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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文油坊读后感

时间:2017-01-01 08:29

求沈从文关于秋的一篇小短文 好像就叫秋

到了七月间,田中禾苗的穗已垂了头,成黄色,各处忙打谷子了。

  这时油坊歇息了,代替了油坊打油声音的是各处田中打禾的声音。

用一二百铜饯,同到老酸菜与臭牛肉雇来的每个打禾人,一天亮起来到了田中,腰边的镰刀象小锯子,下田后,把腰一勾,齐人高的禾苗,在风快的行动中,全只剩下一小桩,禾的束全卧在田中了。

  在割禾人后面,推着大的四方木桶的打禾人,拿了卧在地上的禾把在手,高高的举起快快的打下,把禾在桶的边沿上痛击,于是已成熟的谷粒,完全落到桶中了。

  打禾的日子是热闹的日子,庄稼人心中有丰收上仓的欢喜,一面有一年到头的耕作快到了休息时候的舒畅,所有人,全是笑脸

  慢慢的,各个山坡各个村落各个人家门前的大树下,把稻草堆成高到怕人的巨堆,显见的是谷子已上仓了。

这稻草的堆积,各处可见到,浅黄的颜色,伏在叶已落去了的各种大树下,远看便象一个庞大兽物。

有些人家还将这草堆作屋,就在草堆上起居,以便照料那些山谷中晚熟的黍类薯类。

地方没有盗贼,他们怕的是野猪,野猪到秋天就多起来了。

  这个时候五明家油坊既停了工,五明无可玩,五明不能再成天守到碾子看牛推磨了,牛也不需要放出去吃草了,就是常上出去捡柴。

捡柴不一定是家中要靠到这个卖钱,也不是烧火乏柴,五明的家中剩余的油松柴,就不知有几千几万。

  五明捡柴,一天捡回来的只是一捆小枯枝,一捆花,一捆山上野红果。

这小子,出大门,佩了镰刀,佩了烟管,还佩了一支短笛,这三样东西只有笛子合用。

他上山,就是上山在西风中吹笛子给人听

  把笛子一吹,一匹鹿就跑来了。

笛子还是继续吹,鹿就呆在小子身边睡下,听笛子声音醉人。

来的这匹鹿有一双小小的脚,一个长长的腰,一张黑黑的脸同一个红红的嘴。

来的是阿黑。

  阿黑的爹这时不打油,用那起着厚的胼胝的扶油槌的手在乡约家抹纸牌去了。

阿黑成天背了竹笼上山去,名义也是上山捡柴扒草,不拘在什么地方,远虽远,她听得出五明笛子的声音。

把笛子一吹,阿黑就象一匹小花鹿跑到猎人这边来了。

照例是来了就骂,骂五明坏鬼,也不容易明白这“坏”意义究竟是什么。

大约就因为五明吹了笛,唱着歌,唱到有些地方,阿黑虽然心欢喜,正因为欢喜,就骂起“五明坏鬼”来了。

阿黑身上并不黑,黑的只是脸,五明唱歌唱到——“娇妹生得白又白,情哥生得黑又黑。

黑墨写在白纸上,你看合色不合色

”   阿黑就骂人。

使阿黑骂人,也只怪得是五明有嘴。

野猪有一张大的嘴巴,可以不用劲就把田中大红薯从土里掘出,吃薯充饥。

五明嘴不大,却乖劣不过,唱歌以外不单是时时刻刻须用嘴吮阿黑的脸,还时时刻刻想用嘴吮阿黑的一身。

且嗜好不良,怪脾气顶多,还有许多说不出的铺排,全似乎要口包办,都有使阿黑骂他的理由。

一面骂是骂,一面要作的还是积习不改,无怪乎阿黑一见面就先骂“五明坏鬼”了。

  五明又怪又坏,心肝肉圆子的把阿黑哄着引到幽僻一点稻草堆下去,且别出心裁,把草堆中部的草拖出,挖空成小屋,就在这小屋中,陪阿黑谈天说地,显得又谄媚又温柔。

有时话说得不大得体,使一个人生了气想走路,五明因为要挽留阿黑,就设法把阿黑一件什么东西藏到稻草堆的顶上去,非到阿黑真有生气样子时不退。

  阿黑人虽年纪比五明大,知道许多事情,知道秋天来了,天气冷,“着凉”也是应当小心注意;可是就因为五明是“坏鬼”脾气坏,心坏,嗜好的养成虽日子不多也是无可救药。

纵有时阿黑一面说着“不行”“不行”,到头仍然还是投降,已经也有过极多例子了。

  天气是当真一天一天冷下来了。

中秋快到,纵成天是大太阳挂到天空,早晚是仍然有寒气侵人,非衣夹袄不可了。

在这样的天气下,阿黑还一听到五明笛子就赶过去,这要说是五明罪过也似乎说不过去

  八月初四是本地山神的生日,人家在这一天都应当用鸡用肉用高粱酒为神做生。

五明的干爹,那个头缠红帕子作长毛装扮的老师傅,被本地当事人请来帮山神献寿谢神祝福,一 来就住到亲家油坊里。

来到油坊的老师傅,同油坊老板换着烟管吃烟,坐到那碾子的横轴上谈话,问老板的一切财运,打油匠阿黑的爹也来了。

  打油匠是听到油坊中一个长工说是老师傅已来,所以放下了纸牌跑来看老师傅的。

见了面,话是这样谈下去:“油匠,您好

”   “托福。

师傅,到秋天来,你财运好

”   “我财运也好,别的运气也好,妈个东西,上前天,到黄砦上做法事,半夜里主人说夜太长,请师傅打牌玩,就架场动手。

到后作师傅的又作了宝官庄家,一连几轮庄,撇十遇天罡,足足六十吊,散了饷。

事情真做不得,法事不但是空做,还倒贴。

钱输够了天也不亮,主人倒先睡着了。

”   “亲家,老庚,你那个事是外行,小心是上了当。

”油坊老板说,喊老师傅做亲家又喊老庚,因为他们又是同年。

  师傅说:“当可不上。

运气坏是无办法。

这一年运气象都不大好。

”   师傅说到运气不好,就用力吸烟,若果烟气能象运气一 样,用口可以吸进放出,那这位老师傅一准赢到不亦乐乎了。

  他吸着烟,仰望着油坊窗顶,那窗顶上有一只蝙蝠倒挂在一条橡皮上。

  “亲家,这东西会作怪,上了年纪就成精。

”   “什么东西

”老板因为同样抬头,却见到两条烟尘的带子。

  “我说檐老鼠,你瞧,真象个妖精。

”   “成了妖就请亲家捉它。

”   “成了妖我恐怕也捉不到,我的法子倒似乎只能同神讲生意,不能同妖论本事

”   “我不信这东西成妖精。

”   “不信呀,那不成。

”师傅说,记起了一个他也并不曾亲眼见到的故事,信口开河说,“真有妖。

老虎峒的第二层,上面有斗篷大的檐老鼠,能做人说话,又能呼风唤雨,是得了天书成形的东西。

幸好是它修炼它自己,不惹人,人也不惹它,不然可了不得。

”  为证明妖精存在起见,老师傅不惜在两个朋友面前说出丢脸的话,他说他有时还得为妖精作揖,因为妖精成了道也象招安了的土匪一样,不把他当成副爷款待可不行。

他又说怎么就可以知道妖精是有根基的东西,又说怎么同妖精讲和的方法。

总之这老东西在亲家面前只是一个喝酒的同志,穿上法衣才是另外一个老师傅

其实,他做着捉鬼降妖的事已有二三十年,却没有遇到一次鬼。

他遇到的倒是在人中不缺少鬼的本领的,同他赌博,把他打觔斗唱神歌得来的几个钱全数掏去。

他同生人说打鬼的法力如何大,同亲家老朋友又说妖是如何凶,可是两面说的全是鬼话,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法力究竟比赌术精明多少。

  这个人,实在可以说是好人,缺少城中法师势利习气,唱神歌跳舞磕头全非常认真,又不贪财,又不虐待他的徒弟。

可是若当真有鬼有妖,花了钱的他就得去替人降伏。

他的道法,究竟与他的赌术哪样高明一点,真是难说的事

  谈到鬼,谈到妖,老师傅记起上几月为阿黑姑娘捉鬼的事,就问打油匠女儿近来身体怎样。

  打油匠说,“近来人全好了,或者是天气交了秋,还发了点胖。

”   关于肥瘦,渊博多闻的老师傅,又举出若干例,来说明鬼打去以后病人发胖的理由,且同时不嫌矛盾,又说是有些人被鬼缠身反而发胖,颜色充实。

  那老板听到这两种不同的话,就打老师傅的趣,说,“亲家,那莫非这时阿黑丫头还是有鬼缠到身上

”   老师傅似乎不得不承认这话,点着头笑,老师傅笑着,接过打油匠递来的烟管,吸着烟,五明同阿黑来了。

阿黑站到门外边,不进来,五明就走到老师傅面前去喊干爷,又回头喊四伯。

  打油人说,“五明,你有什么得意处,这样笑。

”   “四伯,人笑不好么

”   “我记到你小时爱哭。

”   “我才不哭

”   “如今不会哭了,只淘气。

”作父亲的说了这样话,五明就想走。

  “走哪儿去

又跑

”   “爹,阿黑大姐在外面等我,她不肯进来。

”   “阿黑丫头,来哎

”老板一面喊一面走出去找阿黑,五 明也跟着跑了出去。

  五明的爹站到门外四望,望不到阿黑。

一个大的稻草堆把阿黑隐藏了。

五明清白,就走到草堆后面去。

  “姐,你躲到这里做什么

我干爹同四伯他们在谈话,要你进去

”   “我不去。

”   “听我爹喊你。

”   的确那老板是在喊着的,因为见到另一个背竹笼的女人下坡去,以为那走去的是阿黑了,他就大声喊。

  五明说,“姐,你去吧。

”   “不。

”   “你听,还在喊

”   “我不耐烦去见那包红帕子老鬼。

”   为什么阿黑不愿意见包红帕子老鬼

不消说,是听到五 明说过那人要为五明做媒的缘故了。

阿黑怕一见那老东西,又说起这事,所以不敢这时进油坊。

五明是非要阿黑去油坊玩玩不可,见阿黑坚持,就走出草堆,向他父亲大声喊,告阿黑在草堆后面。

  阿黑不得不出来见五明的爹了。

五明的爹要她进去,说她爹也在里面,她不好意思不进油坊去。

同时进油坊,阿黑对五明鼓眼睛,作生气神气,这小子这时只装不看见。

  见到阿黑几乎不认识的是那老法师。

他见到阿黑身后是五明,就明白阿黑其所以肥与五明其所以跳跃活泼的理由了。

  老东西对五明独做着会心的微笑。

老法师的模样给阿黑见到,使阿黑脸上发烧。

  “爹,我以为你到萧家打牌去了。

”   “打牌又输了我一吊二,我听到师傅到了,就放手。

可是正要起身,被团总扯着不许走,再来一牌,却来了一个回笼子青花翻三层台,里外里还赢了一吊七百几。

”   “爹你看买不买那王家的跛脚猪

”   “你看有病不有。

”   “病是不会,脚是有一只跛了,我不知好不好。

”   “我看不要它,下一场要油坊中人去新场买一对花猪好。

”   “花猪不行,要黑的,配成一个样子。

”   “那就是。

”   阿黑无话可说了,放下了背笼,从背笼中取出许多带球野栗子同甜萝卜来,又取出野红果来,分散给众人,用着女人的媚笑说请老师傅尝尝。

五明正爬上油榨,想验看油槽里有无蝙蝠屎,见到阿黑在表分东西,跳下地,就不客气的抢。

  老师傅冷冷的看着阿黑的言语态度,觉得干儿子的媳妇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又望望这两个作父亲的人,也似乎正是一对亲家,他在心中就想起作媒第一句的话来了。

他先问五明,说,“五明小子,过来我问你。

”   五明就走过干爹这边来。

  老师傅附了五明的耳说,“记不记到我以前说的那话。

”   五明说,“记不到。

”   “记不到,老子告你,你要不要那个人做媳妇

说实话。

”   五明不答,用手掩两耳,又对阿黑做鬼样子,使阿黑注意这一边人说话情景。

  “不说我就告你爹,说你坏得很。

”   “干爹你冤枉人。

”   “我冤枉你什么

我老人家,鬼的事都知道许多,岂有不明白人事的道理。

告我实在话,若欢喜要干爹帮忙,就同我说,不然打油匠总有一天会用油槌打碎你的狗头。

”   “我不作什么哪个敢打我

”   “我就要打你,”老师傅这时可高声了,他说,“亲家,我以前同你说那事怎样了

”   “怎么样

干爹这样担心干吗。

”   “不担心吗

你这作爹的可不对。

我告你小孩子是已经会拜堂了的人,再不设法将来会捣乱。

”   五明的爹望五明笑,五明就向阿黑使眼色,要她同到出去,省得被窘。

  阿黑对她爹说,“爹,我去了。

今天回不回家吃饭

”   五明的爹就说:“不回去吃了,在这里陪师傅。

”   “爹不回去我不煮饭了,早上剩得有现饭。

”阿黑一面说,一面把背笼放到肩上,又向五明的爹与老师傅说,“伯伯,师傅,请坐。

我走了。

无事回头到家里吃茶。

”   五明望到阿黑走,不好意思追出去。

阿黑走后干爹才对打油人说道:“四哥,你阿黑丫头越发长得好看了。

”   “你说哪里话,这丫头真不懂事。

一天只想玩,只想上天去。

我预备把她嫁到一远乡里去,有阿婆阿公,有妯娌弟妹,才管教得成人,不然就只好嫁当兵人去。

”   五明听阿黑的爹的话心中就一跳。

老师傅可为五明代问出打油人的意见了,那老师傅说,“哥,你当真舍得嫁黑丫头到远乡去吗

”   打油人不答,就哈哈笑。

人打哈哈笑,显然是自己所说的话是一句笑话,阿黑不能远嫁也分明从话中得到证明了。

进一步的问话是阿黑究竟有了人家没有,那打油人说还没有。

他又说,媒人是上过门有好几次了,因为只这一个女儿,不能太妈虎,一面问阿黑,阿黑也不愿,所以事情还谈不到。

  五明的爹说,“人是不小了,也不要太妈虎,总之这是命,命好的先不好往后会好。

命坏的好也会变坏。

”   “哥,你说得是,我是做一半儿主,一半让丫头自己;她欢喜我总不反对。

我不想家私,只要儿郎子弟好,过些年我老了,骨头松了,再不能作什么时,可以搭他们吃一口闲饭,有酒送我喝,有牌送我打,就算享福了。

”   “哥,把事情包送我办好了,我为你找女婿。

——亲家,你也不必理五明小子的事,给我这做干爹的一手包办。

——你们就打一个亲家好不好

”   五明的爹笑,阿黑的爹也笑。

两人显然是都承认这提议有可以商量继续下去的必要,所以一时无话可说了。

  听到这话的五明,本来不愿意再听,但想知道这结果,所以装不明白神气坐到灶边用砖头砸栗球吃。

他一面剥栗子壳一面用心听三人的谈话,旋即又听到干爹说道,“亲家,我这话是很对的。

若是你也象四哥意思,让这没有母亲的孩子自己作一半主,选择自己意中人,我断定他不会反对他干爹的意见。

”   “师傅,黑丫头年纪大,恐怕不甚相称吧。

”   “四哥,你不要客气,你试问问五明,看他要大的还是要小的。

”   打油人不问五明,老师傅就又帮打油人来问。

他说,“喂,不要害羞,我同你爹说的话你总已经听到了。

我问你,愿不愿意把阿黑当做床头人喊四伯做丈人

”   五明装不懂。

  “小东西,你装痴,我问你的是要不要个女人,要就赶快给干爹磕头,干爹好为你正式做媒。

”   “我不要。

”   “你不要那就算了,以后再见你同阿黑在一起,就教你爹打断你的腿。

”   五明不怕吓,干爹的话说不倒五明,那是必然的。

虽然愿意阿黑有一天会变成自己的妻,可是口上说要什么人帮忙,还得磕头,那是不行的。

一面是不承认,一面是逼到要说,于是乎五明只有走出油坊一个办法了。

  五明走出了油坊,就赶快跑到阿黑家中去。

这一边,三 个中年汉子,亲家作不作倒不甚要紧,只是还无法事可作的老师傅,手上闲着发鸡爪风,得找寻一种消遣的办法,所以不久三人就邀到团总家去打丁字福纸牌去了。

  且说五明,钻进阿黑的房里去时是怎样情景。

  阿黑正怀想着古怪样子的老师傅,她知道这个人在念经翻筋斗以外总还有许多精神谈闲话,闲话的范围一推广,则不免就会说到自己身上来,所以心正怔忡着。

事情果不出意料以外,不但谈到了阿黑,且谈到一件事情,谈到五明与阿黑有同意的必然的话了,因为报告这话来到阿黑处的五明,一 见阿黑的面就痴笑。

  “什么事,鬼

”   “什么事呀

有人说你要嫁了

”   “放屁

”   “放屁放一个,不放多。

我听到你爹说预备把你嫁到黄罗寨去,或者嫁到麻阳吃稀饭去。

”   “我爹是讲笑话。

”   “我知道。

可是我干爹说要帮你做媒,我可不明白这老东西说的是谁。

”   “当真不明白吗

”   “当真不,他说是什么姓周的。

说是读书人,可以做议员的,脸儿很白,身个儿很高,穿外国人的衣服,是这种人。

”   “我不愿嫁人,除了你我不……”   “他又帮我做媒,说有个女人……”   “怎样说

”阿黑有点急了。

  “他说女人长得象观音菩萨,脸上黑黑的,眉毛长长的,名字是阿黑。

”   “鬼,我知道你是在说鬼话。

”   “岂有此理

我明白说吧,他当到我爹同你爹说你应当嫁我了,话真只有这个人说得出口

”   阿黑欢喜得脸上变色了。

她忙问两个长辈怎么说。

  “他们不说。

他们笑。

”   “你呢

”   “他问我,我不好意思说我愿不愿,就走来了。

”   阿黑歪头望五明,这表示要五明亲嘴了,五明就走过来抱阿黑。

他又说,“阿黑,你如今是我的妻了。

”   “是你的,永远不

”   “我是你的丈夫,要你做什么你就应当做。

”   “我不相信你的话。

”   “应当相信我的话,……”   “放屁,说呆话我要打人。

”   “你打我我就去告干爹,说你欺侮我小,磨折我。

”   阿黑气不过,当真就是一个耳光。

被打痛了的五明,用手擦抚着脸颊,一面低声下气认错,要阿黑陪他出去看落坡的太阳以及天上的霞。

  站在门边望天,天上是淡紫与深黄相间。

放眼又望各处,各处村庄的稻草堆,在薄暮的斜阳中镀了金色。

各个人家炊烟升起以后又降落,拖成一片白幕到坡边。

远处割过禾的空田坪,禾的根株作白色,如用一张纸画上无数点儿。

一切景象全仿佛是诗,说不出的和谐,说不尽的美。

  在这光景中的五明与阿黑,倚在门前银杏树下听晚蝉,不知此外世界上还有眼泪与别的什么东西。

求《阿黑小史》沈从文读后感

浅议《边城》的人性美摘要:沈从文对中国现代文学最大的贡献,在于他作品里所构建出来的“湘西世界”折射出来的人性美。

“湘西世界”如诗如画,恬静淡远。

《边城》是沈从文湘西小说的代表作,是“湘西世界”优美、健康、自然的人性的深刻表现。

《边城》正是通过抒写生活中常见的亲情、友情、爱情及文章本身所蕴含的内涵品质来表现人性美的。

关键词:沈从文《边城》代表作人性美人性美是对人的本性的赞美和歌颂。

人性是人区别于其他动物的基本特质,既有自然属性也有社会属性。

在人类生活中,我们只有不断地完善自我的人性,人性美才能得到充分实现和肯定。

人性,作为支撑文学创作的永恒主题在沈从文笔下得到了最充分的体现。

读过沈从文《边城》的人,都会被作品中所展现的人性美所震撼。

这种力量使人对“爱”和“美”的人性更加珍惜,更加向往。

在《边城》中,作者赋予他笔下的所有人以一种淳厚、质朴的人性,《边城》也被许多读者看作是“一部证明人性皆善的著作”。

他的作品游离于当时的社会背景,在文学的大道上另辟蹊径,不沉溺于当时阴沉、郁闷的社会大背景之下反而以抒写平实、自然、质朴的人及人性为题材,从而寄托作者对社会、对人生的反思。

《边城》中人性美主要体现在爱情、亲情、友情三个方面:一、“平淡无奇”的爱情彰显人性美爱情,本身就是浪漫的代名词。

在中国近现代文学中有许多以爱情为主题的文学作品,但它们大多单纯地写主人公之间感天动地的爱情或

沈从文散文摘抄,概述,赏析.

《八骏图》、《都市一妇人》、《第二个狒狒》、《泥涂》、《或人的太太》、《好管闲事的人》、《焕乎先生》、《岚生和岚生太太》.:《绅士的太太》、《某夫妇》、《大小阮》、《有学问的人》等作品展现的是病态的都市人生。

求沈从文的《箱子岩》原文

一、原文  十五年以前,我有机会独坐一只小篷船,沿辰河上行,停船在箱子岩脚下。

一列青黛崭削的石壁,夹江高矗,被夕阳烘炙成为一个五彩屏障。

石壁半腰约百米高的石缝中,有古代巢居者的遗迹,石罅隙间横横的悬撑起无数巨大横梁,暗红色长方形大木柜尚依然好好的搁在木梁上。

岩壁断折缺口处,看得见人家茅棚同水码头,上岸喝酒下船过渡人也得从这缺口通过。

那一天正是五月十五,河中人过大端阳节(注:农历五月十五为大端阳节。

)。

  箱子岩洞窟中最美丽的三只龙船,早被乡下人拖出浮在水面上。

  船只狭而长,船舷描绘有朱红线条,全船坐满了青年桨手,头腰各缠红布。

鼓声起处,船便如一支没羽箭,在平静无波的长潭中来去如飞。

河身大约一里路宽,两岸皆有人看船,大声呐喊助兴。

且有好事者,从后山爬到悬岩顶上去,把“铺地锦”百子边炮从高岩上抛下,尽边炮在半空中爆裂,形成一团团五彩碎纸云尘,彭彭彭彭的边炮声与水面船中锣鼓声相应和。

引起人对于历史回溯发生一种幻想,一点感慨。

  当时我心想:多古怪的一切

两千年前那个楚国逐臣屈原,若本身不被放逐,疯疯癫癫来到这种充满了奇异光彩的地方,目击身经这些惊心动魄的景物,两千年来的读书人,或许就没有福分读《九歌》那类文章,中国文学史也就不会如现在的样子了。

在这一段长长岁月中,世界上多少民族皆堕落了,衰老了,灭亡了。

即如号称东亚大国的一片土地,也已经有过多少次被来自西北方沙漠中的蛮族,骑了膘壮的马匹,手持强弓硬弩,长枪大戟,到处践踏蹂躏

(辛亥革命前夕,在这苗蛮杂处的一个边镇上,向土民最后一次大规模施行杀戮的统治者,就是一个北方清朝的宗室

辛亥以后,老袁梦想做皇帝时,又有两师北老在这里和滇军作战了大半年。

)然而这地方的一切,虽在历史中照样发生不断的杀戮,争夺,以及一到改朝换代时,派人民担负种种不幸命运,死的因此死去,活的被逼迫留发,剪发,在生活上受新朝代种种限制与支配。

然而细细一想,这些人根本上又似乎与历史毫无关系。

从他们应付生存的方法与排泄感情的娱乐看上来,竟好象今古相同,不分彼此。

这时节我所眼见的光景,或许就和两千年前屈原所见的完全一样。

  那次我的小船停泊在箱子岩石壁下,附近还有十来只小渔船,大致打渔人也有玩龙船竞渡的,所以渔船上妇女小孩们,无不十分兴奋,各站在尾梢上或船篷上锐声呼喊。

其中有几个小孩子,我只担心他们太快乐兴奋,会把住家的小船跳沉。

  日头落尽云影无光时,两岸渐渐消失在温柔暮色里。

两岸看船人呼喝声越来越少,河面被一片紫雾笼罩,除了从锣鼓声中尚能辨别那些龙船方向,此外已别无所见。

然而岩壁缺口处却人声嘈杂,且闻有小孩子哭声,有妇女们尖锐叫唤声,综合给人一种悠然不尽的感觉。

天已经夜了,吃饭是正经事。

我原先尚以为再等一会儿,那龙船一定就会傍近岩边来休息,被人拖进石窟里,在快乐呼喊中结束这个节日了。

谁知过了许久,那种锣鼓声尚在河面飘扬着,表示一班人还不愿意离开小船,回转家中。

待到我把晚饭吃过后,爬出舱外一望,呀,天上好一轮圆月。

月光下石壁同河面,一切如镀了银,已完全变换了一种调子。

岩壁缺口处水码头边,正有人用废竹缆或油柴燃着火燎,火光下只见许多穿白衣人的影子移动。

问问船上水手,方知道那些人正把酒食搬移上船,预备分派给龙船上人。

原来这些青年人白日里划了一整天船,看船的已慢慢散尽了,划船的还不尽兴,并且谁也不愿意扫兴示弱,先行上岸,因此三只长船还得在月光下玩个上半夜。

  提起这件事,使我重新感到人类文字语言的贫俭。

那一派声音,那一种情调,真不是用文字语言可以形容的事情。

要一个长年身在城市里住下,以读读《楚辞》就“神王意移”的人,来描绘那月下竞舟的一切,更近于徒然的努力。

我可以说的,只是自从我把这次水上所领略的印象保留到心上后,一切书本上的动人记载,全看得平平常常,不至于发生任何惊讶了。

这正象我另外一时,看过人类许多不同花样的愚蠢杀戮,对于其余书上叙述到这件事情时,同样不能再给我如何感动。

  十五年后我又有了机会乘坐小船沿辰河上行,应当经过箱子岩。

我想温习温习那地方给我的印象,就要管船的不问迟早,把小船在箱子岩下停泊。

这一天是十二月七号,快要过年的光景。

没有太阳的阴沉酿雪天,气候异常寒冷。

停船时还只下午三点钟左右,岩壁上藤萝草木叶子多已萎落,显得那一带斑驳岩壁十分瘦削。

悬岩高处红木柜,只剩下三四具,其余早不知到哪儿去了。

小船最先泊在岩壁下洞窟边,冬天水落得太多,洞口已离水面两三丈以上。

我从石壁裂罅爬上洞口,到搁龙船处看了一下,旧船已不知坏了还是早被水冲去了,只见有四只新船搁在石梁上,船头还贴有鸡血同鸡毛,一望就明白是今年方下水的。

出得洞口时,见岩下左边泊定五只渔船,有几个老渔婆缩颈敛手在船头寒风中修补渔网。

上船后觉得这样子太冷落了,可不是个办法,就又要船上水手为我把小船撑到岩壁断折处有人家地方去,就便上岸,看看乡下人过年以前是什么光景。

  四点钟左右,黄昏已逐渐腐蚀了山峦与树石轮廓,占领了屋角隅。

我独自坐在一家小饭铺柴火边烤火。

我默默的望着那个火光煜煜的枯树根,在我脚边很快乐的燃着,爆炸出轻微的声音。

铺子里人来来往往,有些说两句话又走了,有些就来镶在我身边长凳上,坐下吸他的旱烟。

有些来烘烘脚,把穿着湿草鞋的脚去热灰里乱搅。

看看每一个人的脸子,我都发生一种奇异的乡情。

这里是一群会寻快乐的正直善良乡下人,有捕鱼的,打猎的,有船上水手和编制竹缆工人。

若我的估计不错,那个坐在我身旁,伸出两只手向火,中指节有个放光顶针的,肯定还是一位乡村里的成衣人。

这些人每到大端阳时节,都得下河去玩一整天的龙船。

平常日子特别是隆冬严寒天气,却在这个地方,按照一种分定,很简单的把日子过下去。

每日看过往船只摇橹扬帆来去,看落日同水鸟。

虽然也同样有人事上的得失,到恩怨纠纷成一团时,就陆续发生庆贺或仇杀。

然而从整个说来,这些人生活却仿佛同“自然”已相融合,很从容的各在那里尽其性命之理,与其他无生命物质一样,惟在日月升降寒暑交替中放射,分解。

  而且在这种过程中,人是如何渺小的东西,这些人比起世界上任何哲人,也似乎还更知道的多一些。

  听他们谈了许久,我心中有点忧郁起来了。

这些不辜负自然的人,与自然妥协,对历史毫无担负,活在这无人知道的地方。

另外尚有一批人,与自然毫不妥协,想出种种方法来支配自然,违反自然的习惯,同样也那么尽寒暑交替,看日月升降。

然而后者却在慢慢改变历史,创造历史。

一份新的日月,行将消灭旧的一切。

我们用什么方法,就可以使这些人心中感觉一种对“明天”的“惶恐”,且放弃过去对自然和平的态度,重新来一股劲儿,用划龙船的精神活下去

这些人在娱乐上的狂热,就证明这种狂热能换个方向,就可使他们还配在世界上占据一片土地,活得更愉快更长久一些。

不过有什么办法,可以改造这些人的狂热到一件新的竞争方面去,可是个费思索的问题。

  一个跛脚青年人,手中提了一个老虎牌新桅灯,灯罩光光的,洒着摇着从外面走进屋子。

许多人见了他都同声叫唤起来:“什长,你发财回来了

好个灯

”  那跛子年纪虽很轻,脸上却刻划了一种兵油子的油气与骄气,在乡下人中仿佛身分特高一层。

把灯搁在木桌上,大洋洋的坐近火边来,拉开两腿摊出两只大手烘火,满不高兴的说:“碰鬼,运气坏,什么都完了。

”  “船上老八说你发了财,瞒我们。

怕我们开借。

”  “发了财,哼。

用得着瞒你们

本钱去七角,桃源行市只一块零,除了上下开销,二百两货有什么捞头,我问你。

”  这个人接着且连骂带唱的说起桃源后江娘儿们种种有趣的情形,使得一般人活泼兴奋起来。

话说得正有兴味时,一个人来找他,说“什长,猪蹄膀炖好了,酒已热好了,”他搓搓手,说声“有偏各位”,提起那个新桅灯就走了。

  原来这个青年汉子,是个打鱼人的独生子。

三年前被省城里募兵委员看中了招去,训练了三个月,就开到江西边境去同共产党打仗。

打了半年仗,一班兄弟中只剩下他一个人好好的活着,奉令调回后防招募新军补充时,他因此升了班长。

第二次又训练三个月,再开到前线去打仗。

于是碎了一只腿,抬回省中军医院诊治,照规矩这只腿得用锯子锯去。

一群同乡都以为从辰州地方出来的家乡人,“辰州符”比截割高明得多了,信他个洋办法象话吗

就把他从医院中抢出,在外边用老办法找人敷水药治疗。

说也古怪,不到三个月,那只腿居然不必截割全好了。

战争是个什么东西他也明白了。

取得了本营证明,领得了些伤兵抚恤费后,于是回到家乡来,用什长名义受同乡恭维,又用伤兵名义作点特别生意。

这生意也就正是有人可以赚钱,有人可以犯法,政府也设局收税,也制定法律禁止,又可以杀头又可以发财那种从各方面说来都似乎极有出息的生意。

我想弄明白那什长的年龄,从那个当地唯一成衣人口中,方知道这什长今年还只二十一岁。

那成衣人还说:“这小子看事有眼睛,做事有魄力,蹶了一只腿,还会一月一个来回下常德府,吃喝玩乐发财走好运。

若两只腿全弄坏,那就更好了。

”  有个水手插口说:“这是什么话。

”  “什么画,壁上挂。

穷人打光棍,一只腿打坏了不顶事。

  如两只腿全打坏了,他就不会卖烟土走私赚了钱,再到桃源县后江玩花姑娘了

”  成衣人末后一句打趣话,把大家都弄笑了。

  回船时,我一个人坐在灌满冷气的小小船舱中,屈指计算那什长年龄,二十一岁减十五,得到个数目是六。

我记起十五年前那个夜里一切光景,那落日返照,那狭长而描绘朱红线条的船只,那锣鼓与热情兴奋的呼喊,……尤其是临近几只小渔船上欢乐跳掷的小孩子,其中一定就有一个今晚我所见到的跛脚什长。

唉,历史,多么古怪的事物。

生恶性痈疽的人,照旧式治疗方法,可用一星一点毒药敷上,尽它溃烂,到溃烂净尽时,再用药物使新的肌肉生长,人也就恢复健康了。

这跛脚什长,我对他的印象虽异常恶劣,想起他就是一个可以溃烂这乡村居民灵魂的人物,不由人不寄托一种幻想……二十年前澧州镇守使王正雅部队一个平常马夫,姓贺名龙,兵乱时,一菜刀切下了一个散兵的头颅,二十年后就得惊动三省集中十万军队来解决这马夫。

谁个人会注意这小小节目,谁个人想象得到人类历史是用什么写成的

二、作者简介 沈从文(1902-1988),原名沈岳焕,笔名休芸芸、甲辰、上官碧、璇若等,乳名茂林,字崇文。

湖南凤凰县人,祖母刘氏是苗族,其母黄素英是土家族,祖父沈宏富是汉族。

沈从文本为汉族,早年亦以汉族人自居,晚年时选择了苗族。

沈从文是现代著名作家、历史文物研究家、京派小说代表人物。

求沈从文的散文

沈西世界是他以自己一个乡下人份来写的  他的湘西世界人物是中国的国民性的一个方面。

  他和鲁迅的国民性合起来才是一个完整的中国人的国民性。

  所以,沈和鲁迅不愧是对中国的重新塑造的伟大的文学家.  沈从文是京派文人中最激烈的一位了。

可以参看《京派文人:学院派的风采》(高恒文著,上海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在他主持《大公报·文艺副刊》时曾和海派有过激烈的争论,也和新月遗老进行过,他的为人不是和他作品中所表现出来的平和,而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而且是一个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人。

至于他和湘西的关系,不如说是沈从文再造了湘西世界。

正如李敖的《上山·上山·爱》,他在讨论这本书的时候他就说,这里的女人都是不真实的,是我把自己这一生所经过的女人的优点揉和在一起,创造出了这十七个女人的形象,他接着说,小说中的世界是作者心中的世界,是他想象中应该是的世界,所以不要把这十七个女人,哪怕是死去的和还在世的人,对号入座,否则的话是找不到这样的人,因为我是创造出了这十七个人而不是简单写出了这十七个人。

相比较,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说沈从文笔下的湘西世界也是他心目中的湘西世界,而不是他眼中的湘西世界,和它优美的风景、平和的山水世界相映衬的,是美丽的心灵和融洽的社会环境。

但是和他同一时代的成仿吾,(也是我们DS的首届校长)就对沈的世界做了精辟的论述,他说在湘西世界中并不是沈从文心中这么简单,要不然的话他(沈)也不会写出那么多的爱情悲剧,人生悲剧了。

比如(《边城》中最后凄凉的结尾)所以说,正是他把湘西描写的这么美,这么平和,正是因为它不平和,但是它美,美得犹如一个脆弱的花瓶,随时都有可能被打碎,而且在当时混乱的社会背景下,它正面临着被打碎的局面,所以他要拿起笔,记下那个曾经美丽的世界,留给后人怀念。

湘西,古老的苗民祖居地,数千年来,不断地遭到汉族统治者的入侵和同化,生存空间日趋缩小。

但封建化进程迟缓,封建主义只统治着城镇码头等汉族聚集地,广大的山寨村落,宗法制仍然占主导地位,其政治经济结构、伦理道德和社会风习,都与封建密网下的内地社会大相径庭。

特别是朴素的原始宗教信仰,简化了阶级关系,激发了苗民的狂热情绪和献身精神。

沈从文把湘西社会概括为:“人生情感的朴素,观念的单纯,以及环境的牧歌性。

”  沈从文从广阔的文化——历史演变的角度,注视都市文明的推进和反动政治压迫在淳朴古老的湘西乡村社会所引起的历史变动。

一边用他那支细腻、优美、抒情的生花妙笔塑造那座带有几分幻想性的美丽“边城”,并且不停地赞叹。

同时,他又深刻感受到“边城“的非现实性和标志优秀传统的城堡不可避免的毁弃、荒芜。

而且,随着历史的进步和作家社会阅历的不断丰富,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于是,这些瑰丽的亮色,就逐渐被历史的“长河”冲刷尽去,裸露出他对乡村文明逐渐被腐蚀的历史哀痛:“美丽总令人忧愁。

”这是作家对社会过分热情、对人民过分热爱、对有生一切过分依恋的情感反应。

这种理想与现实的冲突,即体现了“常”和“变”的对立。

  一  经过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两次侵蚀,湘西社会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然而,沈从文笔下的湘西山民却坚守着湘西世界中的“常”。

所谓“常”,即人性之“常”,指的是未被现代文明浸润扭曲的朴素美好的人性。

这是湘西本土历经数千年不变的恒定文化因素,是自古以来湘西以种地、行船为主的自然经济生活方式所孕育的文化内蕴。

湘西世界中的人性之“常”,在沈从文的笔下有很多典型:  新婚夫妇不避人的大白天做使谁看了都生气的事情,被人抓来,丝毫不羞愧,因为他们认为在这种好天气做这种事是极自然的事。

  讨袁时代就是伙夫的会明,十年后,流氓都做了大官,他依然是伙夫,依然那样天真热情、忠于职守,向往再次把军旗插到堡上去。

  痴汉恋慕死去的美丽女人,竟不相信死的事实,硬绑架医生去救治。

  卖梨老妇在认钱不认人的世道,却遵循一分钱一分货的古训,坚持多收钱多给梨的诚实……  湘西世界的一些人们像中世纪的最后一批骑士,得不到应有的欢呼和荣誉,相反却被人嘲笑和侮辱。

他们似乎没有意识到湘西社会的变化,,或者意识到了而不改初衷,以山民特有的固执,坚持自己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和情感表达方式,坚守着湘西世界中的“常”。

这不是有意识的抗争,“理性”和“意志”都没有完善到这种程度。

他们只是无意识地延续祖先传统而已。

他们的行为属于那个时代、那个区域、那个特定历史环境。

  二  随着社会朝现代转型,湘西的封建化、都市化,是在炮火的掩护下,以不容置辩、不可抗拒的方式,不断地向前推进的。

一切凡属于昨天的旧人旧事旧物都被同化、被取代、被吞噬,新的生活、观念、文化和习俗逐步建立和巩固。

  在社会朝现代转型过程中,必然会产生利于社会发展之“变”,也必然会产生阻碍社会发展之“变”。

沈从文以一个“乡下人”的身份,把目光聚焦到了后者,他发现现代物质文明所挟带的“疾病”已经包裹着一些污浊泥水,冲进了乡村,促成了湘西世界中的“变”。

在这儿,“变”即人性之“变”,是指由社会历史之“变”造成的唯实唯利的庸俗人生观。

  因为新的政治经济体制的确立,湘民们失去了原来的质朴、勤俭、和平、正直的典范。

如果说封建化后的湘西,尚保有某些小农经济互相协作和血缘认同基础上形成的超功利性的人际关系,那么,在都市文明数十年的侵蚀后,随着小农经济的普遍衰败,“农村社会那点正直朴素人情美,几乎快要消失无余了”。

取而代之的是冷冰冰的金钱和赤裸裸的利益。

  沈从文在1937年还乡时,看着湘西世界的“常”逐步被“变”侵蚀,便写下了《长河》。

这是作家第一次写重大题材。

虽然没有完成,但从第一卷里仍感受到作家对湘西世界的“常”逐步被“变”侵蚀的沉痛感慨。

《边城》中的翠翠对心上人的纯情,依然出现在《长河》的夭夭身上。

但军官和乡绅似乎都失去了往日的正直豪爽。

他们在政治上横行霸道,经济上敲诈勒索,精神上空虚无聊,是一群被现代文明腐蚀的乡村灵魂。

饱经风霜、见多识广的老水手,在具有象征意义的“新生活”面前,也失去了往日的稳重和自信,四处打听它的情状,并且断言:“好看的总不会长久。

”历史的“长河”在不停地奔涌向前,带来了希望,也带来了“疾病”。

虽然带来的都是“变”,但沈从文关注的是腐蚀乡村灵魂的“疾病”,是由社会历史之“变”而形成的人性之“变”。

  三  正如前文所说,“常”即湘西世界中的人性之“常”,指的是未被现代文明浸润扭曲的朴素美好的人性。

“变”即湘西世界中的人性之“变”,是指由社会历史之“变”造成的唯实唯利的庸俗人生观。

  湘西世界中的“常”与“变”存在着互相映衬的关系。

一方面,“变”使“常”具有了理想化的形态,以人性之“变”,映衬了乡间朴素美好的人性之“常”。

在沈从文的笔下,把“常”描写到最理想化的形态莫过于将“人性”上升为“神性”了。

“一切生命的呼唤,都有其庄严的意义。

”生理欲望、情感需求,只要发自内心,都应得到充分的肯定和赞颂,《雨后》、《神巫之爱》、《阿黑小史》中,青年男女自由地谈情说爱,没有封建礼教的束缚,没有父母兄长的干涉;爱,就是“抓住自己的心,放在爱人面前,方法不是钱,不是貌,不是门阀,不是装假的一切,只要有真实热情的歌。

”甚至爱就是一切,就是生命存在的价值。

《媚金·豹子·与那羊》中的媚金和豹子,《月下小景》中的年轻情人,都愿意“向那个只能走去,不能再回来的地方旅行”,为的是获得永恒的爱。

这些便是最理想化的人性之“常”,即“神性”。

  另一方面,“常”使“变”呈现出现实中的病态,朴素美好的人性之“常”使人性之“变”暴露了社会被腐蚀的一面。

例如,《柏子》中柏子与吊脚楼妓女的数月一会,《萧萧》中萧萧与花狗的偷情,《贵生》中贵生对老板女儿的单恋。

这些依附在封建经济关系上的儿女,自身也为封建毒素腐蚀得麻木不仁,他们的爱情已不像龙朱们、二老们那样热烈、那样纯净,不可避免掺合着杂质。

柏子的自满自足,萧萧的无所作为,贵生的烧房弃逃,都说明他们某种程度上染上了文明人的“阳痿症”。

  四  湘西世界中的“常”与“变”,集中反映了沈从文对湘西世界传统文化因素的热爱与对湘西世界被腐蚀的无奈。

之所以有这样的热爱与无奈,是和沈从文个人的成长轨迹与心灵路程分不开的。

  在理智上,每个人都知道“现在”是多么重要,但是,在感情上,有些人却又是那样地眷恋过去,总是克制不住地要一遍一遍地重温往事。

让人感觉最亲切且难忘的,常常并不是孩提时那母亲的温暖的怀抱,也不是开蒙时那师长的鼓励的目光——这些单纯的印象固然使人感到愉悦,但令人真正难忘的却是另一些复杂而又强烈的印象。

一闭上眼睛,总是首先记起自己十几岁时的经历。

如果恰巧在这个年龄上遭遇到环境的变迁,譬如由城市来到农村,那初次呈现在眼前的山坡、河道,田畦尽头的落日,村寨上空的炊烟,以及它们带给你的那种种新奇微妙的感觉,就永远刻在了你的心头。

沈从文却是从农村来到城市,这一迁移给了他复杂而又强烈的印象。

  在“交织野蛮与优美”的湘西土地上长大的沈从文,童年时代就到“日光下去认识这大千世界微妙的光、稀奇的色、以及万江白物的动静”,接受大自然的感悟和启发。

这种独特的人生教育,形成他对自然万物的特别倾心,以至成年以后,仍然“不安于当前事务,却常为人生远景而凝眸”。

沈从文总是用儿童的目光看世界,不计功利得失,只着眼于光和色的美丽,人之感官的愉悦,因此,他看见一个永远充满欢乐和生气的世界。

他名之曰:“常。

”虽然他也看到都市文明腐蚀下的疮痍人生,可他相信人们本性的善良,相信明天会比今天更美好。

  童年的沈从文一方面看到了美好的湘西世界,另一方面,在漫长的民族发展过程中,也看到了苗族人民经受了残酷的压迫。

明清以后,中央统治者的血腥屠戮更是接连不断。

苗族人民是善良而热情的,但在这样长期的苦难折磨之下,他们也不免会形成一些特别的心理习惯。

据一位对苗族心理有研究的专家介绍,(如知道该专家,最好注明一下该专家的名字和著作)在沈从文那个时代,苗族人对现代意义上的政权,乃至由此产生的整个政治活动,都抱有一种固执的不信任情绪;他们虽是世居楚地,身体中奔涌着幻想的血液,但因为见多了流血成河的场面,也就不免会被逼出一种麻木和淡漠,仿佛已经不习惯于悲恸;他们避居在穷山僻壤之间,受大自然的保护,就在沉浸物我交融的恍惚状态的同时,那种理智的分析能力难免就显得薄弱多了;许多年来,他们一直被人称作是“蛮子”,也就渐渐习惯于自己的特殊身份。

这固然在许多苗人心中植下了某种不自觉的忍让和自卑情感,但同时,也常常会从另一面激起倔强执拗的反抗之心……  童年的沈从文看到了湘西世界的美好,同时也看到了湘西世界所遭受的屈辱,那么成年以后的沈从文又有了怎样的经历呢

由湘西到北平,沈从文跨越了巨大的历史空间。

正当沈从文以一种眷恋偏爱的目光回首俯视时,发现一只无形却有力的手,正撕碎他朝夕膜拜的偶像,于是痛心疾首而又无可奈何。

历史是无情的,它的进步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传统中合理、美好的东西,在封建主义的步步进逼下,正在或将要无可挽回地失去,这种历史的相对退步,使得把生命系在“过去”碇石上的沈从文深深感受到世界变了,什么都得变,“好看的总不会长久”,“美丽总令人忧愁”,因此,“作品一例浸透了一种‘乡土性抒情诗’气氛,而带一份淡淡的孤独悲哀,仿佛所接触的种种,常具一种‘悲悯’感。

”  无可奈何的作家,面对无可逆转的蜕变,再无法不流露他的惋惜、他的忧郁、他的依恋,于是慨叹道:“如一颗星,如一道虹,一瞬间即消逝了。

留在后人心灵上的是一光明的符号。

”  过去对于沈从文描写湘西世界的文章,存在着两种批评:其中一个是说他的小说缺乏内容,认为他是“空虚的作家”;另一个则判定他对湘西社会的描写不真实,是歪曲了当时湘西农村的生活真相。

其实,这两种批评都是犯了同一个毛病,那就是没有看清楚沈从文是个什么样的作家,忽视了他那个独特的创作出发点。

如果他原就无意于描绘具体的社会运动,那就不能因为从他笔下看不到这方面的描绘便判定他是“空虚”;只要还没有对作家的题材范围作出非常苛刻的限制,就应该承认,在作家笔下,再缥缈的情绪也具有一种无可否认的价值。

同样,如果沈从文原就不是在描绘三十年代实际存在的那个湘西社会,而是在企图重现他自己头脑中对于昔日湘西世界中的“常”,又怎么能援引湘西的现实状况来责备他失真呢

那个真实的标准本来就和他的小说不相配。

在这里举出这两种批评意见,只是要想说明,即便是持一种挑剔的态度去评价作家——认为这无可厚非,也应该保持对那个作家的尊重,至少先应该去认明白,他大致是个什么样的作家。

  沈从文真是一个复杂的作家。

他的大部分笔墨还是用在渲染湘西人民的朴素美好的人性之“常”上面的,可他也有不少的篇章,都或明或暗地在那里挑剔湘西社会的隐患和烂疮,它们和那些优美的牧歌图画常常形成那样尖锐的对比,简直不知道究竟哪一个才算是代表了沈从文的真心。

他是陷入一种行为和情感的深刻矛盾了。

不管他在笔下如何挑剔湘西世界中的“变”,赞美湘西世界中的“常”,甚至引申出一种对整个现代文明的怀疑和否定判断,他实际上却是湘西社会的逆子,他千里迢迢从湘西来到北平,此后虽也辗转迁流,却一直安心于城市的生活。

作为作家的沈从文,他始终是一个嘈杂都市里的居民,而并非沅水岸边的隐士。

  人总是矛盾的。

沈从文的矛盾更是有几分必然。

在某种意义上,他对昔日湘西世界中“常”的向往之情,都是被他与北平文化生活的接触所激引起来的。

当他决意用现代小说的形式来抒发这种感情的时候,他就已经注定要陷入那行为和情感之间的矛盾了。

  湘西世界中的“常”与“变”,除了和沈从文的的成长轨迹与心灵路程分不开以外,外部社会的“变”也是其形成的重要因素。

尽管湘西人久居化外,但整个社会的剧烈变化,仍极深刻地影响到湘西的人事安排:大的如乾嘉暴动、改土归流等;小的如儿女情长、个人恩怨等,这些都在湘西人的记忆里烙下了或深或浅的印痕。

过去与现实的层层堆积,古人与来者的互相守望,湘西人在深味对自己的处境和对未来的隐忧中,对整个湘西整个民族乃至整个人类的发展历史作了理智的返顾。

30年代抗战前后连续不断的大小内战、国民党对苗汉民族实行的反动黑暗统治,腐蚀了自古以来自然经济运行的湘西世界,使得朴素美好的人性逐步被唯实唯利的庸俗人生观所侵蚀,从而形成了自己关于“常”与“变”的历史观。

它浸润着浓浓的湘西风情。

这是造成“常”与“变”的直接原因。

  这其中,还有内在的哲学因素。

马克思曾经说过:“历史的发展总有惊人的相似。

”从湘西人的经验来看,在这条“日夜不断、千古长流的河水里,石头和沙子以及水面腐烂的草木、破碎的船板……百年前同百年后皆仿佛同目前一样”,它指人类历史的可复制性,这是由人类不思进取的惰性和安于现状的惯性的合力促成的。

因而,这条“河”沉淀着“若干年来若干人类的哀乐”。

不过,与“一套用文字写成的……另一时代另一群人在这地面上相斫相杀的故事”相比,更容易“把我们带回到四五千年那个过去时间里去”“河船拍打水面的浆声,油坊里油锤与油榨相撞时爆发的回声,伴和着古老悠长而又悲凉的船歌与号子,沉沉的牛角声,水车飞转发出的‘咿呀’声……”总之,湘西人仿佛依然生活在过去的生存形态里。

实 质 上 讲 , “ 历 史 是 一 次性的 , 它一 经 过 去 便 永 不再现。

” “ 常 ” 不过 是一种历 史 表 象 , 一 种 对 于 历 史 的 情 感逻辑,一 种 湘 西 人 安 于 现 实 的 自 慰 , “ 变 ” 才是 历 史 的 真 正 本 质 。

“ 变 ” 本 是自然界的 普 遍 法 则 , 指 事 物 内 部 矛 盾 对立的 双方 相 互 不 断 的 斗 争 , 而 使 事 物 的性质 、状 态 或 情 形和 以 前 不 同 了 。

但 囿于湘 西少 数 民 族 在 历 史 上 的 特 殊 境 遇 (即历 代汉族 统 治 者 都 把 他 们 蔑 称 为 “ 蛮 ” 而加 以武 力 镇 压 ), “ 变 ” 渗 透 着 一 股浓重 的 悲凉 : 联 系 着 整 个 社会的 “ 变 ” , 他 们 身 不 由 己 又 无 力 拒 绝,如 面 对 历代 中 央 王 朝 对 他 们 的 同 化和征服 , 他 们为 自 身 的 生 计 而 不 得 不 作反同 化 和 反 征服 的 困 兽 之 斗 。

几 乎 每 个朝代 都 有 着 这种 充 满血 腥 气 的 记 载 。

变动的 社 会 就 象 一个 旋 转 的 巨 大 石 磨 , 辗碎了 许 多 人 的 灵魂 , 如 政 治 上 的变色龙 、 走 私鸦 片 、 好 玩女 人的跳 脚 ,有 的甚至 用 颓 废 的 身心去 狂 嫖 滥 赌 … … “ 变 ” 是永 远 纠 缠 着历代 湘 西 人 的 历 史症结。

  正是作家自身因素(沈从文个人的成长轨迹和心路历程)与外部世界因素(湘西世界所遭遇的社会历史之“变”)的综合,使沈从文的视角关注于湘西世界中人性之“常”与人性之“变”的冲突,并成为文学史上的经典,不断影响文坛上学者的思考与探索。

  沈从文说:“我是一个乡下人,走到任何一处,照例都带了一把尺,一杆秤,和普遍社会总是不合。

”不合时宜又过分认真执著,正体现了沈从文独特的生命气质。

昨天的湘西,那个美丽而野蛮的世界,像一个动人的传说已经远去,余留的只有尚在作困兽之斗的乡村灵魂和业已腐蚀的乡村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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