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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中的惊奇读后感

时间:2019-11-05 06:55

《爱》的读后感

那个年代,这是一个故事,凄美而感人,无须过多言语的诠释:这又是一首情歌,潜在的情感穿越各种迷离,一生永不褪色。

一生中,只有那句刻骨铭心的话维系着两颗跳动的心,心与心的感应,心与心的默契,如黑夜里的一个亮点,支撑着一个人的理性灵魂。

这种寓平静中的“轰轰烈烈”,也许,这就是张爱玲散文《爱》的魔力。

“这是真的”,我的情感随作者的坦言而触动。

她该是一个爱做梦的女孩吧

我喜欢有月的夜,月光可以柔柔地泻在月白的衫子,她爱在春天的晚上,轻轻地靠在桃树下,攀着发青的嫩枝,让情感从这里延伸,初春是美的,无奈冬意还未褪尽,她的目光一直停伫在桃树对面的那扇门,仿佛门的开启与闭合紧紧联系着所有的惊喜与感动,今夜无月,黑夜中,她已忘记了自己的美,她的执着已忘记了自己是位小康之家的女儿,她忘记这是一种叛逆,她在乎的是那份感动。

“噢,你也在这里吗

”轻轻的,话语简洁得连一个字也容不下去。

是男性特有的女性羞涩

是惊奇发生的激动

彼此的无言,生怕更多的言语,都会惊动周围的小生命,破坏了无声的美。

彼此固守着那一段距离,那一份清泉般的美丽。

他会发现她今夜的美吗

他为何要保持着那段短短的距离,相识而无语,那份最真挚的情感、最纯真的爱恋为何深藏心底不敢轻易地表露

也许是家庭的缘由,也许是无形的网,也许这是对传统无声的背离。

春天的晚上,桃树之下的邂逅,无言的默契,那一份寂静的黑色掩饰不了内心的狂热,静与动的比照,恰恰给我们留下如诗的空白。

想象也因此而美丽,张爱玲正是用真实的粗线条描绘出 她的理想主义。

“就这样就完了”无声的美让人感到缺憾,以至于历尽种种苦难之后,这种美变成生命唯以回味的爱恋,现实的无奈同时让这份爱恋倍受时间无情的煎熬。

“没有早一步,也没晚一步,正好赶上了。

”就是那句话构成一段美丽而没有结果的缘,张爱玲跳跃的笔触时刻捕捉着情感的触动与两极感受的隐性描写,蒙太奇的画面、理想与现实中的碰撞,让我们强烈地感受到美的无奈、美的缺憾,也许山盟海誓能代表轰轰烈烈的爱,但这比不上为爱无声守候的美。

我要一片蓝天,自由地飞;我要像一阵云烟,无声无息的美。

也许精神之恋是不完美的,那个年代,爱无须表白,无声的缺憾也是一种美的演绎。

大语文黑夜里的灯塔的读后感

《采果集》是泰戈尔的又一部著名诗集,与《飞鸟集》、《园丁集》、《新月集》和《吉檀迦利》齐名。

它以充满激情的语言赞颂生命,思索生命的本质。

诗作韵味幽雅,哲理深妙,打动过无数中国读者。

这些诗作充满了乐观的情绪和生机盎然的气息,表达了作者对理想追求的乐观和坚定的信心,让你在一串串爽润可口的文字中体味生命的真实感动,品尝人生的甘美果实。

文摘书摘吩咐一声,我就会把果子一筐筐的采满,送到你的院子里,尽管有的已  凋落,有的尚未成熟。

  由于丰收,季节也变得硕果累累;浓荫下不时传来牧童凄婉的笛声。

  吩咐一声,我就会在河上扬帆起航。

  三月的风躁动不安,惹得倦怠的波浪哗哗作响。

  果园捧出了它全部的果实,在这个疲惫的傍晚时分,夕阳下的岸边,从  你的房子里传出了一声呼唤。

飞鸟集》英文本题名为Stray Birds.其中stray为漂泊的意思,Birds是鸟,有时还可指人。

《飞鸟集》创作于1913年。

这部思绪点点的散文诗集,乍眼看来,其内容似乎包罗万象,涉及的面也比较广,然而,就是在这种对自然、对人生的点点思绪的抒发之中,诗人以抒情的彩笔,写下了他对自然、宇宙和人生的哲理思索,从而给人们以多方面的人生启示。

《飞鸟集》是一部富于哲理的英文格言诗集,共收诗325首,初版于1916年完成。

其中一部分由诗人译自自己的孟加拉文格言诗集《碎玉集》(1899),另外一部分则是诗人1916年造访日本时的即兴英文诗作。

诗人在日本居留三月有余,不断有淑女求其题写扇面或纪念册。

考虑到这一背景,我们就不难理解这些诗何以大多只有一两行。

诗人曾经盛赞日本俳句的简洁,他的《飞鸟集》显然受到了这种诗体的影响。

因此,深刻的智慧和简短的篇幅为其鲜明特色。

美籍华人学者周策纵先生认为,这些小诗“真像海滩上晶莹的鹅卵石,每一颗自有一个天地。

它们是零碎的、短小的;但却是丰富的、深刻的”,可谓言之有理。

是泰戈尔的另一部重要的代表作之一,是一部“生命之歌”,它更多地融入了诗人青春时代的体验,细腻地描叙了爱情的幸福,烦恼与忧伤,可以视为一部青春恋歌。

诗人在回首往事时吟唱出这些恋歌,在回味青春心灵的悸动时,无疑又与自己的青春保有一定距离,并进行理性的审视与思考,使这部恋歌不时地闪烁出哲理的光彩。

阅读这些诗篇,如同漫步在暴风雨过后的初夏里,一股挡不住的清新与芬芳,仿佛看到一个亮丽而清透的世界,一切都是那样的纯净、美好,使人与不知不觉中体味爱与青春的味道。

《故乡》读后感

27 故乡 鲁迅  作者对“故乡”的感情不仅仅是人与人之间一般的感情,同时还是带有个人色彩的特殊感情。

在对“故乡”没有任何理性的思考之前,一个人就已经与它有了“剪不断,理还乱”的精神联系。

童年、少年与“故乡”建立起的这种精神联系是一个人一生也不可能完全摆脱的。

后来的印象不论多么强烈都只是在这样一个基础上发生的,而不可能完全摆脱开这种感情的藤蔓。

具体到《故乡》这篇小说中来说,“我”对“故乡”现实的所有感受都是在少年时已经产生的感情关系的基础上发生的。

“我”已经不可能忘掉少年闰土那可爱的形象,已经不可能完全忘掉少年时形成的那个美好故乡的回忆。

此后的感受和印象是同少年时形成的这种印象叠加胶合在一起的。

这就形成了多种情感的汇合、混合和化合。

这样的感情不是单纯的,而是复杂的;不是色彩鲜明的,而是浑浊不清的。

这样的感情是一种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的感情,不是通过抒情的语言就可以表达清楚的。

它要从心灵中一丝一丝地往外抽,慌不得也急不得。

它需要时间,需要长度,需要让读者会慢慢地咀嚼、慢慢地感受和体验。

这种没有鲜明色彩而又复杂的情感,在我们的感受中就是忧郁。

忧郁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和情绪,是一种不强烈们又轻易摆脱不掉的悠长而又悠长的情感和情绪的状态。

《故乡》表现出来的是一种忧郁的美,忧郁是悠长的,这种美也是悠长的。

  鲁迅在《故乡》这篇小说里纪念他的故乡,但其实那故乡没有什么可纪念,结果是过去的梦幻为现实的阳光所冲破,只剩下了悲哀。

但此外也有希望,希望后辈有他们新的生活,为我们所未经生活过的。

原文结末云:“我想:希望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

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这是很好的格言,也说得很好,没有尼采式的那么深刻,但是深远得多了。

第一段的“严寒”,描写了天气的寒冷,衬托了要归家的急切心情。

  这里前后有两个故乡,其一是过去,其二是现在的。

过去的故乡以闰土为中心,借了这个年青的农民,写出小时候所神往的境地: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

现在先从闰土说起。

这闰土本名章运水,小说里把土代替了水字,闰运是同音的,也替换了,在国音里闰读如润,便有点隔离了,他的父亲名叫章福庆,是城东北道墟乡杜浦村人,那里是海边,他种着沙地,却是一个手艺工人,能制竹器,在周家做“忙月”,意思即是帮忙的,因为他并非长年,只在过年过节以及收租晒谷的时候来做工罢了。

他有时来取稻草灰,也带了运水来过,但是有一年因为值祭,新年神像前的祭器需要人看守,那时便找运水来担任,新年照例至正月十八为止,所以他那一次的住在城内是相当长久的。

  (一)回忆中的“故乡” (二)现实的“故乡” (三)理想中的“故乡” (四)“故乡”与“祖国”的同构 *五)悠长的忧,悠长的美  鲁迅的《故乡》中写了三个“故乡”:一个是回忆中的,一个是现实的,一个是理想中的。

第一个是“过去时”的,第二个是“现在时”的,第三个是“未来时”的。

小说突出描绘的是现实的故乡。

  (一)回忆中的“故乡”  “我”回忆中的故乡是一个带有神异色彩的美的故乡。

它的“美”,我们至少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感受得出来:  1.它是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  这里有“深蓝”的天空,有“金黄”的圆月,有“碧绿”的西瓜,少年闰土有一副“紫色”的圆脸,脖子上带着“明晃晃”的“银白”色项圈,海边有五色贝壳,“红的绿的”都有,鬼见怕也有,观音手也有,还有各种颜色的鸟类:稻鸡、角鸡、鹁鸪、蓝背……在这里,没有一种色彩不是鲜艳的,明丽的,任何两种色彩之间的对比都是鲜明的,它们构成的是一幅“神异”的图画,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

  2.它是一个寂静而又富有动感的世界  当“我”记起童年时的“故乡”,浮现在脑海里的首先是深蓝的天空、金黄的圆月、海边沙地上的碧绿的西瓜,整个大自然是那么静谧,那么安详,但在这静谧的世界上,却有着活泼的生命。

这活泼的生命给这个幽静的世界带来了动态的感觉。

“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尽力的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

”“月亮地下,你听,啦啦的响了,猹在咬瓜了。

你便捏了胡叉,轻轻地走去……”它幽静而不沉闷,活泼而不杂乱。

静中有动,动中有静,和谐自然,是一个令人心旷神怡的世界。

  3.它是一个辽阔而又鲜活的世界  “我”回忆中的“故乡”是一个多么广阔的世界啊

这里有高远的蓝天,有一望无垠的大海,有广阔的海边的沙地。

但在这广阔的天和地之间,又有各种各样的人和事物,有活泼的少年闰土,有猹、獾猪、刺猬,有稻鸡、角鸡、鹁鸪、蓝背,有五彩的贝壳,有金黄的圆月,有碧绿的西瓜……这个世界广阔而又鲜活,一点也不狭窄,一点也不空洞。

  我们可以看到,“我”回忆中的“故乡”并不仅仅是一个现实的世界,同时更是一个想像中的世界,是“我”在与少年闰土的接触和情感交流中想像出来的一幅美丽的图画。

它更是“我”少年心灵状态的一种折射。

这颗心灵是纯真的、自然的、活泼的、敏感的,同时又是充满美丽的幻想和丰富的想像力的。

它没有被“院子里高墙上的四角的天空”所束缚,而是在与少年闰土的情感交流中舒展开了想像的翅膀,给自己展开了一个广阔而又美丽的世界。

  那么,少年“我”的这个广阔而又美丽的世界是怎样展开的呢

是因为两颗童贞的心灵的自然融合。

少年“我”是纯真的、自然的,少年闰土也是纯真的、自然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用封建礼法关系组织起来的,而是用两颗心灵的自然需求联系起来的。

少年闰土不把少年“我”视为一个比自己高贵的“少爷”,少年“我”也不把少年闰土视为一个比自己低贱的“穷孩子”。

他们没有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的观念。

他们之间的情感交流是畅通无阻的,是没有任何顾忌和犹豫的。

我们重新读一读他们之间的对话,就可以感到,他们之间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的,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的。

他们不是为了讨好对方而说,也不是为了伤害对方而说,而是说的双方都感兴趣的话。

两个人的心灵就在这无拘无束的对话中融合在一起了。

也在这融合中各自都变得丰富了。

少年闰土来到城里,“见了许多没有见过的东西”;少年“我”通过与少年闰土的谈话,也像看到了过去自己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世界。

  总之,“我”回忆中的“故乡”是一个美好的世界,这个世界实际是少年“我”美好心灵的反映,是少年“我”与少年闰土和谐心灵关系的产物。

但是,这种心灵状态不是固定的,这种心灵关系也是无法维持久远的。

社会生活使人的心灵变得更加沉重,使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复杂起来。

当成年的“我”重新回到“别了2O余年的故乡”时,这个回忆中的“故乡”就一去不复返了。

在这时,他看到的是一个由成年人构成的现实的“故乡”。

  (二)现实的“故乡”  现实的“故乡”是什么样子呢

我们可以用这样一句话概括我们对这个“故乡”的具体感受:它是在现实社会生活的压力下失去了精神生命力的“故乡”。

  这时的“故乡”是由三种不同的人及其三种不同的精神关系构成的。

  1.豆腐西施杨二嫂  豆腐西施杨二嫂是一个可笑、可气、可恨而又可怜的人物。

她为什么可怜呢

因为她是一个人,一个需要物质生活的保证的。

当一个人无法通过自己正常的努力而获得自己最起码的物质生活保证的时候,为了生命的保存,就要通过一些非正常的、为人所不齿的手段获取这种保证了。

在这个意义上,她是值得同情的。

她原来是开豆腐店的,为了豆腐店能够赚到更多的钱,她擦着白粉,终日坐着,实际上是用自己的年轻的美来招徕顾客,“因为伊,这豆腐店的买卖非常好”。

“美”,在豆腐西施杨二嫂这里已经不再是一种精神的需要,而成了获取物质利益的手段。

物质实利成了她人生的惟一目的。

为了这个目的,她是可以牺牲自己的道德名义的。

当自己的青春已逝、美貌不再的时候,她就把任何东西都拿来当作获取物质实利的手段了。

她的人生完全成了物质的人生,狭隘自私的人生。

这样一个人,亲近的只是物质实利,对别人的感情已经没有感受的能力。

在这类人的感受里,“利”即是“情”,“情”即是“利”。

“利”外无“情”,天地间无非一个“利”字。

她感受不到别人的真挚的感情,对别人也产生不了这样的感情,“感情”也只成了捞取好处的手段。

她的眼里只有“物”,只有“利”,只有“钱”,而没有“人”,没有有感情。

有道德、有精神需要的人。

在这个世界上,她是能捞就捞,能骗就骗,能偷就偷,能抢就抢。

但人类社会是在相互关联中存在和发展的,人类为了共同的生存和发展,需要心灵的沟通,需要感情的联系,需要道德的修养,需要精神品质的美化。

像豆腐西施杨二艘这样一个毫无道德感的人,时时刻刻都在做着损人利己的勾当,是不能不引起人们的厌恶乃至憎恨的。

所以,就她本人命运的悲惨而言,她是可怜的,而就其对别人的态而言度,她又是可气、可恨的。

她的可笑在于长期的狭隘自私使她已经失去了对自我的正常感觉。

她把虚情假意当作情感表现,把小偷小摸当作自己的聪明才智。

她是属于世俗社会所谓的“能说会道”、“手脚麻利”、“干净利索”、“不笨不傻”的女人。

但在正常人眼里,她这些小聪明的把戏都是瞒不了人、骗不了人的。

所以,人们又感到她的言行的可笑。

人们无法尊重她、爱戴她,甚至也无法真正地帮助她。

她是一个令人看不起的人。

如果说少年“我”和少年闰土的一切言行的总体特点是自然、纯真,豆腐西施杨二嫂的一切言行的总特点则是“不自然”、“不真挚”。

在她这里,一切都是夸大了的,是根据自己的实利考虑变了形的。

她一出场,发出的就是一种“尖利的怪声”、“突然大叫”,这是她不感惊奇而故做惊奇的结果。

她的面貌特征也是在长期不自然的生活状态中形成的。

她一生只练就了一个“薄嘴唇”,“能说会道”,脸相却迅速衰老下来,只留下一个“凸颧骨”,没有了当年的风韵。

她的站姿也是不自然的,故意装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实际上她早已失去了自己的自信心,失去了做人的骄傲,但又希望别人看得起她。

尊重她。

她对“我”没有怀恋.没有感情,但又故意装出一副有感情的样子。

她能说的只有“我还抱过你咧

”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事实,但却把这个事实说得非常严重,好像这就对“我”有了多么大的恩情,好像“我”必须对她感恩戴德,牢牢记住她的重要性。

她不关心别人,因而也不会知道别人的生活状况,不会了解别人的思想感情。

她通过自己的想像把别人的生活说得无比阔气和富裕,无非是为了从别人那里捞取更多的好处。

  豆腐西施杨二嫂体现的是“我”所说的“辛苦恣睢而生活”的人的特征。

她的生活是辛苦的,但这种辛苦也压碎了她的道德良心,使她变得没有信仰,没有操守,没有真挚的感情,不讲道德,自私狭隘。

  2.成年闰土  少年闰土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是一个富有表现力的少年。

“他的父亲十分爱他”,他的生命是有活力的,他的思想是自由的,他的心地也是善良的。

跳动着的是一个活泼的生命。

少年闰土较之少年“我”更是一个富于表现力的少年,是一个有更多的新鲜生活和新鲜感受要表达的少年。

少年“我”的知识像是从书本当中获得的,少年闰土的知识则是从大自然中,从自己的生活实感中获得的。

他生活在大自然中,生活在自己的生活中,他比少年“我”更像一个语言艺术家。

他的语言多么生动,多么流畅,多么富有感染力啊

它一下子就把少年“我”吸引住了,并给他留下了至今难以磨灭的印象。

但这个富于生命力和表现力的少年闰土,到了现在,却成了一个神情麻木、寡言少语的人。

“只是觉得苦,却又形容不出。

”为什么他在少年时就能有所感而又形容得出,现在却形容不出了呢

因为“那时是孩子,不懂事”,但“不懂事”的时候是一个活泼的人,现在“懂事”了,却成了一个“木偶人”了。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这里所说的“事”,实际是中国传统的一套封建礼法关系,以及这种礼法关系所维系着的封建等级观念。

  维系中国传统社会的是一套完整的封建礼法关系,而所有这些封建礼法关系都是建立在人与人不平等的关系之上的。

帝王与臣民,大官与小官,官僚与百姓,老师与学生。

父亲与儿子,兄长与弟弟,男性与女性,都被视为上下等级的关系。

他们之间没有平等的地位,也没有平等的话语权力,上尊下卑,“上”对“下”是指挥,是命令,是教诲,“下”对“上”是服从,是驯顺,是听话。

闰土之所以说小的时候是“不懂事”,是按照现在他已经懂得了的礼法关系,“我” 是少爷,他是长工的儿子,二者是不能平等的。

“我”尊,闰土卑,他那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卑贱地位,在“我”面前毫无顾忌地说了那么多的话,都是极不应该的。

但那时年龄小,可以原谅,一到成年,中国人都要遵守这样一套礼法关系。

不遵守这套礼法关系,就被中国社会视为一个不守“规矩”、不讲“道德”的人了,就会受到来自社会各个方面的惩罚。

闰土就是在这样一套礼法关系的教育下成长起来的,他是一个“老实人”,是一个讲“道德”的人。

但一旦把这种礼法关系当成了处理人与人关系的准则,人与人之间的思想感情就无法得到正常的交流了,人与人的心灵就融合不在一起了。

这就是在“我”和闰土之间发生的精神悲剧。

“我”怀念着闰土,闰土也怀念着“我”,他们在童心无忌的状态下建立了平等的、友好的关系。

这种关系在两个人的心灵中都留下了美好的、温暖的、幸福的回忆。

“我”想到故乡,首先想到的是闰土,闰土实际上也一直念着“我”。

“他每到我家来时,总问起你,很想见你一次面。

”只要想到他和“我”在童年一起玩耍的情景,我们就能够想到,闰土的这些话绝不是一般的客气话。

两个人重新见面时,“我”“很兴奋”,闰土也很兴奋:“脸上现出欢喜和凄凉的神情;动着嘴唇”,说明他心里颤抖着多少真挚的感情呵

但封建的礼法关系却把所有这些感情都堵在了他的内心里。

形容不出来了,表现不出来了。

他的态度终于恭敬起来了,分明的叫道: “老爷

……” 在这里,我们能够听到两颗原本融合在一起的心灵被生生撕裂开时所发出的那种带血的声音。

闰土不再仅仅把“我”视为平等的、亲切的朋友了。

他把“我”放在了自己无法企及的高高在上的地位上,他自己的痛苦,自己的悲哀,在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面前已经无法诉说,无法表现,这个称呼带着一种“敬”,但同时也透脱着一种“冷”。

在这种“冷”的氛围中,“我”的感情也被凝固在了内心里。

两颗心灵就被这个称呼挡在了两边,无法交流了,无法融合了。

所以“我”“打了一个寒噤”,知道两个人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

《故乡》让我们看到,只有少年闰土和少年“我”的关系才是符合人性的,后来这种封建礼法关系不是人的本性中就具有的,而是在社会的压力之下形成的,是一种扭曲了的人性。

人在自然的发展中不会把自己树为一个卑贱的、无能的人,像闰土这样一个人的封建礼法观念是在长期的强制性的压力下逐渐形成的。

社会压抑了一个人的人性,同时也压抑了他的自然的生命,使他习惯了消极地忍耐所有外界的压力。

忍耐一切精神的和物质的痛苦。

那个手持钢叉向猹刺去的闰土是多么富有朝气,富有生命的活力呵

是多么勇敢呵

但封建的礼法关系逐渐压抑了他的生命力,使他在一切困苦和不幸面前只有消极地忍耐。

只有意识到闰土已经没有了少年时的旺盛的生命力,我们才能够理解,为什么“多子,饥荒,苛税,兵,匪,官,绅”,能够“苦得他像一个木偶人了”。

他已经没有反抗现实的不幸的精神力量,他把所有这一切都视为根本不能战胜的。

他只能承受,只能忍耐,他尽量不去思考自己的不幸,尽量迅速地忘掉自己的困苦。

他不再敢主动地去感受世界,思考生活、思考自己。

久而久之,他的思想干瘪了下去,他的感受力萎缩了下去,他的表现力衰弱了下去,他的精神一天天地麻木下去,他已经成为一个没有感受力、没有思想能力和表现能力的木偶人。

只有宗教还能给他带来对未来的茫远的、朦胧的希望。

他的精神已经死亡,肉体也迅速衰老下去。

成年闰土体现的是“我”所说的“辛苦麻木而生活”的一类人的特征。

这些人是善良、讲道德、守规矩的人。

但传统的道德是压抑人的生命力的。

他们在封建道德的束缚下丧失了生命的活力,精神变得麻木了。

  3.成年“我”  “我”是一个现代知识分子,他在自己的“故乡”已经失去了存在的基础,失去了自己的精神落脚地。

他像一个游魂,已经没有了自己精神的“故乡”。

中国古代的知识分子是官僚地主。

在经济上是地主,在政治上是官僚,是有权有势的阔人。

但现代的知识分子是在城市谋生的人。

他已经没有稳固的经济基础,也没有政治的权力。

在豆腐西施杨二嫂的心目中,值得惧怕和尊敬的是做了“道台”,“有三房姨太太”,出门坐“八抬的大轿”的“阔人”。

现在“我”不“阔”了,所以也就不再惧怕他,尊重他,而成了她可以随时掠夺、偷窃的对象。

他同情豆腐西施杨二嫂的人生命运,但豆腐西施杨二嫂却不会同情他。

他无法同她建立起精神的联系。

他在她那里感到的是被歧视、被掠夺的无奈感。

闰土是他在内心所亲近的人物,但闰土却仍然按照对待传统官僚地主知识分子的方式对待他,使他无法再与闰土进行正常的精神交流。

他在精神上是孤独的。

他寻求人与人之间的一种平等关系,但这种关系在现在的‘“故乡”是找不到的。

总之,现实的“故乡”是一个精神各个分离,丧失了生命活力,丧失了人与人之间的温暖、幸福的情感关系的“故乡”。

《祝福》原文

《祝福》 鲁迅的年底毕竟最像年底,村镇上不必说,就在中也显出将到新年的气象灰白色的沉重的晚云中间时时发出闪光,接着一声钝响,是送灶的爆竹;近处燃放的可就更强烈了,震耳的大音还没有息,空气里已经散满了幽微的火药香。

我是正在这一夜回到我的故乡鲁镇的。

虽说故乡,然而已没有家,所以只得暂寓在鲁四老爷的宅子里。

他是我的本家,比我长一辈,应该称之曰“四叔”,是一个讲理学的老监生。

他比先前并没有什么大改变,单是老了些,但也还末留胡子,一见面是寒暄,寒暄之后说我“胖了”,说我“胖了”之后即大骂其新党。

但我知道,这并非借题在骂我:因为他所骂的还是康有为。

但是,谈话是总不投机的了,于是不多久,我便一个人剩在书房里。

第二天我起得很迟,午饭之后,出去看了几个本家和朋友;第三天也照样。

他们也都没有什么大改变,单是老了些;家中却一律忙,都在准备着“祝福”。

这是鲁镇年终的大典,致敬尽礼,迎接福神,拜求来年一年中的好运气的。

杀鸡,宰鹅,买猪肉,用心细细的洗,女人的臂膊都在水里浸得通红,有的还带着绞丝银镯子。

煮熟之后,横七竖八的插些筷子在这类东西上,可就称为“福礼”了,五更天陈列起来,并且点上香烛,恭请福神们来享用,拜的却只限于男人,拜完自然仍然是放爆竹。

年年如此,家家如此,——只要买得起福礼和爆竹之类的——今年自然也如此。

天色愈阴暗了,下午竟下起雪来,雪花大的有梅花那么大,满天飞舞,夹着烟霭和忙碌的气色,将鲁镇乱成一团糟。

我回到四叔的书房里时,瓦楞上已经雪白,房里也映得较光明,极分明的显出壁上挂着的朱拓的大“寿”字,陈抟老祖写的,一边的对联已经脱落,松松的卷了放在长桌上,一边的还在,道是“事理通达心气和平”。

我又无聊赖的到窗下的案头去一翻,只见一堆似乎未必完全的《康熙字典》,一部《近思录集注》和一部《四书衬》。

无论如何、我明天决计要走了。

况且,一直到昨天遇见祥林嫂的事,也就使我不能安住。

那是下午,我到镇的东头访过一个朋友,走出来,就在河边遇见她;而且见她瞪着的眼睛的视线,就知道明明是向我走来的。

我这回在鲁镇所见的人们中,改变之大,可以说无过于她的了:五年前的花白的头发,即今已经全白,会不像四十上下的人;脸上瘦削丕堪,黄中带黑,而且消尽了先前悲哀的神色,仿佛是木刻似的;只有那眼珠间或一轮,还可以表示她是一个活物。

她一手提着竹篮。

内中一个破碗,空的;一手技着一支比她更长的竹竿,下端开了裂:她分明已经纯乎是一个乞丐了。

我就站住,豫备她来讨钱。

“你回来了

”她先这样问。

“是的。

” “这正好。

你是识字的,又是出门人,见识得多。

我正要问你一件事——”她那没有精采的眼睛忽然发光了。

我万料不到她却说出这样的话来,诧异的站着。

“就是——”她走近两步,放低了声音,极秘密似的切切的说,“一个人死了之后,究竟有没有魂灵的

” 我很悚然,一见她的眼钉着我的,背上也就遭了芒刺一般,比在学校里遇到不及豫防的临时考,教师又偏是站在身旁的时候,惶急得多了。

对于魂灵的有无,我自己是向来毫不介意的;但在此刻,怎样回答她好呢

我在极短期的踌躇中,想,这里的人照例相信鬼,“然而她,却疑惑了,——或者不如说希望:希望其有,又希望其无……,人何必增添末路的人的苦恼,一为她起见,不如说有罢。

“也许有罢,——我想。

”我于是吞吞吐虹的说。

“那么,也就有地狱了

” “啊

地狱

”我很吃惊,只得支吾者,“地狱

——论理,就该也有。

——然而也未必,……谁来管这等事……。

” “那么,死掉的一家的人,都能见面的

” “唉唉,见面不见面呢

……”这时我已知道自己也还是完全一个愚人,什么踌躇,什么计画,都挡不住三句问,我即刻胆怯起来了,便想全翻过先前的话来,“那是,……实在,我说不清……。

其实,究竟有没有魂灵,我也说不清。

” 我乘她不再紧接的问,迈开步便走,勿勿的逃回四叔的家中,心里很觉得不安逸。

自己想,我这答话怕于她有些危险。

她大约因为在别人的祝福时候,感到自身的寂寞了,然而会不会含有别的什么意思的呢

——或者是有了什么豫感了

倘有别的意思,又因此发生别的事,则我的答活委实该负若干的责任……。

但随后也就自笑,觉得偶尔的事,本没有什么深意义,而我偏要细细推敲,正无怪教育家要说是生着神经病;而况明明说过“说不清”,已经推翻了答话的全局,即使发生什么事,于我也毫无关系了。

“说不清”是一句极有用的话。

不更事的勇敢的少年,往往敢于给人解决疑问,选定医生,万一结果不佳,大抵反成了怨府,然而一用这说不清来作结束,便事事逍遥自在了。

我在这时,更感到这一句话的必要,即使和讨饭的女人说话,也是万不可省的。

但是我总觉得不安,过了一夜,也仍然时时记忆起来,仿佛怀着什么不祥的豫感,在阴沉的雪天里,在无聊的书房里,这不安愈加强烈了。

不如走罢,明天进城去。

福兴楼的请墩鱼翅,一元一大盘,价廉物美,现在不知增价了否

往日同游的朋友,虽然已经云散,然而鱼翅是不可不吃的,即使只有我一个……。

无论如何,我明天决计要走了。

我因为常见些但愿不如所料,以为未毕竟如所料的事,却每每恰如所料的起来,所以很恐怕这事也一律。

果然,特别的情形开始了。

傍晚,我竟听到有些人聚在内室里谈话,仿佛议论什么事似的,但不一会,说话声也就止了,只有四叔且走而且高声的说: “不早不迟,偏偏要在这时候——这就可见是一个谬种

” 我先是诧异,接着是很不安,似乎这话于我有关系。

试望门外,谁也没有。

好容易待到晚饭前他们的短工来冲茶,我才得了打听消息的机会。

“刚才,四老爷和谁生气呢

”我问。

“还不是和样林嫂

”那短工简捷的说。

“祥林嫂

怎么了

”我又赶紧的问。

“老了。

” “死了

”我的心突然紧缩,几乎跳起来,脸上大约也变了色,但他始终没有抬头,所以全不觉。

我也就镇定了自己,接着问: “什么时候死的

” “什么时候

——昨天夜里,或者就是今天罢。

——我说不清。

” “怎么死的

” “怎么死的

——还不是穷死的

”他淡然的回答,仍然没有抬头向我看,出去了。

然而我的惊惶却不过暂时的事,随着就觉得要来的事,已经过去,并不必仰仗我自己的“说不清”和他之所谓“穷死的”的宽慰,心地已经渐渐轻松;不过偶然之间,还似乎有些负疚。

晚饭摆出来了,四叔俨然的陪着。

我也还想打听些关于祥林嫂的消息,但知道他虽然读过“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也”,而忌讳仍然极多,当临近祝福时候,是万不可提起死亡疾病之类的话的,倘不得已,就该用一种替代的隐语,可惜我又不知道,因此屡次想问,而终于中止了。

我从他俨然的脸色上,又忽而疑他正以为我不早不迟,偏要在这时候来打搅他,也是一个谬种,便立刻告诉他明天要离开鲁镇,进城去,趁早放宽了他的心。

他也不很留。

这佯闷闷的吃完了一餐饭。

冬季日短,又是雪天,夜色早已笼罩了全市镇。

人们都在灯下匆忙,但窗外很寂静。

雪花落在积得厚厚的雪褥上面,听去似乎瑟瑟有声,使人更加感得沉寂。

我独坐在发出黄光的莱油灯下,想,这百无聊赖的祥林嫂,被人们弃在尘芥堆中的,看得厌倦了的陈旧的玩物,先前还将形骸露在尘芥里,从活得有趣的人们看来,恐怕要怪讶她何以还要存在,现在总算被无常打扫得于干净净了。

魂灵的有无,我不知道;然而在现世,则无聊生者不生,即使厌见者不见,为人为己,也还都不错。

我静听着窗外似乎瑟瑟作响的雪花声,一面想,反而渐渐的舒畅起来。

然而先前所见所闻的她的半生事迹的断片,至此也联成一片了。

她不是鲁镇人。

有一年的冬初,四叔家里要换女工,做中人的卫老婆子带她进来了,头上扎着白头绳,乌裙,蓝夹袄,月白背心,年纪大约二十六七,脸色青黄,但两颊却还是红的。

卫老婆子叫她祥林嫂,说是自己母家的邻舍,死了当家人,所以出来做工了。

四叔皱了皱眉,四婶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是在讨厌她是一个寡妇。

但是她模样还周正,手脚都壮大,又只是顺着限,不开一句口,很像一个安分耐劳的人,便不管四叔的皱眉,将她留下了。

试工期内,她整天的做,似乎闲着就无聊,又有力,简直抵得过一个男子,所以第三天就定局,每月工钱五百文。

大家都叫她祥林嫂;没问她姓什么,但中人是卫家山人,既说是邻居,那大概也就姓卫了。

她不很爱说话,别人问了才回答,答的也不多。

直到十几天之后,这才陆续的知道她家里还有严厉的婆婆,一个小叔子,十多岁,能打柴了;她是春天没了丈夫的;他本来也打柴为生,比她小十岁:大家所知道的就只是这一点。

日子很快的过去了,她的做工却毫没有懈,食物不论,力气是不惜的。

人们都说鲁四老爷家里雇着了女工,实在比勤快的男人还勤快。

到年底,扫尘,洗地,杀鸡,宰鹅,彻夜的煮福礼,全是一人担当,竟没有添短工。

然而她反满足,口角边渐渐的有了笑影,脸上也白胖了。

新年才过,她从河边掏米回来时,忽而失了色,说刚才远远地看见几个男人在对岸徘徊,很像夫家的堂伯,恐怕是正在寻她而来的。

四婶很惊疑,打听底细,她又不说。

四叔一知道,就皱一皱眉,道: “这不好。

恐怕她是逃出来的。

” 她诚然是逃出来的,不多久,这推想就证实了。

此后大约十几天,大家正已渐渐忘却了先前的事,卫老婆子忽而带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进来了,说那是详林嫂的婆婆。

那女人虽是山里人模样,然而应酬很从容,说话也能干,寒暄之后,就赔罪,说她特来叫她的儿媳回家去,因为开春事务忙,而家中只有老的和小的,人手不够了。

“既是她的婆婆要她回去,那有什么话可说呢。

”四叔说。

于是算清了工钱,一共一千七百五十文,她全存在主人家,一文也还没有用,便都交给她的婆婆。

那女人又取了衣服,道过谢,出去了。

其时已经是正午。

“阿呀,米呢

祥林嫂不是去淘米的么

……”好一会,四婶这才惊叫起来。

她大约有些饿,记得午饭了。

于是大家分头寻淘箩。

她先到厨下,次到堂前,后到卧房,全不见掏箩的影子。

四叔踱出门外,也不见,一直到河边,才见平平正正的放在岸上,旁边还有一株菜。

看见的人报告说,河里面上午就泊了一只白篷船,篷是全盖起来的,不知道什么人在里面,但事前也没有人去理会他。

待到祥林嫂出来掏米,刚刚要跪下去,那船里便突然跳出两个男人来,像是山里人,一个抱住她,一个帮着,拖进船去了。

样林嫂还哭喊了几声,此后便再没有什么声息,大约给用什么堵住了罢。

接着就走上两个女人来,一个不认识,一个就是卫婆于。

窥探舱里,不很分明,她像是捆了躺在船板上。

“可恶

然而……。

”四叔说。

这一天是四婶自己煮中饭;他们的儿子阿牛烧火。

午饭之后,卫老婆子又来了。

“可恶

”四叔说。

“你是什么意思

亏你还会再来见我们。

”四婶洗着碗,一见面就愤愤的说,“你自己荐她来,又合伙劫她去,闹得沸反盈天的,大家看了成个什么样子

你拿我们家里开玩笑么

” “阿呀阿呀,我真上当。

我这回,就是为此特地来说说清楚的。

她来求我荐地方,我那里料得到是瞒着她的婆婆的呢。

对不起,四老爷,四太太。

总是我老发昏不小心,对不起主顾。

幸而府上是向来宽洪大量,不肯和小人计较的。

这回我一定荐一个好的来折罪……。

” “然而……。

”四叔说。

于是祥林嫂事件便告终结,不久也就忘却了。

只有四嫂,因为后来雇用的女工,大抵非懒即馋,或者馋而且懒,左右不如意,所以也还提起祥林嫂。

每当这些时候,她往往自言自语的说,“她现在不知道怎么佯了

”意思是希望她再来。

但到第二年的新正,她也就绝了望。

新正将尽,卫老婆子来拜年了,已经喝得醉醺醺的,自说因为回了一趟卫家山的娘家,住下几天,所以来得迟了。

她们问答之间,自然就谈到祥林嫂。

“她么

”卫若婆子高兴的说,“现在是交了好运了。

她婆婆来抓她回去的时候,是早已许给了贺家坳的贸老六的,所以回家之后不几天,也就装在花轿里抬去了。

” “阿呀,这样的婆婆

……”四婶惊奇的说。

“阿呀,我的太太

你真是大户人家的太太的话。

我们山里人,小户人家,这算得什么

她有小叔子,也得娶老婆。

不嫁了她,那有这一注钱来做聘礼

他的婆婆倒是精明强干的女人呵,很有打算,所以就将地嫁到里山去。

倘许给本村人,财礼就不多;惟独肯嫁进深山野坳里去的女人少,所以她就到手了八十千。

现在第二个儿子的媳妇也娶进了,财礼花了五十,除去办喜事的费用,还剩十多千。

吓,你看,这多么好打算

……” “祥林嫂竟肯依

……” “这有什么依不依。

——闹是谁也总要闹一闹的,只要用绳子一捆,塞在花轿里,抬到男家,捺上花冠,拜堂,关上房门,就完事了。

可是详林嫂真出格,听说那时实在闹得利害,大家还都说大约因为在念书人家做过事,所以与众不同呢。

太太,我们见得多了:回头人出嫁,哭喊的也有,说要寻死觅活的也有,抬到男家闹得拜不成天地的也有,连花烛都砸了的也有。

样林嫂可是异乎寻常,他们说她一路只是嚎,骂,抬到贺家坳,喉咙已经全哑了。

拉出轿来,两个男人和她的小叔子使劲的捺住她也还拜不成夭地。

他们一不小心,一松手,阿呀,阿弥陀佛,她就一头撞在香案角上,头上碰了一个大窟窿,鲜血直流,用了两把香灰,包上两块红布还止不住血呢。

直到七手八脚的将她和男人反关在新房里,还是骂,阿呀呀,这真是……。

”她摇一摇头,顺下眼睛,不说了。

“后来怎么样呢

”四婢还问。

“听说第二天也没有起来。

”她抬起眼来说。

“后来呢

” “后来

——起来了。

她到年底就生了一个孩子,男的,新年就两岁了。

我在娘家这几天,就有人到贺家坳去,回来说看见他们娘儿俩,母亲也胖,儿子也胖;上头又没有婆婆,男人所有的是力气,会做活;房子是自家的。

——唉唉,她真是交了好运了。

” 从此之后,四婶也就不再提起祥林嫂。

但有一年的秋季,大约是得到祥林嫂好运的消息之后的又过了两个新年,她竟又站在四叔家的堂前了。

桌上放着一个荸荠式的圆篮,檐下一个小铺盖。

她仍然头上扎着白头绳,乌裙,蓝夹祆,月白背心,脸色青黄,只是两颊上已经消失了血色,顺着眼,眼角上带些泪痕,眼光也没有先前那样精神了。

而且仍然是卫老婆子领着,显出慈悲模样,絮絮的对四婶说: “……这实在是叫作‘天有不测风云’,她的男人是坚实人,谁知道年纪青青,就会断送在伤寒上

本来已经好了的,吃了一碗冷饭,复发了。

幸亏有儿子;她又能做,打柴摘茶养蚕都来得,本来还可以守着,谁知道那孩子又会给狼衔去的呢

春天快完了,村上倒反来了狼,谁料到

现在她只剩了一个光身了。

大伯来收屋,又赶她。

她真是走投无路了,只好来求老主人。

好在她现在已经再没有什么牵挂,太太家里又凄巧要换人,所以我就领她来。

——我想,熟门熟路,比生手实在好得多……。

” “我真傻,真的,”祥林嫂抬起她没有神采的眼睛来,接着说。

“我单知道下雪的时候野兽在山坳里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我不知道春天也会有。

我一清早起来就开了门,拿小篮盛了一篮豆,叫我们的阿毛坐在门槛上剥豆去。

他是很听话的,我的话句句听;他出去了。

我就在屋后劈柴,掏米,米下了锅,要蒸豆。

我叫阿毛,没有应,出去口看,只见豆撒得一地,没有我们的阿毛了。

他是不到别家去玩的;各处去一问,果然没有。

我急了,央人出去寻。

直到下半天,寻来寻去寻到山坳里,看见刺柴上桂着一只他的小鞋。

大家都说,糟了,怕是遭了狼了。

再进去;他果然躺在草窠里,肚里的五脏已经都给吃空了,手上还紧紧的捏着那只小篮呢。

……”她接着但是呜咽,说不出成句的话来。

四婶起刻还踌踌,待到听完她自己的话,眼圈就有些红了。

她想了一想,便教拿圆篮和铺盖到下房去。

卫老婆子仿佛卸了一肩重相似的嘘一口气,祥林嫂比初来时候神气舒畅些,不待指引,自己驯熟的安放了铺盖。

她从此又在鲁镇做女工了 大家仍然叫她祥林嫂。

然而这一回,她的境遇却改变得非常大。

上工之后的两三天,主人们就觉得她手脚已没有先前一样灵活,记性也坏得多,死尸似的脸上又整日没有笑影,四婶的口气上,已颇有些不满了。

当她初到的时候,四叔虽然照例皱过眉,但鉴于向来雇用女工之难,也就并不大反对,只是暗暗地告诫四姑说,这种人虽然似乎很可怜,但是败坏风俗的,用她帮忙还可以,祭祀时候可用不着她沾手,一切饭莱,只好自已做,否则,不干不净,祖宗是不吃的。

四叔家里最重大的事件是祭祀,祥林嫂先前最忙的时候也就是祭祀,这回她却清闲了。

桌子放在堂中央,系上桌帏,她还记得照旧的去分配酒杯和筷子。

“祥林嫂,你放着罢

我来摆。

”四婶慌忙的说。

她讪讪的缩了手,又去取烛台。

“祥林嫂,你放着罢

我来拿。

”四婶又慌忙的说。

她转了几个圆圈,终于没有事情做,只得疑惑的走开。

她在这一天可做的事是不过坐在灶下烧火。

镇上的人们也仍然叫她祥林嫂,但音调和先前很不同;也还和她讲话,但笑容却冷冷的了。

她全不理会那些事,只是直着眼睛,和大家讲她自己日夜不忘的故事: “我真傻,真的,”她说,“我单知道雪天是野兽在深山里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我不知道春天也会有。

我一大早起来就开了门,拿小篮盛了一篮豆,叫我们的阿毛坐在门槛上剥豆去。

他是很听话的孩子,我的话句句听;他就出去了。

我就在屋后劈柴,淘米,米下了锅,打算蒸豆。

我叫,‘阿毛

’没有应。

出去一看,只见豆撒得满地,没有我们的阿毛了。

各处去一向,都没有。

我急了,央人去寻去。

直到下半天,几个人寻到山坳里,看见刺柴上挂着一只他的小鞋。

大家都说,完了,怕是遭了狼了;再进去;果然,他躺在草窠里,肚里的五脏已经都给吃空了,可怜他手里还紧紧的捏着那只小篮呢。

……”她于是淌下眼泪来,声音也呜咽了。

这故事倒颇有效,男人听到这里,往往敛起笑容,没趣的走了开去;女人们却不独宽恕了她似的,脸上立刻改换了鄙薄的神气,还要陪出许多眼泪来。

有些老女人没有在街头听到她的话,便特意寻来,要听她这一段悲惨的故事。

直到她说到呜咽,她们也就一齐流下那停在眼角上的眼泪,叹息一番,满足的去了,一面还纷纷的评论着。

她就只是反复的向人说她悲惨的故事,常常引住了三五个人来听她。

但不久,大家也都听得纯熟了,便是最慈悲的念佛的老太太们,眼里也再不见有一点泪的痕迹。

后来全镇的人们几乎都能背诵她的话,一听到就烦厌得头痛。

“我真傻,真的,”她开首说。

“是的,你是单知道雪天野兽在深山里没有食吃,才会到村里来的。

”他们立即打断她的话,走开去了。

她张着口怔怔的站着,直着眼睛看他们,接着也就走了,似乎自己也觉得没趣。

但她还妄想,希图从别的事,如小篮,豆,别人的孩子上,引出她的阿毛的故事来。

倘一看见两三岁的小孩子,她就说: “唉唉,我们的阿毛如果还在,也就有这么大了……” 孩子看见她的眼光就吃惊,牵着母亲的衣襟催她走。

于是又只剩下她一个,终于没趣的也走了,后来大家又都知道了她的脾气,只要有孩子在眼前,便似笑非笑的先问她,道: “祥林嫂,你们的阿毛如果还在,不是也就有这么大了么

” 她未必知道她的悲哀经大家咀嚼赏鉴了许多天,早已成为渣滓,只值得烦厌和唾弃;但从人们的笑影上,也仿佛觉得这又冷又尖,自己再没有开口的必要了。

她单是一瞥他们,并不回答一句话。

鲁镇永远是过新年,腊月二十以后就火起来了。

四叔家里这回须雇男短工,还是忙不过来,另叫柳妈做帮手,杀鸡,宰鹅;然而柳妈是善女人,吃素,不杀生的,只肯洗器皿。

祥林嫂除烧火之外,没有别的事,却闲着了,坐着只看柳妈洗器皿。

微雪点点的下来了。

“唉唉,我真傻,”祥林嫂看了天空,叹息着,独语似的说。

“祥林嫂,你又来了。

”柳妈不耐烦的看着她的脸,说。

“我问你:你额角上的伤痕,不就是那时撞坏的么

” 晤晤。

”她含胡的回答。

“我问你:你那时怎么后来竟依了呢

” “我么

……”, “你呀。

我想:这总是你自己愿意了,不然……。

” “阿阿,你不知道他力气多么大呀。

” “我不信。

我不信你这么大的力气,真会拗他不过。

你后来一定是自己肯了,倒推说他力气大。

” “阿阿,你……你倒自己试试着。

”她笑了。

柳妈的打皱的脸也笑起来,使她蹙缩得像一个核桃,干枯的小眼睛一看祥林嫂的额角,又钉住她的眼。

祥林嫂似很局促了,立刻敛了笑容,旋转眼光,自去看雪花。

“祥林嫂,你实在不合算。

”柳妈诡秘的说。

“再一强,或者索性撞一个死,就好了。

现在呢,你和你的第二个男人过活不到两年,倒落了一件大罪名。

你想,你将来到阴司去,那两个死鬼的男人还要争,你给了谁好呢

阎罗大王只好把你锯开来,分给他们。

我想,这真是……” 她脸上就显出恐怖的神色来,这是在山村里所未曾知道的。

“我想,你不如及早抵当。

你到土地庙里去捐一条门槛,当作你的替身,给千人踏,万人跨,赎了这一世的罪名,免得死了去受苦。

” 她当时并不回答什么话,但大约非常苦闷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两眼上便都围着大黑圈。

早饭之后,她便到镇的西头的土地庙里去求捐门槛,庙祝起初执意不允许,直到她急得流泪,才勉强答应了。

价目是大钱十二千。

她久已不和人们交口,因为阿毛的故事是早被大家厌弃了的;但自从和柳妈谈了天,似乎又即传扬开去,许多人都发生了新趣味,又来逗她说话了。

至于题目,那自然是换了一个新样,专在她额上的伤疤。

“祥林嫂,我问你:你那时怎么竟肯了

”一个说。

“唉,可惜,白撞了这-下。

”一个看着她的疤,应和道。

她大约从他们的笑容和声调上,也知道是在嘲笑她,所以总是瞪着眼睛,不说一句话,后来连头也不回了。

她整日紧闭了嘴唇,头上带着大家以为耻辱的记号的那伤痕,默默的跑街,扫地,洗莱,淘米。

快够一年,她才从四婶手里支取了历来积存的工钱,换算了十二元鹰洋,请假到镇的西头去。

但不到一顿饭时候,她便回来,神气很舒畅,眼光也分外有神,高兴似的对四婶说,自己已经在土地庙捐了门槛了。

冬至的祭祖时节,她做得更出力,看四婶装好祭品,和阿牛将桌子抬到堂屋中央,她便坦然的去拿酒杯和筷子。

“你放着罢,祥林嫂

”四婶慌忙大声说。

她像是受了炮烙似的缩手,脸色同时变作灰黑,也不再去取烛台,只是失神的站着。

直到四叔上香的时候,教她走开,她才走开。

这一回她的变化非常大,第二天,不但眼睛窈陷下去,连精神也更不济了。

而且很胆怯,不独怕暗夜,怕黑影,即使看见人,虽是自己的主人,也总惴惴的,有如在白天出穴游行的小鼠,否则呆坐着,直是一个木偶人。

不半年,头发也花白起来了,记性尤其坏,甚而至于常常忘却了去掏米。

“祥林嫂怎么这样了

倒不如那时不留她。

”四婶有时当面就这样说,似乎是警告她。

然而她总如此,全不见有伶俐起来的希望。

他们于是想打发她走了,教她回到卫老婆于那里去。

但当我还在鲁镇的时候,不过单是这样说;看现在的情状,可见后来终于实行了。

然而她是从四叔家出去就成了乞丐的呢,还是先到卫老婆子家然后再成乞丐的呢

那我可不知道。

我给那些因为在近旁而极响的爆竹声惊醒,看见豆一般大的黄色的灯火光,接着又听得毕毕剥剥的鞭炮,是四叔家正在“祝福”了;知道已是五更将近时候。

我在蒙胧中,又隐约听到远处的爆竹声联绵不断,似乎合成一天音响的浓云,夹着团团飞舞的雪花,拥抱了全市镇。

我在这繁响的拥抱中,也懒散而且舒适,从白天以至初夜的疑虑,全给祝福的空气一扫而空了,只觉得天地圣众歆享了牲醴和香烟,都醉醺醺的在空中蹒跚,豫备给鲁镇的人们以无限的幸福。

[生命是一支铅笔]读后感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

生命每个人只有一次。

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回首往事,他 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卑鄙庸俗而羞愧;临终之际,他能够说:“我的 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解放全人类而斗争。

”要抓 紧时间赶快生活,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疾病,或者一个意外的悲惨事件,都会使生命中 断。

保尔怀着这样的思想,离开了烈士墓。

家里,母亲在给儿子收拾出门的行装,她很难过。

保尔看着妈妈,发现她在偷偷地 流泪。

“保夫鲁沙,你别走啦,行吗

我岁数大了,孤零零的一个人过日子多难受啊。

不 管养多少孩子,一长大就都飞了。

那个城市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这儿一样可以过日子嘛。

是不是看中了哪个短尾巴的小鹌鹑了

你们什么也不跟我这个老太婆说。

阿尔焦姆 成亲,一句话也没说。

你呢,更不用说了。

总要等你们生病了,受伤了,我才能见到你 们。

”妈妈一面低声诉说着,一面把儿子的几件简单衣物装到一个干净的布袋里。

保尔抱住母亲的肩膀,把她拉到自己怀里。

“好妈妈,那儿没有什么鹌鹑

你老人家不知道吗

只有鹌鹑才找鹌鹑做伴。

照你 那么说,我不也成鹌鹑了吗

” 他的话把母亲逗得笑起来。

“妈妈,我发过誓,只要全世界的资产阶级还没消灭光,我就不找姑娘谈情说爱。

什么,你说要等很久

不,妈妈,资产阶级的日子长不了啦……一个人民大众的共和国 就要建立起来,将来你们这些劳动了一辈子的老头老太太,都送到意大利去养老。

那个 国家可暖和了,就在海边上。

那儿根本没有冬天,妈妈。

我们把你们安顿在资本家住过 的宫殿里,让你们在温暖的阳光底下晒晒老骨头。

我们再到美洲去消灭资产阶级。

” “孩子,你说的那种好日子,我是活不到了……你爷爷就是这个样子,脾气特别古 怪。

他是个水兵,可是真像个土匪,愿上帝饶恕我这么说

那年他在塞瓦斯托波尔打仗, 回到家里,只剩了一只胳膊一条腿。

胸口倒是戴上了两个十字奖章,还有挂在丝带上的 两个五十戈比银币,可是到后来老头还是穷死了。

他性格可倔强了。

有一回他用拐棍敲 了一个官老爷的脑袋,为这事蹲了差不多一年大牢。

十字奖章也没帮上忙,人家照样把 他关了起来。

我看你呀,跟你爷爷一模一样……” “怎么啦

妈妈,咱们这回分别,干吗要弄得愁眉苦脸的呢

把手风琴给我,我已 经好久没拉了。

” 他低下头,俯在那排珠母做的琴键上,奏出的新鲜音调使母亲感到惊奇。

他的演奏和过去不一样了。

不再有那种轻飘大胆的旋律和豪放不羁的花腔,也不再 有曾使这个青年手风琴手闻名全城的、令人如醉如痴的奔放情调。

现在他奏得更和谐, 仍然有力量,比过去深沉多了。

保尔独自到了车站。

他劝母亲留在家里,免得她在送别的时候又伤心流泪。

人们争先恐后地挤进了车厢。

保尔占了一个上铺,他坐在上面,看着下面过道上吵 嚷的激动的人群。

还是和以前一样,人们拖上来很多口袋,拼命往座位底下塞。

列车开动之后,大家才静下来,并且照老习惯办事,狼吞虎咽地吃起东西来。

保尔很快就睡着了。

保尔要去的第一所房子,坐落在市中心,在克列夏季克大街。

他慢慢蹬着台阶走上 天桥。

周围的一切都是熟悉的,一点也没有变。

他在天桥上走着,一只手轻轻地抚摩着 光滑的栏杆。

快要往下走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天桥上一个人也没有。

在深不可测 的高空,展现出宏伟壮观的夜景,令人看得入迷。

黑暗给地平线盖上了墨色的天鹅绒, 无数星星在燃烧,恰似磷火闪闪发光。

下面,在天地隐约相接的地方,是万家灯火,夜 色中露出一座城市…… 有几个人迎着保尔走上桥来。

他们激烈地争论着,打破了黑夜的寂静。

保尔不再去 看城市的灯火,开始走下桥去。

保尔到了克列夏季克大街军区特勤部,传达室值班的警卫队长告诉他,朱赫来早就 不在本市了。

他提出许多问题来盘问保尔,直到弄清楚这个年轻人确实是朱赫来的熟人,才告诉 他,朱赫来两个月以前调到塔什干去了,在土耳其斯坦前线工作。

保尔非常失望,他甚 至没有再详细打听,就默默地转身走了出来。

疲倦突然向他袭来,他只好在门口的台阶 上坐一会儿。

一辆电车开过去,街上充满了轰隆轰隆的声音。

人行道上是不尽的人流。

多么热闹 的城市啊:一会儿是妇女们幸福的欢笑声,一会儿是男人们低沉的交谈声,一会儿是年 轻人高亢的说笑声,一会儿是老年人沙哑的咳嗽声。

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脚步都是那 样匆忙。

电车上灯火通明,汽车前灯射出耀眼的光芒,隔壁电影院的广告周围,电灯照 耀得如同一片火光。

到处是人,整条街上都是不绝的人声。

这就是大城市的夜晚。

大街上的喧嚷和繁忙多少减轻了他因为朱赫来的离去而产生的惆怅。

但是,上哪里 去呢

往回走,到索洛缅卡去吗——那里倒有不少朋友,就是太远了。

离这里不远是大 学环路,那里的一所房子自然而然地浮现在眼前。

他现在当然应该到那里去。

本来嘛, 除了朱赫来之外,他首先想看望的同志不就是丽达吗

到了那里,他还可以在阿基姆房 间里过夜。

他远远地就看到了楼角窗户上的灯光。

他尽力使自己不要激动,拉开了那扇柞木大 门。

他上了楼梯,在门外站了几秒钟,听到丽达房间里有人谈话,还有人在弹吉他。

“嗬

这么说,连吉他也让弹了

规矩放松了。

”保尔心里想,一面用拳头轻轻地 敲了敲门。

他感到心情激动,赶忙咬紧了嘴唇。

开门的是一个不认识的青年女子,两鬓垂着鬈发。

她上下打量着保尔,问:“您找 谁

” 她没有关门,保尔扫了一眼房内陌生的陈设,就什么都明白了,不过他还是问了一 句:“我找乌斯季诺维奇,她在吗

” “她不在这儿了,一月份就到哈尔科夫去了,听说又从哈尔科夫到了莫斯科。

” “那么,阿基姆同志还住在这儿吧

他也搬走了吗

” “阿基姆同志也搬走了。

他现在是敖德萨省团委书记。

” 保尔无可奈何,只好转身走了。

回到这个城市的喜悦心情已经暗淡了。

现在要认真考虑一下在哪里过夜的问题了。

“照这样一家家找下去,走断了腿也找不到一个人。

”保尔克制着内心的苦恼,闷 闷不乐地咕哝着。

不过,他还是决定再碰碰运气——找潘克拉托夫去。

他就住在码头附 近,找他总比到索洛缅卡近得多。

保尔已经走得精疲力竭,总算到了潘克拉托夫家门口。

他敲了敲曾经油成红褐色的 门,暗暗下了决心:“要是他也不在,我就不再跑了,干脆钻到小船底下睡一宿。

” 一个老太太开了门,她头上扎着一块朴素的头巾,这是潘克拉托夫的母亲。

“大娘,伊格纳特在家吗

” “他刚回来,您找他吗

” 她没有认出保尔,回头喊道:“伊格纳特,有人找你

” 保尔跟她走进房里,把口袋放在地上。

潘克拉托夫一面嚼着面包,一面从桌子旁边 转过身来,对客人说:“既然是找我,你就坐下谈吧,我得先把这碗汤灌下去。

从大清早到现在,只喝了点白开水。

”潘克拉托夫拿起了一把大木勺。

保尔在他旁边的一张破椅子上坐下来,摘下帽子,习惯地用帽子揩了揩前额,心想: “难道我变得这么厉害,连伊格纳特都认不出我来了

” 潘克拉托夫喝了两勺汤,没有听到客人说话,又转过头来,说:“说吧,你有什么 事

” 他拿着一块面包,正往嘴里送,突然手在半路上停了下来。

他一下愣住了,眨着眼 睛说:“啊

……等一等……呸

你真会胡闹

” 保尔看见潘克拉托夫紧张得满脸通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是你,保尔

我们还以为你死了呢

……等一等,你到底是谁

” 潘克拉托夫的母亲和姐姐听到他的喊声,从隔壁房间跑了过来。

他们三个人一起, 终于认出了站在他们面前的确实是保尔。

家里人早都睡了,潘克拉托夫还在给保尔讲四个月来发生的各种事情。

“扎尔基、杜巴瓦和什科连科去年冬天就到哈尔科夫去了。

这三个家伙不是去干别 的,而是上了共产主义大学。

扎尔基和杜巴瓦进的是预科,什科连科上一年级。

我们一 共十五个人参加考试。

我是心血来潮,也跟着报了名。

心想,肚子里净是稀汤,也得装 点干货进去。

哪知道,考试委员会却把我推上了沙滩,让我搁浅了。

” 潘克拉托夫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又接着说:“开头事情倒挺顺当。

一切条件我都合 格,党证有,团龄也够,经历和出身更不成问题,鸡蛋里挑不出骨头来。

但是一到政治 考试,我就倒霉了。

“我让考试委员会的一个同志给卡住了。

他问了我这么一个小问题:‘请您说说, 潘克拉托夫同志,您对哲学有什么认识

’你知道,我对哲学是一窍不通。

可是我马上 想起来,我们那儿有过一个装卸工,上过中学,是个流浪汉。

他当装卸工是为了做做样 子。

有一回,他对我们说:从前,天晓得是什么时候,在希腊有那么一些自以为了不起 的学者,人们都管他们叫哲学家,其中有那么一个宝贝,名字我记不清了,好像叫伊杰 奥根〔这里是指第奥根(约公元前404—前323年),古希腊哲学家。

——译者〕, 他一辈子都住在木桶里,还有一些别的怪毛病……他们当中最有能耐的一个,能够用四 十种方法证明黑的就是白的,白的就是黑的。

一句话,他们都是些胡说八道的家伙。

你 瞧,我一下子想起了那个中学生讲的故事,心想:‘这位考试大员竟想从右翼包抄我。

’ 他狡猾地看着我。

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放了一炮。

我说:‘哲学就是空口说白话,故 弄玄虚。

同志们,我才不想学这种胡说八道的玩意儿呢。

更说党史嘛,我可满心喜欢 学。

’他们一听,就刨根问底,让我讲讲我的这些新见解是从哪儿来的。

我把中学生的 话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考试委员们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我气坏了。

“‘怎么着,你们把我当傻瓜吗

’说完,我抓起帽子就回家了。

“后来,我在省委碰到了那位考试委员,他跟我谈了三个多钟头。

原来,是那个中 学生胡说八道。

哲学其实是一门很不简单的大学问。

“杜巴瓦和扎尔基都考上了。

当然,杜巴瓦念过不少书,可扎尔基并不比我强多少。

不用说,这是他的勋章起了作用。

一句话,我落了一场空。

后来。

叫我在码头上抓业务, 代理货运主任。

我以前总是为了青年的事跟那些头头们发生冲突。

现在我自己也管起生 产来了。

有时候,要是有人偷懒或者马虎大意,我就同时以主任和共青团书记的身份对 付他。

对不起,他什么也别想瞒过我。

好了,我自己的事,以后再谈吧。

还有什么新闻 没跟你说呢

阿基姆的情况你已经知道了。

团省委的老熟人,只有图夫塔还在老地方没 动。

托卡列夫在索洛缅卡区当党委书记,你们那个公社的社员奥库涅夫在团区委会。

塔 莉亚主管政治教育部。

在铁路工厂里,你原来的工作由茨维塔耶夫担任了;这个人我不 太了解,有时候在省委碰到,看样子,小伙子挺机灵,就是有点自负。

你也许还记得安 娜.博哈特,她也在索洛缅卡,是区党委的妇女部长。

其他人的情况,我已经对你说过 了。

保夫鲁沙,党把许多人送去学习了。

原先那些骨干都在省党政干部学校学习。

他们 答应明年也把我送去。

” 直到后半夜,他们才睡觉。

早晨,保尔醒来的时候,潘克拉托夫已经不在家,上码 头去了。

他的姐姐杜霞身体健壮,长得很像弟弟,一面招待保尔吃早点,一面兴致勃勃 地向他讲着各种琐事。

潘克拉托夫的父亲是轮船上的司机,随船出航了。

保尔收拾好东西打算上街,杜霞嘱咐他:“别忘了,我们等您吃午饭。

” 团省委还跟从前一样热闹。

大门总也关不上。

走廊上,房间里,人来人往,办公室 里不断传出啪嗒啪嗒的打字声。

保尔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看看能不能碰到熟人,结果一个也没有,于是他走进了 书记办公室。

团省委书记穿着蓝色斜领衬衫,坐在一张大写字台后面。

他匆匆瞥了保尔 一眼,又埋头写他的东西了。

保尔在他对面坐下来,仔细观察这个接替阿基姆的人。

“有什么事

”穿斜领蓝衬衫的书记写完一页纸,在下面打了个句号,然后问保尔。

保尔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

“同志,现在我需要恢复组织关系,回铁路工厂去。

请指示下面办一办。

” 书记往椅背上一仰,踌躇地说:“团籍当然要恢复,这是不成问题的。

不过再派你 回铁路工厂,就不太好办了。

那儿的工作已经有茨韦塔耶夫在做,他是这一届的团省委 委员。

我们派你到别的地方去吧。

” 保尔皱了皱眉头。

“我到铁路工厂去,并不会妨碍茨韦塔耶夫工作。

我是要求到车间去干本行,而不 是去当共青团书记。

请不要派我做别的工作,因为我现在身体还很弱。

” 书记同意了,他在一张纸上草草写了几个字。

“把这个交给图夫塔同志,他会把这件事办妥的。

” 登记分配部里,图夫塔正在痛骂一个负责团员登记的助手。

他们俩吵得难解难分, 保尔听了一会儿,看他们一时吵不完,就打断了正喊得起劲的登记分配部部长,说: “图夫塔,你等一会儿再接着跟他吵吧。

这是书记给你的条子,先把我的证件办一办。

” 图夫塔一会儿看看字条,一会儿看看保尔,看了半天才明白过来。

“啊,这么说,你没死

现在怎么办呢

你已经被除名了。

是我亲自把卡片寄到团中央的。

再说,你也错过了全俄团员登记。

根据团中央指示, 凡是没有重新登记的,一律取消团籍。

所以,你只有一条路好走——重新履行入团手 续。

”图夫塔用一种没有商量余地的腔调说。

保尔皱起了眉头。

“你还是那个老样子

年轻轻的小伙子,连档案库的老耗子都不如。

图夫塔,你什 么时候才能有点长进呢

” 图夫塔一下子跳了起来,好像被跳蚤咬了一口。

“我的工作我负责,用不着你来教训我。

上面发指示,是要我照办,不是要我违抗。

你骂我是耗子,我要控告你。

” 图夫塔一面用这样的话威胁保尔,一面示威似的拿过一堆没有拆开的信件,那副神 气表示:用不着再谈下去了。

保尔不慌不忙地走到门口,他想起了什么事情,又走回桌旁,拿起放在图夫塔面前 的字条。

登记分配部部长注意地瞧着保尔。

这个长着两只大招风耳朵的年轻小老头,气 呼呼地坐着,摆出一副一丝不苟的样子,真是又可气又可笑。

“好吧

”保尔用一种讥讽的口吻冷冷地说。

“当然,你可以给我扣上‘破坏统计 工作’的帽子。

不过,我倒要请问你,要是有人事前没向你申请,自己一下子就死了, 你有什么高招治他呢

这种事谁都会摊上,说病就病了,说死就死了。

关于这方面的条 文指示,大概没有吧。

” “哈

”图夫塔的助手再也无法保持中立,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图夫塔的铅笔尖一下子折断了。

他把铅笔摔到地上,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回击保尔, 就有几个人说说笑笑地涌进了房间。

其中有奥库涅夫。

大家见了面,又是惊又是喜,问 长问短,简直没有个完。

过了几分钟,又进来一群青年,其中有一个是奥莉加.尤列涅 娃。

她简直有点不知所措了,惊喜地握住保尔的手,久久不放。

后来的人又逼着保尔把他的情况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同志们出自内心的喜悦,真挚 的友谊和同情,热烈的握手,亲切而有力的拍肩打背,使他一时忘记了图夫塔。

说到最后,保尔把他和图夫塔的谈话告诉了同志们。

大家都气愤地嚷了起来。

奥莉 加狠狠地瞪了图夫塔一眼,到书记办公室去了。

“走,找涅日达诺夫书记去

他会叫他开窍的。

”奥库涅夫说着,一把搂住保尔的 肩膀,和大伙一起跟在奥莉加的后面,找书记去了。

“应该把图夫塔撤职,送到潘克拉托夫那儿去,在码头上当一年装卸工。

他纯粹是 个死抠公文的官僚

”奥莉加忿忿地对书记说。

团省委书记宽容地微笑着,倾听着奥库涅夫、奥莉加还有其他同志提出的撤换图夫 塔的要求。

“恢复柯察金团籍的事,没什么问题,马上就发给他团证。

”涅日达诺夫安慰他们 说,接着又表示:“我也同意你们的看法,图夫塔是个形式主义者。

这是他的主要缺点。

不过,也得承认,他那摊子工作搞得相当不错。

凡是我工作过的团委机关,统计和报表 工作都搞得一塌胡涂,没有一个数字是可靠的。

可是咱们这个登记分配部门,统计工作 一清二楚。

你们自己也知道,图夫塔有时在办公室一直干到半夜。

我想,撤换他随时都 可以。

不过,要是换上一个小伙子,人也许挺痛快,就是对统计工作一窍不通,到那时 候,官僚主义倒是没有了,可统计工作也没有了。

还是让他干吧。

我好好克他一顿。

这 能管一阵子,以后看情况再说。

” “好吧,去他的

”奥库涅夫同意了。

“走,保夫鲁沙,咱们到索洛缅卡去。

今天 我们在俱乐部开积极分子大会。

还没有人知道你活着,我要突然宣布:‘现在请柯察金 同志讲话

’保尔,你真行,没死就对了。

真的,要是你死了,对无产阶级还有什么用 处呢

”奥库涅夫开玩笑地结束了他的话,接着就搂住保尔,推着他一起到走廊上去了。

“奥莉加,你来吗

” “一定来。

” 潘克拉托夫一家等保尔吃午饭,没有等着,他直到晚上也没有回去。

奥库涅夫把保 尔带回自己住处去了。

他在苏维埃大楼有一间房子。

他倾其所有,款待保尔,然后又拿 出一堆报纸和两本厚厚的共青团区委会会议记录,放在保尔面前,说:“这些东西你看 看吧。

你在家养病,耽误了不少时间。

翻翻这些东西,了解一下过去和现在的情况。

我 晚上回来,咱们一起到俱乐部去。

累了,你就躺下睡一会儿。

” 奥库涅夫把一大沓文件、证明、公函分别塞进几个衣袋里——这位团区委书记根本 不用公事包,一直把它扔在床底下——最后,又在房里兜了一个圈子,走出去了。

傍晚,他回来的时候,屋里满地都是打开的报纸,床底下的一大堆书也拖了出来, 有一部分就放在桌子上。

保尔坐在床上,读着中央委员会最近的几封指示信。

这些信是 他在奥库涅夫的枕头底下翻出来的。

“你这个强盗,把我房间弄成什么样子了

”奥库涅夫装作生气的样子喊道。

“喂, 等一等,你怎么偷看机密文件呢

唉,真是开门揖盗啊

” 保尔微笑着把信放在一边。

“这正好不是什么机密文件,你当灯罩用的那张才是地地道道的密件呢。

它的边都 烤焦了,看见没有

” 奥库涅夫拿过那张烤焦了边的纸,看了看标题,拍了一下前额,惊叫道:“哎呀, 这个鬼玩意儿

我一连找了它三天,连个影子也没有。

现在我想起来了,是沃伦采夫前 天用它做了灯罩,后来他自己也找得满头大汗。

”奥库涅夫小心翼翼地把文件叠起来, 塞在褥子下面。

“过些时候都会收拾好的。

”奥库涅夫自我安慰地说。

“现在先吃点东 西,再到俱乐部去。

保夫鲁沙,坐到桌子这边来吧。

” 奥库涅夫从衣袋里拿出一条用报纸包着的干鳟鱼,又从另一个衣袋里掏出两块面包。

他把桌子上的文件往边上推了推,在空出来的地方铺上一张报纸,然后抓住鱼头,在桌 子上摔打起来。

乐天派的奥库涅夫坐在桌沿上,起劲地嚼着,有说有笑地把最近的新闻告诉了保尔。

奥库涅夫从通勤口把保尔领到了后台。

在宽敞的大厅里,靠舞台右侧的钢琴旁边, 坐着一群铁路上的共青团员,塔莉亚.拉古京娜和安娜.博哈特跟他们挤在一起。

安娜 对面的椅子上是沃伦采夫。

这位机车库团支部书记微微摇晃着身子,一本正经地坐在那 里。

他脸色红润,好像八月的苹果,头发和眉毛都是麦黄色的,身上穿着一件十分破旧 的褪了色的黑皮夹克。

跺着脚,疯狂地跳着,这是他一生中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跳舞。

鲁迅作品:《彷徨》的读书笔记

主要内容:《彷徨》是惟一的一篇直接表现青年婚姻爱情题材的作品。

好词:沉默、空虚、憎恶、静穆、欣然、坦然、剩在、通红。

好句:①我要向着新的生路跨进第一步去,我要将真实深深地藏在心的创伤中,默默地前行,用遗忘和说谎做我的前导……②局里的生活,原如鸟贩子手里的禽鸟一般,仅有一点小米维系残生,决不会肥胖;日子一久,只落得麻痹了翅子,即使放出笼外,早已不能奋飞。

现在总算脱出这牢笼了,我从此要在新的开阔的天空中翱翔,趁我还未忘却了我的翅子的扇动。

③我快步走着,仿佛要从一种沉重的东西中冲出,但是不能够。

耳朵中有什么挣扎着,久之,久之,终于挣扎出来了,隐约像是长嗥,像一匹受伤的狼,当深夜在旷野中嗥叫,惨伤里夹杂着愤怒和悲哀。

④万籁无声。

只有打出来的骨牌拍在紫檀桌面上的声音,在初夜的寂静中清彻地作响。

⑤我独自向着自己的旅馆走,寒风和雪片扑在脸上,倒觉得很爽快。

见天色已是黄昏,和屋宇和街道都织在密雪的纯白而不定的罗网里。

当我沉默着的时候,我觉得充实;我将开口,同时感到空虚。

⑥过去的生命已经死亡。

我对于这死亡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曾经存活。

⑦死亡的生命已经朽腐。

我对于这朽腐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还非空虚。

⑧生命的泥委弃在地面上,不生乔木,只生野草,这是我的罪过。

体会:最近几天,我读了《彷徨》,让我深深地感到先生那种深沉、愤慨,犹如匕首投枪,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复杂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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