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词三百首读后感3000字
假期闲余,随手翻一本宋词开宋词三百首为其中的细腻真挚所吸引,而不能。
诧异于文字的魅力竟可穿越千年不朽,思接千载。
试想穿越千年的风云变幻,和古人吟咏着同样的诗歌,感受着同样的情感,那是何等神奇的事情。
忽然想起一句话“其实时间是静止的,流动的是我们自己”,似乎有悟。
品读宋词,感觉他们真情涌动,真切如一缕缕微风,从古代飘到当今,而且还要继续飘到未来;它们又象涓涓溪流,在历史的长河中永不间断。
心情好的时候,我喜欢读词。
喜欢和柳永一起感受“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真情;喜欢和苏轼一起“把酒问青天”,感慨“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也喜欢读词。
柳永的轻轻诉说“多情自古伤离别,更哪堪冷落清秋节”,我深有同感;苏轼那断肠的“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的凄凉沧桑,我听后,会和他一起忧愁;“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这是李煜的“愁”,仿佛感染了我的“愁”。
让我也反思是否我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
但是无论心情好亦或是心情不好,总有两件事我很喜欢做:一是能感动自己的,再则是能为自己的心灵创造一份感动的。
所以读细腻的宋词成了我所喜欢做的事,因为古人饱蘸感情的文章总能拂动心弦。
我喜欢苏轼,他的豪迈是一种几番大起大落后的彻悟;我还喜欢李清照,她的词脱俗而清新,委婉而细腻……每每读到苏轼的“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辛弃疾的“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我总会觉得荡气回肠,感慨万千;读到白居易的琵琶行时,当读到“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水下难”,不先求解释而光看字面,就能体会到琵琶声的清脆婉转;读曹植的洛神赋时,单簧管读到“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不用细想这句话的解释,也同样能体会到那种轻尘出俏的脱俗;读辛弃疾的破阵子醉里挑灯看剑,更会被他“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的豪言所折服……古诗在我看来是一种享受。
品宋词却是一种心灵的沟通,我真真切切感受到我是在品读一个人。
我喜欢那种从不知所云到有所领悟的境界。
的确,我钟爱着宋词,但也有个小小建议:不要太过于钻研它们的情感,会让你走向“林黛玉”呀。
但仍要说:“我爱宋词
”
《钗头凤》( 陆游 唐婉 )的赏析
《归园田居》五首·陶渊明(赏析) 《归园田居》五首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有机整体.其所以是如此,不仅在于五首诗分别从辞官场,聚亲朋,乐农事,访故旧,欢夜饮几个侧面描绘了诗人丰富充实的隐居生活,更重要的是,就其所抒发的感情而言,是以质性自然,乐在其中的情趣来贯穿这一组诗篇的.诗中虽有感情的动荡,转折,但那种欢愉,达观的明朗色彩是辉映全篇的. 有的论者很乐于称道渊明胸中的无一点黏着,其实,黏着还是有的.即以渊明辞官之际写下的《归去来兮辞》而论,不也还有奚惆怅而独悲之句吗 就是说,他心中总还难免有一丝惆怅之感的.真正纯净的灵魂不会是与生俱来的(尽管诗人一再宣称他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而是在不断地滤除思想杂质的过程中逐渐变得澄澈的. 正如一个人不愿触及心中的隐痛那样,诗人在《归园田居》中也很不愿意提及刚刚从其中拔脱的污秽官场.误落尘网中,就很有点引咎自责的遗憾意味.而一去三十年,是指自己从29岁投耒去学仕,到41岁我岂能为五十斗米向乡里小几折腰而辞去彭泽县令这宦海沉浮的十三年.然而,今天毕竟如愿以偿了,此刻的心情也就豁然,释然了. 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其中洋溢着一种故园依旧,吾爱吾庐的一往深情.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檐后榆柳树影婆娑,浓阴匝地,习习清风平息了诗人心中的焦虑.眼前桃李花荣实繁,弄姿堂前,唤起诗人心中多少欢欣.诗人在同无知的草木交流着感情.极目远眺,炊烟融入暮霭,侧耳谛听,依稀听得犬吠鸡鸣.眼前堆案盈几的文牍案卷不见了,代之以心爱的清琴异书.嵇康把人间多事,堆案盈几,宾客盈坐,鸣声聒耳,嚣尘臭处,千变百伎(《与山巨源绝交书》)视为不堪为官的理由.诗人在这里,也似在有意无意之间地用了尘杂这个字眼.他告诉我们,从前苦于应对尘网的一切,都没有,也不会再有了.从这个意义上说,确有点儿虚室之感;但虚中有实,他重新开始了完全由自己来安排,支配的生活.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久与三十年相映,樊笼与尘网相映,自然与性相映,而以一返字点明了魂兮归来的乐趣.是的,官场消蚀了自己的半生,玷污了自己的清节,而今天,苦尽甘来,诗人终于得到了欣慰的补偿. 野外罕人事,穷巷寡轮鞅.我看这两句都应该倒过来理解:为了罕见人事,我才来到野外,为着免于酬酢,我才住进了僻巷.须知,这不是客观的叙述,而是主观的选择啊.诗人从官场退居到野外,从野外退处到穷巷,白日掩荆扉,又冥坐室中,对酒绝尘想.层层防范,躲避尘世唯恐不远,屏绝交游唯恐不及,屏弃俗虑唯恐不尽.诗人是不是太孤寂了,以至有些不近人情呢 不,诗人仿佛要有意消除人们这种错觉,而为我们展开了自己的生活和精神世界: 时复墟曲人,披草共来往.他虽无三径之设,却自有同道频繁来往.相见无杂言,但道桑麻长.他们共有一个心爱的话题. 乡间的生活是简朴甚至贫困的,清静甚至寂寞的.但是,也正是这样的环境,使人们获得了共同的语言,培育起一种朴质真挚的感情.闻多素心人,乐与数晨夕.(《移居》)诗人不惜一身清苦,儿辈幼而饥寒(《与子俨等疏》),而孜孜以求的,正是这种天地间的真情. 新的生活要从以躬耕洗雪身陷宦海的耻辱开始.也许是官身束缚,体质有所下降的缘故,也许是久别田园,农艺有些荒疏了吧,草盛豆苗稀,耕耘欠佳.这里流露出来的是一种自惭,自勉之情.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仅从时间上看,也可见诗人决心之大,用力之勤.他清除荒秽,也是清除心中的杂念.除去了杂草,心中也就宽慰了一些,见出我还是那个性本爱丘山的我,还是那个乐于为农,也能够为农的我.荷锄夜归,心情傲然,举头仰望,皓月当空,诗人很像一个凯旋的士兵.辛苦是有的,但正是这辛苦的劳作使他获得了心灵的极大满足. 诗的第四首同第五首实际是一首诗的前后两个部分.诗人怀着意满志得,甚至是带点炫耀的心情造访故友.子侄与俱,笑语不断,披榛寻径,健步而前.他要同故友共忆时岁月,向他们倾诉心曲,同他们畅饮几杯……然而,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井灶有遗处,桑竹残朽株的残破景象,听到的是故友死没无复余的噩耗.一向通达的诗人也不禁陷入了人生似幻化,终当归空无的深沉哀伤之中. 所以,第五首写归来,怅恨独策还,虽仍有子侄跟随,诗人却不愿多言,形同孤雁,踽踽独行;崎岖历榛曲,一任小径上的灌木丛牵掣他的衣衫.诗人怅恨什么呢 惆怅的是人生必然的幻化,恼恨的是自己的不悟.如果早离官场,多同故友相聚些时日,不就实际上最大限度地推迟了这一悲剧的降临 那么,诗人又是如何从这种怅恨的心情中解脱出来的呢 ——山涧清且浅,遇以濯吾足. 也许是因为访友不得的余哀,也许是因为旅途的困顿劳乏,诗人在溪涧边坐下来小憩片刻.这溪水清澈见底,直视无碍;濯足水中,顿时,一股凉意流遍全身,也使他从纷繁的思绪中清醒过来.他仿佛又从悲哀的幻梦中回到了现实中来.我不是到底归来了么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归去来兮辞》)人生固然短暂,我不是还有所余无多的宝贵时日 昔人固已凋零,我不是还有许多披草共来往的友人 从漉我新熟酒,只鸡招近局来看,诗人显然已经抹去了笼罩心头的不快的阴云.酒以陈为美,而新熟酒一词,一是说明家无余财,二也在点明诗人此刻喝酒如狂的迫切心情.这不禁使我想起诗人所著《晋故征西大将军孟府君传》一文中那段有趣的对答: (桓)温尝问君(孟嘉):'酒有何好,而卿嗜之 '君笑而答曰:'明公但不得酒中趣尔.' 如果我们此刻问渊明:酒有何好,而卿嗜之 想来他也定会回答我们但不得酒中趣尔.是啊,这酒中趣太丰富,太玄妙了:它消除了诗人一天的疲劳;它排解了访友不得的余哀;它使诗人感受到了生活的真趣;使诗人重又乐观起来,达观起来;它也加深了诗人同邻曲的理解和感情.主客俱欢,频频举觞;暮色降临,诗人胡乱燃起荆柴,学一个秉烛夜游.满屋烟火之气不仅不使人感到穷酸,反而平添了热烈亲切的气氛.什么人生如寄之悲,什么故旧凋零之叹,一霎时都悄悄地消融在这人生真谛的通达领悟之中了. 欢来苦夕短,已复至天旭.新的一天开始了,而刚刚开始的新生活不也正如这旭日一般灿烂 这两句是全诗传神的点睛,是乐章的主旋律,是生活的最强音. 通观五首,官场污秽,而终获补偿的欣慰;生活贫困,却有亲朋的挚情;农事辛苦,而得心灵的满足;人生短暂,乃有人生真谛的彻悟.真个是何陋之有 这样,诗人就把整个隐居生活,不,整个人生的乐趣,包容到他浑涵汪洋的诗情中去了.这是一种高度的概括,也是一种深刻的揭示.正是在这种同污秽现实截然对立的意义上,《归园田居》达到了完美和谐的艺术意境,开拓出一片浩浩落落的精神世界. 诗人的一生并非一帆风顺,他的心中也不是消弭了一切矛盾的静穆世界.诗人的可贵之处在于,在与世族社会相对立的理想田园世界中,他终于发现了自己人格的尊严,朋友的挚情,无地位尊卑,无贫富悬殊差别的人际关系,无尔虞我诈,相互倾轧的人生理想.这是陶诗思想意义的集中反映,也是陶诗平实,质朴,清新,自然风格的源泉. 他描绘的是常景.茅舍草屋,榆柳桃李,南山原野,犬吠鸡鸣,这些在高贵的世族文人看来,也许是难登大雅的,诗人却发现了蕴含其中的朴质,和谐,充满自然本色情趣的真美. 他抒发的是真情.他不是以鉴赏者那种搜奇猎异,见异思迁,短暂浮泛的感情去玩赏,而是以一种乡土之思去体察,去颂赞.所以,他的感情执着,浑厚,广阔,专注.周围的一切都是他生活中无言的伴侣,启动他心灵深处的共鸣. 他阐释的是至理.他理解到的,就是他付诸实施的.他耿直,不孤介;他随和,不趋俗.他从不炫耀,也无须掩饰.辞官场不慕清高,本性难易也;乐躬耕为的使心愿无违;避交游只图弃绝尘想;悲人生,因为他留恋这短暂,充实的生活.著文章自娱,颇示己志.(《五柳先生传》)我写我心,仅此足矣. 他拣选的是易字. 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枯燥的数字一经他化入诗中,就被赋予无限活泼的生命力.一般地说,计数不确是乡里人的一种习惯;特殊地说,它不也正表现出诗人辞官以后那心境的散适澹泊 远人村,依依墟里烟.远村隐约迷茫,而诗人久久地伫立凝望,不正见出那心理上的切近 炊烟袅袅,天宇苍茫,这同诗人大解脱之后那种宽敞的心境是多么和谐.王维也很企慕这种意境,《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诗云: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惜乎刻意的观察终不及渊明无意中的感受,斟酌的字眼儿也有逊于渊明用字的浑朴天然. 山涧清且浅,遇以濯吾足.词因景设,意随词转,暗暗传出心境的微妙变化,大匠运斤,不见斧凿之痕,足当行云流水之誉. 漉我新熟酒,只鸡招近局.这一招多么传神!足不出户,隔墙一呼,而知邻曲必不见怪,招之即来.相形之下,反觉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孟浩然《过故人庄》)之为繁缛了. 他如: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之喻,何等灵动贴切. 至若桑麻日已长,我土日已广.常恐霜霰至,零落同草莽;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人生似幻化,终当归空无诸句,风韵天然,如谣似谚,几与口语无异. 刘勰《文心雕龙·练字》云:自晋来用字,率从简易,时并习易,人谁取难.但真正练易字而臻于化境者,其唯渊明乎! 常景,真情,至理,易字,这就是渊明的艺术情趣,这就是渊明一生的艺术写照. 杜甫——《江南逢李龟年》 这是杜甫绝句中最有情韵、最富含蕴的一篇.只二十八字,却包含着丰富的时代生活内容.如果诗人当年围绕安史之乱的前前后后写一部回忆录,是不妨用它来题卷的. 李龟年是开元时期“特承顾遇”的著名歌唱家.杜甫初逢李龟年,是在“开口咏凤凰”的少年时期,正值所谓“开元全盛日”.当时王公贵族普遍爱好文艺,杜甫即因才华早著而受到岐王李范和秘书监崔涤的延接,得以在他们的府邸欣赏李龟年的歌唱.而一位杰出的艺术家,既是特定时代的产物,也往往是特定时代的标志和象征.在杜甫心目中,李龟年正是和鼎盛的开元时代、也和自己充满浪漫情调的青少年时期的生活,紧紧联结在一起的.几十年之后,他们又在江南重逢.这时,遭受了八年动乱的唐王朝业已从繁荣昌盛的顶峰跌落下来,陷入重重矛盾之中;杜甫辗转漂泊到潭州,“疏布缠枯骨,奔走苦不暖”,晚境极为凄凉;李龟年也流落江南,“每逢良辰胜景,为人歌数阕,座中闻之,莫不掩泣罢酒”(《明皇杂录》).这种会见,自然很容易触发杜甫胸中本就郁积着的无限沧桑之感.“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诗人虽然是在追忆往昔与李龟年的接触,流露的却是对“开元全盛日”的深情怀念.这两句下语似乎很轻,含蕴的感情却深沉而凝重.“岐王宅里”、“崔九堂前”,仿佛信口道出,但在当事者心目中,这两个文艺名流经常雅集之处,无疑是鼎盛的开元时期丰富多彩的精神文化的渊薮,它们的名字就足以勾起对“全盛日”的美好回忆.当年出入其间,接触李龟年这样的艺术明星,是“寻常”而不难“几度”的,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是不可企及的梦境了.这里所蕴含的天上人间之隔的感慨,是要结合下两句才能品味出来的.两句诗在迭唱和咏叹中,流露了对开元全盛日的无限眷恋,好像是要拉长回味的时间似的. 梦一样的回忆,毕竟改变不了眼前的现实.“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风景秀丽的江南,在承平时代,原是诗人们所向往的作快意之游的所在.如今自己真正置身其间,所面对的竟是满眼凋零的“落花时节”和皤然白首的流落艺人.“落花时节”,象是即景书事,又象是别有寓托,寄兴在有意无意之间.熟悉时代和杜甫身世的读者会从这四个字上头联想起世运的衰颓、社会的动乱和诗人的衰病漂泊,却又丝毫不觉得诗人在刻意设喻,这种写法显得特别浑成无迹.加上两句当中“正是”和“又”这两个虚词一转一跌,更在字里行间寓藏着无限感慨.江南好风景,恰恰成了乱离时世和沉沦身世的有力反衬.一位老歌唱家与一位老诗人在飘流颠沛中重逢了,落花流水的风光,点缀着两位形容憔悴的老人,成了时代沧桑的一幅典型画图.它无情地证实“开元全盛日”已经成为历史陈迹,一场翻天复地的大动乱,使杜甫和李龟年这些经历过盛世的人,沦落到了不幸的地步.感慨无疑是很深的,但诗人写到“落花时节又逢君”,却黯然而收,在无言中包孕着深沉的慨叹,痛定思痛的悲哀.这样“刚开头却又煞了尾”,连一句也不愿多说,真是显得蕴藉之极.沈德潜评此诗:“含意未申,有案未断”.这“未申”之意对于有着类似经历的当事者李龟年,自不难领会;对于后世善于知人论世的读者,也不难把握.象《长生殿.弹词》中李龟年所唱的:“当时天上清歌,今日沿街鼓板”,“唱不尽兴亡梦幻,弹不尽悲伤感叹,凄凉满眼对江山”等等,尽管反复唱叹,意思并不比杜诗更多,倒很象是剧作家从杜诗中抽绎出来似的. 四句诗,从岐王宅里、崔九堂前的“闻”歌,到落花江南的重“逢”,“闻”、“逢”之间,联结着四十年的时代沧桑、人生巨变.尽管诗中没有一笔正面涉及时世身世,但透过诗人的追忆感喟,读者却不难感受到给唐代社会物质财富和文化繁荣带来浩劫的那场大动乱的阻影,以及它给人们造成的巨大灾难和心灵创伤.确实可以说“世运之治乱,华年之盛衰,彼此之凄凉流落,俱在其中”(孙洙评).正象旧戏舞台上不用布景,观众通过演员的歌唱表演,可以想象出极广阔的空间背景和事件过程;又象小说里往往通过一个人的命运,反映一个时代一样.这首诗的成功创作似乎可以告诉我们:在具有高度艺术概括力和丰富生活体验的大诗人那里,绝句这样短小的体裁究竟可以具有多大的容量,而在表现如此丰富的内容时,又能达到怎样一种举重若轻、浑然无迹的艺术境界. 杜牧——《清明》 这一天正是清明佳节.诗人小杜,在行路中间,可巧遇上了雨.清明,虽然是柳绿花红、春光明媚的时节,可也是气候容易发生变化的期间,甚至时有“疾风甚雨”.但这日的细雨纷纷,是那种“天街小雨润如酥”样的雨,—这也正是春雨的特色.这“雨纷纷”,传达了那种“做冷欺花,将烟困柳”的凄迷而又美丽的境界. 这“纷纷”在此自然毫无疑问是形容那春雨的意境的;可是它又不止是如此而已,它还有一层特殊的作用,那就是,它实际上还在形容着那位雨中行路者的心情. 且看下面一句:“路上行人欲断魂”.“行人”,是出门在外的行旅之人.那么什么是“断魂”呢?在诗歌里,“魂”指的多半是精神、情绪方面的事情.“断魂”,是竭力形容那种十分强烈、可是又并非明白表现在外面的很深隐的感情.在古代风俗中,清明节是个色彩情调都很浓郁的大节日,本该是家人团聚,或游玩观赏,或上坟扫墓;而今行人孤身赶路,触景伤怀,心头的滋味是复杂的.偏偏又赶上细雨纷纷,春衫尽湿,这又平添了一层愁绪.因而诗人用了“断魂”二字;否则,下了一点小雨,就值得“断魂”,那不太没来由了吗?—这样,我们就又可回到“纷纷”二字上来了.本来,佳节行路之人,已经有不少心事,再加上身在雨丝风片之中,纷纷洒洒,冒雨趱行,那心境更是加倍的凄迷纷乱了.所以说,纷纷是形容春雨,可也形容情绪,—甚至不妨说,形容春雨,也就是为了形容情绪.这正是我国古典诗歌里情在景中、景即是情的一种绝艺,一种胜境. 前二句交代了情景,接着写行人这时涌上心头的一个想法:往哪里找个小酒店才好.事情很明白:寻到一个小酒店,一来歇歇脚,避避雨,二来小饮三杯,解解料峭中人的春寒,暖暖被雨淋湿的衣服,—最要紧的是,借此也就能散散心头的愁绪.于是,向人问路了. 是向谁问路的呢?诗人在第三句里并没有告诉我们,妙莫妙于第四句:“牧童遥指杏花村”.在语法上讲,“牧童”是这一句的主语,可它实在又是上句“借问”的宾词—它补足了上宾主问答的双方.牧童答话了吗?我们不得而知,但是以“行动”为答复,比答话还要鲜明有力.我们看《小放牛》这出戏,当有人向牧童哥问路时,他将手一指,说:“您顺着我的手儿瞧!”是连答话带行动—也就是连“音乐”带“画面”,两者同时都使观者获得了美的享受;如今诗人手法却更简捷,更高超:他只将“画面”给予读者,而省去了“音乐”,—不,不如说是包括了“音乐”.读者欣赏了那一指路的优美“画面”,同时也就隐隐听到了答话的“音乐”. “遥”,字面意义是远.然而这里不可拘守此义.这一指,已经使我们如同看到,隐约红杏梢头,分明挑出一个酒帘—“酒望子”来了.若真的距离遥远,就难以发生艺术联系,若真的就在眼前,那又失去了含蓄无尽的兴味:妙就妙在不远不近之间.《红楼梦》里大观园中有一处景子题作“杏帘在望”,那“在望”的神情,正是由这里体会脱化而来,正好为杜郎此句作注脚.“杏花村”不一定是真村名,也不一定即指酒家.这只需要说明指往这个美丽的杏花深处的村庄就够了,不言而喻,那里是有一家小小的酒店在等候接待雨中行路的客人的. 诗只写到“遥指杏花村”就戛然而止,再不多费一句话.剩下的,行人怎样的闻讯而喜,怎样的加把劲儿趱上前去,怎样的兴奋地找着了酒店,怎样的欣慰地获得了避雨、消愁两方面的满足和快意……,这些,诗人就能“不管”了.他把这些都付与读者的想象,为读者开拓了一处远比诗篇语文字句所显示的更为广阔得多的想象余地.这就是艺术的“有余不尽”. 这首小诗,一个难字也没有,一个典故也不用,整篇是十分通俗的语言,写得自如之极,毫无经营造作之痕.音节十分和谐圆满,景象非常清新、生动,而又境界优美、兴味隐跃.诗由篇法讲也很自然,是顺序的写法.第一句交代情景、环境、气氛,是“起”;第二句是“承”,写出了人物,显示了人物的凄迷纷乱的心境;第三句是一“转”,然而也就提出了如何摆脱这种心境的办法;而这就直接逼出了第四句,成为整篇的精彩所在—“合”.在艺术上,这是由低而高、逐步上升、高潮顶点放在最后的手法.所谓高潮顶点,却又不是一览无余,索然兴尽,而是余韵邈然,耐人寻味.这些,都是诗人的高明之处,也就是值得我们学习继承的地方吧! 李白——《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 一个晴朗的秋天的傍晚,诗人独自登上了谢公楼.岚光山影,是如此的明净!凭高俯瞰,这“江城”简直是在画图中似的.开头两句,诗人把他登览时所见景色概括地写了出来,总摄全篇,一下子就把读者深深吸引住,一同进入诗的意境中去了.严羽《沧浪诗话》云:“太白发句,谓之开门见山.”指的就是这种表现手法. 中间四句是具体的描写.这四句诗里所塑造的艺术形象,都是从上面的一个“望”字生发出来的.从结构的关系来说,上两句写“江城如画”,下两句写“山晚晴空”;四句是一个完整的统一体,而又是有层次的.“两水”指句溪和宛溪.宛溪源出峄山,在宣城的东北与句溪相会,绕城合流,所以说“夹”.因为是秋天,溪水更加澄清,它平静地流着,波面上泛出晶莹的光.用“明镜”来形容,是最恰当不过的.“双桥”指横跨溪水的上、下两桥.上桥叫做凤凰桥,在城的东南泰和门外;下桥叫做济川桥,在城东阳德门外,都是隋文帝开皇年间(581-600)的建筑.这两条长长的大桥架在溪上,倒影水中,从高楼上远远望去,缥青的溪水,鲜红的夕阳,在明灭照射之中,桥影幻映出无限奇异的璀灿色彩.这哪里是桥呢?简直是天上两道彩虹,而这“彩虹”的影子落入“明镜”之中去了.读了这两句,我们会自然而然地联想到诗人另一名作《望庐山瀑布》中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两者同样是用比拟的手法来塑造形象,同样用一个“落”字把地下和天上联系起来;然而同中有异,异曲同工:一个是以银河比拟瀑布的飞流,一个是用彩虹写夕阳明灭的波光中双桥的倒影;一个着重在描绘其奔腾直下的气势,一个着重在显示其瑰丽变幻的色彩,两者所给予人们的美感也不一样,而诗人想象的丰富奇妙,笔致的活泼空灵,则同样使人惊叹. 秋天的傍晚,原野是静寂的,山冈一带的丛林里冒出人家一缕缕的炊烟,橘柚的深碧,梧桐的微黄,呈现出一片苍寒景色,使人感到是秋光渐老的时候了. 我们不难想象,当时诗人的心情是完全沉浸在他的视野里,他的观察是深刻的,细致的;而他的描写又是毫不粘滞的.他站得高,望得远,抓住了一刹那间的感受,用极端凝炼的形象语言,在随意点染中勾勒出一个深秋的轮廓,深深地透漏出季节和环境的气氛.他不仅写出秋景,而且写出了秋意.如果我们细心领会一下,就会发现他在高度概括之中,用笔是丝丝入扣的. 这结尾两句,从表面看来很简单,只不过和开头二句一呼一应,点明登览的地点是在“北楼上”;这北楼是谢朓所建的,从登临到怀古,似乎是照例的公式,因而李白就不免顺便说一句怀念古人的话罢了.这里值得注意是“谁念”两个字.“怀谢公”的“怀”,是李白自指,“谁念”的“念”,是指别人.两句的意思,是慨叹自己“临风怀谢公”的心情没有谁能够理解.这就不是一般的怀古了. 李白在长安为权贵所排挤、弃官而去之后,政治上一直处于失意之中,过着飘荡四方的流浪生活.客中的抑郁和感伤,特别当摇落秋风的时节,他那寂寞的心情,是可以想象的.宣城是他旧游之地,现在他又重来这里.一到宣城,他就会怀念到谢朓,这不仅因为谢朓在宣城遗留下象叠嶂楼这样的名胜古迹,更重要的是因为谢朓对宣城有着和自己相同的情感.当李白独自在谢朓楼上临风眺望的时候,面对着谢朓所吟赏的山川,缅怀他平素所仰慕的这位前代诗人,虽然古今世隔,然而他们的精神却是遥遥相接的.这种渺茫的心情,反映了他政治上苦闷彷徨的孤独之感;正因为政治上受到压抑,找不到出路,所以只得寄情山水,尚友古人;他当时复杂的情怀,又有谁能够理解呢?
对李煜的评价1500字左右
作为杰出词人的李煜,在文学方面的成就举世公认。
但是作为南唐后主的李煜,他能够登上权力的顶峰却纯粹是个意外。
在古代父死子继的家天下,生于帝王之家便有了继承王位的可能,然而皇子李从嘉不但无心参与权力的争夺,甚至还有心主动地退避。
他对待权力的这种态度与他家庭中的两个重要人物有着密切的关系。
那么,这两个人物是谁呢
他们又究竟是怎样影响到李煜的人生选择的呢
在封建时代,王位的争夺往往手足相残,血雨腥风,然而,南唐太子的确立却波澜不惊,李弘冀既是长子,又建有战功,的确当仁不让。
但是这位众望所归的太子却十分猜忌自己与世无争,一心向往隐士生活的弟弟李煜,确实有几分奇怪。
那么,李弘冀为什么要猜忌自己的弟弟呢
李冀弘之所以如此猜忌自己的弟弟,恰恰是因为李煜的面相刚好符合了传说中的帝王之相。
在中国古代社会,由于文化以及社会的多种因素,人们认为各种奇特的相貌、民谣或梦境等,都含有天命的神秘暗示,所以心生敬畏。
这在我们现代人看来,当然是不可靠的迷信思想,但是,赵晓岚教授分析认为,李弘冀对自己弟弟这种基于迷信的猜忌是很有道理的,那么,它的道理是在哪里呢
当时的李从嘉,也就是后来的李煜,面对哥哥的猜忌采取的是惹不起躲得起的办法,把自己融入了艺术和自然之中。
对他而言,这样做虽然存在无奈避祸的因素,但实际结果是获得了一片广阔的精神家园,他在其中感到了真正的快乐和自由。
然而,让他根本想象不到的是,这种隐士般的浪漫生活即将因为一桩残酷的宫廷血案而划上句号,他的人生就此发生了重大的改变,完全偏离了他为自己设定的道路。
那么,这桩宫廷血案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相关评价 南唐杂咏 郭磨 我思昧昧最神伤, 予季归来更断肠. 作个才人真绝代, 可怜薄命作君王. 王国维认为:“温飞卿之词,句秀也;韦端己之词,骨秀也;李重光之词,神秀也”。
而且还说:“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
周介存置诸温、韦之下,可谓颠倒黑白矣”。
此最后一句乃是针对周济在《介存斋论词杂著》中所道:“王嫱、西施,天下美妇人也,严妆佳,淡妆亦佳,粗服乱头不掩国色。
飞卿,严妆也;端己,淡妆也;后主,则粗服乱头矣。
”。
王氏认为此评乃扬温、韦,抑后主。
而学术界亦有观点认为,周济的本意是指李煜在词句的工整对仗等修饰方面不如温庭筠、韦庄,然而在词作的生动和流畅度方面,则前者显然更为生机勃发,浑然天成,“粗服乱头不掩国色”。
胡应麟《诗薮•杂篇》: 后主目重瞳子,乐府为宋人一代开山。
盖温韦虽藻丽,而气颇伤促,意不胜辞。
至此君方为当行作家,清便宛转,词家王、孟。
王世贞《弇州山人词评》: 花间犹伤促碎,至南唐李王父子而妙矣。
沈谦(徐釚《词苑丛谈》引语): 男中李后主,女中李易安,极是当行本色。
沈谦(沈雄《古今词话•词话》卷上引语): 后主疏于治国,在词中犹不失南面王。
觉张郎中、宋尚书,直衙官耳。
纳兰性德《渌水亭杂识》卷四: 花间之词如古玉器,贵重而不适用;宋词适用,而少质重。
李后主兼有其美,更饶烟水迷离之致。
余怀《玉琴斋词•序》: 李重光风流才子,误作人主,至有入宋牵机之恨。
其所作之词,一字一珠,非他家所能及也。
周之琦《词评》: 予谓重光天籁也,恐非人力所及。
周济《介存斋论词杂著》: 李后主词如生马驹,不受控捉。
毛嫱西施,天下美妇人也。
严妆佳,淡妆亦佳,粗服乱头,不掩国色。
飞卿,严妆也;端己,淡妆也;后主则粗服乱头矣。
陈廷焯《白雨斋词话》: 后主词思路凄惋,词场本色,不及飞卿之厚,自胜牛松卿辈。
(卷一) 余尝谓后主之视飞卿,合而离者也;端己之视飞卿,离而合者也。
(卷一) 李后主、晏叔原,皆非词中正声,而其词无人不爱,以其情胜也。
情不胜而为词,虽雅不韵,何足感人。
(卷七) 冯煦《宋六十一家词选•例言》: 词至南唐,二主作于上,正中和于下,诣微造极,得未曾有。
宋初诸家,靡不祖述二主,宪章正中,譬之欧唐褚薛之书,皆出逸少。
王鹏运《半塘老人遣稿》: 莲峰居士(后主别号)词,超逸绝伦,虚灵在骨。
芝兰空谷,未足比其芳华;笙鹤瑶天,讵能方兹清怨
后起之秀,格调气韵之间,或月日至,得十一于千首。
若小晏、若徽庙,其殆庶几。
断代南流,嗣音阒然,盖间气所钟,以谓词中之帝,当之无愧色矣。
王国维《人间词话》: 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
周介存置诸温韦之下,可谓颠倒黑白矣。
词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
故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是后主为人君所短处,亦即为词人所长处。
主观之诗人,不必多阅世,阅世愈浅,则性情愈真,李后主是也。
尼采谓一切文字,余爱以血书者,后主之词,真所谓以血书者也。
宋道君皇帝《燕山亭》词,亦略似之。
然道君不过自道身世之感,后主则俨有释迦、基督担荷人类罪恶之意,其大小固不同矣。
唐五代之词,有句而无篇;南宋名家之词,有篇而无句。
有篇有句,唯李后主之作及永叔、少游、美成、稼轩数人而已。
我的青春与诗词相伴的作文
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
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
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
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
晓来雨过,遗踪何在
一池萍碎。
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
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苏东坡贬谪黄州时,其好友章质夫曾写《水龙吟》一首,内容是咏杨花的。
因为该词写的形神兼备、笔触细腻、轻灵生动,达到了相当高的艺术水平,因而受到当时文人的推崇赞誉,盛传一时。
苏东坡也很喜欢章质夫的《水龙吟》,并和了这首《水龙吟 . 次韵章质夫杨花词》寄给章质夫,还特意告诉他不要给别人看。
章质夫慧眼识珠,赞赏不已,也顾不得苏东坡的特意相告,赶快送给他人欣赏,才使得这首千古绝唱得以传世。
??这首词的上阕主要写杨花的飘忽不定的际遇和不即不离的神态。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
”开头一韵,非同反响,道出了杨花的性质和际遇。
“似花还似非花”:杨花即柳絮。
看着柳絮像花又毕竟不是花。
艺术手法上显得很“抽象”,但仔细品味琢磨,这“抽象”超出了具体形象,一语道出了柳絮的性质。
这一句与欧阳修的“环滁皆山也”可谓异曲同工。
一般来讲,艺术要求用形象反映事物。
而苏东坡却“反其道而行之”,匠心独运,以“抽象”写出了非同反响的艺术效果。
因此,在艺术描写上,“抽象”有“抽象”的妙用。
“也无人惜从教坠”,则言其际遇之苦,没有人怜惜这像花又毕竟不是花的柳絮,只有任其坠落,随风而去。
“无人惜”是诗人言其飘零无着、不被人爱怜的际遇,也正说明了唯独诗人惜之。
一个“惜”字,实在是全篇之“眼”,妙不可言。
?“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
”这一韵承接上一韵中的“坠”字展开,赋予柳絮以人的性情。
“抛家傍路”说杨花的飘忽无着,仔细思量,那柳絮坠离枝头,“抛家”而去,不是很无情吗
可是柳絮“傍路”飘零,却又依依难舍,恋“家”之情跃然纸上。
真是“道是无情却有情”
“有思”言其不忍离别的愁思和痛苦。
其实,这是诗人的想象,“思量”是“惜”的进一步的深入,使杨花飘忽不定的形态具有了人的情感。
?“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
”这一韵承接上一韵的“有思”,采用拟人的手法,以极其细腻独到的笔致,尽写柳絮飘忽迷离的神态,让人柔肠百转,思绪万千,叹为观止。
从上阕“无情有思”开始,诗人便展开想象的羽翼,把杨花比喻为一个思亲少妇,将“有思”具体化、形象化,活脱脱地展示出她的完整形象。
这里,“有思”成为思亲少妇的“愁思”。
因“愁思”而“萦损柔肠”,因“愁”而“柔”,因“柔”而“损”;“愁思”煎熬则“困”,“困”则“娇眼”“欲开还闭”。
思亲少妇的情态被诗人描写、刻画地极其细腻,从而把柳絮随风而坠、时起时落、飘忽迷离、勾魂摄魄的形态,生动地呈现在我们面前,真乃神来之笔。
?“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少妇“有思”,“有思”的情态也描摹出来。
那么少妇为何而思
上阕的最后一韵作了回答:她在思念远方的夫婿。
这一韵化用了“打起黄莺儿,莫叫枝上啼。
啼时惊妾梦,不得过辽西”的诗意。
“梦随风万里”既写少妇之梦,又关合柳絮飘忽迷离,轻盈若梦。
愁中入梦,梦里与远在万里的君郎相逢,却被莺儿的啼声惊醒,怎不让人愁更愁,简直让人恼恨了
??纵观上阕是以人状物,虽然是在咏柳絮,却叫人难分诗人是在写柳絮还是写思妇。
柳絮与思妇达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水乳交融,貌似神合的境界,不禁令我想起了庄子做过的一个梦:“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
不知周之梦为蝴蝶,蝴蝶之梦为周与
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
此之谓‘物化’。
”?? 词的下阕与上阕相呼应主要是写柳絮的归宿,感情色彩更加浓厚。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
”在上阕“惜”和“愁”的情绪基础上,诗人下阙的头一韵直抒胸腻,“愁”化作“恨”,倾注惜春之情,也是在更深的层次上写柳絮“也无人教坠”的际遇。
这一韵应和上阕首韵“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
表面上看,因为柳絮像花又毕竟不是花,所以不必去“恨”,应该“恨”的是西园遍地落英,“零落成泥碾作尘”,春去无奈,最可怜惜。
然而,细细斟酌,“落红难缀”更反衬出柳絮的“无人惜”的遭际,诗人用这种手法进一步写出了对柳絮独“惜”的情愫。
?“晓来雨过,遗踪何在
一池萍碎。
”拂晓的一场春雨过后,那随风飘舞、“抛家傍路”却“无人惜”的柳絮上哪儿去了呢,为何无踪无影,荡然无存了
“一池萍碎”即是回答。
看到满池细碎的浮萍,诗人蓦然清醒——原来那沸沸扬扬,满天的飞絮都化作了水上的浮萍。
这里,“遗踪何在”是问题,“一池萍碎”是结果,而“晓来雨过”是柳絮化为浮萍的客观条件。
柳絮化为了浮萍,用现在的科学观点来看,是不可能的。
但诗人“惜”柳絮又不忍看到它凭空消逝的伤感却得到慰藉。
何况柳絮坠落,化为浮萍也是当时的“公认”。
“遗踪何在”一句写得极好,把诗人对春雨过后,柳絮消失后的心理情态尽写出来,又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实属难得。
??“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
”这一韵从柳絮的“遗踪”荡然无存生发,以简洁洗练的句子写出了春光易逝的伤感。
虽然花落无情,好景不长,然而春去有“归”:一部分归为尘土,一部分归为流水。
即使如此,也是“无可奈何花落去”,柳絮不复存在,大好的春光也随着柳絮的消失一去不复返了。
“惜”柳絮,进而“惜”春光,诗人的情感袒露无遗。
“春色三分”一句很是别出心裁。
把光景分为若干份并不是苏东坡的创造。
诗人写这首词之前,许多骚人墨客写下了不少类似的句子,如“天下三分明夜月,二分无赖是扬州。
”、“三分春色两分愁,更一分风雨。
”等都是经典名句。
但是我们仔细玩味,推敲比较,却不难看出,上述名句都不如苏东坡的语意蕴藉、含蓄、巧妙。
?“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这最后一韵,是具有归结性的震撼全篇的点睛之笔。
那沸沸扬扬,飘忽迷离的柳絮在诗人的眼里竟然“点点是离人泪”
这一韵照应了上阕“思妇”“愁思”的描写,比喻新奇脱俗,想象大胆夸张,感情深挚饱满,笔墨酣畅淋漓,蕴意回味无穷,真是妙笔神功
??前人对苏东坡的这首“和词”与章质夫的“原唱”孰优孰劣,曾有过争执。
归纳起来,观点有三。
一说“原唱”优于“和词”,“曲尽杨花妙处”;二说“和词”优于“原唱”,“幽怨缠绵,直是言情,非复赋物”;三说“原唱”与“和词”均为绝唱,“不容妄为轩轾”。
究竟如何
我们不要先妄下结论,还是先来看看章质夫的“原唱”。
词曰: ?“燕忙莺懒芳残,正堤上杨花飘坠。
轻飞乱舞,点画青林,全无才思。
闲趁游丝,静临深院,日长门闭。
傍珠帘散漫,垂垂欲下,依前被风扶起。
兰帐玉人睡觉,怪青衣,雪沾琼缀。
绣床渐满,香球无数,才圆却碎。
时见蜂儿,仰黏轻粉,鱼吞池水。
望章台路杳,金鞍游荡,有盈盈泪。
” ? 面对一件艺术珍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审美观点,不同的审美观点获得不同的审美享受,这是正常的。
但是当两件同类艺术珍品摆在我们面前的时候,就有了一个审美价值比较问题,“不容妄为轩轾”是不成立的,必然有个孰优孰劣的评价和选择问题,非此即彼。
前面说过,章质夫的这首《水龙吟》形神兼备,笔触细腻,轻灵生动,是一篇难得的佳作。
然而,只要与苏东坡的这首“和词”加以比较,章质夫的“原唱”就相形见绌了。
? 大凡诗词,“言气质,言神韵,不如言境界。
有境界,本也。
气质、神韵,末也。
有境界而二者随之。
”因此,只做到形神兼备还不够,必须做到“有境界”。
观章质夫的“原唱”,虽然描写细腻生动、气质神韵不凡、“潇洒喜人”,但终归是“织绣功夫”,“喜人”并不感人,因而较之“和词”在“境界”上就大为逊色。
苏东坡的“和词”“先乎情”,“以性灵语咏物,以沉著之笔达出”,不仅写了杨花的形、神,而且写景“言情”,在杨花里倾注了自己的深挚情感,产生了强烈的艺术感染力,达到了高超的艺术境界,从而获得了永恒的艺术生命。
这是章质夫的“原唱”望尘莫及的。
??“和词”胜于“原唱”,也突出表现在艺术构思上。
“原唱”在总体上没有跳出咏物写景的园囿,而“和词”却别有洞天,采用拟人的艺术手法,把咏物与写人有机地、巧妙地结合起来,栩栩如生地刻画出一个完整的思妇形象,写柳絮的际遇,绾合着思妇的际遇,情景交融,物我一体。
这也是“原唱”无法相比的。
?? 在语言艺术特色上,“原唱”虽然精巧灵动,但也不过是“大珠小珠落玉盘”,令人惊奇和感动的好句子不多。
诗词无好句如登山无胜景,终归有些缺憾。
而“和词”的语言却新颖别致,舒放自如,并且好句比比皆是。
如“似花还似非花”、“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点点是离人泪”等,都是可圈可点、令人称颂的佳句。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东坡杨花词,和韵而似元唱;章质夫词,元唱而似和韵。
”步韵填词,从形式到内容,必然受到原唱的约束和限制,尤其是在“原唱”已经达到了很高的艺术水平的情况下,“和韵”要超越“原唱”实属不易。
但苏东坡却举重若轻,以其卓越的艺术才华,写出了这首“和韵而似元唱”的杰作,真可谓旷世奇才。
? 《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是苏东坡婉约词中的经典之作。
我们不仅从中领略了豪放派诗人的婉约风格的一面,体验到诗人感情丰富的内心世界,而且这首词独具的艺术魅力,给予了我们不尽的审美享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