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谁有《吃相凶恶》的读后感?
花时间看看,自己写写,要不你就告诉老师你补写给他,要不没意思,人生是给自己过的
跪求吃相凶恶读后感
数年前曾写过两篇有关吃的小文章,一篇题名《吃相凶恶》,一篇题名《吃的耻辱》。
原本是为应付约稿随笔涂鸦,没承想发表之后,竟被几个江南才子当着我的面劈头盖脸一阵夸奖,弄得我晕头转向、不辨真假,回来就发扬小车不倒只管推的精神,继续吃下去,准备一直吃倒胃口为止。
我也清楚这等鸡零狗碎的破事不值得写,我也很想写点高雅的东西,我也很想让自己的文章透出一点贵族气息或是进步气息,但乌鸦怎能叫出凤凰的声音
秃鹰怎能走出仙鹤的舞步
那么,请正人君子原谅,请与我同志者笑读,咱这就开吃。
吃字拆开,就是口和乞,这个字造得真是妙极了。
我原以为吃是契的简化,查了《辞海》,才知契是吃的异体。
口的乞求,口在乞求,一个吃字,馋的意思有了,饿的意思有了,下贱的意思也有了。
想这造吃的人,必是个既穷又饿的,如果让林黛玉或是刘文彩造这个字,不会是现在这样子。
因为他们一天到晚都腹胀得难受,应该是食物乞求他们的口:小姐呀,老爷呀,求求你们吃掉我们吧。
由此可见,语言文字确实是有阶级性的,不仅仅是些抽象的符号。
忽然记起,某人给某报写创刊某某周年的贺词时,竟把这张报纸称为你?摇,原来报纸也分公母,真是妙极了。
莫言《吃相凶恶》
莫言的《吃相凶恶》把乡土材料和乡土色彩同人的本质和人类文明的普遍意义有机的结合起来,使作品超越地域性获得了普遍性,同时也正是由于他从小的生活环境,才给与了他这么一笔取之不尽的精神财富。
谁教我几句杭州话
贱儿饭 —— 蹭吃 别苗头 —— 与人竞争,比高低 吃相 —— 谓态度,如“吃相难看”,即态度不好 毒头 —— 脾气古怪的人 杀猪 —— 敲竹杠 一息息 —— 一会儿 一滴滴 —— 一点儿 晏歇会 —— 等会儿见 吃不落 —— 不能胜任 打呃得 —— 打嗝 特为 —— 故意 有数 —— 懂了 耍子 —— 玩儿 歇力 —— 休息 困觉 —— 睡觉 寻事儿 —— 找岔 糊达达、糊里达喇 —— 粘粘糊糊 墨墨黑 —— 漆黑 冰冰溲 —— 很凉 滥滥湿 —— 很湿 发靥 —— 可笑、好笑 麻巧儿 —— 麻雀 钉头碰铁头 —— 比喻硬碰硬,互不相让 为好跌一跤 —— 意谓出于好的愿望办了某事,不仅不被理解,反遭人怨 回汤豆腐干 —— 指人被辞退而复人 吃隔夜螺蛳 —— 喻人说话罗嗦, 蚂蚁扛鲞头 —— 比喻人多活少,许多人聚在一起做少量的工作 歪了头由自己说 —— 意谓听不进意见,自以为是 高头 —— 上头 造话 —— 假话 抽斗 —— 抽屉 天井 —— 院子 弄堂 —— 胡同 赤蟮 —— 蚯蚓 沙核桃儿 —— 山核桃 温吞水 —— 温水 赤膊 —— 光膀子 大脚膀 —— 大腿 手膀 —— 胳膊 眼乌珠 —— 眼珠 额个头 —— 额 跷拐儿 —— 瘸子 贼骨头 —— 贼 郎中 —— 多指中医师 老倌 —— 用于指人,如:葛个老倌,那个老倌,即这个人,那个人 奶奶 —— 祖母 爹爹 —— 祖父 姆妈 —— 母亲 阿爸 —— 父亲 落雪 —— 下雪 落雨 —— 下雨 豁闪 —— 闪电 辰光、时光 —— 时候 旧年子 —— 去年 上毛、上毛子 —— 前回 葛毛 —— 现在 头毛 —— 刚才 不灵光 —— 不好使 刨黄瓜儿 —— 敲竹杠 耍子儿 —— 玩耍 小伢儿 —— 小孩子 踏儿哥 —— 三轮车夫 敲瓦片儿 —— AA制 敲拐儿 —— 瘸子 夜里头、晚上头 —— 夜晚 晚快边儿 —— 傍晚 日中 —— 中午 日里 —— 白天 早上、早半日 —— 上午 戳别脚——背后搞鬼 早上、早半日——上午 日里——白天 日中——中午 晚快边儿——傍晚 夜里头、晚上头——夜晚 头毛——刚才 葛毛——现在 上毛、上毛子——前回 旧年子——去年 辰光、时光——时候 豁闪——闪电 落雨——下雨 落雪——下雪 雪烊得来——雪化了 男人家——男人 女人家——女人 小伢儿——小孩子 男伢儿——男孩子 女伢儿——女孩子 阿爸——父亲 姆妈——母亲 爹爹——祖父 奶奶——祖母 阿哥——兄 阿弟——弟 阿姐——姐 ——妹 伯伯——伯父 大姆妈——伯母 小伯伯——叔父 婶娘——叔母 娘舅——舅父 舅姆——舅母 老公——丈夫 老婆——妻子 老头儿——泛指老年男人;妻子对别人称自己的丈夫(限于中老年人) 丈人——岳父 丈姆娘——岳母 老倌——用于指人,如:葛个老倌,那个老倌,即这个人,那个人 郎中——多指中医师 烧饭师父、厨房师父——厨师、厨子 贼骨头——贼 跷拐儿——瘸子 喉咙——嗓子、喉 面孔——脸 额角头——额 鼻头——鼻子 眼乌珠——眼珠 头颈——脖子 手膀——胳膊 大脚膀——大腿 脚踝头——膝盖骨及其周围 赤膊——光膀子 菜蔬——指下饭的菜 菜馒头——菜包子 肉馒头——肉包子 烧酒——白酒 老酒——黄酒 温吞水——温水 六谷——玉米 黄豆——大豆 番茄——西红柿 洋番薯——马铃薯、土豆 沙核桃儿——山核桃 雄鸡——公鸡 婆鸡——母鸡 麻巧儿——麻雀 曲蟮——蚯蚓 胡蜂——马蜂 犭+活 狲——猴子 弄堂——胡同 窗门——窗户 茅坑——厕所 天井——院子 扶梯——楼梯 抽斗——抽屉 戏文——戏剧 造话——假话 高头——上头 下底——下头 好看——美 难看——丑 土+奉(音近“风&rdquo——肮脏 薄(如:粥太薄)——稀 厚(如:粥太厚)——稠 壮(指动物)——肥 长(人长)——高 狭——窄 阔——宽 尽该、蛮蛮、木佬佬——很 蹩脚、起泡、推板——差 不乖——顽皮 吃力——累 发靥——可笑、好笑 难为情——害臊 滥滥湿——很湿 冰冰瀴 ——很凉 墨墨黑——漆黑 慢慢交——慢慢地 好好交——好好地 糊达达、糊里达喇——粘粘糊糊 讨老婆——娶媳妇 嫁老公——出嫁 生病得来——病了 肚皮尸+查(音同查)——泻肚子 发寒热——发虐疾 看医生、看毛病——看病 捞痒——搔痒 做事体——干活儿 吃酒——喝酒 吃烟——抽烟 吃茶——喝茶 洗浴、汏浴——洗澡 倒霉——丢脸 寻事儿——找岔 闹架儿——吵架 拎起来——提起来 困觉——睡觉 歇力——休息 耍子——玩儿 晓得——知道 有数——懂了 记牢——记住 粘牢——粘住 特为——故意 打呃得——打嗝 吃不落——不能胜任 摆、安、搁——放 用场——用处 跌了得来——遗失了 寻着得来——找到了 啥时光——什么时候 啥地方——什么地方 啥花头——什么花样,什么东西 做啥——做什么 晏歇会——等会儿见 一毛、两毛——一次、两次 一道——一块儿 一床被——一条被 一部车——一辆车 一桄鱼——一条鱼 打一记——打一下 一滴滴——一点儿 一息息——一会儿 杀瘟猪一敲竹杠 毒头——指脾气古怪的人 瘟孙——指无用的人 吃相 ——谓态度,如“吃相难看”,即态度不好 藤头——喻人固执己见,不可说服 勒格——形容善于挑剔的人,难与相处 汪颡——用以称蛮不讲理、态度凶恶的人 寿头——称 枣儿瓜——喻不知好歹的人 别苗头——与人竞争,比高低 上轧头——喻遇棘手事,两面受挤 牵煞煞——谓忸妮作态,取悦于人(多指女性) 大青娘——少女的一种旧称 空老老——无事找事干,无话找话说 起搁头——作梗,或寻衅 木榔豆腐——从前指包头,现成为骂人很笨的意思 牵头皮——因某人或某事受牵连,被人背后议论 门分账——原指应得之分,后引申为指应做之事 半吊子——对某事一知半解,似懂非懂 接口令——指回答别人说话的本领,如说:某人接口令好,即称赞该人答人之言敏捷而且得当 碰鼻头——指做事碰壁或寻人未遇 吃盾白儿——受人驳诘 桂花师傅——指初出茅庐、没有本事的师傅 头大心慌——指人自以为了不起 敲瓦片儿——指大家聚集吃饭,大家分摊出钱 碰头磕脑——做事不顺当,挫折多 三不知头——,出其不意 挖脚底板一说别人以前不光彩的事 吃空心汤糊——比喻向别人许了愿而不能兑现 钉头碰铁头——比喻硬碰硬,互不相让 为好跌一跤——意谓出于好的愿望办了某事,不仅不被理解,反遭人怨 回汤豆腐干——指人被辞退而复人 吃隔夜螺蛳——喻人说话哼嗦, 蚂蚁扛鲞头——比喻人多活少,许多人聚在一起做少量的工作 歪了头由自己说——意谓听不进意见,自以为是
《讲故事的人》读后感600字左右,从成长、母爱、人性
看了莫言在斯德哥尔摩的演讲稿——《讲故事的人》,出乎意料地喜欢。
本以为那是为文学界的精英们讲的,扫读一下就过去了,可它一下就吸引住了我,并一口气读到最后。
莫言获诺贝尔文学奖是他的光荣,也是全中国人的骄傲。
他的作品我拜读的不多,在今年的《读者》杂志上见到一篇“凶恶的吃相”的短文,让我笑喷了。
《讲故事的人》也许由于环境所迫,艺术加工的成分几乎没有,可文章中那热爱祖国、热爱家乡、热爱亲人的强烈情感早已溢于言表。
也是我见到的大人物说普通人话的楷模。
忘不了吃 莫言 原文
忘不了吃 数年前曾写过两篇有关吃的小文章,一篇题名《吃相凶恶》,一篇题名《吃的耻辱》。
原本是为应付约稿随笔涂鸦,没承想发表之后,竟被几个江南才子当着我的面劈头盖脸一阵夸奖,弄得我晕头转向、不辨真假,回来就发扬小车不倒只管推的精神,继续吃下去,准备一直吃倒胃口为止。
我也清楚这等鸡零狗碎的破事不值得写,我也很想写点高雅的东西,我也很想让自己的文章透出一点贵族气息或是进步气息,但乌鸦怎能叫出凤凰的声音
秃鹰怎能走出仙鹤的舞步
那么,请正人君子原谅,请与我同志者笑读,咱这就开吃。
吃字拆开,就是口和乞,这个字造得真是妙极了。
我原以为吃是契的简化,查了《辞海》,才知契是吃的异体。
口的乞求,口在乞求,一个吃字,馋的意思有了,饿的意思有了,下贱的意思也有了。
想这造吃的人,必是个既穷又饿的,如果让林黛玉或是刘文彩造这个字,不会是现在这样子。
因为他们一天到晚都腹胀得难受,应该是食物乞求他们的口:小姐呀,老爷呀,求求你们吃掉我们吧。
由此可见,语言文字确实是有阶级性的,不仅仅是些抽象的符号。
忽然记起,某人给某报写创刊某某周年的贺词时,竟把这张报纸称为你?摇,原来报纸也分公母,真是妙极了。
言归正传:话说文化大革命刚刚结束的时候,我在单位听领导传达中央文件,文件的内容是一位中央首长的讲话,讲话的主要内容是国人的吃饭问题。
首长说人人都有一个口,张口就是一个洞,十亿人民齐张口,想想是个多大的洞吧,大概比天安门广场还要大,你说可怕不可怕
我们领导借题发挥道:如果说这些口都是些樱桃小口,倒进去一茶盅米汤便能灌满,问题也还不算十分严重,可这些口偏偏以鲁智深、猪八戒式居多,三大海碗米汤灌进去只是个半饱,所以呀,我们领导说: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对绝大多数中国人来说,吃饱,还是饥饿,就成为一个问题。
现在还是不是一个问题
将来会不会成为一个问题
上边所写,东拉西扯,就算是一个帽吧,进入正文,还是要写我的吃史。
频频谈我,令人生厌,生厌就生厌,我也没法办,你吃白面饼,我吃山药蛋。
山药蛋真是一种雅俗共赏的美好食物,皇上爱吃百姓也爱吃,烧着好吃煮着也好吃,煎着好吃熬着也好吃,山药蛋哦,你的名字叫美丽
哦,山药蛋,多少谎言假借了你的名字,如果你就是土豆的话。
话分两头,抛下这土豆咱暂且不说,还是说我:截止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活了四十二岁,换言之,已经吃了四十二年。
尽管我好用工笔写文章,但要我把这四十二年里塞到肚子里的东西全部罗列出来,那我就去吃耗子药拉倒,因此我只能择其要者而记之。
孔夫子说食色性也,应该是对成年人而言。
对小孩子来说,色还不成为一个问题(西方人被弗罗伊德得早熟另当别论)。
对我这样的人来说,二十岁以前,色也不是一个重要问题,因为从我有记忆力起,就一直饥肠辘辘。
这样说很可能又要招致一些好汉们的痛骂,给我扣上一顶给社会主义抹黑的大帽子。
但事实如此,饿肚子既不光荣也不美好,何必假造。
但有没有炫耀苦难的意思呢
有,的确是有,这是我跟着你们学的。
我生于1955年,那是新中国的第一个黄金时代。
据老人们说,那时还能吃饱肚皮。
但好景不长,很快就大跃进了,一跃进就开始挨饿。
我记得最早的一件事是跟着母亲去吃公共食堂。
端着盆子提着罐,好几个村的人挤在一起排队,领一些米少菜多的稀粥,很少有干粮。
我记得我家邻居的一个男孩把一罐稀粥掉在地上,罐碎粥流。
男孩的母亲一边打着那男孩一边就哭了。
男孩高喊着:娘哎,别打了,快喝粥吧
他忍着打趴在地上,伸出舌头,舔地上的粥吃。
他说,娘,快喝,喝一点赚一点。
他的母亲,听了他的话,跪在地上,学着儿子的样子,舔粥吃。
在场的人,无不夸奖那男孩聪明,都预见到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果然是人眼似秤,那当年的男孩,现在已是我们村的首富。
他靠养虫致富。
养蝎子,养知了猴,养豆虫,高价卖给大饭店和公家的招待所。
他看准了有钱的人和有权的人嘴巴越来越尖,口味越来越刁,他们拒绝大鱼和大肉,喜欢吃奇巧古怪,像可爱的小鸟。
眼光就是金钱。
他说下一步要训练贵人们吃棉铃虫。
公共食堂垮台后,最黑暗的日子降临了。
那时不但没饭吃,连做饭吃的锅都没有了。
好多人家用瓦罐煮野菜。
我家还好,大炼钢铁期间我从废铁堆里捡了一个日本兵的破钢盔戴着玩,玩够了就扔到墙旮旯里。
祖母就用钢盔当了锅。
瓦罐不耐火,几天就炸;弄得灰飞烟灭,狼狈不堪。
我家的钢盔系精钢铸造,传热快捷,坚硬无比,不怕磕碰,不怕火烧,真是一件好宝贝。
祖母用它煮野菜,煮草根,煮树皮,煮了一盔又一盔,像喂小猪一样喂着我们兄弟姐妹,度过了可怕的饥馑之年。
很多文章把三年困难时期写得一团漆黑,毫无乐趣,这是不对的。
起码对孩子来说还有一些欢乐。
对饥饿的人来说,所有的欢乐都与食物相关。
那时候,孩子们都是觅食的精灵,我们像传说中的神农一样,尝遍了百草百虫,为扩充人类的食谱作出了贡献。
那时候的孩子,都挺着一个大肚子,小腿细如柴棒,脑袋大得出奇。
我是其中的一员。
我们成群结队,村里村外地觅食。
我们的村子外是望不到边的洼地。
洼地里有数不清的水汪子,有成片的荒草。
那里既是我们的食库,又是我们的乐园。
我们在那里挖草根挖野菜,边挖边吃,边吃边唱,部分像牛羊,部分像歌手。
我们是那个时代的牛羊歌手。
我难忘草地里那种周身发亮的油蚂蚱,炒熟后呈赤红色,撒上几粒盐,味道美极了,营养好极了。
那年头蚂蚱真多,是天赐的美食。
村里的大人小孩都提着葫芦头,在草地里捉蚂蚱。
我是捉蚂蚱的冠军,一上午能捉一葫芦。
我有一个诀窍:开始捉蚂蚱前,先用青草的汁液把手染绿,就是这么简单。
油蚂蚱被捉精了,你一伸手它就蹦。
我猜它们很可能能闻到人手上的味道,用草汁一涂,就把味道遮住了。
它们的弹跳力那么好,一蹦就是几丈远。
但我的用草汁染绿了的手伸出去它们不蹦。
为了得到奶奶的奖赏,我的诀窍连爷爷也不告诉。
奶奶那时就搞起了物质刺激,我捉得多,分给我吃的也就多。
蚂蚱虽是好东西,但用来当饭吃也是不行的。
现在我想起蚂蚱来还有点恶心。
吃过蚂蚱,不久就是夏天。
夏天是食物最丰富的季节,是我们的好时光。
60年代雨水特别多,庄稼大都涝死。
洼地里处处积水,成了一片汪洋。
各种鱼从天上掉下来似的,品种很多,有的鱼连百岁的老人都没见过。
我捕到一条奇怪的鱼。
它周身翠绿,翅尾鲜红,美丽无比。
此鱼如养在现在的鱼缸里,必是上品,但吃起来味道腥臭,难以下咽。
洼地里的鱼虽多,但饥饿的人比鱼还要多,那时又没有现在这么先进的捕鱼工具,所以后来要捕到几条鱼也就不容易了。
捕不到鱼,也饿不死我们。
我们从水面上捞浮萍,水底捞藻菜,熬成鲜汤喝。
所以老人说,水边上饿不死人。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
鱼虾不多照样有,又有螃蟹横行来。
秋风凉,豆叶黄,蟹脚痒。
成群结队的螃蟹沿河下行,爷爷说它们要到海里去产卵,我认为它们更像去开什么重要会议。
螃蟹形态笨拙,但在水中运动起来,如风如影,神鬼莫测,要想擒它,绝非易事。
要想捉螃蟹,必须夜里去。
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手提马灯,悄悄前行,最忌咋呼。
我曾跟着六叔去捉过一次螃蟹,神秘新奇,趣味无穷。
白天,六叔就看好了地形,用高粱秸在河沟里扎上一道栅栏,留上一个口子,在口子上支上一货口袋网。
夜气浓重,细雨朦胧,身体缩在大蓑衣里,耳听着蛐蛐的声音,借着昏黄的灯光,看着螃蟹的大队沿着栅栏爬上来……这样的经历终生难忘。
螃蟹好吃,但舍不得吃。
将它们用细绳绑成一串,让它们吐出团团泡沫,噼哧噼哧地细响着。
把它们提到集上去,三分钱一只卖给公社干部,换来钱买些霉高粱米、棉籽饼什么的,磨成粉,掺上野菜,能顶大事儿。
过苦日子,决不能贪图嘴巴痛快,要有意识地给嘴巴设置障碍、制造痛苦。
秋天,草籽成熟。
最好吃的草籽是水的种子。
这东西很像谷子,带着壳磨碎,做成窝头蒸熟,吃到嘴里嚓嚓响,很是精彩。
秋天好吃的虫儿很多,除了形形色色的蚂蚱,还有蟋蟀。
深秋的蟋蟀黑得发红,肚子里全是子儿,炒熟了吃,有一种奇异的香气。
捉蟋蟀比捉蚂蚱难度大一些,这虫儿不但蹦得好,还会钻地洞。
还有一种虫儿,现在我知道它们的名字叫金龟子,是蛴螬的幼虫,像杏核般大,全身黑亮,趋光,晚上往灯上扑,俗名瞎眼撞。
这虫儿好聚群,停在枝条或是草棵上,一串一串的,像成熟的葡萄。
晚上,我们摸着黑去撸瞎眼撞,一晚上能撸一面口袋。
此虫炒熟后,那滋味又与蟋蟀和蚂蚱大大的不同。
还有豆虫,中秋节后下蛰。
此物下蛰后,肚子里全是白色的脂油,一粒屎也没有,全是高蛋白。
进入冬天就惨了。
春夏秋三季,我们还能捣弄点草木虫鱼吃吃,冬天草木凋零,冰冻三尺,地里有虫挖不出来,水里有鱼捞不上来。
但人的智慧是无穷的,尤其是在吃的方面。
大家很快便发现,上过水的洼地地面上有一层干结的青苔,像揭饼一样一张张揭下来,放在水里泡一泡,再放到锅里烘干,酥如锅巴。
吃光了青苔,便剥树皮。
剥来树皮,用斧头剁碎、砸烂,放在缸里泡,用棍子拼命搅,搅成糨糊状,煮一煮就喝。
吃树皮的前半部分的工序和毕升造纸的过程差不多,但我们造出来的不是纸。
从吃的角度来说,榆树皮是上品,柳树皮次之,槐树皮更次之。
很快,村里村外的树都被剥成裸体,十分可怜的样子,在寒风中颤抖着。
在这危急的关头,政府不知从哪里调拨来救济粮。
所谓救济粮,根本不是粮,而是一些发霉的萝卜叶子一类的东西,挤压成件。
现在拿那样的东西喂猪,猪也不会吃。
但在当时确是货真价实的宝贝。
分配时人人都红着眼,盯着秤杆,一星一点,秤高秤低,都十分计较。
这种东西也不是常有的,总是在人们饿得即将停止呼吸时,才会发放一次,可见国家也是相当的困难。
发放救济粮的钟声敲响时,连躺进棺材里的人也会蹦出来。
这当然是夸张。
那时候,人死得太多,哪里还有什么棺材。
死了,好歹拖出去,让狗吃了拉倒。
那是狗的黄金岁月,吃死人吃的,都疯了,见了活人也往上扑。
有人可能要说:你们为什么不去打狗吃呀
狗肉营养丰富,味道鲜美。
你问得好,你这念头,我们早就想到了,可我们腿肿得如水罐,走两步就喘息不迭,根本不是狗的对手。
与其说去打狗,勿宁说去给狗加餐。
如果有枪,勾一下扳机的力气还是有的。
但在那种情况下,老百姓手里要有了枪,什么样的坏事干不出来呢
公社书记和公安人员手里倒是有枪,但他们有粮吃,不必去打狗吃。
他们嫌吃死人的狗太脏,提着枪去打野兔、大雁、水鸭子什么的佐餐。
大概是1961年的春节吧,政府配给我们每人半斤豆饼,让我们过年。
领取豆饼的场面真是欢欣鼓舞的场面。
有的人,用衣襟兜着豆饼,一边往家走,一边往嘴里塞。
我家邻居孙大爷,人没到家,就把发给他家的豆饼全都吃光了。
他一到家就被老婆孩子给包围了,骂的骂,哭的哭,恨不得把他的肚皮豁开,把豆饼扒出来。
可见爱在饥饿的人群里,要大打折扣。
孙家大爷躺在地上,面如灰土,眼泪汪汪,一声不吭,任凭老婆孩子撕掳踢打。
孙家大爷当天夜里就死了。
他吃豆饼太多,口渴,喝了足有一桶水,活活给胀死了。
那时我们的胃壁薄得如纸,轻轻一胀就破了。
孙大爷死了,他的老婆孩子,没掉一滴眼泪。
多少年后提起来,孙大奶奶还恨得牙根痒痒,骂老头子吃独食,连一点人味都没有,死不足惜。
这次年关豆饼,胀死了我们村十七个人,教训很深刻。
后来我在生产队饲养室里喂牛,偷食饲料豆饼时,总是十分节制,适可而止,生怕蹈了孙大爷的覆辙。
那几年里,母亲经常对我们兄弟讲述她的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在外祖父的坟墓外边见到了外祖父。
外祖父说他并没有死去,他只是住在坟墓里而已。
母亲问他吃什么,他说:吃棉衣和棉被里的棉絮。
吃进去,拉出来;洗一洗,再吃进去;拉出来,再洗一洗……母亲狐疑地问我们:也许棉絮真的能吃
度过60年代初期,往后的岁月还是苦,但比较起来就好多了。
文化大革命期间,村里经常搞忆苦思甜运动,大家一忆苦,总是糊糊涂涂地忆到1960年。
一忆到1960年,干部们就跳起来喊口号,一是要打倒苏修,二是要打倒刘邓,干部们说1960年的饥荒是刘邓串通了苏修卡中国人的脖子造成的。
我们明知道这是胡说,但谁也不去装明白。
一直到了70年代中期,还是不能放开肚皮吃,但比较1960年那是好多了。
我从小饭量大,嘴像无底洞,简直就是我们家的大灾星。
我不但饭量大,而且品质不好。
每次开饭,匆匆把自己那份吃完,就盯着别人的饭碗号啕大哭。
母亲把自己那份省给我吃了,我还是哭。
一边哭着,一边公然地抢夺我叔叔的女儿的那份食物。
那时我们尚未分家,一家老小,有十三口之多。
在这样的大家庭里,母亲是长媳,一直忍辱负重,日子本来就很难过,我的无赖,更使母亲处境艰难。
夺我堂姐的食物吃,确是混账。
我婶婶的脸色难看,说出的话像毒药一样,一句句都是冲着母亲来的。
母亲只好骂我,向婶婶赔礼道歉。
这是我一生中最坏的行为,至今我也不能原谅自己。
长大后我曾向堂姐说起过此事,她淡然一笑,说不记得了。
母亲常常批评我,说我没有志气。
我也曾多次暗下决心,要有志气,但只要一见了食物,就把一切的一切忘得干干净净。
没有道德,没有良心,没有廉耻,真是连条狗也不如。
街上有卖熟猪肉的,我伸手就去抓,被卖肉人一刀差点把手指砍断。
村里干部托着一只香瓜,我上去摸了一把,被干部一脚踢倒,将瓜砸在头上,弄得满头瓜汁。
那些年里,我的嘴巴把我自己搞得人见人厌,连一堆臭狗屎都不如。
吃饱了时,我也想痛改前非,但一见好吃的,立刻便恢复原样。
长大后从电视上看到鳄鱼一边吞食一边流泪的可恶样子,马上就联想到自己,我跟鳄鱼差不多,也是一边流泪一边吃。
在家里如此,出去也如此。
我去偷生产队里的马料吃,被保管员抓住,将脑袋按到沤料的缸里,差点呛死。
我去偷拔人家的萝卜,被抓住,当着数百名民工的面,向毛主席的画像请罪。
我去生产队的花生地里偷扒刚种下的花生吃,中了药毒,差点要了小命--花生米是用剧毒农药浸泡过的。
至于偷瓜摸枣,更是常事。
有时被捉住,有时捉不住。
被捉住就挨顿揍,捉不住就如同打了一个大胜仗。
有一次我去偷临村的西瓜,被看瓜人发现,那愣头青端起土炮就搂了火,扑通一声巨响,惊天动地,打倒了一片玉米,吓得我屁滚尿流。
想跑,腿挪不动,被人家当场活捉,用土炮押送到学校去,成了轰动学校的新闻。
与吃有关的恶心经历窝囊事,写成文那真叫罄竹难书。
这几年在远离家乡的地方,偶尔也敢人模狗样一下,但一回到家乡,马上就像一条挨了痛打的狗,紧紧地夹起尾巴,生怕一翘尾巴引起乡亲们的反感,把我小时候那些丑事抖搂出来。
有人硬说我对军队没有感情,这是让我不能接受的。
挂在嘴上的感情多半虚假,藏在心里的才有质量。
我当兵之后才真正填饱了肚子,有了一些人的尊严,就冲着这一点,也不敢对军队没有感情。
当兵临走前,村里的几个复员兵来给我传授他们在部队积累的宝贵经验。
他们说:如果吃面条,第一碗捞半碗,连吹带搅和,凉得快,吃得也快。
吃完这半碗,再去狠狠地盛来冒尖一碗,慢慢地吃。
如果第一碗就盛得很满,等你吃完再去捞时,锅里就只剩下汤水了。
如碰上吃米饭,万万不可咀嚼,只要一咀嚼,南方兵就发笑。
我到了部队,才发现那些复员兵纯粹是在胡说八道。
新兵连生活差一些,分到新单位,简直就是上了天堂。
我们那单位,只有十几个人,却种了五十多亩地,每年种两季,一季小麦,一季玉米。
小麦磨成精粉(我们只吃精粉),玉米用来喂猪。
你就想想我们那单位的生活吧。
战友的父亲来队吃了几天,感叹不已,道:什么是共产主义
这就是了。
我从新兵连下到新单位,第一顿吃了八个馒头,自觉不好意思,更怕给领导造成不良印象,影响了进步,才意犹未尽地住了嘴。
就这样也把炊事班长吓了一跳,跑去向管理员汇报情况,说管理员大事不好了
管理员说有什么大事不好了,难道是鬼子又进了村子吗
炊事班长说鬼子倒是没有进村,但是来了几个新兵,个个都是饭桶,吃得最少的那个,一顿饭还吃了八个馒头。
管理员说我就怕他们不能吃,能吃的兵必能干,不能吃的也不能干,我们的粮食大大的有。
明天就给我杀猪,给这几个小子油油肠子。
第二天果然宰了一头大肥猪,切成拳头大的块儿,红烧了半锅。
馒头是新蒸的,白得像雪花膏似的,猪肉炖得稀烂,入口就会融化。
啥叫幸福
啥叫感激涕零
啥叫欣喜若狂
这就是了。
这顿饭吃罢,我们几个新兵,走起路来都有些摇摇晃晃,吃猪肉吃醉了。
我个人的感觉是肚腹沉重,宛若怀了一窝猪崽。
这一顿真正叫过瘾。
二十年来第一次,就此逝世也不冤枉。
但后遗症很大,我整夜在球场上溜达,一股股的荤油像小蛇一样,沿着喉咙往上爬,嗓子眼像被小刀子割着似的。
第二天还是大白馒头红烧肉,我们开始羞羞答答,挑拣瘦肉吃,吃起来也有些文质彬彬了。
管理员骂道:原以为来了几条梁山好汉,却原来也是些松包软蛋。
又过了几十年,当我成了所谓的作家之后,在一些宴席上,又吃到了蚂蚱、蟋蟀、豆虫等昆虫,又吃到了当年吃坏了胃口的野草、野菜,满桌的鸡鸭鱼肉反而无人问津。
村里的首富,竟是一个养虫的专业户。
我想,怪不得哲人们说两极相通,原来饿极了和饱极了都要吃草木虫鱼,就像北极和南极都是冰天雪地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