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从文 《丈夫》 读后感
小说是写湘西某地花船上的妓女生活故事。
来自于穷乡僻壤的年轻女子“老七”,由于维持生计,不得不上城里来卖身。
为了铺排故事的矛盾冲突,作者特意选择了丈夫前来探望妻子几个场景,作了绘声绘色而又淋漓尽致的描述。
其间还穿插介绍了与之相关的乡风民俗和社会背景,穿插刻划了几位主要人物性格以及他们相互间的微妙关系,读来别有风致而又耐人寻味。
生活艰难,乡村的农民尽管日日土里刨食,却依然衣食难保,倒是将妻子送到城里的花船上卖身可以轻松地改变家里的窘境。
这已经是一种正当的谋生手段了,“在名分上,那名称与别的工作同样,既不和道德相冲突,也并不违反健康”。
以致于诚实耐劳、种田为生的丈夫大都“在娶媳妇以后,把她送出来(到花船为妓),自己留在家中耕田种地,安分过日子”。
这种在现代人看来极为不可理解的事情在当时众人看来却是“极其平常的事情”。
这篇小说的男主人公是“男子”,作品中并没有赋予明确的名字。
然而这并不重要,“男子”一词在文中可以有两个含义。
一个是指女主人公老七的丈夫,一个则可以认为是所有在花船上卖身女子的丈夫的总称。
同文章的标题一样,小说正是围绕着丈夫这个中心展开的,当中就极费笔墨地描绘了丈夫的数次心理变化。
作品中女主角老七的丈夫进城后,本没有把妻子领回去的意思,而只是“象访远亲一样”,“背了整箩整篓的红薯,糍粑之类”去看看妻子而已。
对于妻子的变化,这乡下来的丈夫感到极大惊讶,只有在妻子问起家乡
沈从文《萧萧》 读后感 你要是从网上找的 帮我稍微改下 好歹你还学过呢么
★沈从文《萧萧》 读后感: 通过《萧萧》我又认识了一个沈从文笔下的乡村女孩。
如同边城的翠翠一样,她们终究都逃不过命运。
翠翠一个人等待那遥远的记忆,而萧萧呢
萧萧仿佛是幸运的,可她的一生却只能服从于外在力量的摆布,从来没有过对于自己的命运的自主的权力。
也许只因为我生在这个平等自由的时代,我无法深刻了解萧萧的悲伤,我只是为她感到悲哀。
其实她也算是有觉醒意识的。
因为她每次听说有女学生过路,就会像睁了眼做过一阵梦,愣愣的对日头出处痴了半天。
也许那时候的她心里闪过那样一丝想法——随女学生去,随那自由去。
可是她最后没有走出那一步,这不能怪她,只是当时的历史条件使然吧
当然沈从文先生深知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不可能给萧萧安排一条“自由”或“革命”的出路。
他只能那么写,他的“轻松”的幽默笔调是含着眼泪的苦笑,故意让读者咀嚼的是那带着涩味的苦趣。
最终萧萧还是留在了那里,抱了她新生的毛毛,像当年自己抱着丈夫一样。
命运几经转折,却又回到起点。
死水即使激起一点点波澜,不久又复归于平静了。
一切仿佛一场梦一样,梦醒了,萧萧以及那些和她有着一样命运的年轻女孩就又得回到属于她们的现实里去了。
而沈从文用《萧萧》谱出的这曲牧歌,仍在我耳边回响。
沈从文有一个写湘西风土人情的小说,叫什么,谁有
转帖而来: “乡吹唢呐接媳到了十二月是成天会有的事”——小说《萧,就从萧萧的出嫁开始。
作者用这个平和的陈述句,定下了小说的基调。
这个女孩子才十二岁,生在长在种田的庄子上,出嫁,就是从这家转到那家。
她的丈夫还不到三岁,不过她也不为这婚姻愁烦——她不想也不懂得愁烦,在抱抱丈夫,做做杂事中,象棵蓖麻一样长大起来。
小说写的萧萧的成长,是一种原生的、自然的成长,她没念过书,对于身处其中的婚姻制度、礼法制度从来没有过自觉的反抗,但是成长中的自然的人性,却与制度不可避免地冲撞在一起。
沈从文这样写道:“几次降霜落雪,几次清明谷雨,一家人都说萧萧是大人了。
天保佑,喝冷水,吃粗砺饭,四季无疾病,倒发育得这样快。
”于是男小女大的婚姻中存在的矛盾暗暗呈现出来——在这个小说中,矛盾都被放在情节与细节之后,作者从不正面描写冲突,但是萧萧在丈夫与花狗之间的关系,却有了微妙的变化:“她有时觉得害怕,不许丈夫走开;有时又象有了花狗在身边,打发丈夫走去反倒好一点。
”这一句淡淡的点染,说出这个糊糊涂涂的女孩子心里,隐隐地有了害怕与快乐的争执。
因为没有受过教育,萧萧不可能去反抗她的婚姻,也因为没有受过教育,她没有强烈的贞洁观。
——沈从文笔下的萧萧,是近乎完全自然的,听从的是自然人性的召唤。
于是,在花狗的山歌声中,她变成了个妇人。
变成妇人的萧萧,并不是因为失去了贞洁而痛悔,这种抽象的道德观念倒并不使她恐惧,可是她有了孩子,具体的身体变化让她害怕,她也明白这是切实的罪证,于是打算逃走,“收拾一点东西预备跟了女学生走的那条路上城。
”可是没有动身,就被发觉了。
于是萧萧此刻要面对的是礼法制度。
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家里是“生气的生气,流泪的流泪,骂人的骂人”,不过沈从文添了一句有意思的话:“各按本分乱下去。
”好象生气流泪骂人也都是应尽的义务,尽完便也罢了。
而对萧萧的惩罚措施,依法倒是十分严厉:“沉潭”或“发卖”,伯父不忍将萧萧沉潭,而发卖也找不到人家,萧萧就又住下了,丈夫与她还是象姐弟一般。
家人依旧对她好,住到生了个儿子,“照规矩吃蒸鸡同江米酒补血,烧纸谢神”。
萧萧在与礼法制度的冲撞,终于因为家人的消极执行,也有惊无险地避了过去。
在人性与制度的对抗中,沈从文写的是人性的胜利。
对于婚姻,萧萧以天然的人性来对抗,以于礼法,家人以农人纯朴的天性来对抗。
这样的对抗,都是不自觉的,甚至是自我抑制的,这样的力量看上去是弱小而偶然,但是却隐藏在这些“种田的庄子”里,在这些“种田的庄子”里,沈从文不动声色地在搭建的是,是他心中爱与美的,永恒的“人性的希腊小庙”。
然而,既便沈从文是将矛盾都尽量淡化,在冲突的弱化中进展情节的,但他还是不得不写进了残酷的现实与制度。
——萧萧的命运带有这样大的偶然性,她仿佛是幸运的,可她的一生却只能服从于外在力量的摆布,从来没有过对于自己的命运的自主的权力。
她的快乐里头,潜伏着无知与麻木。
人性的力量是天然的,却带着蒙昧的面目,于是小说中还有另一个群与萧萧们完全不同类的人,“女学生”,是这群人,引进了自觉的反省反抗的力量。
在《萧萧》中,对女学生的叙述完全是虚写,她们就象是小说的后景,不停地从庄子边“过身”,农人有着关于她们的种种荒诞不经的传闻,他们对女学生的感情是复杂而有趣的,夹杂着歆羡与轻蔑,而对于这群他们不了解的人,他们不了解的生活,保持着距离与好奇。
对萧萧来说,女学生完全就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但是在她要逃走的时候,她却是要从“女学生走的那条路”走的,虽然她不可能真正地踏上这样的旅程。
“女学生”的意义,不仅仅在于给小说一个时代的背景,她们暗示着一种对于制度的自觉的反省与反抗的力量,这种力量与小说的前景中的人性的力量象是处于不同的系统之中,可是它们是否有可能相结合
在天性的自然发展中,同时以教育使人脱离蒙昧
从而人能够对不合情理的制度,有更大的对抗的能力。
小说不是条理如此明晰的论说,沈从文也不可能是在观念的指导下安排结构,但小说家的感性直觉却可能是与理性结论相通的。
有趣的是,一九二九年小说的原作结尾是这样的: “这一天,萧萧抱了自己新生的小毛毛,却在屋前榆蜡树篱笆看热闹,同十年前抱丈夫一个样子。
” 而一九五七年较改字句的时候,沈从文加了这样的一句关于女学生的话: “小毛毛哭了,唱歌一般地哄着他: ‘哪,毛毛,看,花轿来了。
看,新娘子穿花衣,好体面
不许闹,不讲道理不成的
不讲理我要生气的
看看,女学生也来了
明天长大了,我们也讨个女学生媳妇
’” 在一种轮回之中,新的变数也正在酝酿与萌芽。
作为小说,《萧萧》是与众不同的。
它的着重点不在于冲突、矛盾以及应之而生的高潮,它描写人性,态度宽和,笔致从容,情节是舒缓的,细节却丰富而微妙——这里体现出一个艺术家的感受,这种感受本身就可以突破某种固有的思想的藩篱,而带给人新的启示。
在《萧萧》中,种田的庄子里闻得到草料的香,听得到山歌在唱,农人们的生活是勤苦而狭隘的,但却又有质朴的生机。
沈从文用《萧萧》谱出了一曲牧歌,虽然调子中也有沉痛与疑问,但总体却是明朗的、优美的,在湘西那方自然的土地上回响。
沈从文 萧萧 全文
萧萧 (文) 乡下人吹接媳妇,到二月是成天会有的。
唢呐后面一顶花轿,四个夫子平平稳稳的抬着。
轿中人被铜锁锁在里面,虽穿了平时不上过身的体面红绿衣裳,也仍然得荷荷大哭。
在这些小女人心中,做新娘子,从母亲身边离开,且准备作他人的母亲,从此将有许多新事情等待发生。
象做梦一样,将同一个陌生男子汉在一个床上睡觉,做着承宗接祖的事情,这些事想起来,当然有些害怕,所以照例觉得要哭哭,于是就哭了。
也有做媳妇不哭的人。
萧萧做媳妇就不哭。
这小女子没有母亲,从小寄养到伯父种田的庄子上,出嫁只是从这家转到那家。
因此到那一天这小女人还只是笑。
她又不害羞,又不怕,她是什么事也不知道,就做了人家的媳妇了。
萧萧做媳妇时年纪十二岁,有一个小丈夫,年纪还不到三岁。
丈夫比她年少九岁,断奶还不多久。
地方规矩如此,过了门,她喊他做弟弟。
她每天应作的事是抱弟弟到村前柳树下去玩,到溪边去玩,饿了,喂东西吃,哭了,就哄他,摘南瓜花或狗尾草戴到小丈夫头上,或者亲嘴,一面说,“弟弟,哪,再来。
”在那肮脏的小脸上亲了又亲,孩子于是便笑了。
孩子一欢喜兴奋,行动粗野起来,会用短短的小手乱抓萧萧的头发。
那是平时不大能收拾蓬蓬松松在头上的黄发。
有时候,垂到脑后那条小辫儿被拉得太久,把红绒线结也弄松了,生气了,就挞那弟弟,弟弟自然哇的哭出声来,萧萧便也装成要哭的样子,用手指着弟弟的哭脸,说,“哪,人不讲理,可不行
” 天晴落雨日子混下去,每日抱抱丈夫,也帮家中作点杂事,能动手的就动手。
又时常到溪沟里去洗衣,搓尿片,一面还捡拾有花纹的田螺给坐到身边的丈夫玩。
到了夜里睡觉,便常常做这种年龄人所做的梦,梦到后门角落或别的什么地方捡得大把大把铜钱,吃好东西,爬树,自己变成鱼到水中各处溜。
或一时仿佛身子很小很轻,飞到天上众星中,没有一个人,只是一片白,一片金光,于是大喊“妈
”人就吓醒了。
醒来心还只是跳。
吵了隔壁的人,不免骂着,“疯子,你想什么
白天疯玩,晚上就做梦
”萧萧听着却不作声,只是咕咕的笑。
也有很好很爽快的梦,为丈夫哭醒的事。
那丈夫本来晚上在自己母亲身边睡,有时吃多了,或因另外情形,半夜大哭,起来放水拉稀是常有的事。
丈夫哭到婆婆无可奈何,于是萧萧轻脚轻手爬起床来,睡眼朦眬走到床边,把人抱起,给他看月亮,看星光。
或者互相觑着,孩子气的“嗨嗨,看猫呵,”那样喊着哄着,于是丈夫笑了,玩了一会,慢慢合上眼。
人睡了,放上床,站在床边看着,听远处一递一声的鸡叫,知道天快到什么时候了,于是仍然蜷到小床上睡去。
天亮了,虽不做梦,却可以无意中闭眼开眼,看一阵在面前空中变幻无端的黄边紫心葵花,那是一种真正的享受。
萧萧嫁过了门,做了拳头大丈夫的小媳妇,一切并不比先前受苦,这只看她半年来身体发育就可明白。
风里雨里过日子,象一株长在园角落不为人注意的蓖麻,大叶大枝,日增茂盛。
这小女人简直是全不为丈夫设想那么似的,一天比一天长大起来了。
夏夜光景说来如做梦。
大家饭后坐到院中心歇凉,挥摇蒲扇,看天上的星同屋角的萤,听南瓜棚上纺织娘子咯咯咯拖长声音纺车,远近声音繁密如落雨,禾花风悠悠吹到脸上,正是让人在各种方便中说笑话的时候。
萧萧好高,一个人常常爬到草料堆上去,抱了已经熟睡的丈夫在怀里,轻轻的轻轻的随意唱着那自编的山歌,唱来唱去却把自己也催眠起来,快要睡去了。
在院坝中,公公婆婆,祖父祖母,另外还有帮工汉子两个,散乱的坐在小板凳上,摆龙门阵学古,轮流下去打发上半夜。
祖父身边有个烟包,在黑暗中放光。
这用艾蒿作成的烟包,是驱逐长脚蚊的得力东西,蜷在祖父脚边,就如一条乌梢蛇。
间或又拿起来晃那么几下。
想起白天场上的事,那祖父开口说话: “听三金说,前天又有女学生过身。
” 大家就哄然笑了。
这笑的意义何在
只因为大家印象中,都知道女学生没有辫子,留下个鹌鹑尾巴,象个尼姑,又不完全象。
穿的衣服象洋人又不象洋人,吃的,用的……总而言之事事不同,一想起来就觉得怪可笑
萧萧不大明白,她不笑。
所以老祖父又说话了。
他说:“萧萧,你长大了,将来也会做女学生
” 大家于是更哄然大笑起来。
萧萧为人并不愚蠢,觉得这一定是不利于己的一件事情,所以接口便说:“爷爷,我不做女学生
” “你象个女学生,不做可不行。
” “我不做。
” 众人有意取笑,异口同声说:“萧萧,爷爷说得对,你非做女学生不行
” 萧萧急得无可如何,“做就做,我不怕。
”其实做女学生有什么不好,萧萧全不知道。
女学生这东西,在本乡的确永远是奇闻。
每年一到六月天,据说放“水假”日子一到,照例便有三三五五女学生,由一个荒谬不经的热闹地方来,到另一个远地方去,取道从本地过身。
从乡下人眼中看来,这些人都近于另一世界中活下的人,装扮奇奇怪怪,行为更不可思议。
这种女学生过身时,使一村人都可以说一整天的笑话。
祖父是当地一个人物,因为想起所知道的女学生在大城中的生活情形,所以说笑话要萧萧也去作女学生。
一面听到这话就感觉一种打哈哈趣味,一面还有那被说的萧萧感觉一种惶恐,说这话的不为无意义了。
女学生由祖父方面所知道的是这样一种人:她们穿衣服不管天气冷热,吃东西不问饥饱,晚上交到子时才睡觉,白天正经事全不作,只知唱歌打球,读洋书。
她们都会花钱,一年用的钱可以买十六只水牛。
她们在省里京里想往什么地方去时,不必走路,只要钻进一个大匣子中,那匣子就可以带她到地。
她们在学校,男女一处上课,人熟了,就随意同那男子睡觉,也不要媒人,也不要财礼,名叫“自由”。
她们也做州县官,带家眷上任,男子仍然喊作老爷,小孩子叫少爷。
她们自己不喂牛,却吃牛奶羊奶,如小牛小羊:买那奶时是用铁罐子盛的。
她们无事时到一个唱戏地方去,那地方完全象个大庙,从衣袋中取出一块洋钱来(那洋钱在乡下可买五只母鸡),买了一小方纸片儿,拿了那纸片到里面去,就可以坐下看洋人扮演影子戏。
她们被冤了,不赌咒,不哭。
她们年纪有老到二十四岁还不肯嫁人的,有老到三十四十还好意思嫁人的。
她们不怕男子,男子不能使她们受委屈,一受委屈就上衙门打官司,要官罚男子的款,这笔钱她有时独占自己花用,有时同官平分。
她们不洗衣煮饭,也不养猪喂鸡;有了小孩子也只花五块钱、十块钱一月,雇人专管小孩,自己仍然整天看戏打牌,读那些没有用处的闲书……总而言之,说来事事都希奇古怪,和庄稼人不同,有的简直可以说岂有此理。
这时经祖父一为说明,听过这话的萧萧,心中却忽然有了一种模模糊糊的愿望,以为倘若她也是个女学生,她是不是照祖父说的女学生一个样子去做那些事
不管好歹,做女学生并不可怕,因此一来却已为这乡下姑娘体念到了。
因为听祖父说起女学生是怎样的人物,到后萧萧独自笑得特别久。
笑够了时,她说:“祖爹,明天有女学生过路,你喊我,我要看看。
” “你看,她们捉你去作丫头。
” “我不怕她们。
” “她们读洋书念经你也不怕
” “念观音菩萨消灾经,念紧箍咒,我都不怕。
” “她们咬人,和做官的一样,专吃乡下人,吃人骨头渣渣也不吐,你不怕
” 萧萧肯定的回答说:“也不怕。
” 可是这时节萧萧手上所抱的丈夫,不知为什么,在睡梦中哭了,媳妇于是用作母亲的声势,半哄半吓说,“弟弟,弟弟,不许哭,不许哭,女学生咬人来了。
” 丈夫还仍然哭着,得抱起各处走走。
萧萧抱着丈夫离开了祖父,祖父同人说另外一样古话去了。
萧萧从此以后心中有个“女学生”。
做梦也便常常梦到女学生,且梦到同这些人并排走路。
仿佛也坐过那种自己会走路的匣子,她又觉得这匣子并不比自己跑路更快。
在梦中那匣子的形体同谷仓差不多,里面有小小灰色老鼠,眼珠子红红的,各处乱跑,有时钻到门缝里去,把个小尾巴露在外边。
因为有这样一段经过,祖父从此喊萧萧不喊“小丫头”,不喊“萧萧”,却唤作“女学生”。
在不经意中萧萧答应得很好。
乡下的日子也如世界上一般日子,时时不同。
世界上人把日子糟蹋,和萧萧一类人家把日子吝惜是同样的,各有所得,各属分定。
许多城市中文明人,把一个夏天全消磨到软绸衣服、精美饮料以及种种好事情上面。
萧萧的一家,因为一个夏天的劳作,却得了十多斤细麻,二三十担瓜。
作小媳妇的萧萧,一个夏天中,一面照料丈夫,一面还绩了细麻四斤。
到秋八月工人摘瓜,在瓜间玩,看硕大如盆上面满是灰粉的大南瓜,成排成堆摆到地上,很有趣味。
时间到摘瓜,秋天真的已来了,院子中各处有从屋后林子里树上吹来的大红大黄木叶。
萧萧在瓜旁站定,手拿木叶一束,为丈夫编小笠帽玩。
工人中有个名叫花狗,年纪二十三岁,抱了萧萧的丈夫到枣树下去打枣子。
小小竹竿打在枣树上,落枣满地。
“花狗大①,莫打了,太多了吃不完。
” 虽听这样喊,还不停手。
到后,仿佛完全因为丈夫要枣子,花狗才不听话。
萧萧于是又喊他那小丈夫:“弟弟,弟弟,来,不许捡了。
吃多了生东西肚子痛
” 丈夫听话,兜了一堆枣子向萧萧身边走来,请萧萧吃枣子。
“姐姐吃,这是大的。
” “我不吃。
” “要吃一颗
” 她两手哪里有空
木叶帽正在制边,工夫要紧,还正要个人帮忙
“弟弟,把枣子喂我口里。
” 丈夫照她的命令作事,作完了觉得有趣,哈哈大笑。
她要他放下枣子帮忙捏紧帽边,便于添加新木叶。
丈夫照她吩咐作事,但老是顽皮的摇动,口中唱歌。
这孩子原来象一只猫,欢喜时就得捣乱。
“弟弟,你唱的是什么
” “我唱花狗大告我的山歌。
” “好好的唱一个给我听。
” 丈夫于是就唱下去,照所记到的歌唱: 天上起云云起花, 包谷林里种豆荚, 豆荚缠坏包谷树, 娇妹缠坏后生家。
天上起云云重云, 地下埋坟坟重坟, 娇妹洗碗碗重碗, 娇妹床上人重人。
歌中意义丈夫全不明白,唱完了就问好不好。
萧萧说好,并且问跟谁学来的。
她知道是花狗教的,却故意盘问他。
“花狗大告我,他说还有好歌,长大了再教我唱。
” 听说花狗会唱歌,萧萧说: “花狗大,花狗大,您唱一个好听的歌我听听。
” 那花狗,面如其心,生长得不很正气,知道萧萧要听歌,人也快到听歌的年龄了,就给她唱“十岁娘子一岁夫”。
那故事说的是妻年大,可以随便到外面作一点不规矩事情,夫年小,只知道吃奶,让他吃奶。
这歌丈夫完全不懂,懂到一点儿的是萧萧。
把歌听过后,萧萧装成“我全明白”那种神气,她用生气的样子,对花狗说:“花狗大,这个不行,这是骂人的歌
” 花狗分辩说:“不是骂人的歌。
” “我明白,是骂人的歌。
” 花狗难得说多话,歌已经唱过了,错了陪礼,只有不再唱。
他看她已经有点懂事了,怕她回头告祖父,会挨一顿臭骂,就把话支开,扯到“女学生”上头去。
他问萧萧,看没看过女学生习体操唱洋歌的事情。
若不是花狗提起,萧萧几乎已忘却了这事情。
这时又提到女学生,她问花狗近来有没有女学生过路,她想看看。
花狗一面把南瓜从棚架边抱到墙角去,告她女学生唱歌的事,这些事的来源还是萧萧的那个祖父。
他在萧萧面前说了点大话,说他曾经到官路上见到四个女学生,她们都拿得有旗子,走长路流汗喘气之中仍然唱歌,同军人所唱的一模一样。
不消说,这自然完全是胡诌的笑话。
可是那故事把萧萧可乐坏了。
因为花狗说这个就叫做“自由”。
花狗是“起眼动眉毛,一打两头翘”会说会笑的一个人。
听萧萧带着歆羡口气说,“花狗大,你膀子真大。
”他就说,“我不止膀子大。
” “你身个子也大。
” “我全身无处不大。
” 到萧萧抱了她的丈夫走去以后,同花狗在一起摘瓜,取名字叫哑巴的,开了平时不常开的口,他说:“花狗,你少坏点。
人家是十三岁黄花女,还要等十年才圆房
” 花狗不做声,打了那伙计一掌,走到枣树下捡落地枣去了。
到摘瓜的秋天,日子计算起来,萧萧过丈夫家有一年了。
几次降霜落雪,几次清明谷雨,一家人都说萧萧是大人了。
天保佑,喝冷水,吃粗砺饭,四季无疾病,倒发育得这样快。
婆婆虽生来象一把剪子,把凡是给萧萧暴长的机会都剪去了,但乡下的日头同空气都帮助人长大,却不是折磨可以阻拦得祝萧萧十五岁时高如成人,心却还是一颗糊糊涂涂的心。
人大了一点,家中做的事也多了一点。
绩麻、纺车、洗衣、照料丈夫以外,打猪草推磨一些事情也要作,还有浆纱织布。
凡事都学,学学就会了。
乡下习惯,凡是行有余力的都可从劳作中攒点私房,两三年来仅仅萧萧个人分上所聚集的粗细麻和纺就的棉纱,已够萧萧坐到土机上抛三个月的梭子了。
丈夫早断了奶。
婆婆有了新儿子,这五岁儿子就象归萧萧独有了。
不论做什么,走到什么地方去,丈夫总跟到身边。
丈夫有些方面很怕她,当她如母亲,不敢多事。
他们俩“感情不坏”。
地方稍稍进步,祖父的笑话转到“萧萧你也把辫子剪去好自由”那一类事上去了。
听着这话的萧萧,某个夏天也看过一次女学生,虽不把祖父笑话认真,可是每一次在祖父说过这笑话以后,她到水边去,必用手捏着辫子梢梢,设想没有辫子的人那种神气,那点趣味。
因为打猪草,带丈夫上螺蛳山的山阴是常有的事。
小孩子不知事,听别人唱歌也唱歌。
一唱歌,就把花狗引来了。
花狗对萧萧生了另外一种心,萧萧有点明白了,常常觉得惶恐不安。
但花狗是男子,凡是男子的美德恶德都不缺少,劳动力强,手脚勤快,又会玩会说,所以一面使萧萧的丈夫非常欢喜同他玩,一面一有机会即缠在萧萧身边,且总是想方设法把萧萧那点惶恐减去。
山大人小,到处树木蒙茸,平时不知道萧萧所在,花狗就站在高处唱歌逗萧萧身边的丈夫;丈夫小口一开,花狗穿山越岭就来到萧萧面前了。
见了花狗,小孩子只有欢喜,不知其他。
他原要花狗为他编草虫玩,做竹箫哨子玩,花狗想方法支使他到一个远处去找材料,便坐到萧萧身边来,要萧萧听他唱那使人开心红脸的歌。
她有时觉得害怕,不许丈夫走开;有时又象有了花狗在身边,打发丈夫走去反倒好一点。
终于有一天,萧萧就这样给花狗把心窍子唱开,变成个妇人了。
那时节,丈夫走到山下采刺莓去了,花狗唱了许多歌,到后却向萧萧唱:娇家门前一重坡,别人走少郎走多,铁打草鞋穿烂了,不是为你为哪个
末了却向萧萧说:“我为你睡不着觉”。
他又说他赌咒不把这事情告给人。
听了这些话仍然不懂什么的萧萧,眼睛只注意到他那一对粗粗的手膀子,耳朵只注意到他最后一句话。
末了花狗大便又唱歌给她听。
她心里乱了。
她要他当真对天赌咒,赌了咒,一切好象有了保障,她就一切尽他了。
到丈夫返身时,手被毛毛虫螫伤,肿了一片,走到萧萧身边。
萧萧捏紧这一只小手,且用口去呵它,吮它,想起刚才的糊涂,才仿佛明白自己作了一点不大好的糊涂事。
花狗诱她做坏事情是麦黄四月,到六月,李子熟了,她欢喜吃生李子。
她觉得身体有点特别,在山上碰到花狗,就将这事情告给他,问他怎么办。
讨论了多久,花狗全无主意。
虽以前自己当天赌得有咒,也仍然无主意。
这家伙个子大,胆量校个子大容易做错事,胆量小做了错事就想不出办法。
到后,萧萧捏着自己那条乌梢蛇似的大辫子,想起城里了,她说:“花狗大,我们到城里去自由,帮帮人过日子,不好么
” “那怎么行
到城里去做什么
” “我肚子大了。
” “我们找药去。
场上有郎中卖药。
” “你赶快找药来,我想……” “你想逃到城里去自由,不成的。
人生面不熟,讨饭也有规矩,不能随便
” “你这没有良心的,你害了我,我想死
” “我赌咒不辜负你。
” “负不负我有什么用
帮我个忙,赶快拿去肚子里这块肉罢。
我害怕
” 花狗不再做声,过了一会,便走开了。
不久丈夫从他处回来,见萧萧一个人坐在草地上哭,眼睛红红的。
丈夫心中纳罕,看了一会,问萧萧:“姐姐,为什么哭
” “不为什么,灰尘落到眼睛里,痛。
” “我吹吹吧。
” “不要吹。
” “你瞧我,得这些这些。
” 他把从溪中捡来的小蚌小石头陈列在萧萧面前,萧萧泪眼婆娑的看了一会,勉强笑着说,“弟弟,我们要好,我哭你莫告家中。
告我可要生气。
”到后这事情家中当真就无人知道。
过了半个月,花狗不辞而行,把自己所有的衣裤都拿去了。
祖父问同住的哑巴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走路,走哪儿去。
哑巴只是摇头,说花狗还欠了他两百钱,临走时话都不留一句,为人少良心。
哑巴说他自己的话,并没有把花狗走的理由说明。
因此这一家希奇一整天,谈论一整天。
不过这工人既不偷走物件,又不拐带别的,这事过后不久,自然也就把他忘掉了。
萧萧仍然是往日的萧萧。
她能够忘记花狗就好了。
但是肚子真有些不同了,肚中东西总在动,使她常常一个人干着急,尽做怪梦。
她脾气坏了一点,这坏处只有丈夫知道,因为她对丈夫似乎严厉苛刻了好些。
仍然每天同丈夫在一处,她的心,想到的事自己也不十分明白。
她常想,我现在死了,什么都好了。
可是为什么要死
她还很高兴活下去,愿意活下去。
家中人不拘谁在无意中提起关于丈夫弟弟的话,提起小孩子,提起花狗,都象使这话如拳头,在萧萧胸口上重重一击。
到八月,她担心人知道更多了,引丈夫庙里去玩,就私自许愿,吃了一大把香灰。
吃香灰被她丈夫见到了,丈夫问这是做什么,萧萧就说肚子痛,应当吃这个。
虽说求菩萨许愿,菩萨当然没有如她的希望,肚子中长大的东西仍在慢慢的长大。
她又常常往溪里去喝冷水,给丈夫见到了,丈夫问她她就说口渴。
一切她所想到的方法都没有能够使她与自己不欢喜的东西分开。
大肚子只有丈夫一人知道,他却不敢告这件事给父母晓得。
因为时间长久,年龄不同,丈夫有些时候对于萧萧的怕同爱,比对于父母还深切。
她还记得花狗赌咒那一天里的事情,如同记着其他事情一样。
到秋天,屋前屋后毛毛虫都结茧,成了各种好看的蝶蛾,丈夫象故意折磨她一样,常常提起几个月前被毛毛虫所螫的旧话,使萧萧心里难过。
她因此极恨毛毛虫,见了那小虫就想用脚去踹。
有一天,又听人说有好些女学生过路,听过这话的萧萧,睁了眼做过一阵梦,愣愣的对日头出处痴了半天。
萧萧步花狗后尘,也想逃走,收拾一点东西预备跟了女学生走的那条路上城。
但没有动身,就被家里人发觉了。
家中追究这逃走的根源,才明白这个十年后预备给小丈夫生儿子继香火的萧萧肚子,已被别人抢先下了种。
这真是了不得的一件大事。
一家人的平静生活,为这一件事全弄乱了。
生气的生气,流泪的流泪,骂人的骂人,各按本分乱下去。
悬梁,投水,吃毒药,被禁困的萧萧,诸事漫无边际的全想到了,究竟年纪太小,舍不得死,却不曾做。
于是祖父从现实出发,想出了个聪明主意,把萧萧关在房里,派人好好看守着,请萧萧本族的人来说话,看是“沉潭”还是“发卖”
萧萧家中人要面子,就沉潭淹死她,舍不得就发卖。
萧萧只有一个伯父,在近处庄子里为人种田,去请他时先还以为是吃酒,到了才知道是这样丢脸事情,弄得这老实忠厚家长手足无措。
大肚子作证,什么也没有可说。
伯父不忍把萧萧沉潭,萧萧当然应当嫁人作二路亲了。
这处罚好象也极其自然,照习惯受损失的是丈夫家里,然而却可以在改嫁上收回一笔钱,当作赔偿损失的数目。
那伯父把这事告给了萧萧,就要走路。
萧萧拉着伯父衣角不放,只是幽幽的哭。
伯父摇了一会头,一句话不说,仍然走了。
一时没有相当的人家来要萧萧,因此暂时就仍然在丈夫家中住下。
这件事情既经说明白,照乡下规矩倒又象不什么要紧,只等待处分,大家反而释然了。
先是小丈夫不能再同萧萧在一处,到后又仍然如月前情形,姊弟一般有说有笑的过日子了。
丈夫知道了萧萧肚子中有儿子的事情,又知道因为这样萧萧才应当嫁到远处去。
但是丈夫并不愿意萧萧去,萧萧自己也不愿意去,大家全莫名其妙,只是照规矩象逼到要这样做,不得不做。
在等候主顾来看人,等到十二月,还没有人来,萧萧只好在这人家过年。
萧萧次年二月间,十月满足坐草生了一个儿子,团头大眼,声响洪壮,大家把母子二人照料得好好的,照规矩吃蒸鸡同江米酒补血,烧纸谢神。
一家人都欢喜那儿子。
生下的既是儿子,萧萧不嫁别处了。
到萧萧正式同丈夫拜堂圆房时,儿子已经年纪十岁,能看牛割草,成为家中生产者一员了。
平时喊萧萧丈夫做大叔,大叔也答应,从不生气。
这儿子名叫牛儿。
牛儿十二岁时也接了亲,媳妇年长六岁。
媳妇年纪大,才能诸事作帮手,对家中有帮助。
唢呐吹到门前时,新娘在轿中呜呜的哭着,忙坏了那个祖父曾祖父。
这一天,萧萧抱了自己新生的月毛毛,却在屋前榆蜡树篱笆看热闹,同十年前抱丈夫一个样子。
一九二九年冬作 ------------ ①“大”即“大哥”简称。
沈从文的《边城》的主要内容是什么
沈从人性观 作者:谢浮名 一 沈从文是中代文学史上独树一帜作家,他创作的巅峰时期是在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
沈从文在三十年代就被鲁迅称为新文学运动以来所出现的最好的作家之一。
1928年,沈从文发表了短篇小说《柏子》,开始了他独具特色的“湘西小说”的写作,以人性作为文化视角的切入点,采用独特的玲珑剔透的牧歌式文体,描绘了一幅幅自然美和人性美紧密结合的生活画卷。
同时,沈从文用《绅士的太太》、《八骏图》等“都市小说”,深刻揭露、无情鞭挞对摧残、破坏人性美的种种社会阴暗面或罪恶势力,从而造就了沈从文独特的创作特点。
沈从文看多了由达官贵人、旧家子弟、名媛、大学教授等构成的上流社会的虚伪、病态,便有意构建了一个神庙即湘西社会,来与这个都市社会相抗衡。
在这个“精致、结实、匀称的小庙”里,“供奉的是人性”〔5〕。
这中间没有任何现代文明浸染,没有生命的迷失及异化,每个人物的爱憎悲伤都体现着自然向上的生命活力。
沈从文的人性观源于他独特的苗民身份和不同寻常的人生经历。
他出生的湖南省凤凰县,是一座位于湘西的小城。
湘西民族崇尚祖先、敬奉鬼神、神人合一、信神守法、知足长乐,他们挚爱故土、善良勤劳、朴实单纯,同时,又具有强旺的生命意识,自强不息、不畏强暴、敢于反抗。
他家是一个军人世家,祖父沈宏富曾一度做过云南昭通镇守使和贵州总督,官居二品。
祖父因无子女,就将其弟沈宏芳的第二个儿子,苗妇所生的沈宗嗣承继过来,这便是沈从文的父亲。
在他童年时代,家境不错,用他自己的话说,“家中那时经济情形还好,我在物质方面所享受到的,比起一般亲戚小孩好得多”〔6〕。
这样的家境使得他自小进入私塾习读《论语》、《尚书》一类章句。
私塾呆板的教育方法和严厉惩罚学生的制度与他的天性发生了冲突,不久他就开始逃学,去看豆腐坊做豆腐,学会爬树、斗鸡,在农村的自然社会里摸爬滚打,也让这方土地上淳朴的生活习性牢牢印在心里。
1917年,他父亲由于谋刺袁世凯未遂而隐姓埋名,家庭败落,沈从文不得不参军谋生。
此后5年的从军生涯,一方面使他看到了家乡人们的单纯,家乡山水的清丽,另一方面他也看到了杀人与杀人者被杀。
生与死的猝然使理智正处于昏睡状态的他感到茫然。
1922年,他为了能够支配自己的命运,他到北京求学。
但社会剥夺了他进校读书的权利,生存处境十分艰难。
沈从文的社会地位使他与同当时上流社会完全割断了联系,获得了下层人民的感情和立场。
在北京,他目睹了上层统治者对人民冷酷无情,都市大小商人趋利若蝇,文人们“东食西宿” 〔7〕以求名利,也看透社会上的人们在小小恩怨中滚爬的自私与庸俗。
诸如此类的病态人性与沈从文心中湘西淳朴、宽容、诚实、充满爱的人性形成巨大的反差,在两种对立的人生世界中,沈从文确立起他的真善美的人性观。
二 沈从文是现代中国作家中自觉将艺术触角延伸到中国城乡两大社会区域两类文化板块中的小说家。
他在描绘优美的“湘西世界”时,就用绚丽、纤巧的语言把读者引入一个离奇、神秘、浪漫的原始神话般的艺术世界。
表现知识分子和都市人生时,则因“新作家中契诃夫和莫泊桑短篇正介绍进来” ,“明白十九世纪旧俄几个大作家的身世遭遇,以及后来他们的作品对于本国和世界做出的贡献”〔8〕,而吸取了十九世纪西方现实主义小说手法,以精细委婉的笔调,刻画人物曲折复杂的心理,在揭露旧社会种种堕落劣根和绅士道貌岸然的虚伪言行时,又多用讽刺于平易的章法,使作品闪烁批判锋芒。
(一)沈从文的湘西系列小说以其自然、清新、隽永的风格赢得人们的称赞。
他从人性出发,给世人描绘出了一个独特的湘西世界,构建了一个人性的神庙。
如果把沈从文的湘西小说分为两类,一类可称为“乐园小说”系列,表现的是湘西原始生命形态;另一类可称为“失乐园小说”系列,表现的是处于历史衰变过程的湘西生命形态。
1、充满传奇、神秘色彩的 “乐园小说”。
这类作品以少数民族传奇和民间故事为题材,描绘了极度神奇的梦幻世界和世外桃源般的生活环境,展现了充满神秘色彩的人生类型。
沈从文笔下的湘西民俗世界,最扣人心弦的是大批在湘西神未解体的文化土壤里尚存的,表现人类童年时代自然文化现象的作品,如《龙朱》、《媚金、豹子与那羊》、《神巫之爱》、《月下小景》等等。
这类作品往往根据少数民族某些生活习俗点染而成,有的通过尚处于自然时代的湘西土地上乡村小儿女的自然人生形态和晶莹的美好人性来构思。
自然时代中的自然人生形态和生命形式,一直是沈从文追求和探索的理想人生的基础和雏形。
生存于古老、原始封闭的湘西大地上的众多少数民族部落,其原始生活习俗往往带有人类远古时期原始文化的残存,因而在其作品中,往往通过创作民俗故事和民间传奇来展现少数民族的民俗风情,目的不是猎奇,而是通过对原始生命形态的悬想,呈现一种美好的人生境界。
这类作品往往是作者人生理想和主观情感的载体,是诗化的浪漫主义作品,作品极度夸张,人物和情节全面虚构和想象,人物形象极度完美。
《媚金、豹子与那羊》和《月下小景》两篇小说讲述的是青年男女因为爱情不能实现而双双徇情的故事。
无论是媚金、豹子或者是傩佑及其恋人,都折射着远古湘西深沉旷远的文化背景中“自然人”的特征。
在这里,男女爱情、两性关系还没有受到等级观念和社会经济关系的干预和制约,更没有从物质财富关系引出人身依附观念,两性关系呈现着人类爱情尚处于童年时代的某些特征。
在爱与被爱、偷生与死亡之间,他们“不要牛,不要马,不要果园,不要田地”,不要物质的一切,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一切,“是光、是热、是泉水、是果子、是宇宙的万有”。
他们秉承自然的造化,也如自然万物那样遵从自然神性的安排。
这样的人物类型就是作者所追溯的古老湘西最原初的,尚未被物质、虚荣玷污的人性的原型。
2、展示人生形态的“失乐园小说”。
近现代社会带给湘西的变化是巨大的。
1934年冬和1937年冬的二次故乡之行,作者看到了“‘现代’二字已到了湘西”,“农村社会所保有的那点正直素朴人情美,几乎快要消失无余”〔9〕,为了控诉现代文明对湘西形成的罪恶,沈从文一改过去对湘西社会田园牧歌式的抒情,而以极度冷静的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来表现湘西社会的溃烂。
这类作品以沅水流域的乡村人事为描写内容,从近现代社会湘西古老民俗的转型和变异以及非原生态下的民俗现象为视角,揭示古怪离奇的现实社会,从一个侧面再现二十世纪初至三十年代湘西社会的现实。
他在“失乐园小说”中,为我们展示了乡村小人物的几种不同的人生形态。
“落伍者”的人生形态。
他们其实就是老湘西的儿子,他们所信守的都与过去相联系而与变化了的现实脱节,他们的人生就像从疾驰的汽车后窗望出去的道路,可以看得见,却在飞速后退。
《会明》和《灯》刻画了两个“守旧”而不自知的旧军人形象。
“伟人”情结和“守疆”情结成为会明十年战乱中观念和行动的无声号令与指南。
老司务长顽固而忍耐地做着的则是一个“义仆”寄托在主人身上功成名就“荣归”故里的梦。
两个老兵的悲剧道出了作者对于浸淫在朴素社会理想和生活信念中的美好人性的怀念。
“懵懂者”的人生形态。
他们的精神世界还是一片原始的荒原,没有主见,生命处于被动的自在、随机状态。
《萧萧》中的萧萧十二岁做了童养媳,小丈夫不到三岁。
她被帮工花狗引诱怀孕,最初的惊慌和随之而来的惩罚过后,萧萧因生下一个健壮的男孩仍留在夫家,最终与小丈夫圆房了。
萧萧的儿子牛儿十二岁也成了亲。
在一九二九年的原作中,沈从文还交代了一句:“这一天,萧萧抱了自己新生的小毛毛,却在屋前榆蜡树篱笆看热闹,同十年前抱丈夫一个样子。
”懵懂的人生在这里周而复始。
面对这种“懵懂”的人生形态,沈从文心理也是矛盾的,他认为这种人生一方面单纯庄严,一派天真,另一方面却是来者如斯,单调沉闷,虽与自然贴近,却与文明疏远。
“反抗者”的人生形态。
这里的反抗是指在现实的沉重打击和灵魂极度震动后产生的一种本能、直觉的反应,不是理性的思考。
《丈夫》与《贵生》都是表现男主人公的本能反抗的。
《丈夫》叙述一个乡下丈夫和到码头上做船妓的妻子的一天一夜的遭遇。
丈夫从一天一夜的屈辱中看清了自己在现实生活中的地位,第二天在将要离开河船时,把妻子给的钱撒到地上,用粗大的手掌捂住脸哭了起来,并转而决然带着妻子回家了。
这类“反抗者”的人生形态表现出了湘西乡下人生命中“力”的一面,由于他们毕竟有别于逆来顺受者,因而多少为作者所欣赏。
“挣扎者”的人生形态。
这是失乐园时代湘西芸芸众生生活常态的反映,他们已没有乐园时代天人合一、自得其乐的状态,而是生活在变化莫测的时世中。
《菜园》中的玉家母子本来过着世外桃源般的富裕生活,母亲“有教养又能自食其力,富有林下风度”,儿子也“把诚实这一件事看作人生美德”。
后儿子去北平读书,三年过后带回一个新媳妇,却在某一天为县里来人“请去”,一对年轻人因为“共产党”罪名陈尸校场,宁静的玉家菜园为一团恐怖的血雾所弥漫。
又一个三年过去,到儿子生日的那个下雪天,隐忍独活的母亲自缢而死。
这类小说最能体现沈从文小说创作中的现实主义思想,表现了湘西世界黑暗、血腥以及下层人民的痛苦。
此外,作者还为我们描写了“坚守者”和“腐败者”的人生形态。
“坚守者”指的是在失乐园时代仍然坚持乐园时代人格品性、价值观念的人,如《小砦》中的憨子。
“腐败者”是对湘西统治者面目的揭露,如《失业》、《顾问军》。
可以说,沈从文的“乐园小说”表现的是湘西的单纯性,流露出沈从文对牧歌情致的神往倾心;而在他的“失乐园小说”中,表现的则是湘西的复杂性,流露出沈从文对田园牧歌的命运已经不无忧虑和信心不足,这使得沈从文产生了一种深广的幻灭感,一种近乎宿命的感叹在“失乐园小说”中屡见不鲜。
令人遗憾的是,具有“湘西全息图”气势的《长河》未能真正完成,它是沈从文“乐园小说”和“失乐园小说”的综合体,是沈从文小说艺术追求的集大成者。
(二)沈从文的都市系列小说写的是城市知识阶级,着重表现在现代文明冲击下上层社会道德的堕落与人性的丧失。
他说:“禁律益多,社会益复杂,禁律益严,人性即因之丧失净尽。
许多所谓场面上人,事实上说来,不过如花园中盆景,被人事强制曲折成为各种小巧而丑恶的形式罢了。
一切所为,所成就,无一不表示对于自然之违反,见出社会的拙象和人的愚心” 〔10〕。
始终自认“乡下人”的沈从文,当他将小说创作视点由自己曾经生活过的“湘西世界”转移到现在生活在其间的都市社会时,沈从文毫不掩饰地表达了他对都市的情感厌恶和道德批判。
沈从文对于都市文明与都市人性的批判性描写始终围绕下列三个方面进行: 1、病态的生理。
沈从文都市小说的主人公, 大多是生理病态者。
肺病、精神病、失眠病、神经衰弱、心衰气短, 是沈从文都市小说人物常见的生理疾病。
面色苍白、神情憔悴、目光吊滞、咳嗽哮喘, 是沈从文小说人物的肖像与面色。
小说《三三》中那位极有钱财的城里青年,“白裤白鞋”,“白白的脸”是一位痨病第三期患者; 寄居青岛的那位都市青年, 却是整日神情忧郁的怀乡病者(《凤子》) ; 到青岛海滨休养的教授, 不是失眠病患者就是肾功能衰弱者或性功能退化者(《八骏图》)。
沈从文频繁地分析指认都市人“生物学上的退化现象”,他把患有各种生理病症的都市人, 称为“阉寺似的人格”〔11〕, 从而体现出作家对都市病态人生的厌恶, 甚至是某种贱视。
2、病态的心理。
沈从文深感都市文化对都市人性的扭曲或异化。
沈从文对“丑陋”的都市人性描写, 集中在都市“上等人”,“绅士淑女”们和都市知识者身上。
《八骏图》、《绅士的太太》、《王谢子弟》、《某夫妇》等作品活画出都市“上流社会”绅士淑女们的虚伪人性。
《绅士的太太》叙述一位身为国会议员的绅士、绅士的太太及另一绅士家庭的三姨太和留学归来的少爷之间复杂微妙的感情冲突与纠葛。
绅士瞒着妻子与别的女人偷情,太太出于对丈夫“负心”报复的心理支配,复与另一绅士家的少爷通奸,而这又是少爷与三姨太为隐瞒他们之间“乱伦”关系的必然结果,不久,少爷又宣布与另一名媛订婚。
在这群男女之间发生的只是一种无爱的情感与性游戏,人的两性关系蜕变为纯粹的动物行为,人之为人的感觉已经完全丧失。
这个家庭表面一派温情脉脉, 一派上等人家的风度修养,实质里, 充溢着毫无愧色的相互欺骗和放浪堕落。
沈从文撕开绅士淑女虚伪的道德面具, 凸现出都市“道德”的虚伪与病态, 并以一种“类型化”方式扩大到都市人生界面。
于是,沈从文的都市小说与他的乡土小说相反, 不对人物作个性化细节化描写, 而多以匿名方式, 用代码和符号 (如“甲乙丙丁”如“或人”) 去指称人物,以类型化符号化方式抹去都市人的个体特征而显现出他所理解的都市人的本质。
3、庸俗的人性。
除了对“高等人”道德虚伪的揭示, 沈从文小说经由一般都市男女的婚姻日常生活的描写路径, 展示着都市男女人性的庸俗。
在小说《或人的家庭》中, 丈夫背着妻子美美与同事有染, 面对不依不饶的妻子,“或人”只用虚伪的辩解和赔礼, 只花费少许钱为妻子美美买一副廉价的项链, 便平息了美美的愤怒。
面对夫妻不忠的现实, 都市男子只花费一点点金钱一点点廉价的“诚意”, 便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都市女子, 在丈夫这“诚意”与“项链”面前, 早已消除了愤怒与悲哀。
在沈从文都市小说里, 丈夫多是虚情假义移情别恋的伪君子,女人则是轻易被金钱俘虏的性动物。
沈从文把都市妓女与时髦女郎同视为金钱的动物,“她们要活, 要精致的享用, 又无力去平空攫得钱, 就把性欲装饰到爱情上来换取。
娼妓是如此, 一般妇女也全是如此”。
三 综观沈从文的小说,人性是他表现的中心。
他笔下的乡村世界,是在与都市社会对立互参的总体格局里获得表现的,他的湘西人性也是在与都市人性相对照中获得表现的。
沈从文一方面批判以儒家文化为代表的传统文化对都市人的人性的压抑与扭曲:另一方面又建构了一个理想的湘西世界,既揭出了病苦,又施以疗救。
他的作品从美学的、历史的原则出发,远离政治,超越时空,具有永恒的审美价值。
然而我们也应该看到,沈从文凭籍一种乡村道德理性来解剖繁复的都市人生,价值观的单向度势必损耗都市文化丰富内涵的多维性。
人类文明在前进中总会善恶是非并存,好中有坏,坏中有好,都市自有它存在的理由,而沈从文却予以全盘否定,这使他的人性批判难以获得整体的哲学文化理性眼光,这不能不算是一个遗憾。
转自网络
沈从文有什么小说
【沈从文】(1902~1988)现代作家、历史文物研究家。
原名沈岳焕,笔名小兵、懋琳、休芸芸等。
湖南凤凰(今属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人。
苗族。
1918年小学毕业后随本乡土著部队到沅水流域各地,随军在川、湘、鄂、黔四省边区生活,开始接触中外文学作品。
1923年到北京自学并学习写作。
曾去北京大学旁听。
1924年后开始发表作品,并与胡也频合编《京报副刊》和《民众文艺》周刊。
1928年到上海与胡也频、丁玲编辑《红黑》、《人间》杂志。
翌年任教于中国公学。
1930年起在武汉大学、青岛大学任教。
1934年起编辑北平和天津的《大公报》副刊《文艺》。
抗日战争爆发后,到昆明任西南联合大学教授。
抗战胜利后,任北京大学教授,编辑《大公报》、《益世报》等文学副刊。
从1926年出版第一本创作集《鸭子》开始,沈从文出版了7O余种作品集,被人称为多产作家。
至40年代刊行的作品主要有:短篇小说集《蜜柑》、《雨后及其他》、《神巫之爱》、《旅店及其他》、《石子船》、《虎雏》、《阿黑小史》、《月下小景》、《如蕤集》、《八骏图》,中篇小说《一个母亲》、《边城》,长篇小说《旧梦》、《长河》,散文集《记胡也频》、《记丁玲》、《从文自传》、《湘行散记》、《湘西》等。
他的小说取材广泛,描写了从乡村到城市各色人物的生活,其中以反映湘西下层人民生活的作品最具特色。
代表作《边城》以兼具抒情诗和小品文的优美笔触,表现自然、民风和人性的美,提供了富于诗情画意的乡村风俗画幅,充满牧歌情调和地方色彩,形成别具一格的抒情乡土小说。
他的创作表现手法不拘一格,文体不拘常例,故事不拘常格,尝试各种体式和结构进行创作,成为现代文学史上不可多得的“文体作家”。
他的散文也独具魅力,为现代散文增添了艺术光彩。
一些后来的作家曾深受他创作风格的影响。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沈从文被安排到中国历史博物馆,从事文物、工艺美术图案及物质文化史的研究工作。
1957年放弃了文学生涯。
1978年调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任研究员,致力于中国古代服饰及其他史学领域的研究。
研究成果有《唐宋铜镜》、《龙凤艺术》、《中国古代服饰研究》等学术著作。
1980年曾应邀赴美国讲学,1982年增补为中国文联委员。
沈从文的著作除前面列举的外,还有论文集《沫沫集》、《废邮存底》、《云南看云集》,批评专集《现代中国作家评论选》,以及多种沈从文的选集和多卷本《沈从文文集》等。
沈从文(1902-1988), 京派小说代表人物,原名沈岳焕,荒僻神秘的湘西凤凰县,有苗汉土家族的血统。
14岁高小毕业后入伍,看尽人世黑暗而产生厌恶心理。
接触新文学后,他于1923年寻至北京,欲入大学而不成,窘困中开始用“休芸芸”这一笔名进行创作。
至三十年代起他开始用小说构造他心中的“湘西世界”,完成一系列代表作,如《边城》、《长河》等。
他以“乡下人”的主体视角审视当时城乡对峙的现状,批判现代文明在进入中国的过程中所显露出的丑陋,这种与新文学主将们相悖反的观念大大丰富了现代小说的表现范围。
沈从文一生创作的结集约有80多部,是现代作家中成书最多的一个。
早期的小说集有《蜜柑》、《雨后及其他》、《神巫之爱》等,基本主题已见端倪,但城乡两条线索尚不清晰,两性关系的描写较浅,文学的纯净度也差些。
30年代后,他的创作显著成熟,主要成集的小说有《《龙朱》、《旅店及其他》、《石子船》、《虎雏》、《阿黑小史》、《月下小景》、《八骏图》、《如蕤集》、《从文小说习作选》、《新与旧》、《主妇集》《春灯集》《黑凤集》等,中长篇《阿丽思中国游记》、《边城》、《长河》、散文《从文自传》、《记丁玲》、《湘行散记》、《湘西》,文论《废邮存底》及续集、《烛虚》、《云南看云集》等。
从作品到理论,沈从文后来完成了他的湘西系列,乡村生命形式的美丽,以及与它的对照物城市生命形式批判性结构的合成,提出了他的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本于自然,回归自然的哲学。
“湘西”所能代表的健康、完善的人性,一种“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正是他的全部创作要负载的内容。
(宇慧根据钱理群《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整理撰写) 沈从文简介 沈从文先生(1902~1988),现代作家、历史文物研究学者。
原名沈岳焕,笔名小兵、懋琳、休芸芸等。
湖南凤凰(今属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人。
苗族。
1918年小学毕业后随本乡土著部队到沅水流域各地,随军在川、湘、鄂、黔四省边区生活。
1923年到北京自学并学习写作。
1924年后开始发表作品,并与胡也频合编《京报副刊》和《民众文艺》周刊。
1928年到上海与胡也频、丁玲编辑《红黑》、《人间》杂志。
翌年任教于中国公学。
1930年起在武汉大学、青岛大学任教。
1934年起编辑北平和天津的《大公报》副刊《文艺》。
抗日战争爆发后,到昆明任西南联合大学教授。
抗战胜利后,任北京大学教授,编辑《大公报》、《益世报》等文学副刊。
从1926年出版第一本创作集《鸭子》开始,沈从文先生出版了70余种作品集,被人称为多产作家。
至40年代刊行的作品主要有:短篇小说集《蜜柑》、《雨后及其他》、《神巫之爱》、《旅店及其他》、《石子船》、《虎雏》、《阿黑小史》、《月下小景》、《如蕤集》、《八骏图》,中篇小说《一个母亲》、《边城》,长篇小说《旧梦》、《长河》,散文集《记胡也频》、《记丁玲》、《从文自传》、《湘行散记》、《湘西》等。
还有论文集《沫沫集》、《废邮存底》、《云南看云集》,批评专集《现代中国作家评论选》,以及多种沈从文的选集和多卷本《沈从文文集》等。
他的小说取材广泛,描写了从乡村到城市各色人物的生活,其中以反映湘西下层人民生活的作品最具特色。
代表作《边城》以兼具抒情诗和小品文的优美笔触,表现自然、民风和人性的美,提供了富于诗情画意的乡村风俗画幅,充满牧歌情调和地方色彩,形成别具一格的抒情乡土小说。
他的创作表现手法不拘一格,文体不拘常例,故事不拘常格,尝试各种体式和结构进行创作,成为现代文学史上不可多得的“文体作家”。
他的散文也独具魅力,为现代散文增添了艺术光彩。
一些后来的作家曾深受他创作风格的影响。
在文学态度上,沈从文先生一直坚持自由主义立场,坚持文学要超越政治和商业的影响。
1948年沈从文先生受到了左翼文化界猛烈批判,郭沫若斥责沈从文先生:“一直是有意识的作为反动派而活动着”。
1949年,沈从文先生放弃了文学创作,被安排到中国历史博物馆,担任了一名历史博物馆的讲解员。
沈从文先生的下半生从事文物、工艺美术图案及物质文化史的研究工作。
1978年调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任研究员,致力于中国古代服饰及其他史学领域的研究。
先后发表了《唐宋铜镜》、《龙凤艺术》、《中国古代服饰研究》等学术著作。
与沈从文先生在国内的默默无闻相反,沈先生在国外名声鹊起,于1980年应邀赴美国讲学,并进入诺贝尔文学奖的终审名单。
1988年,86岁的沈从文先生因为心脏病复发离开了人世,为后人留下了无限的惋惜。
姓名:沈从文 性别:男 出生年月:1902—1988年 籍贯:湖南 沈从文(男)(1902—1988)原名沈茂林、沈岳焕,笔名休芸芸、甲辰、上官碧、璇若等。
湖南凤凰人。
1917年小学毕业后,参加家乡土著部队预备兵的训练,后正式从军,任上士司书,后来作过屠宰收税员。
谙熟湘西民风民俗,对其后来创作的题材选择和艺术风格形成很大影响。
因受“五四”新文化运动影响,1922年到北京谋求升学,未果,开始写作求生。
曾与胡也频合编《京报》副刊,同时在香山慈幼院图书馆工作。
1928年到上海,先后与丁玲合编《红与黑》,并曾参加新月社。
出版了《鸭子》、《阿丽思中国游记》、《入伍后》、《雨后及其他》、《巫神之爱》等作品和作品集。
此后历任中国公学、武汉大学、青岛大学、西南联大、北京大学教职。
编过天津版《大公报》文艺副刊。
30年代是他的创作高峰期,出版了中篇小说《边城》、《阿黑小史》,短篇小说集《虎雏》、《月下小景》、《如蕤集》、《八骏图》、《新与旧》,传记《记胡也频》、《记丁玲》,散文集《从文自传》、《湘西散记》、《湘西》等作品,成为文坛影响颇大的京派小说家。
在三四十年代的历次论争中,他一再显出与左翼文学思潮的隔膜。
1948年曾被郭沫若点名批判,一度使他因神经过度紧张造成疾病,幸自杀未遂,后在中国历史博物馆、故宫博物馆等从事工艺美术和物质文化史的研究,不再从事文学创作。
1978年调任中国社科院历史研究所研究员。
1981年长期研究的成果《中国古代服饰研究》(香港商务印书馆初版)出版。
80年代初期开始出现一股“沈从文热”,对他的研究逐步深入,对他的作品的评价也越来越高。
近年他的书信集《从文家书》出版后更引起了学界广泛的研究兴趣。
他的小说创造了一个独特的湘西艺术世界,在这个恬淡静谧的氛围中揭示乡村生命形式的美丽,以及对它的对照物城市生命形式的批判,是一种自然、纯朴、自由的抒情文学。
他把乡土文学发展到了更高的境界,小说达到了乡情风俗、人事命运、人物形象完美和谐、浑然一体的境地,语言具有个性,生机勃勃。
而他至善至美的文学理想,探求人性的文学立场,在当时喧哗的时代中迟迟不能得到理解。
沈从文(1902-1988)原名沈岳焕,苗族湖南凤凰县人,14岁时,他投身行伍,浪迹湘川黔边境地区,1924年开始文学创作,抗战爆发后到西南联大任教,1946年回到北京大学任教,建园后在中国历史博物馆和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工作,主要从事中国古代服饰的研究,1988年病逝于北京。
沈从文一生共出版了《石子船》、《从文子集》等30多种短集小说集和《边城》,《长河》等6部中长篇小说,沈从文是具有特殊意义的乡村世界的主要表现者和反思者,他认为“美在生命”虽身处于虚伪、自私和冷漠的都市,却醉心于人性之美,他说:“这世界或有在沙基或水面上建造崇楼杰阁的人,那可不是我,我只想造希腊小庙。
选小地作基础,用坚硬石头堆砌它。
精致,结实、对称,形体虽小而不纤巧,是我理想的建筑,这庙供奉的是“人性”(《习作选集代序》)。
沈从文的创作风格趋向浪漫主义,他要求小说的诗意效果,融写实、纪梦、象征于一体,语言格调古朴,句式简峭、主干凸出,单纯而又厚实,朴纳而又传神,具有浓郁的地方色彩,凸现出乡村人性特有的风韵与神彩。
整个作品充满了对人生的隐忧和对生生命的哲学思考,如他那实在而又顽强的生命,给人教益和启示。
沈从文创作的小说主要有两类,一种是以湘西生活为题材,一种是以都市生活为题材,前者通过描写湘西人原始,身然的生命形式,赞美人性美;后者通过都市生活的腐化堕落,揭示都市自然人性的丧失。
其笔下的乡村世界是在与都市社会对立互参的总体格局中获得表现的,而都市题材下的上流社会“人性的扭曲”他是在“人与自然契合”的人生理想的烛照下获得显现,正是他这种独特的价值尺度和内涵的哲学思辨,构起了沈从文笔下的都市人生与乡村世界的桥梁,也正由于这种对以金钱为核心的“现代文学”的批判,以及对理想浪漫主义的追求,使得沈从文写出了《边城》这样的理想生命之歌。
中篇小说《边城》是他的代表作,寄寓着沈从文“美”与“爱”的美学理想,是他表现人性美最突出的作品,通过湘西儿女翠翠恋人傩送的爱情悲剧,反映出湘西在“自然”、“人事”面前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一代又一代重复着悲涂的人生,寄托了作者民族的和个人的隐痛。
凤凰,了解凤凰,是从沈从文开始的。
1902年12月28日,我国著名作家、历史学家、考古学家沈从文先生诞生在凤凰古城中营街的一座典型的南方古四合院里。
四合院是沈从文先生曾任清朝贵州提督的祖父沈宏富于同治五年(1866年)购买旧民宅拆除后兴建的,是一座火砖封砌的平房建筑。
四合院分前后两进,中有方块红石铺成的天井,两边是厢房,大小共11间。
房屋系穿斗式木结构建筑,采用一斗一眼合子墙封砌。
马头墙装饰的鳌头,镂花的门窗,小巧别致,古色古香。
整座建筑具有浓郁的湘西明清建筑特色。
二十年代就蜚声文坛,被誉为“中国第一流的现代文学作家,仅次于鲁迅”(金介甫Jefferey C.KinKley著《沈从文论》)的沈从文先生在这里度过了他充满传奇色彩的童年。
沈从文的一生是坎坷的一生,是奉献的一生。
他1917年到1922年漂游在湘西沅水流域;1923闯入北京,1923年至1928年在北京以写作谋生;1928年至1930年,在上海中国公学任讲师,兼《大公报》、《益世报》等文艺副刊主编;1931年至1933年在青岛大学任讲师;1934年至1939年在北京主编全国中小学国文教科书;1939年至1947年在昆明西南联合大学任教授;1947年至1949年在北京大学任教授;1950年至1978年在北京中国历史博物馆任文物研究员;1978年至1988年在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所任研究员。
沈从文先生的文学作品《边城》、《湘西》、《从文自传》等,在国内外有重大的影响。
他的作品被译成日本、美国、英国、前苏联等四十多个国家的文字出版,并被美国、日本、韩国、英国等十多个国家或地区选进大学课本,两度被提名为诺贝尔文学奖评选侯选人。
沈从文先生不仅是著名的作家,还是著名的历史学家、考古学家,他撰写出版了《中国丝绸图案》、《唐宋铜镜》、《龙凤艺术》、《战国漆器》、《中国古代服饰研究》等等学术专著别是巨著《中国古代服饰研究》影响很大,填补了我国文化史上的一项空白。
沈从文故居于1991年被列为省人民政府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拔款进行了整修。
故居现陈列有沈老的遗墨、遗稿、遗物和遗像,成为凤凰最吸引人的人文景观之一,每天来瞻仰者络绎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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