鼻子里,都是抵制不了的他,脑子里也浮着她这时候含笑的印象,像旋涡里的叶子在打转。
99、这吻的分量很轻,范围很小,只仿佛清朝官场端茶送客时的把嘴唇抹一抹茶碗边,或者从前西洋法庭见证人宣誓时的把嘴唇碰一碰《圣经》,至多像那些信女们吻西藏活佛或罗马教皇的大脚指,一种敬而远之的亲近。
100、鸿渐一溜烟跑出门,还以为刚才唇上的吻,轻松得很,不当作自己爱她的证据。
好像接吻也等于体格检验,要有一定的斤两,才算合格似的。
101、方鸿渐觉得剩余的今夜只像海水浴的跳板,自己站在板的极端,会一跳冲进明天的快乐里,又兴奋,又战栗。
102、鸿渐吓得头颅几乎下缩齐肩,眉发上升入发,知道苏小姐误会这是求婚的信。
103、鸿渐想这是撒了一个玻璃质的谎,又脆薄,又明亮,汽车夫定在暗笑。
104、鸿渐身心仿佛通电似的发麻,只知道唐小姐在说自己,没心思来领会她话里意义,好比头脑里蒙上一层油纸,她的话雨点似的渗不进,可是油纸震颤着雨打的重量。
105、他听到最后一句话,绝望地明白,抬起头来,两眼是泪,像大孩子挨了打骂,咽泪入心的脸。
106、她忙到窗口一看,果然鸿渐背马路在斜对面人家的篱笆外站着,风里的雨线像水鞭子正侧横斜地抽他漠无反应的身体,。
她看得心溶化成苦水,……鸿渐忽然回过脸来,狗抖毛似的抖擞身子,像把周围的雨抖出去,开步走了。
107、把方鸿渐忘了就算了,可是心里忘不了他,好比牙齿钳去了,齿腔空着作痛,更好比花盆里种的小树,要连根拔它,这花盆就得迸碎。
108、方鸿渐把信还给唐小姐时,痴钝并无感觉。
过些时,他才像从昏厥里醒过来,开始不住地心痛,就像因蜷曲而麻木的四肢,到伸直了血脉流通,就觉得刺痛。
109、昨天囫囵吞枣地忍受的整块痛苦,当时没工夫辨别滋味,现在,牛反刍似的,零星断续,细嚼出深深没底的回味。
110、他个人的天地忽然从世人公共生活的天地里分出来,宛如与活人幽明隔绝的孤鬼,瞧着阳世的乐事,自己插不进,瞧着阳世的太阳,自己晒不到。
111、有人失恋了,会把他们的是伤心立刻像叫花子的;烂腿,血淋淋地公开展览,博人怜悯,或者事过境迁,像战士的金疮旧斑,脱衣指示,使人惊佩。
鸿渐只希望能在心理的黑暗里隐蔽着,仿佛害病的眼睛避光,破碎的皮肉怕风。
112、“我不要钱,我有钱,”鸿渐说话时的神气,就仿佛国立四大银行全在他随身口袋里。
113、那最难措辞的一段话还闷在心里,像喉咙里咳不出来的粘痰,搅得奇痒难搔。
114、昨天给情人甩了,今天给丈人撵了,失恋继以失业,失恋以致失业,真是摔了仰天跤还会跌破鼻子
115、这来两天来,人都气笨了,后脑里像棉花裹的鼓槌在打布蒙的鼓,模糊地沉重,一下一下地跳痛。
116、他笑容和语气里的顽皮,笨重得可以压坍楼板。
117、父母的同情施错了地方,仿佛身上受伤有创口,而同情者偏向皮肉完好处敷药包布。
118、那女明星的娇声尖锐里含着浑浊,一大半像鼻子里哼出来的,又腻又粘,又软懒无力,跟鼻子的主产品鼻涕具有同样品性。
可是,至少该有像鼻子那么长短,才包含得下这弯绕连绵的声音。
119、辛楣出来了,……天气热,内心也许有点羞愧,脸胀红得有似番茄。
120、他好像没梦到会被聘为历史系副教授的,快乐像沸水似的洋溢满桌。
121、他虽是近五十岁的干瘪男人,绰有天真妩媚小姑娘的风致,他的笑容比他的来年要年轻足足三十年,口内两只金门牙使他的笑容尤其辉煌耀目。
122、孙小姐长圆脸,旧象牙色的颧颊上微有雀斑,两眼分得太开,使她常带着惊异的表情;打扮甚为素净,怕生得一句话也不敢讲,脸上滚滚不断的红晕。
123、他近来闲着无事,忽然发现了自己,像小孩子对镜里的容貌,摇头侧目地看得津津有味。
这种精神上的顾影自怜使他写自传、写日记,好比女人穿中西各色春夏秋冬的服装,做出支颐扭颈、行立坐卧种种姿态,照成一张张送人留念的相片。
124、记载并不完全凿空,譬如水泡碰破了总剩下一滴水。
125、本来苍白的脸色现在红得像生牛肉,两眼里新织满红丝,肚子肥凸得像青蛙在鼓气。
126、鸿渐听风声水声,望着海天一片昏黑,想起去年回国船上好多跟今年仿佛一胎孪生的景色,感慨无穷。
127、曹元朗忙得满头是汗,我只怕他正个胖身体全化在汗里,像洋蜡烛化成一摊油。
128、新郎新娘脸哭不出笑不出的表情,全不像在办喜事,倒像——不,不像上断头台,是了,是了,像公共场所“谨防扒手”牌子下面那些积犯的相片里的表情。
129、鸿渐的心那一跳的沉重,就好象货车卸货时把包裹向地下一掼。
130、鸿渐的心里仿佛黑牢里的禁锢者摸索一根火柴,刚划亮,火柴就熄了,眼前没看清的一片又滑回黑暗里。
譬如黑夜里两条船相迎擦过,一个在这条船上,瞥见对面船舱的灯光下正是自己梦寐不忘的脸,没来得及叫唤,彼此早距离远了。
131、鸿渐忽然恨唐小姐,恨得心像按在棘刺上的痛。
132、辛楣暗示鸿渐开口,不要这样无礼貌地哑然。
鸿渐这时候,心像和心里的痛在赛跑,要跑得快,不让这痛赶上,胡扯些不相干的话,仿佛抛掷些障碍物,能暂时阻挡这痛的追赶,所以讲了一大堆洋船上的光景。
133、灯光照着孙小姐惊奇的眼睛张得像吉沃吐(Giotto)画得“O”一样圆。
134、鸿渐知道今天的睡眠像唐晓芙那样的不可追求,想着这难度的长夜,感到一种深宵旷野独行者的恐怯。
他竭力寻出话来跟辛楣说,辛楣不理他,鸿渐无抵抗、无救援地让痛苦蚕食虫蚀着他的心。
135、这船的甲板比大轮船三等舱的甲板低五六尺,乘客得跳下去,水一荡漾,两船间就距离着尺把的海,像张了口等人跳下去。
136、每句话全船传喊着,雪球似的在各人嘴边滚过,轮廓愈滚愈臃肿。
137、鸿渐一眼瞧见李先生的大铁箱,衬了狭小的船首,仿佛大鼻子阔嘴生在小脸上,使人起局部大于全体的惊奇,似乎推翻了几合学上的原则。
那大箱子能从大船上运下,更是物理学的奇迹。
李先生脸上少了那副黑眼镜,两只大白眼睛像剥掉壳的煮熟的鸡蛋。
138、李先生本来像冬蛰的冷血动物,给顾先生当众恭维得春气入身,蠕蠕欲活,居然赏脸一笑。
139、忽听见隔壁房里有沙嗓子的声音,原来一般中国旅馆的墙壁,又薄又漏,身体虽住在这间房里,耳朵像住在隔壁房里的。
140、他一忽睡到天明,觉得身体里纤屑蜷伏的疲倦,都给睡眠熨平了,像衣服上的皱纹折痕经过烙铁一样。
141、(一睡下,)你就打鼾,好厉害
屋顶没给你鼻子吹掉就算运气了。
142、假使真把鸿渐的鼾声灌成片子,那声气哗啦哗啦,又像风涛澎湃,又像狼吞虎咽,中间还夹着一丝又尖又细的声音,忽高忽低,袅袅不绝。
有时这一条丝高上去、高上去,细得、细得像放足的风筝线要断了,不知怎么的像过了一个峰尖,又安稳降落下来,辛楣被刺激得神经给它吊上去,掉下来,这时候追想起还恨不得要扭断鸿渐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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